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她真想满足他的心愿,陪他回阴山,放下这一切,就这样走了吧,但是不能。皇上重病,非常时刻,他不能离宫,她也不能离宫,一旦离宫,宫中会出大乱。李惠还在虎视眈眈,她不敢冒这个险。
他只能死在宫中。
他说话的声音停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也已经停下来了,四周非常寂静。他感觉到生命在从体中流失。身体越来越沉重,好像要坠入无边的黑暗的深渊。意识却越来越轻飘,好像随时会飞起来。
他感觉意识和肉体在挣脱分离,好像用细线牵着的风筝。风筝不断地往高处飞,地面的手不断往底下拽,那一根牵引的细线颤颤悠悠,即将要崩断。
他心里有点慌,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要失去了。终于要抓不住了,他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嗓子颤颤悠悠说:“朕好害怕啊,朕会魂飞魄散吗?”
更漏一声声催,冯凭抱紧他。她嗓子梗塞,发不出声音。她头脸埋在他身上,两只眼睛已经□□涸的泪水粘连在一起睁不开。她努力吞了吞嗓子,过了很久才努力艰难地说出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全力从嗓子里抠出来。
“魂飞魄散、也没关系……我会请高僧,来,施法……将它一片一片、找回来……皇上不用害怕……”
“真的吗?”
他将信将疑。
“真的。”
她哑声说。
“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
她说:“一定能找回来的。”
他无声无息,过了一会又说:“要是还找不回来怎么办。”
冯凭说:“那也没事,我早晚会来陪你的。”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怀中的身体有一瞬间紧绷了。
随着轻微的抽搐,他发出了一声怪异的,仿佛是婴儿哭般的呻.吟。他的腿蜷了两下,手猛然攥紧了她衣襟。
她浑身剧震,背后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他垂死挣扎的狰狞的表情,她感到全身冰冷,手脚发麻,脑子停止了转动,整个人快要变成一具木头。她不敢低头去看他,只是不断的用手抚摸着他背,好像这样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可以将他扭曲的骨骼肌肉抚平。
真痛苦啊。
她真想把他的手掰开,把他的脊背掰直。不要挣扎了,不要挣扎了,她心里说,我受不了了。她宁愿看到他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想看到他这样痛苦的挣扎。这是在活割她的肉,活剜她的心。
她在心里默默求道,痛快点吧,给我个痛快的吧,不要再折磨他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她一遍又一遍祈求……
他终于停下来了……
第164章召李惠(改)
他死了。
她感觉到他死了,但是她不敢睁眼去看,也不看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她抱着的身体,就一直坐在那,坐了许久。
殿中宫人都没有发现里面不对。只听到皇上和皇后在说话,又在哭泣,似在诉别。后来两个人都没有声音了,皇后仍在坐在那,还是搂抱的姿势,只以为皇上睡着了,没有得到传召,也不敢进去打扰。
她就那么抱着他,不管死没死,只是想多抱一会。
奇怪,死之前那样恐惧,这个时候心中却格外平静了。她见不得他痛苦挣扎。他挣扎,她无能为力,只会崩溃恐惧,他安静了,她也就安静了。
此时意识无比清醒,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什么。只是她不想动,她希望这一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她抱着他,一直到他的身体冷掉,蜡烛的光芒越来越微弱了,时间仿佛要凝固了,她终于唤道:“来人。”
她声音非常平静。
李贤在外面听见了,进来领命。李贤也没有发现皇帝已经死了,李贤低头恭着身,眼睛的余光看到皇帝靠在皇后怀里,表情仿佛是睡着了。李贤当真就以为人是睡着了。
真的是一点也没发现。
皇后的表情语气没有一点惊慌,压根就不像是皇上驾崩后该有的反应。她相当镇定,好像是寻常的吩咐。
她说:“去传太子到太华殿来。”
李贤不解,这个时候传太子来做什么呢?皇上都已经睡了。不过他也没法子问,皇后说传就传,他回说:“臣这就去传。”
冯凭此时头脑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233
很清醒。
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拓拔泓即位,以及杀了李惠。李惠一直在监视她,预谋对付她,她要在李惠动手之前先杀了这个人。拓拔刚死她就杀辅政大臣,她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多凶险,会使自己陷入道义上不利的境地,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攻击她的口实,甚至会招来嫌疑……但是她没有选择。她不动手,李惠就要动手。不为刀组,就为鱼肉。
李惠还不知道皇上已经驾崩,等他知道了,他就会要她的命。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李贤去招太子,她唤了名宫女,去传杨信进来。
杨信跪在地上,冯凭仍然搂着拓拔,说:“宫中现在有什么异动吗?”
