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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庶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秀木成林
他人小腿短,吭哧吭哧使足劲儿,也没能爬上去,赵文煊便伸出手一提,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身边,道:“你今儿要听话,不许调皮,可知晓?”
赵文煊的座椅很宽,即便多加了一个小胖子,仍有松乏得很,不过钰哥儿却紧挨着父王坐了,伸出一只小胖爪,揪住赵文煊的衣摆。
他似模似样端坐,两条小短腿悬空,在晃啊晃的,听了父王嘱咐便用力点了点小脑袋,表示他懂了。
乳母赶紧把小主子的餐具布上,赵文煊仔细捡了些软烂菜肴,夹了些许放进儿子跟前的小碗里,小胖子用小勺子舀了几下,成功舀中碗里食物,他张开小嘴巴,“啊呜”一声大口吃了。
小胖子一边闭嘴,用小米牙嚼着,一边侧身往后望去,他见方才一起上前的小伙伴们都待在后面,正规矩坐在皇子坐席后一排小桌子上进食,他得意昂首,咯咯笑着。
赵文煊无奈,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低声训道:“钰儿专心吃饭,不许东张西望。”
建德帝一直用余光注视着钰哥儿,此时不禁微微一笑,好个神气活现的小胖子,看他那个得意洋洋的模样。
梁安近两年来,还是头一次见主子这般开怀,他上前悄声道:“陛下,不若把秦王家小公子召进宫来,待陛下闲暇时,也好共聚天伦。”
其实梁安并无恶意,他希望主子高兴,钰哥儿能在皇帝膝下养一段时间,也有益无害。
不过他也知道厉害,说话声音极小,只主仆二人听见。
建德帝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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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同意,“就让这小子养在父母膝下罢。”进了宫,很多东西太容易变,且他也不想下头再生波澜。
就这样偶尔见一次便罢。
建德帝确实老了,轻轻一句隐有嗟叹,梁安是皇帝心腹,很多事都知道,他见主子拒绝,便不再多说,忙应了揭过不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上气氛正热烈,皇子坐席处却有小骚动。
白露封了皇后之令,赶到太和殿,她也不敢搅了宴席,只让人领路,悄声来了赵文煊案后,请示了赵文煊,要把小胖子抱过去。
赵文煊回头见了白露,面上不动声色,眸底却一冷,他还未说话,察觉这边动静的太子已侧头,笑道:“母后必定是惦记策儿了,白露,你可要好生伺候,莫要冷了策儿。”后面的话,是对白露说的。
白露笑意盈盈,忙福身应是,随后上前一步,一边伸手要抱小胖子,一边对赵文煊笑道:“娘娘命奴婢备了暖轿,绝不会让小公子受寒的,殿下请放心。”
赵文煊剑眉微不可察的一蹙,看着白露伸过来的手,眸光一冷,他心念急转,正要开口婉拒,不想身边的小胖子却高声嚷起来了,“不!”
钰哥儿能听懂很多话了,他很明白这个陌生女人伸手来抱自己的,不要看小胖子平时活泼爱闹,实则他并非人来熟,除了父母以及自幼伺候下仆,他小爷轻易不给人抱。
他很敏锐,察觉到建德帝与旁人不同,兼有父亲在旁,才允许了小脑瓜子被抚摸,还给梁荣抱了一会,这会儿换了白露,可没有这个待遇。
白露对钰哥儿的拒绝置若罔闻,仍笑意盈盈地伸手,小胖子怒了,他一手揪住父王衣摆,腾出一只小手,“啪”一声狠狠拍在白露的手背上。
“我不!”小胖子愤怒之下,居然将“我”字也连了上去,算是说出了一句简短的话,不像往日那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
他劲儿不小,小肥爪连连拍在白露手背上,白露的手一阵生疼,不过她领命而来,可不敢放弃,牙一咬,继续探手要抱小胖子。
一只大手截住她,白露顺势一看,迎上赵文煊冰冷的目光,这眸光太摄人,她一慌,忙禀报:“奴婢乃奉皇后娘娘之命,并无意冒犯小公子。”
这太和殿正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白露束手束脚,一时战兢,忙缩回双手。
不待赵文煊再次说话,上首建德帝的声音已经传来,“老四,有何事?”
