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拓拔听到这句,好像被人从噩梦中叫醒似的。他闭了眼,忍无可忍地住了手,身体,神,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他无力地前倾,抓着宋美人头发的手松开,放到了她腹部。他颓丧地跪坐在地上,一双胳膊抱住宋美人,听到她在耳边大声地嚎泣,痛哭。
手摸着她脸上的湿哒哒的鲜血,拓拔五脏六腑好像要绞在一起了,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他想哭,又没有泪,完全哭不出来的,他使劲挤,完全也挤不出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像个怪物。
他握紧了宋漾的手,腹中如绞,百转千回,最终忍着痛楚,转过头,注视着空荡荡的大殿。他预备要嘶喊一声,话说出口,却是猫似的一句呻.吟:“来人,传御医……”
第51章决定
宋美人怀孕了。
她受了伤,幸而没有性命之忧,都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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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不过血确实流的很吓人。
御医称孩子无恙,给宋美人包扎了伤口后请退,拓拔坐在床前,思绪万千,一会低头,一会抬头,唉声叹气。
宫人也无人敢上前。
常太后知道了那边发生的事,一晚上不住地垂泪,连李延春和苏叱罗都摸不准她在哭什么。
她难道还能哭宋美人不成?皇上和宋美人打架,太后有什么好哭的,太后应该高兴啊。众人都不解。
然而常太后哭的是非常伤心。
过了不久,冯贵人过来了,也是得知了消息。常太后见到小冯贵人,如获救星,忙拉了她哭道:“皇上在宋氏那边,八成出了事,你去看看吧。看看是什么情况,看了回来告诉我一声。”
冯凭也心中疑惑,太后怎么自己不去?这又没什么。不过她也没多问,看太后哭的伤心,就只说:“好,我这就去看看,太后不要伤心了。有什么事,我会回来告诉太后的。”
常太后抚了她肩膀,泪说:“好孩子。皇上喜欢你,太后对你不薄,太后若遇到麻烦,你愿意在皇上面前替太后说几句话吗?”
冯凭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了,安慰道:“太后放心吧,太后对我有恩,凭儿不会忘记的。”
常太后突然又感觉自己多话了,忙掩饰地擦了擦泪,道:“算了算了,也没有什么,总之,你去看看皇上吧。老身怕他太伤心,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边说边擦泪。
外面下着暴雨,常太后怕她冻着,让宫人取了厚厚的蓑衣给她披上,又取了顶雨帽,说:“这雨大,撑伞不顶用,把这个戴上。”边说边给她系上。
冯凭穿上防水的木屐,说:“太后放心吧,我这就去了,一会回来。”
常太后唏嘘道:“这么大的雨,辛苦你了。”
冯凭道:“不辛苦的。”
冯凭出了永寿宫,倾盆大雨哗的一下倒在身上,大雨中,别说灯笼,眼前的路都看不见了。她踩着半指深的水前行,很快身上的衣服就全湿了,鞋子也进了水。两个太监给她撑伞,保护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太华殿去。
她想起常太后的话。
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原先的猜想可能成真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
她不敢去想拓拔现在是怎样的痛苦和暴怒了。皇上本就是个脾气大的人,唯独对太后很依赖很信任。他是个孝顺儿子,从来不对太后发脾气。
冯凭显然是不适合卷入这件事的。两头都得罪不起,掺和进去,就是受夹板气。但是她显然更不能隔岸观火,否则太后会恨她的。以她和太后亲近的关系,如果这时候装傻充愣,只会让认识她的人寒心。拓拔此时不觉,事后想起,恐怕也会认为她冷漠。
皇上对太后有情分。
闾氏死也死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真处置了常氏又有什么好处呢?
常氏只是个妇人罢了,尊她为太后,损害不到拓拔任何利益。没了她,皇上却是要伤心的,现在皇上在气头上,对常氏充满了怨恨。可若常氏死了,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来日说不定哪天孤独了,心里一想,又想起常氏的好,又怀念起来,自己就有点尴尬了。
这尴尬,别人躲的过去,她躲不过去。她和常氏太亲了,拓拔一想到常氏八成就会想到她,那不是好事。
后宫里没了太后,以拓拔的性子,更加无人能约束他了。太后疼爱自己,又能影响皇上,若是太后没了,拓拔弄出什么皇后、妃嫔来执掌后宫,冯凭预感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管是从感情来说,还是从理智来说,冯凭都不愿意见到拓拔和常氏反目。
可是这样的事,她又怎么劝拓拔心平气和接受呢?