杨信也没看出皇帝死了。
杨信只当她是日常的询问。她命杨信暗中在宫中各个角落布了眼睛,替她注意着宫中所有将领的异动。杨信接到任务,可说是尽职尽责,说:“今夜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冯凭点头,说:“那我便召李惠入宫了。你去把李芬找来,等李惠进宫入殿以后,就派人在殿外严守。”
杨信明白了:“臣明白了,臣这就去。”
……
李惠住在尚书台中。
陆丽告病之后,他便全权录尚书事。
他实在太忙碌了。
既要承担政务,处理全国上下的事情,又要监视着拓拔和皇后,每天忙的分身乏术。为了能就近掌握宫中的动向,不错过任何风吹草动,他直接住在尚书台。
这天夜里风很大,狂风吹落一地的树叶。他独自一人,还在台中处理着昨日未完的文牍。
他看起来身体健朗,实则年纪大了,眼有点昏花,看那卷宗的时候,得拿的老远。在一旁协助他的是半月前刚调到尚书省的李益。青年穿着一身绯红的官袍,目光专注于卷,越发显得面如白玉,浓眉长睫,唇红齿白,如画片儿般的美男子。
李益有才干,因为均田风波被罢职。起复五品散骑常侍,永安寺失火后再度被罢。李惠认为他是自己人,所以录事之后就再度起用了他,将他调到尚书台,起复为二品尚书从事。
这深夜无人,李惠一边老眼昏花地阅着文卷,一边感慨道:“都说我想揽权,好像这权是嘴上说的似的。这朝廷的公文,每一件都要我处理,大事小事每一件都要我拿主意,这揽权就是揽事啊。没有空揽权不做事的,权越多事儿就越多。我是驴马的命,陆丽才是聪明人呐。你说说,那些整天一夜睡到大天亮,成日笙歌燕舞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这夜夜劳形案牍的人揽权呐?占着位子不做事那才是揽权,我这是驴子拉磨呢。”
李益知道李惠这人,嘴里抱怨辛苦,不想揽事云云,其实心里是极喜欢揽事的。他极享受被群臣阿谀恭维,高高在上,决定一切的感觉。李益在朝中混了多少年了,拍马屁的功夫已入了化境,他站在案前,目光浏览着手上的简册,仿佛无奈似的笑说:“位高人愈妒,可惜这世上能理解明公的人太少了。”
他口气很随意,仿佛是朋友聊天似的。李惠到了这种地位,早就见不得那种奴颜婢膝,媚笑堆糖的拍马了。因为太明显,显得自己好像就喜欢被人溜须拍马似的,他岂是那种庸俗的人?
李益的话戳中了李惠心思。可不就是位高人妒?李惠叹说:“高处不胜寒啊。老夫也不在意世人理不理解,只要无愧于心便罢啦。”
李益语气惋惜:“明公是不争的高人。只是世人,不争者少,争者多;贵者少,贱者多;明者少,愚者多。话语却时常掌握在那些愚者手里。”仿佛在替李惠不值。
夜很长,李益附和着李惠正说着话,突然有宦官来,窃声说:“昨夜太华殿中一直传出哭声,皇上恐怕要不行了。”
李惠心中一惊:“当真?”
