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轻顾渊知

    新年就将到了，离着方璟的婚事也不过只是半个月的时间，付音反而是安静下来。

    再也不会做无谓的反抗，就像丢了魂魄一般。

    “那小姐就歇一会儿吧，等用晚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唤您起来。”伶素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扬起一抹笑意。

    付音随意应了一声，十二月的天气，却还没有她的心冷，她和衣躺进了被子里，之后便不动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晚间，伶素来过几次，见她还睡着便没有唤她起来。

    “不过只是一份真心付诸东流罢了，你才十五，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何必因为这样一个人阻了脚步”江氏个性柔婉，却到底是随着付远一同在商界打拼过的，她行事可以果断洒脱，付音却是断断不会的。

    “小姐可曾醒了”伶素轻轻掩门出来，便是遇见了江氏。

    “还睡着呢，要不奴婢去唤一声”伶素试探问道。

    江氏长长一叹，“罢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我让厨房留了晚膳，待她醒了，你端过来便是。”

    伶素应下，目送江氏离开。

    院子里雪积了厚厚一层，江氏走在长廊上，明明没有踩着雪，却觉得脚步越发沉重。

    家中不过只有三人，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付音与付远都算是受了重创，她就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第29章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沧楼惯有妖妃祸国的传言，这传言不论是真是假，朝代的更迭都是十分逊色，而付家的秘术传承百年，觊觎它的人也都只是只闻其名不知何处，这便是一直以来秘术得以保全的原因。

    只是这一消息会泄露出去是无法避免的，付家人包括付远与她在内都是做好了准备，所以四年前战乱的时候，付远没有半点犹豫就将付音送走。

    只是他们不知，方璟竟是在归凤山上寻得付音，骗取了信物，甚至消去了他的记忆。

    不过只是四五年的时间罢了，付家历代人苦心经营，竟是在这四五年之间，便是全部付诸东流。

    这叫付远如何不愧疚

    “老爷莫要想太多，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秘术若是与付家有缘，总是会回到付家。”江氏也就只能这么劝了。

    付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喃喃自语的话一刻也没有停下，江氏无法，只能服侍着他睡下。

    “小姐还没有醒吗”待得付远终于静下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江氏轻轻推门出去，问方才派去付音院中的下人。

    那人摇了摇头，“小姐院中的人说，自夫人离开之后小姐醒了一回，只是问什么也不答应，不消片刻又睡了过去。”

    江氏揉着额角，“让她休息吧。”

    将到春日，便正是雪化的日子，她长叹一声，新年将至便是一番新的气象，一切总是会过去的。

    只是江氏不知道，变故竟是生的这么快

    付音是在惊慌的拍门中醒的，临晚的时候江氏身边的下人来过一次之后，伶素便劝她多少吃点东西，正心烦意乱的时候自是不喜欢旁人聒噪，付音只好将伶素骗了出去，起身将门从里插上。

    此时听见声响，付音原是不想理的，只是稍稍清明时想到伶素的性子，若无大事定不会来打搅她，于是微微睁了眼睛。

    入眼是隐隐的光亮，付音登时便是醒了个完全，好在睡时是和衣睡下的，倒是不至于衣不蔽体便冲了出去。

    待门一打开，付音才看见付府大半隐在了火光之中，呆愣在原处。

    “小姐，快随奴婢出去吧。”伶素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便是向外边扯。

    付音便被她拉得踉跄几步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家中这是失火了，“父亲与母亲呢”

    伶素怕她要回去找，忙是道：“老爷夫人那儿自有管家与下人们护着，小姐先随奴婢走吧，再磨蹭下去火势大了只能是拖累。”

    付音点点头，知道自己此时是自身难保，遂跟着伶素一路避着火从后门出去。

    才刚出后门绕至大门，便是见管家与几个小厮抬着几人出来，陆续跟着出来的还有前院服侍的下人。付音看他们能走的尚是十分狼狈，抬着的人更是伤势严重，伶素拦着不让她上前，管家便匆匆将人送去了医馆。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付音僵在医馆的厅堂中只觉得煎熬万分，待得大夫出来，已经不能起身。

    “夫人已去，至于老爷，还吊着一口气，想与小姐说说话。”