真是为难。
“朕,一时糊涂。”太华殿,拓拔坐在空床前,背对着宋美人,说。
他望着身畔莲花铜灯座上摇曳的烛光:“你有身孕了,朕不该那样对你,险些害了自己的妻儿。朕不想让朕的儿子将来长大了,觉得朕对不起他的母亲。是朕的错。这件事今天过去了,朕不会迁怒你,以后也别再提了。”
宋美人望着他侧影。
他神情,非常落寞,垂着头,满脸倦色。白皙的皮肤,漂亮的眉眼,秀丽的面庞,仅凭模样,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暴君。
不亲身经历,还真不相信。
她心里是爱他的。尽管他年纪比自己要小十几岁,像个小弟弟似的,但是宋美人是真的很爱他。爱他漂亮,爱他活泼风趣,爱他的身体和欲.望。她以为他小,自己比他大了那么多,应该能拿住他的,可惜她完全无力。她对这个人毫无办法。他是皇帝,跟皇帝谈爱情多么奢侈,在他眼里,她根本不算人,只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连跟他提爱情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今天当真就死在他手上了,也没有任何人会为她叫冤。
她的性命,在他手上,还不如一只蚂蚁。
可是他们好歹是夫妻啊。一张床上睡过觉,彼此袒呈过,神相接,*融为一体。听过对方的故意,触摸过彼此的心跳,有过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哪怕心再冷再硬,也该有感情的啊,他怎么能对她那么狠毒,那么残忍。她的心都要伤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她想不通,哪怕再没有爱情,也不该这样冷漠狠毒的,太伤人的心了。
眼泪流进嘴里,苦涩,咸,她心痛哽咽。真是后悔了,悔不该贪图一时富贵,跟这种人纠缠。她心想:这辈子算是完了,可惜没有回头路走。
宋美人啜泣道:“妾明白了。”
拓拔回头看她,半晌,道:“不要做出这副样子。朕说了不会再迁怒你就不会,你可以安心地养胎。”
宋美人泪道:“妾明白了,多谢皇上宽恩。”
拓拔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的,他也不想跟谁解释。他伸手摸了摸宋美人的头“你要改一改你的性子。朕又不是疯子,不是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可你们这些人,总是要来冒犯。朕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还要跟朕对着干。幸亏朕是皇帝,朕若不是皇帝,娶了你这种刁妇,整天鸡犬不宁,捣乱生事,八成要挨你的打,被你虐待死了。记住,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宋美人道:“妾知道错了。”
拓拔让她休息,起身往外殿去,拿起御案前的卷宗,将这一沓纸张放到烛火上。红色的火苗渐渐升腾起来。
李贤走过来,小声禀告道:“皇上,冯贵人过来了,在外面求见。”
拓拔道:“不见,让她回去吧。”
李贤说:“奴婢已经按这话告诉她了,不过冯贵人说外面雨大,身上淋湿了,一时回不去,想到殿中来避避雨。奴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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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怎么回,所以问皇上。”
拓拔叹口气:“让她进来吧。”
最后一张纸在手中化为灰烬,李贤领着冯凭进来了。她脱了雨帽和蓑衣,身上还是湿哒哒的,薄衣服湿透了贴在肌肤上,手臂,锁骨,腰线,臀部,整个身体的轮廓都被迫地显现出来。她头发也全是水,*地在往下滴水。
拓拔看到她这副落汤鸡的样子,注意力不由地暂时转移到她身上,讶异道:“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吗?”
冯凭嘴唇发白,抱着胳膊直打哆嗦,道:“雨可大呢,一出门就全淋湿了,蓑衣一点都不管用。水顺着脖子往下灌。”
拓拔低头,取了笔写字,让宦官取了干净的衣服来给她换。他想写几个字,缓解一下情绪,然而胡勾乱画,并没有写出什么来。刚放下笔,冯凭从屏风后出来了,换了一身中单,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李贤拿着帕子给她擦头发。
拓拔命令李贤出去。
李贤应了声喏,忙拾了帕子出去了。冯凭坐在原地瞧着拓拔。
拓拔站在御案前,隔了一丈的距离和她对视,面无表情问道:“太后让你来的?”