那宦官同李惠说话,李益便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假装没看见。李惠突然一句高起来的“当真”,将他的心又抓起来了。
宦官说:“还不清楚,现在还没有传出消息。”
宦官走后,李惠顿时无心做事。他从案前站了起来,面色严肃,开始在殿中踱步。
李益的心,跟着他的脚步声,也浮躁起来。
会是什么事儿呢?这个时候,能让李惠急成这样的,恐怕只有那宫中的事儿了……难道是皇上……
他脑中浮现起冯凭的影子。
她丈夫快不行了,她现在应该很痛苦很艰难吧。二十多岁的女子,却要经历这种事情,他无法想象她现在是有多煎熬。失去爱人,还要面对李惠,面对朝中的重重危险,几乎如同身在地狱了。
时间一点一滴,慢的人心焦。李惠在殿中走来走去,过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外面又有人来了。
这次也是太华殿中的宦官,叫王芹的,说:“皇后有旨,请李公到太华殿觐见。”
李惠忙不迭道:“好,公公前面带路吧。”整了整衣衫,跟着出去。
狂风吹着高树,发出凌乱哗哗的声音,宫殿道上落满了厚厚的树叶。风吹的人寸步难行,幸得那宦官紧紧搀扶着他才没被吹倒。
李惠心中若有所感。
他有预感,皇上一定驾崩了。
这个夜晚,天气,很像是会死人的天气……饱经沧桑的人,对死亡的气氛总是感受的格外深刻。天气往往能预兆很多事。他还记得他老母过世时,是个大雪天,他老父过世时,也是个干燥大风天。身体衰弱的病人,在极端的天气里往往挺不过去,很容易就死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皇上驾崩这天了。
他激动之余,也有些惋惜。皇上还年轻啊,今年方二十六岁。
拓拔家的皇帝寿命都不长。而今这位更短的可怜了,还不如他祖父、父亲活的长。
李惠已经开始回顾了。
这位中宗皇帝,其实为君还是不错了。仁德宽宏,体恤百姓,在位期间没有杀过太多人,也没兴过太多战事,性子比他前面那几位都好的多。称的上是个好皇帝,为人也称得上是个好人。李惠虽有个妹妹死在他手上,但其实也并不恨他,毕竟他对李家还是很恩遇。如果不是牵扯到利益,李惠还是愿意让他长命百岁的。
而今死了,只能说是天命不与,非他李惠之罪。
皇上驾崩了啊!
哎!
接下来的重担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了,他真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这份担子可不轻呐,不是人人都能担的,真让人如负泰山啊。从今往后,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专注勤恳。
再辛苦,也要承担着。再难也要应对着。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会尽忠尽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234
智辅佐新君的。
尚书台和皇宫正殿只隔了一天御道,离皇帝的寝宫也不远,很快就到了太华殿外。
李惠酝酿了情绪,准备入殿之后见到皇上,便要痛哭一场。
……
太华殿中,拓拔泓锦衣绣袍,玉树灵芝般地站在冯凭面前,疑惑说:“皇后诏我来做什么?”
十二岁的太子,已经长成了英俊挺拔的少年模样了。和他父亲当年多么相似啊,也是雪白的皮肤,嫣红嘴唇,秀目长眉,一双黑里泛着紫的眼睛,好像要把人的心吸进去。只是一张脸,便要倾倒万千少女。她真希望眼前这少年是她的儿子。
可惜不是,这少年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皇后脸上犹带着泪意。皇后身后是李芬,此时正拿着手帕拭泪。气氛有种特别的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做。
拓拔泓正不解,冯凭走上前,搂了他单薄肩膀,轻轻啜泣了两下。
女人的手,抚上了他脊背,激起了他骨髓里一阵战栗。皇后额头抵着他肩,白皙柔美的脸蛋带着香粉,摇曳着金钗和明珠光芒的乌发贴着他侧脸。也不知是女人的体香还是脂粉香,浓郁的钻进了拓拔泓的鼻中。
也许是因为她很美,也许是因为她很香,女人头发冰凉而丝滑的触感拂在脸上。拓拔泓心中一动,突然涌起一种难耐的喜悦。
他等着皇后要跟他说什么,皇后却哭泣着告诉他,他父皇刚刚驾崩了,他是现任储君,即将要受命登基。拓拔泓还没反应过来,皇后又告诉他说李惠下毒谋害皇上,已经召他进宫了。