    付音只觉得这一刻如同沉入了冰窖之中，亦步亦趋地跟着管家进去的时候，她甚至找不回自己的思绪。

    直到那双满是伤痕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付远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告诉她九生秘术不可失，今日失火之事是方璟一手操纵，为的不过是那剩下的一份引子。

    就算信物和书卷都回不来也好，务必要守着最后的三分之一，这是付远最后的哀求与心愿。

    “小姐，付府没了，咱们之后能去哪儿呢”

    站在破败的付府门口，看着进出的人，听着来往的闲言碎语，饶是伶素这样才来不久的也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可她呢。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家被烧得面目全非，明明对她疼爱有加的人只剩一堆白骨，明明唯一的归路已经被断的彻底，可是付沉欢，你的眼泪呢

    她自问一句，却是轻轻笑地悲凉。

    “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所。”

    她没再看这近在眼前的一片废墟，也没法像她曾演过的故事一般，手刃仇敌，血祭亡灵。

    “可是小姐……”

    “伶素，我们走吧。”

    她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柔婉秀美的南城于她来说是渐入骨血的毒，在不切实际的妄想到沉溺之后，才发现那些欣喜，不过是乐极生悲的铺垫。

    “王爷今日就要娶亲了，小姐真的不作阻拦吗”伶素犹豫着不愿离开。

    是了，他们曾经明明那样相爱，原本南城中人大约都觉得，他方璟今日会娶的是她付音……

    付家从商，方璟也是置办了自己的酒楼，两方结成婚事，其实也没必要谈上门当户对，只是以这二人的长相才气难免会给别人留下印象，方璟与付音这一段，其实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佳话了。

    只是可惜

    “伶素，有些事你不明白，而我与他此生再无可能。”

    因为付音知道的，大约从与他们之间第一次的“偶遇”，到如今付家的覆灭，不过是他处心积虑的计谋，更何况他是那样一个省份。

    五年，难为他强颜欢笑，故作爱慕。

    王爷娶妻，南城百姓围在路边议论纷纷，无非是天造地设一类的喜庆话，付音拉着夏儿在人群间穿行，也听见了关于她的议论。

    不过一个戏子，商家之女，哪里配得上平南的三王。

    是了，他们从不相配……

    迎亲的队伍，随着喧嚣的锣鼓声渐渐走近，端坐在马上的男子眉目带笑柔和温情，好似今日迎娶的是自己此生挚爱。可这些人中大约只有她明白，他的温柔只对于他有利的人，就像今日他娶的将门之女。

    方璟这样的人，总是会让你沉浸在他的假象之中无法自拔，并且为他倾心，甘之如饴。

    付音从昨晚就一直在想，对于方璟来说，是利用多一点，还是仇恨多一点

    总之他对她，不会有爱慕就是。



第30章丹药不合格？
    罢了，现在还要想这些做什么，她是恨方璟的绝情与利用，却因为爱的太深，处于这个不尴不尬的境地。就这样吧，也许那十年的记忆很快就会回来，待她知道最后三分之一的引子是什么，再用心守住便好了。

    只要这余下的半生离方璟远远地，就好了。

    “小姐，管家将东西都收好了可是咱们真的要就此离开吗”伶素瞧着那简单的行李，小心问道。

    “在南城又能如何”只会给方璟更多的机会，去追寻那引子为何物。

    “老爷在南城中还有不少营生，可以作为小姐的倚仗，可是离开之后，又当如何”

    付音想了想，觉得自己至少对医术还算精通，身上的银钱应是也够出去避一阵子。

    只要方璟回了自己的封地就好，待得那个时候，她便是能回来了。

    伶素见付音久久不回，摆明了是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

    “再两日要过年了吧。”付音问。

    伶素轻应一声。

    付音不免感慨，不久之前她还想着，至少今年，是能够团圆了。

    “走吧”她踏上第一步，便是诀别。

    将要擦肩而过之时，他以衣袖遮掩住扬起的嘴角，启唇微动。

    他说沉欢，你我自此相忘凡尘，再无交集。

    再无交集吗

    付音扯动嘴角，笑了。

    她巴不得此生，再无交集。

    “小姐，咱们要去哪儿。”伶素问。

    “且寻一家客栈暂且留宿吧，至于去哪儿，我们再好好想想。”