冯凭不答,是默认。
拓拔发作了一场,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心里轻松,无爱也无恨了。他很平静,问道:“太后在做什么?”
冯凭说:“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太后正在哭,她让我来看看皇上,说皇上生气了,可能正在伤心。太后很担心皇上。”
拓拔道:“她在担心朕,还是在担心她自己?”
冯凭道:“自然是担心皇上了。皇上不好,这宫里都要提心吊胆的,凭儿都睡不着觉了。”
拓拔道:“你去告诉她,让她安心吧。她担心的东西,朕已经烧掉了,她担心的人,明日也不会再活着。朕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朕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朕也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起这事。”
冯凭注视着他,久久不语。拓拔叹气道:“行了,等雨停了,你早点回去吧,回宫去睡觉。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没你的事,这么大的雨,不要再傻乎乎的跑来了。朕今天有点累,就不留你了,你看雨停了自己走吧。”
冯凭看到他那副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样子,很想安慰他。然而拓拔不需要任何安慰,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诉说心事,只是冷冰冰地下逐客令。冯凭只能遵从他的吩咐,回去向太后回话。
她趁太后身边无人时,将这话原意不动地转述给太后。太后听了,眼泪流的更厉害,一时哭的止也止不住。
常太后一直在哭,拿着手帕擦眼泪,宫人问道:“太后在伤心什么?”常太后哭道:“老身没有伤心呢,老身在高兴,皇上这么快就有后了。”
“老身也要当祖母了。”常太后泪流满面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抱上孙子,老身真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宫人们提心吊胆的,还以为会有事,听到这句,都转过弯来,连忙恭维贺喜,冯凭也笑着说:“恭喜太后,要做祖母了。”众人说:“是呢是呢。”
第52章对质
拓拔匆匆赶到咏春殿。
他刚下了朝,还没来得及换朝服,一路走的冕旒叮叮作响。他掀开密密的水晶珠帘,看到宋美人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仰面大哭,满脸都是泪水。
拓拔坐到床边,握住她手,面色严厉,问左右道:“怎么会这样?”
宋美人悲痛欲绝,痛哭道:“妾的孩子没有了。”
拓拔道:“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了?谁干的?宫女呢?太监呢?统统御医呢?传来见朕,朕要亲自审问。”
宋美人嚎哭道:“是太后,是她杀了我的儿子。”
拓拔道:“你不要胡说,太后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宋美人哭道:“皇上还相信她。妾的孩子都没有了,皇上竟然还相信她是无辜。妾就是喝了她送来的汤药才会突然腹痛,然后才落了胎的,皇上竟然还替她说话。”
拓拔道:“不是朕偏信。她是太后,她要害你,可有动机吗?”
宋美人哭道:“怎么没有动机了。她恨我,怕我生下皇子,若得了贵,将来会对她不利,所以下手要害我。”
很快,常太后带着冯贵人一道过来了。拓拔冷着脸,面结了层冰霜,并没有转头搭理。常太后看到皇帝这副冷淡表情,心沉了一沉,走到床前冲宋美人道:“宋氏,你不要信口胡言?老身何时害过你了?老身给你送的汤药,都是安胎养气的补汤,老身仔细询问过御医,才让人按方子熬出来,送过来给你喝,怎么会害你流产?你不领情便算了,怎能口出恶言陷害于我?”
她向拓拔道:“老身说的句句实言,皇上若是不信,自可以传御医来问。老身那里还留着那汤药方子,还有那剩下的半罐汤药,老身已经让人去取了,皇上若不信,自可以让御医查验。”
宋美人哭道:“有毒的汤药都进了我的肚子了。你要害人,自然把后戏都做足了,难道还会留着□□给皇上送来,让皇上查验吗?兴许我喝的,和你那留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常太后恼怒道:“这么说来,你没有证据,只是凭着你一个兴许在断案了?你一个兴许,就敢把屎盆子往老身身上扣,宋氏,你现在胆子不小啊。”
宋美人绵绵痛哭道:“这世上找不到证据的事情多了去了,找不到证据,就能证明无罪吗?人在做,天在看,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皇上也清楚,你会遭报应的。是非善恶,上天自然有定论。你以为皇上原谅你一次,还会原谅你第二次吗?你这次谋害的是皇上的龙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蛇蝎毒妇!”