拓拔泓很惊诧,但是也没有特别惊诧。他是无比聪明的人,只听皇后这一句话,就知道眼下是什么局面了。
第165章吊唁(改)
他顿时也明白皇后的眼泪,和她方才的拥抱是为何了。
父皇驾崩了。
拓拔泓有些迷茫,他一直知道父皇身体不好,可也没想过父皇驾崩。
下毒的却是他亲舅舅。
他看到李芬的哭诉,知道皇后说的话,基本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李芬是断断不可能指控自己的生父的。
他舅舅谋害他父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不通的,同床共枕的人,他父皇都能杀他的母亲,这宫里没有什么事不可能。
谋害他父皇,自然是死罪。弑君犯上,他绝不能原谅。哪怕是自己的亲舅舅。
他只是有点失望,本来他是希望可以依赖李惠的。可是李惠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是必不能留了。今日谋害他父皇,来日就有可能谋害他。
但是皇后也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皇后早就知道这件事,她要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父亲去世,他即将继位登基这个关头说,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削除他的臂膀,好控制他。这个女人表面温柔,实际用心险恶。
拓拔泓顿时感觉到她刚才落的那两滴泪无比虚伪,方才才生出的一点喜悦之情烟消云散。
貌似莲花,心似虎狼。
虚伪。
拓拔泓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
李惠已经入殿了。
冯凭说:“传他进来吧。”然后拉着拓拔泓的手,坐到了大榻主位上,面朝着殿门处。
李惠进来了,两个太监在后面,推着大殿的门扉合上。李惠听到那殿门沉重合拢的声音,心一跳,有不适感。
皇后太子坐在座上首,好像等候已久。李惠本准备一到了皇上床前便痛哭的,见着这场景,突然感觉不对。
难道不是皇上驾崩?
除了皇上驾崩,还有什么事?他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礼节性的上前叩头:“娘娘深夜相召,不知是有何要事。”
冯凭没有唤他平身,只是语气柔柔道:“今夜太子也在这里,传你来询问一件事情,以证我不是为了私心。”
李惠听着这话,心中大是腻味,心想有话直说吧,何必绕弯子。心正这么不快想着,皇后就直说了,一句话开门见山,直接的没法更直:“你下毒谋害圣上,已被人揭发,你知罪吗?”
李惠心一凛,顿时明白今夜这一遭是为何了。
太子在前,他虽惊,却没慌。他眉头一皱,严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深更半夜召见我,难道就是为了构陷我杀人之罪吗?”
冯凭道:“我怎敢构陷你,把人带上来。”
宫女王薇,还有那名与之暗通的太监被带了上来。两人低垂着头,噗通一声往那地上跪下了,匍匐着,一句话也不说。
冯凭道:“李公认得这两人吗?”
李惠看了一眼地上跪的人,好像努力辨认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辨认出来似的。他重新面向皇后,不解道:“这只是两个普通宫人吧?娘娘实在考验臣了。哎,臣连自己府下的丫鬟名字都记不住,怎么可能认得这么些人。”
冯凭说:“李公记性这样差,如何料理朝事呢?朝中的巨细,可比这两个宫人的名字要复杂的多了啊。”
李惠眉皱的更深。
她不慌不忙,神态从容,见李惠凝神不语,便转向那宫女:“李公说不认得你,你便自己讲吧。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讲的,现在依旧向太子讲一讲。可记住了,人命关天,一句话也不可以乱说啊,否则后果不是你们承担的起的。”
王薇脸色蜡黄,这宫女相貌还不差的,事发之后,整个人憔悴下来。她知道自己的结果是必死无疑,而今已经有点失魂落魄。
她两眼无神,面目无光,哑声陈述说:“奴婢是李夫人宫中伺候的,李夫人入宫前,是在李公府上的。”
冯凭说:“李公说我诬陷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吗?”
王薇说:“奴婢家世皆在李公府上为奴,有名籍在录,没有什么可说谎的。”
冯凭说:“你是怎么给皇上下毒的?”