皇帝居高临下,下面其实一目了然,他早就看见这边动静,白露贴身伺候皇后也很多年了,他定睛一看,便认了出来。
白露的来意,皇帝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心下不悦。
赵文煊站起,将事情禀报一遍,末了,他低头看了看紧紧揪住自己衣摆不放,正警惕回头盯着白露的钰哥儿,道:“钰儿怕生,儿臣……”
他面露犹豫之色,实则对皇帝暗表婉拒之意,心里却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很满意。
建德帝淡淡瞥了一眼正恭敬跪着的白露,又看了看钰哥儿,他道:“既然钰儿不愿,那就罢了。”
白露忙磕头应是。
赵文煊心下一松,领着小胖子回席,建德帝扫了一眼欲退下的白露,吩咐赵文煊道:“钰儿还小,小孩子当好生养在府里,宫中规矩繁多,老四等钰儿大些了,再往宫里带罢。”
赵文煊闻言大喜,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在小胖子“大些”之前,就不必带进宫了。
至于“大些”是多大,就由赵文煊把握了,皇帝金口玉言,他理所当然避了皇后与钰哥儿的碰面。
赵文煊神情不变,恭敬谢过父皇体恤。
建德帝颔首,他是整个皇宫的主人,某些秘辛他未必全然了解,但隐隐知悉却是有的,他知道,他这皇后,并非如表面那般对赵文煊视若亲子。
今日这活泼机灵的小胖子,挑起了他那颗久违的慈爱之心,建德帝一语正中关键。
白露眼睑微垂,心下一颤,却半分不敢表现,只继续悄然无声退下。
第97章
今年建德帝六十寿诞,一贯不好奢靡的他也点了头,允许隆重庆贺。
万寿宴持续了整整大半个白天,到了晚间还有焰火,火树银花,绚丽灿烂,顾云锦却无心欣赏,并非她从前见多识广,而是实在太累了。
顶着这么一身沉重的行头,即便不用站着,也教人累得慌,偏偏她还不能显出疲惫之态,以无意间犯了大不敬之罪。
好不容易终于散了,顾云锦上了车,斜倚在短塌上,阖目蹙眉,腰背腿部一阵酸疼,金桔忙上前伺候揉捏。
大马车慢慢驰往宫门,刚出了宫,晚一步的赵文煊便赶了上来,他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便接过乳母怀里的小胖子,钻进车厢,与顾云锦同车而行。
钰哥儿折腾大半天,早就睡熟了,赵文煊将儿子放在短塌最里边,自己坐在顾云锦身边,亲自动手替她揉捏肩膀。
顾云锦“哎”一声睁开眼,立即从半昏睡状态清醒,这皇子的伺候果然不是容易享受的,赵文煊动作似模似样,不过他头回伺候人,业务颇为不熟练,哪怕放轻了动作,手上仍重了些。
她身子骨纤细,颇觉吃力,本控制不住已迷糊过去,如今吃痛立时便醒了。
“殿下”,顾云锦却没注意这些,她睁眼见赵文煊便是一喜,随即忙侧头看榻上的儿子。
小胖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极好,她一颗心登时放下,抚着胸口大松一口气,“殿下不知道,今儿白日,可是吓坏了我。”
白露空手而返,顾云锦看在眼里,只是经过此事,她不亲眼看到儿子,一颗心便不能落到实处。
赵文煊调整手上力度,不大不小,顾云锦微蹙的柳眉松开,他安慰道:“锦儿,父皇开了金口,说钰儿日后不必再进宫。”
说罢,他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赵文煊语气平和与平常无异,心里其实有些惆怅,他这皇父偶尔也会有些父祖慈爱,只可惜一旦遭遇其他,这份慈爱便会败下阵来。
幸好,钰哥儿不会有与那利益冲突,建德帝偶发的慈爱,便解决了赵文煊二人眼前一大难题。
顾云锦闻言神一振,大喜道:“陛下英明。”
作为钰哥儿亲爹娘,哪怕皇后未必能动手,但每次只要碰上,二人难会悬心惦记,顾虑重重。
现在好了,有了建德帝一句关爱为名的口谕,皇后即便肯冒着不慈之名,也不能抗旨,钰哥儿便可以名正言顺不进宫。
儿子安全了,赵文煊二人便放下大半的心,毕竟即便顾云锦柔弱,她也是个成人了,遇上情况,她有判断危险及配合己方援助的能力。
这次进宫赴宴,实有意外之喜。
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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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一时兴奋,困意全消,赵文煊便与她细说小胖子今日御前的勇猛表现,她时而惊诧,时而欢笑,等回到家中,眼皮子便有些睁不开了。
赵文煊安置母子俩睡下后,他却没有休憩,顾云锦有些疑惑。
“我有些事需要去处理一番,你先歇吧。”赵文煊身强体健,今日不过是小意思,他神饱满,毫无倦意。
