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云深
钱宝林看着宸妃的轿子过去,发了会儿怔,仍旧带了宫女往长春宫去了。
到得长春宫,请宫人通传了,又打听到贵妃才起身,就在庭前候了好一会儿,文喜才出来请她进去。
走进西厢房里,贵妃正在炕上坐着,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玫瑰紫牡丹团花的对襟袄,下头一条石青万字不断头福禄绸裙,头上散挽着一窝丝,并没戴冠,脸上脂粉未施,眼角就显出了些细细的纹路。贵妃见她进来,也不动身,只口里慢问了好,又叫文乐给她挪了张酸枝木桃花椅。钱宝林浅浅的坐了,给贵妃问了安,就谢了前头赏的那几匹布料缎子。
贵妃微笑道:“不当什么,那些料子颜色艳丽的很,本宫有了年纪了,穿那些很有些不合适,倒叫人说艳过了头。”钱宝林忙笑道:“娘娘说哪里话,娘娘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宜,眼下瞧着也不过是二十五六的人,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哪就到了娘娘说的那般?若真是如娘娘所说,那嫔妾更见不得人了。”贵妃又笑道:“钱妹妹可真会说话,倒让本宫不好意思了。妹妹前头也不过来走动,本宫那时候事也多,顾不上这一块,咱们姐妹之间就疏远了。如今本宫闲下来了,妹妹也要多来走走,无事时叙叙家常,打发些时光也是好的。”钱宝林亦笑道:“贵妃娘娘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皇上看重娘娘,自然许多事都交予了娘娘,娘娘有正事忙碌,嫔妾也不好过来白给娘娘添乱。”贵妃听了这话,就想起权柄被夺一事,心里有些刺刺的,脸上倒还是平常神色。
两人又说了些阴晴雨雪等闲话,钱宝林看贵妃有了些疲乏之态,就起身告去,贵妃让文乐送了出去。
文乐去了,又折了回来,见贵妃歪在炕上默默不语,便说道:“娘娘,这钱宝林是摆明想走娘娘这条路。自打梁氏怀了身孕,齐氏死了,娘娘手边便缺了人手。眼下皇后同宸妃又正是得意的时候,娘娘何不抬举了她起来?就拉不倒皇后,也给她们添些堵。奴婢在旁瞧着,这钱宝林也还算乖觉。”贵妃想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还是再看看罢。”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74章 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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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贵妃失势,这长春宫里便很有些冷清,平日来巴结奉承的,此时不是去了钟粹宫便是到了皇后跟前。便是门前廊上挂着的鸟雀笼子里,因着天冷那些鸟也不叫唤了,眼下的长春宫是颇有些门可罗雀的意味。