常太后气的直颤:“宋氏,你真是疯了!”上前扬了手要打她。
宋氏抬手挣扎着和她撕打,嘴里叫道:“我就是疯了!你害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我要杀了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常氏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样尴尬的场面了。她在宫里,习惯了表面上温文尔雅,一团和气的作风,哪怕再有争斗,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更别说是当着皇上的面。此情此景,简直像是村口两个泼妇打架。她气坏了,一时控制不住怒火,想教训一下宋氏,然而宋氏像头牛一样的抓着她撕扯扭打。
她心跳的咚咚的,简直要喘不过气了。她要招架不住了,太丢脸了,她堂堂太后,竟然当着皇帝和一众下人的面,陷入这种低级愚蠢的殴打中。
她想挣脱,然而宋氏发了疯似的,力气极大,死死地揪住了她的头发,竟然一把将她头上的假髻扯下来了!
宋美人撕红了眼。
她太恨常氏,太恨这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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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不会和拓拔离心,不会惹怒拓拔,招来一顿恶打,不会失去腹中的胎儿。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也许她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也许她可以做皇后,可以生下龙子!
都是因为她!这个恶婆娘,什么太后,狗屁太后,她也要意思装模作样。不过是一个贱人保母罢了,做了那样的恶事,竟然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做着,阻拦自己的前途。她就是要让她丢脸,就是要亲手撕下她的面具。
皇上不是不忍心废她,对她留情吗?她非要撕开这对假母子之间假惺惺的面具。她害了皇上的生母,又害了皇上的儿子,皇上还会原谅她吗?
这个毒妇,她完了,她等着死吧。皇上一定会让她滚去上吊的。
只有常氏死了,她在后宫里才能安生,她和皇上才能安安生生做夫妻。
否则,她是得不了安生了。
拓拔看到眼前这个场景,真是忍无可忍了,怒道:“都给朕住手!”
宋美人犹不肯住手,拓拔上前抓住她的手扯下来。常氏急忙退后两步,宦官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宋美人激动之下用了大力,被拓拔拽住,下.身温热热的好像有血流出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晃,一阵刺骨的寒凉从骨髓里透出来,她痉挛了一下,晕了过去。
拓拔吓的忙搂住她,呼:“御医!”
过了一会,宋美人又醒了过来,指着常氏哭道:“我不要看见她。”
拓拔冷着脸吩咐宫人:“送太后回宫去吧,这件事,朕会查清楚的。”
常太后见皇帝态度冷淡,明显的跟先前不同了,只得暂时离去了。
全程,冯凭看着发生的事,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常太后走了,她在这里也不受欢迎,只好也随着太后回去了。
常太后显然是无心饮食了。
冯凭陪在她身边,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焦虑。闾夫人的事发在前,现在又出了宋美人的事,拓拔还会不会再信任她就相当的难说了。方才拓拔的脸色,她也看见了,那是非常的难看。
常太后显然是不承认此事的,然而冯凭也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演是真是假。
她诚然是太后的心腹,不过也不敢保证有些事太后不会瞒着她。毕竟闾夫人的事,恐怕李延春苏叱罗都不见得了得的清楚,她当初是怎么运筹的,冯凭也完全不晓得。太后的确厌恶宋氏。
冯凭心寻着,常太后可能真有杀死宋氏的心。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抓住的,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宋氏,皇上也不会知道闾氏的事,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这个人是不能留的。
可是她左思右想,还是感觉常太后不太会做这种在汤药中下毒的事。这种事一定会留下把柄的,闾夫人那事的风头还没过去呢,太后这时候冒这种险,不摆明了是引火烧身吗?