顾云锦点头,“天儿冷,你也莫要太晚。”
赵文煊应了,俯身吻了吻她洁白的玉额,等她阖目,呼吸变得绵长后,又起身去次间看了看儿子,见小胖子好梦正酣,他方放心出了门。
一出正房,赵文煊温和的神色一整,陡然冷肃,他往外书房而去,后面徐非连忙跟上。
进了外书房后,徐非利落回话,“回禀殿下,方善平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岑嬷嬷的夫家,正是姓方,这个方善平,虽非岑嬷嬷亲子,但却是她的外侄。
一个多月前,赵文煊一声令下,庆国公那边便再次忙碌起来,搜寻起岑嬷嬷丈夫孩子的信息,由于是循着上次的线索查下去,这回很快便有了结果。
岑嬷嬷丈夫孩子的详细信息,体貌特征等,能挖掘的都挖出来了,剩下的,估计很难再有所获。
于是,接下来,便是寻找这对父子的下落的。
赵文煊对这一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当年寻了这么久也没有踪影,时隔四十余年,找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他之所以要打探,主要是想在体貌体征这边做文章。
他果然有所得,岑嬷嬷之子的左耳背后,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痣,圆润饱满如珠,其色殷红似血。
这一点很特别,岑嬷嬷当年反复强调,期望能找到儿子,因此当年知道的人不少。
赵文煊当时心中一动,打上了这颗痣的主意,不过,他还是将人手撒了出去,寻一寻岑嬷嬷的家人。
岑嬷嬷的丈夫儿子果然没找到,不过暗卫在奔赴其家乡查探时,却因为一次小事故,有了意料之外的获。
暗卫得了岑嬷嬷丈夫之兄的线索,赵文煊当即便命人搜寻下去,无论如何,必须把人找到。
他本打着伪装的主意,有了曾经很熟悉岑嬷嬷一家的人在,如虎添翼。
方大伯当初没走远,暗卫循着线索很快找到地方,不过很可惜,他刚去世了不久,是被一个醉汉殴打惨死的,方大伯之子方善平年四旬出头,虽贫穷但却有一腔热血,他手刃了仇人,暗卫到地方时,他已被官府判秋后处斩,明年行刑。
醉汉富裕,方家贫困,一家人正被逼迫得处境凄怆。
暗卫悄悄找上狱中的方善平,先试探一番,方善平虽不明所以颇为警醒,但面对专业人员,还是顺利被套出了话。
方大伯与岑嬷嬷丈夫居然是孪生兄弟,两人相貌一般无二,后来兄弟二人各自成家生了儿子,小时也非常相似,最妙的是,方大伯左耳后有红痣,儿子随了他,侄儿也随了他。
方善平左耳后面,与岑嬷嬷之子完全相同,有一颗一模一样的豆大红痣。
对于赵文煊而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伪装计划完全可以调整一番,完美而毫无破绽。
方善平面临斩首,而外面家中凄风苦雨,暗卫转达主子承诺,事成后给他们一家换个新身份,安家置业到外地扎根,这简直天降大喜,他一口便答应下来。
暗卫设法让方善平在狱中“病逝”,然后带入他以及方家人返回京城,一切密锣紧鼓地准备起来,到了今日,俱已妥当。
事情宜早不宜迟,赵文煊抬眸,吩咐道:“立即传令过去,近日让岑嬷嬷出京上香。”
徐非心领神会,这个命令,便是给已与岑嬷嬷交好的“吴夫人”了,他利落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传令。
赵文煊静静坐在圈椅中,盯着烛台上跳跃的橘黄色火焰,眸光幽深,岑嬷嬷了解的东西必然极多,不知道他获悉的消息,是否就是真相的全部。
*
坤宁宫。
白露领人伺候皇后卸了钗环,更衣梳洗,她小心翼翼窥了主子脸色,跪下请罪。
皇后其实并非一个和熙大度的主子,白露奉命去抱钰哥儿,空手而归,她一直战战兢兢。
“禀皇后娘娘,陛下有口谕,说秦王家小公子年幼,须好生照顾,等日后大些了,再抱到宫来。”意思是小的时候先不抱。
白日在大殿中人多口杂,白露不敢胡乱说话,但如今已回了坤宁宫,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禀报。
白露从前一直是坤宁宫大宫女,只是往日岑嬷嬷在,很多隐秘事她都会被打发出去,她也从不好奇,在皇宫中知道太多,很容易死得更快,她不是岑嬷嬷,与主子没有数十年的情谊。
只是身处白露这个位置,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的,皇帝口谕意有所指,摆明是说给坤宁宫听的,她心惊胆战,但也不得不报。
皇后立即阴了脸,白露能想到的,她如何不知,建德帝是皇宫主人,她虽竭力掩盖所有东西,但对方肯定能洞悉一些,譬如,她对秦王并非那般真心。
对于建德帝,皇后畏惧气愤又无可奈何,她关注的是另一点,“秦王呢,秦王如何表现?”