贵妃眯着眼睛,歪在靠枕上养了会儿神,便问道:“往年这个时候就是做过冬的皮裘了,怎么还不见织造处的来给本宫量尺寸?他们今年倒是来得晚。”文喜听主子问,也不敢回,只低头摆弄桌上的茶食果盘。贵妃看她情形有些不对的样子,便问道:“有什么就说罢,你在本宫跟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知道本宫的脾气的。”文喜才低声说道:“奴婢也去织造处催过了,他们说……”话至此处,她偷瞧了贵妃一眼,不敢再说。贵妃听她没了下文,颇有些不耐,就问道:“说什么?你这丫头素来也是伶牙俐齿的,如何今日倒支支吾吾起来?”文喜便道:“织造办的说,要先造了皇后的各样衣物,才好做旁人的。又因着皇后今年是头一年在宫里过冬,皇上虑她各样衣物都不齐备,示意要织造处加倍的添了上去,他们使着手,顾不上旁人的。”言毕,又忙道:“都是些势力小人,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贵妃听了,微微冷笑道:“这宫里的人,都是惯会踩低拜高的,本宫难道是第一次知道?又有什么不敢说的。”说着,就坐起了身。文喜连忙将那湖绿织金绣鸳鸯靠垫向前垫了垫。
贵妃一手端了茶碗,轻啜了一口,才道:“你也不必慌,这么些年这些大风大浪,本宫不一样走过来了?前头那些宠妃爱婢,哪个比她差些?本宫又怕了哪个?”文喜讪讪笑道:“娘娘自然是不会怕了谁的,只是眼瞧着皇后在皇上心里一日日的扎了根,娘娘只是这样沉得住气,奴婢为娘娘着急。”贵妃不理此言,只是随手放了盏子,说道:“天冷了,这绿茶只是寒人的心,叫文乐另炖了普洱上来。”文喜得了吩咐就去了。贵妃便一人倚在靠垫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丫,忆起了些旧日里的事情,思及自己才进太子府时的情形,又与眼下相较,心里更起了些寒意。
赢烈在御花园略走了走,便起驾往去了文渊阁。宰相萧鼎仁、兵部尚书周斌、尚书令林霄三人早已在门前等候,眼见皇帝仪仗过来,急忙上前跪迎了。赢烈下辇,道了平身,君臣四个便一道进了文渊阁。
这文渊阁原是处藏书楼,其上铺着黑色琉璃瓦的顶子,绿色琉璃瓦减边儿,围着回纹栏杆儿,檐下雕镂的倒挂楣子,庭中还有一方池子,池中遍种着睡莲,池上驾着一座石桥,板壁上雕着各样水鸟莲花的图案,是个极清幽的所在。赢烈因喜爱这里幽静,登基后便将此处挪作了书房,也常来此办理朝政,批阅奏折,亦或小憩,里头的铺陈摆设也十分清雅闲静。
君臣入内,皇帝便向正堂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三位大臣就站着回话。
赢烈望着周斌说道:“东海来的折子,朕已阅过了,莫华忠剿匪不顺,可着人前去相助,卿可有人选?”周斌便奏道:“现有昭武校尉唐万里,在京任职,十分勤谨,为人又骁勇彪悍,可委以此任。”赢烈微微蹙眉,沉吟道:“朕记得,他是虎赉将军唐徊秉的长子,是么?”周斌回道:“正是,皇上记得很准,唐校尉是去年四月中的武举。在任期间,颇有乃父之风。”赢烈便道:“如此年轻,又未曾离过京城,怕于水战甚是生疏,还是另选旁人罢。”周斌忖度皇帝心意,便道:“臣还有一人选,乃是怀化郎将武潇廉。”赢烈道:“若朕没记错,武将军曾往太湖剿灭过水匪?”周斌恭敬回道:“正是,武将军于水战颇有经验,从军亦是多年,想来堪当此任。”赢烈才点头道:“就是他罢,你回去便下了调令。”周斌应了,赢烈另交代了几件事,就道:“这里再无别事了,你下去罢。”周斌便一躬身,告退去了。
待周斌走远,张鹭生进来回话,言已将东西送到坤宁宫。赢烈听罢,微微点头,又望着萧鼎仁道:“你的两个女儿都极得朕心,你一番教导功不可没。”萧鼎仁忙拱手道:“是皇上不嫌小女蒲柳之姿,也是二位娘娘福泽深厚,臣有何功劳,安敢居功。”赢烈莞尔道:“论起来,你是朕的岳父,乃为国丈,不必如此拘谨。”萧鼎仁躬身道:“微臣在皇上跟前,只是皇上的臣子,绝不敢有如此僭越的念头。”赢烈含笑令二人落座,又叫张鹭生上了茶,才对着林霄道:“惠妃如今也好,你在家中时也尽可安心,不必忧虑。”林霄道:“劳皇上记挂了。”