王薇说:“我将□□放在夫人送给皇上的汤中。那药无色无味,御医验不出来,且是慢性毒,不会突然发作,就算毒死了,也只当是寻常伤病。皇上身体素来不好,我遂以为不会事发。没想到还是被娘娘知道了。”
她突然唏嘘流涕,磕头如捣蒜:“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有罪,跟李公没有干连,跟父母兄弟也无干,请娘娘赐我死罪吧。”
这奴婢当着拓拔泓,竟突然翻供了。
冯凭道:“弑君之罪,不是你说跟父母兄弟无干就无干的。你现在想起你还有家人了,作恶的时候为何没有想起呢?是你的愚蠢连累了他们,你确实应该愧疚。”
她没再询问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235
证人,而是抬眼示意宦官。宦官见眼色,小步走上来,呈上一小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的小瓶:“这是从李夫人宫中搜出来的。”
李芬听到这句,已经跟着痛哭着往地上跪下了,高呼:“妾有罪,妾御下不严,请皇后太子治罪。”
李惠看到女儿如此,生气地退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你糊涂!”
他同时抬了大袖,指了李芬,怒其不争道:“你怎么如此糊涂,这是皇后的计策!这□□是她自己预备的,串通了这吃里扒外的婢女诬赖你,你怎么还承认了?”
冯凭道:“这瓶中装的,是金刚石的粉末。掺在食物里服下,不会立刻致死,但这粉末会附着在人的肠壁上,摩擦肠胃,使人肠胃破裂出血,最终在痛苦中死去。这种□□,连宫中的御医都不熟悉,我也是废了心机才查明,敢问李夫人身在闺中,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普通的奴婢,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冯凭明显感觉到拓拔泓的手握紧了。少年五指修长,有些发汗。他背也僵硬打直了。
他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一向疼他的舅舅,竟然会做这种狠毒的事。原来他对父皇的所有恭顺,对自己的所有爱护都是装出来的。
拓拔泓毕竟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再成熟,也还是个孩子。他虽然长在残酷的宫廷,但心底还是对人有信任的。李惠是他除了父皇之外最亲的亲人了。
冯凭注视着李惠说,目光冷的像两道刀锋:“人证物证俱在,李公还不肯承认吗?”
李惠想发怒。
他太生气了,几乎想指着皇后鼻子痛骂。这个泼妇,怎么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说,什么事都敢做。李惠恨得想动手抽她一巴掌。
然而看到拓拔泓在一旁,他硬是强忍住了,道:“皇后这话过分。臣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他伏地叩首,也不再面对冯凭,只是冲着面色木然的拓拔泓,伤心做了哭腔道:“殿下啊,老臣的心,旁人不相信,你还不相信吗?老臣一颗心只为了殿下,殿下不能听信他人谗言啊!”
李惠是老狐狸了,并不在意什么证据。他知道,这宫中的争斗,从来是不讲什么证据的。证据不证据从来不是关键。关键只在人。人要杀你,没有证据也能杀,人不杀你,证据再齐全也是废纸。
证据永远是死的。
可以被人制造,也可以被人毁灭。
人心才是杀人的利器。
东西在那里,看不看由人,信不信也由人。
更何况,皇后的证据根本不足。只凭这个要将他定罪也太可笑了。
他言之凿凿,掷地有声道:“皇后既然要构陷我,还怕找不到证据吗?别说谋害皇上,皇上哪怕说我谋害了太子,只要皇后想要,证据一样会有。臣无罪可认,皇后若一定要给臣定罪,臣也无话可说。”
冯凭知道她碰上对手了。
李惠说的的却是事实。如果李惠见到证据就认了,她自然可以杀他。可是李惠抵死不认,她杀他,就会变成构陷杀人。如果事情变成这样,对她是极为不利的。先帝刚死,皇后就开始构陷大臣,诛杀朝廷重臣,她的名声会毁于一旦。一旦有人想对付她,这就是会成为她铁打的罪状,和敌人最好的理由。
更关键是,如果拓拔泓也这样认为她,她接下来的路就无法走了。
李惠沉着脸道:“皇上正病重,皇后不思为皇上分忧,却开始挑衅生事排除异己,构陷朝廷重臣。皇后是何用心呢?”
冯凭目光淡淡注视着李惠:“别的证人可能是我买的,你的亲生女儿也是我买的吗?那夜你入宫,想趁皇上病危,利用李芬谋夺遗诏,这事你承认吗?下毒之事,也是李芬所举,你要如何强辩。”
李惠大惊,怒而转向李芬,李芬见到父亲威严的眼神已经吓傻了。她双膝跪地,牵着其袖泪道:“父亲请原谅女儿,女儿实在不能看你铸下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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