    伶素应下。

    一夜不眠，付音倚在窗边，望着无人的街道，正合了这夜色的清冷。

    让管家代为整理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些常伴身侧的物件，有些带不走的干脆就留着，反正也不是不回来了。家中的营生就交由管家代理，连付远也信任他，当是个忠心的。

    付音握着手中的玉龙，细细地抚过它雕刻精细的龙鳞，这玉是好玉，现在对于她来说，却是最后的救命之物。

    那个人曾与她说过，若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去寻他。

    只是素昧平生，他凭什么

    零落成泥碾作尘，凌驾之势终不存。

    跟着付远江氏回到南城的时间不长，府中的下人们对于付音来说，也就只有管家和伶素是可信的，前者是因为付远信他忠心，后者则是因为付音自己与她交了心。

    如今的南城是不能待了的，管家不明原因，自然是阻拦过，只是付音坚持，他便也没有左右主子意愿的理由，只能将东西细细准备好，又挑了几个机灵的下人与她一同上路。

    只不过付音回绝了。

    一来二去，终究是管家拗不过付音，答应了她所有的决定。

    付音离开傅府的时候，管家正在府中忙着安顿那场大火中烧伤的下人和他们的亲人们，付音没扰她，只是让伶素把东西拿了悄悄离开，二人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到了边境。

    战事平定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付音此时只带着伶素上路，危险是必然的，只是她并没有过多犹豫。

    再怎么不顺心也就只是个死罢了，能够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人世，也算是不负灵境的托付，将九生秘术永远带离人间。

    只要不落在方璟手中便好。

    “小姐想好去哪儿了”伺候付音梳洗之后，殿中的小二便将吃食送了上来，伶素将东西端到桌上，看付音面色平静，小心问道。

    家中突逢此变数，付音变得更加沉默一些，伶素是知道的，付音之所以没有被这些事情一下次击垮，是因为方璟做了太多的铺垫，在伤口上再划一刀，总是比起刚受伤时的无所适从要好。

    但是抛弃她的，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付音做到桌前，伶素便递过筷子给她，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到伶素有些心慌，才叹了一声接过。

    “你也坐下吧。”付音朝伶素道。

    “小姐是主子，奴婢在一边儿伺候就行了。”

    她淡然一笑，“如今我自身难保，却还要拖累你与我四处游走，我实在不好端着主子的架子。”

    伶素退后一步，跪在她的脚边，“小姐带奴婢从苦海中逃离，便是奴婢的主子，不论小姐去何处，奴婢都是一定要跟着的。”

    付音并不是一个潇洒的人，她自小身在高门大院，就算是之后失去了记忆，有些习惯也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在回到付家的时候，身边有人服侍她也没有觉得不妥。

    只是现在，付远与江氏都不在了，方璟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骗局，她十五年的倚仗全部离开了，孑然一身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凌驾于他人之上

    “我是希望你能留在府中的，只是你愿意跟着我，我也十分高兴，只是以后没有主仆，你我就以姐妹相待吧。”

    伶素想了想，倒是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谨守礼数，付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只要伶素不答应，任凭旁人再劝也是无果。

    付音便是看中伶素这一点，那便是她对于所有事情，心中都自有考量，只是这也偏偏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

    “小姐可曾想好去哪儿了”伶素问了一句，又急忙接道：“若是没有想好，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也是无妨的。”

    付音摇了摇头，“我们去覆城。”

    覆城与南城不过只是相邻的两座城池，他们现在正在南城的边境，行不了多久那便是覆城了。伶素曾听说过，付音在之前的那一场战乱之中与家中人走失，一路逃到了覆城，才被方璟救起。

    所以在昨日确定了行程的方向之后，伶素便想着付音这是要去覆城，可待她想起方璟之后，便是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比起南城来说，付音与方璟的回忆更多是在覆城，他连南城尚且待不下去，况且是那样一个定情之地。

    “小姐想清楚了”伶素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付音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催她坐下。

    两人用了早饭之后，便是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




第31章继续说，我听着
    若为相识何不识，若非相识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