白露仔细回忆,“秦王殿下与往日无异,只是小公子怕生,不愿随奴婢来,高声喧哗,才引来陛下关注。”
皇后心下略松。
只是她的神情依旧晦暗,近来诸般事情皆不顺心,如今便是要抱个小崽子过来,也被皇帝横插一竿子。
其实,皇后或许会伺机而行,但她之前还真没筹谋过要动手,一来,因为白嬷嬷已事败身死,西南奇毒不知所踪,她无法再配置专用于婴孩的毒药,要了无痕迹,谈何容易?
那小崽子是皇孙,不是说害就能害的,皇后还要全身而退呢。
二来,建德帝态度愈发暧昧,太子处境艰难,如今赵文煊这东宫支柱愈发重要,皇后不得不谨慎,她轻易不敢乱动,东宫一旦失去大兴支持,倾覆就在眼前。
本来,皇后经过十数年的反复思虑,是有一套详细而周密的计划的,不但促使赵文煊不得不支持东宫,而且还能让其及时“功成身退”,完全无后顾之忧。
这个完美的计划中,主角便是那西南奇毒,毒性隐秘无影踪,连御医也不能察觉分毫。
可惜如今这关键之处却出了岔子,皇后这个环环相扣的计划便尽数落空,只要赵文煊好好的,即便谋算钰哥儿成功,其实帮助也不大。
皇后要抱钰哥儿到跟前来,最主要还是要展现她的慈爱之情,毕竟她对赵文煊“视若亲子”,怎么能对孙子丝毫不在意?皇城内外,心明眼亮的人多着呢。
当然,皇后十几年谋算一朝落空,心底到底是有不甘的,如果能恰逢一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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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会不遗余力动手,籍此稍稍慰藉自己一番的。
很可惜,建德帝口谕一下,一切都是空想。
皇后冷着脸,瞥一眼白露,“起来罢。”
这白露办事,不及岑嬷嬷十之二三,要是乳母在,肯定还能给她出个主意。
只可惜岑嬷嬷年纪大了,去年便病了两场,皇后对照顾自己数十年的乳母还是很有感情的,于是,便让她出宫荣养了。
“岑嬷嬷的信递进来了么?”皇后问道。
“回娘娘,白日时已经递进来了。”白露连忙取出信,恭敬奉上。
皇后垂眸看蜡封完整无缺,便启了信展开,她第一时间先瞥向信笺末尾,见暗号毫无差错,她放下心,方从头细看。
岑嬷嬷的信很准时,每月三封,里面除了问安及嘘寒问暖以外,最重要一点,便是暗号接头,表明她身心自由。
岑嬷嬷对皇后的忠心毋庸置疑,否则,皇后也不会将她放出宫去,只是,她作为主子头号心腹数十年,知道的隐秘实在太多,皇后怜惜乳母同时,该有的预防措施一样不少。
皇后与岑嬷嬷约定暗号时间,每月对三次,另她还派了心腹在岑宅里,同样每月三报。
岑嬷嬷嘴巴严实,即便要了她的命,估计也难以撬开她的嘴,皇后以防万一,还是做足防备。
真有个风吹草动,她也能及时知道。
第98章
其实很多人,哪怕坏事做尽,但面对自己期盼且无能为力的事时,难还是会寄托于神佛。
尤其是科技极不发达的古代。
岑嬷嬷便是如此。
她混迹豪门大宅及皇宫数十年,为了主子及自身利益,或主动或被动害过不少人,其中甚至有婴孩胎儿,她心稳手狠,毫不犹豫。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母亲以及妻子,她还是期盼自己的孩子以及夫君,能好好活着,哪怕二人遍寻不见,了无声息。
到了风烛残年,这心情愈发强烈,夫君年纪比她大,不在亦未可知,但她的孩儿,掐指一算不过四旬有余,若是幸运,母子还能再有重逢之日。
大病两场,身体衰老得厉害,差事力不从心,皇后恩准她出宫,享一把呼奴唤婢的富贵老太太日子,岑嬷嬷清闲下来,愈发挂念起走失多年的孩子。
唯神佛能寄托她的期盼。
岑嬷嬷便成了虔诚的香客,每月往京郊寺庙上香祈祷,从不吝啬银钱香油,只诚信叩拜,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如愿以偿。
“禀老太太,吴夫人来了。”一个小丫鬟入内禀报,她今年春天被买进府,并不知道自己规矩严谨的主子,曾经也是伺候人的老奴才。