君臣三人叙了些闲话,赢烈便将日前所议之事重提,又道:“如今荣亲王并未开口,芳华郡主又到了许婚的年龄,不如就敢在荣亲王提起此事前,先将郡主许了出去,堵绝了他们的后路。”萧鼎仁捻须沉吟道:“皇上此计甚好,虎赉将军见荣亲王出尔反尔,怕会由此生出嫌隙,此为连横之策。”林霄接口道:“只恐荣亲王私下同虎赉将军讲了实情,反令虎赉将军对皇上生出怨愤之心。”萧鼎仁微笑道:“这倒不必忧虑,唐徊秉此人,性如烈火,暴躁易怒,且极多疑,眼见芳华郡主另配他人,心中必生猜疑,荣亲王再去述说,只是越描越黑。倒是芳华郡主的夫婿,门户低的匹配不上,有损皇上颜面。出身高的,十之八|九都在朝中领着要职,只恐被荣亲王拉拢了过去,反倒弄巧成拙。”赢烈便道:“这一节,朕也想到了。”说毕,便说了一个人出来。萧鼎仁同林霄听了,心里各自计较了一番。
萧鼎仁道:“此人倒是十分合适,世家出身,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荣亲王想来挑不出什么。他手中无甚权柄,纵被拉拢过去,终是无用。”林霄却道:“只怕荣亲王嫌弃他家世中落,要以此抗婚。”赢烈道:“待指婚时,再封他些土地,一介闲职也就是了。”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便定了此事。萧鼎仁同林霄出宫回府,赢烈因了了一桩心事,心头松快,便令张鹭生传了步辇,要到后宫走走。
才出了文渊阁,他忽又想起一事,便吩咐了张鹭生几句。张鹭生心头微惊,但他是随着赢烈太子时一道过来的人,很见过些世面,脸上也不带出什么,仍旧恭敬应诺,往内侍省传旨去了。
长春宫内,贵妃闲着无事,歪在炕上,看几个宫娥剥果仁装果盒。看了一阵子,文乐又捧了一盒子松子过来,她便懒懒开口道:“剥这个做什么?怪麻烦的,没得可惜了你们的指甲。”文乐笑道:“这是皇上素日爱吃的,奴婢见那攒心食盒里的没了,就拿了些来。”贵妃道:“横竖皇上如今连长春宫的门槛都不踩了,何必白费功夫。”文乐听娘娘话语冰冷,陪笑道:“皇上心里还是很惦记着娘娘的,十来年的恩情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还是备着的好。”贵妃只笑了笑,没言语。
正在此之际,外头廊上答应的太监小童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跪了慌慌张张的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贵妃呵斥道:“如今你们是越发不懂规矩了,进来连个通传也没有了!”说着,又看他神色仓惶,便问道:“这慌的是什么?出了什么事?”小童擦了两把额上的汗,道:“皇上却才叫张公公去内侍省传旨,说将大殿下府里近身服侍的人一并撵了,另换一批老成可靠的上去。还下旨,将大殿下的禁足令从三个月延到了四个月。”贵妃乍闻此信,登时粉面发白,背上沁出冷汗,坐了起来,厉声问道:“纬儿如今并不进宫,又在何处招惹了皇上?!好端端的,又为何要撤换他身边服侍的人?!”却原来,赢纬身边的仆从侍婢,皆是贵妃掌权时亲自挑选送去的,都是心腹之流,日常报信也极便宜。如今竟然全换了,莫不是皇上疑心了什么?她思及此处,心中更慌了神,连声问道:“皇上眼下去了何处?”又一叠声的催文喜文乐给自己梳妆打扮。