而且堕掉龙子有什么用?太后的目的是宋氏,又不是宋氏肚里的孩子。
无利可图,还会招来麻烦,冯凭总觉得,太后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然而她也不敢断定。
太后焦虑地在殿中走来走去,时不时让人去打听宋美人那边的情况。
太监回来禀告道:“宋美人晕过去了,御医说症状好像不大好。”
太后说:“我管她做什么,这个祸害,她要死就去死吧,反正老身没有碰她一根毫毛。老身是说皇上怎么样?皇上还在那里吧?她究竟是怎么落的胎?御医是怎么说的?”
太监说:“御医说,宋氏的确是服用了堕胎的汤药引致的流产。”
常太后震惊道:“啊!”
“怎么会这样?”
太后怔怔地坐回榻上,半晌回不过神来:“谁在陷害我,御医不敢撒这种谎。”
李延春给太后出主意,说:“宋美人兴许是身体不适,自己没护好身子落了胎,皇上总不能因为她一句无根据的指控,就将罪名归到太后头上吧。”
太后道:“万事皆有因由,无缘无故?你觉得皇上会信吗?御医已经说了,她是服了堕胎的汤药。”
李延春道:“那也不见得就能怪到太后头上吧?”
太后道:“除了老身,还有谁跟她成仇吗?她那架势,已经恨不得要掐死老身了,皇上都看在眼里。”
李延春默了。也不敢再说话。
苏叱罗送了饭来,冯凭前去拉了太后的手,安慰道:“太后现在正乱,先吃一点东西,缓缓神再想吧。”
常太后叹气道:“老身不吃了,老身今天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
她不吃,冯凭又哪里吃的下,只得也陪她煎熬着。
到夜里,拓拔来了。
冯凭站了起来,没说话。拓拔看了她一眼,说:“你出去。”
又侧了眼示意宫人:“你们都出去。”
冯凭同李延春、苏叱罗等人都默默地出去了。拓拔远远望了常氏,木然说道:“你没有解释的话对朕讲吗?”
常太后抬了头迎向他目光:“皇上心中自有主意,何必问我呢。宋氏这件事的内情,皇上想必比我清楚。”
拓拔道:“你敢说跟你无关吗?”
常氏道:“皇上说有关,那就有关吧,皇上说了算,我无话可说。”
拓拔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朕会故意诬赖你?朕抛了自己孩子的性命不要,用这种伎俩诬赖你?”
常氏道:“毕竟,闾夫人的事,于法理是无错的。咱们魏朝历来立太子或是新帝登基,都是如此,追究不了谁的过。只是皇上心里过不去。皇上总不能对大臣说,因为我下令赐死了闾夫人,所以治我的罪。这是合理合法的,怎么能说是罪呢?没人会同意的。皇上要替闾夫人报仇,总不能拿这个说事,总要找找别的由头。”
拓拔道:“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可信任吗?朕以为,咱们母子之间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没想到,原来在你心里,朕就是这样不堪。”
常氏道:“你是皇帝,你是君王,咱们母子感情再深,我也只是臣,是皇上的奴婢。皇上让我活我就活,皇上让我死我就只能死,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就像现在,皇上命我去死,我也只能马上就去上吊,甚至不敢有片刻延误。皇上让我怎么全心全意的信任皇上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拓拔说。
默了半晌,他又道:“这么说,闾夫人的事,你是承认了?”
常氏道:“不承认,皇上不是更厌恶我吗。”
拓拔道:“为什么?”
他突然声音尖锐了起来:“你想要荣华富贵,朕就给你荣华富贵!你怕朕会忘恩负义吗?你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她就算活着,又能碍着你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妇人,你非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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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虑过朕的感受吗?她是朕的母亲!你是朕最尊敬最信赖的人,朕把你当做世界上最亲的人,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朕多么痛苦吗?朕真恨你,你不但让朕失去了母亲,也让朕失去了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朕恨你,可若是没了你,朕在这个世上,连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朕是有多么痛苦煎熬吗?朕夜夜都在想这件事,没有一夜能安眠。你让朕感觉朕的身边全是野心和暗箭,你让朕怀疑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朕是真心,你让朕怀疑,朕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对朕假笑,其实贪图的都是朕的权力。只要有机会,他们随时都会谋害朕。朕以前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朕总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总该有那么一两个人对朕是真心。结果你告诉朕,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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