岑嬷嬷颔首,她一身绣如意纹的绛紫色锦衣,额上束了嵌翠眉勒子,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道:“请进来罢。”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虽是奴婢名分,但实际地位凌然于诸宫人之上,她的气势甚至远超于普通官夫人,难怪那不明所以的小丫鬟如此畏惧她。
今儿是十五,岑嬷嬷去京郊华严寺斋戒静修的日子。
她自从出宫以来,颇为闲暇又挂念儿子,偶然一次上香后,便找到了神寄托,每逢初一十五,必然会到华严寺的净室中,闭门斋戒三日,以示虔诚。
数月之前,她在华严寺中,遇到了同样命途多舛的吴夫人,这两个母亲皆心细孩儿,居所也相距不远,后来便渐渐有了交往,相约上香斋戒等活动。
岑嬷嬷在宫闱活了二十余载,警惕心极强,她虽寻旧主的人查探过,这吴夫人并无不妥,但她依旧没有深交,两人说话小聚,每每都是儿女、拜佛之类的话题。
这正合了吴夫人的意,这位寡居妇人对其他无甚兴趣,最热衷烧香拜佛,或唠叨远嫁的女儿及外孙,对岑嬷嬷的过往以及谋生手段毫无兴趣。
这就是一个无知妇孺,不过正好,岑嬷嬷人老寂寞,多一个有共同爱好的同伴也是好的。
二人碰面后,闲话几句,便匆匆出了门,登车往京郊而去。
华严寺香火鼎盛,后院静舍供不应求,不过这二人添香油大方,且静修日子很规律,她们惯常用的院子,还是留着给她们的。
最近几日风雪很大,在城里还好些,出了城后,道路明显难行起来,吴夫人怕耽误时辰,连连催促。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两人先叩拜一番,而后添了香油,方往后院舍而去。
“我们提早出了门,即便路上阻滞些,时辰也是充裕的。”说话的是岑嬷嬷,她一贯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天气不好,她早有准备。
吴夫人松了一口气,“我们提前许了愿,可耽搁不得,好在也赶上了。”
二人携手进了院子,这华严寺的静修舍极为紧俏,岑嬷嬷与吴夫人投契,便刚好合用了一个院落。
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人不再多说,各自进了厢房,开始为期三日的闭门静修。
这所谓的闭门静修,就是三日内不出屋子,不见外人,斋戒沐浴,专心修行。
岑嬷嬷与吴夫人都是有家底的人,身边奴仆环绕,她们只管安心静修,斋饭换洗衣物等等从小门进出,自有奴仆在外打点妥当。
吴夫人掩上房门后,插上门栓,附耳在隔扇门上仔细倾听,外面一切如常,她绷紧的心弦略松,方举步进了内屋。
她一掀起门帘子,便压低声音道:“徐统领,万事俱备。”
原来,这里屋竟然有人在,而且不止一个。
为首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赵文煊麾下的暗卫首领,徐非。
此次计划事关重大,必须一击即中,以走漏消息打草惊蛇,因此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妇,他不但自己亲自出马,还带了一众身手矫健的好手,誓要漂亮完成任务。
至于吴夫人,她本来就是一名暗卫小头目,盘踞京城伪装寡妇已多年,而吴宅,更是大兴与京城暗卫的其中一个联络点。
不过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自从岑嬷嬷进入他们的视线后,吴宅便清理一空,吴夫人的任务,便只有目前一桩。
徐非带来的人中,其中有一个是女的,她身躯肥胖,神情严肃,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眼皮子微微耷拉,骤眼看过去,竟然与隔壁厢房的岑嬷嬷有六七分相识。
不过她一开口,却是中年妇人的声音,“徐统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主子还在等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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