文喜就要去取妆奁,还是文乐沉稳些,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做什么?”贵妃道:“自然是去探探皇上的口风。”文乐忙道:“娘娘莫急。”说着,又问小童道:“你可打探到皇上去了何处?”小童道:“内侍省的人说,皇上出了文渊阁,在文淑容同梁美人处坐了坐,便往钟粹宫去了。”文乐便道:“娘娘不能去,皇上此刻正在钟粹宫,娘娘这么急急火火的赶去,是要宸妃在旁看笑话么?且先前为着秋围一事,皇上甚是责怪娘娘,眼下皇上正恼着大皇子,娘娘这又凑上去为大皇子求情,岂不是引火烧身么?宸妃又在跟前,再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更是烈火烹油了。”贵妃原是一时情急,听了文乐的一番话,心里倒冷了下来,忖度一番,才道:“你说的不错,皇上此刻正在火上,本宫怎好撞上去。再让皇上迁怒本宫,本宫母子两个,还有活路么?”说毕,又仰在板壁上,闭目想了一回,才咬牙道:“定然是萧氏那贱人,在皇上跟前搬弄了口舌,才有了今日这一出!”说毕,又冷笑道:“且不要慌,咱们慢慢儿的走着瞧。纬儿被禁上三月五月又如何,换了身边的人又如何?日子长着呢,咱们就瞧瞧到底谁才能笑的长远!”言毕,打发了小童出去,自家照旧歪在炕上养神。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75章 微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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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烈出了文渊阁,便迳往后宫行去。先至延春阁,在梁美人处略坐了坐,因梁氏素来胆小怯懦,御前畏手畏脚,跟她也并无几句话说,只问了些日常饮食安好等语,就起驾去了。
又至绛雪轩,文淑容在门上迎了,赢烈同她挽了手,至东抱厦内坐。文淑容叫翠儿上了铁观音,自家在旁坐了陪皇帝说话。赢烈见是翠儿端了茶上来,便随口问道:“如何今日是她上来,巧慧哪里去了?”文淑容道:“却才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赏了几钱南珠,臣妾着巧慧送人回去了。”赢烈便点头道:“这是南海合浦上个月进贡的,统共两斛,朕都给了皇后。不想她转头就分赏了你们,也是皇后贤惠。这珍珠的成色,比往日见过的那些都好,你平日里也是节俭惯了,少有像样的头面,这珍珠与你也十分相衬。皇后既赏了,你便戴出来罢,也是皇后的一番心意。”文淑容微笑软语道:“皇后娘娘抬爱,臣妾受宠若惊,若再说旁的,便是不识抬举了。但那珍珠华贵非常,臣妾只是个小小的嫔,配不上呢,纵戴出来也是不像。”赢烈便将手里的茶盅搁在了一旁的炕几上,说道:“朕便不喜欢你这样,虽说恭谨是好,但过了头就扫人的兴了。且你年纪轻轻,正是打扮的时候,日日穿的这般素净做什么?天又凉了,瞧着只是让人觉得更冷。”
文淑容见皇帝有见怪之意,她本不善言辞,只得低了头不做声。赢烈瞧了她几眼,见她垂首默然,心里也起了些郁气,念及她腹内怀着孩子,便道:“既是你心存顾虑,那便等你生产了,晋了位份再戴罢。朕还要往旁的地儿去,你好生歇着,外头冷也不必送了。”语毕,便起身大步去了。文淑容同宫女翠儿跪着送了。
待皇帝仪仗离去,翠儿才扶着文淑容起来,见她面色有些发白,手上也冷了,连忙道:“奴婢给主子端碗姜汤去。”说着,就往后头去了,端了一只青花瓷汤碗进来。文淑容却仍是怔怔的坐着,望着窗棂上的雕花发愣。翠儿见状,只得将碗在炕几上搁了,轻声道:“主子,喝两口罢。”文淑容这才回神,看着那碗中冒着的白汽,执起汤匙便喝了两口。翠儿见她面色微有好转,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去,笑道:“皇上今日去的倒急了些呢。”文淑容低声道:“以往不说天天来,也是隔上一两日必然要来的,现下却是按着例上的日子来了。来了,连盅茶也没吃,就又去了。”翠儿歪着头想了想,道:“主子也是,那些珠子既是皇后娘娘赏下的,皇上又放了话,就戴了又怎样?便是不喜欢,也要顺着皇上的话儿说。主子的那些话,不说皇上听了不喜,奴婢在旁边听着,都觉的丧气。”文淑容瞥了她一眼,道:“你懂些什么?!你巧慧姐姐还没回来么?”翠儿道:“没呢,来送珠子的是玉秀,想必两个有话说,就绊住了。”文淑容点了点头,便将那一碗姜汤饮尽,就把碗递给了翠儿。
翠儿接了过去,又说道:“皇上今日也改了性子了,往日总说主子这样打扮清雅,今儿竟改了口。”这话触了文淑容的心肠,她微微苦笑,轻声道:“他既爱上了艳的,又哪里还看得上素的?男人总不过是这样,今日瞧着这个好,明儿又喜欢上了那个,哪里有个常性?”翠儿是个没甚心思的,听了主子的话,也不觉怎样,只是问道:“奴婢才去厨房,烧火的公公说主子吃的那汤煎好了,主子现下吃么?”文淑容思及方才皇帝离去时的情形,心中微动,摸了摸肚子,道:“才喝了姜汤,倒喝不进去,先搁着罢。”翠儿见她并没别的吩咐,就拿了碗往厨房去了。
钟粹宫内,宸妃正在廊上坐着,看几个宫女摘树上的果子。忽闻门上人通传皇上驾到,急忙整衣起身,扶了扶髻上的珠钗,往前头走,果然见赢烈带了人进来,便上前道了万福。
赢烈拉了她起来,宸妃便笑道:“皇上倒还舍得来钟粹宫!”赢烈听她这话不似平日的语气,就望着她笑道:“怎么,你今日竟吃起醋来?”宸妃含笑道:“臣妾实话实说罢了,哪里有吃醋的意思?臣妾到宫里三年了,宫里有这么些姐妹,臣妾若要斗吃起醋来,早就酸死了自个儿,还能站在这儿同皇上说话么?”赢烈听了这话,撑不住笑了,道:“你倒是口快,朕才说了一句,你便说了这么些出来。你往日不是这样的,想是你妹妹进来了,你们姐妹到了一处,你也跟着原形毕露了。”说着,又瞧了瞧院中一旁侍立的宫人,见抱月怀星手里都捧着果盘,一旁树下又架着梯子,便问道:“你叫他们摘树上的果子下来?”宸妃回道:“是,早上皇后娘娘打发人来送东西,说起想吃才摘下来的果子。臣妾这边树上还结着几个,就叫他们摘下来,待会儿给送过去。”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进了钟粹宫的西厢房内。
这西厢房乃是宸妃日常会客起坐之处,东边朝阳的窗户上糊着雪白的窗纸,窗下设着炕塌,榻上铺着半旧的湖蓝洒金织花坐垫儿,当中是一方红木螺钿嵌琉璃面的炕几,几上摆着一盆水仙。还不是花开的时候,只长着葱绿的叶子。宸妃便让赢烈在东边位上坐了,自己侍立在旁。赢烈看了看桌上的花,道:“这水仙没开花时,白绿掩映着,倒也有几分雅致。”宸妃道:“赶在除夕之前,必是能开的,也给节上添一份喜气。”赢烈说道:“朕日前在皇后那边,见她拿了个藤编的筐子,装了各样的时新花朵,放在窗子下头,撒了水瞧着,倒是别有一番野趣儿。”宸妃便笑道:“娘娘在家时,就常想出些旁人想不出的主意,摆弄些新奇的玩意儿呢。娘娘这段聪明,旁人谁及得上呢?”赢烈听她提起皇后闺中时的情景,不禁来了兴致,笑道:“哦,还有些什么,说与朕听听。”宸妃见皇帝在自己跟前坐着,心里惦着的却还是皇后,便略有些不自在,脸上还是带着笑影,将姐妹二人旧日里的事儿拣了些有趣的,说给了他。
赢烈听了一阵,便笑道:“这般说来,你们两个的姐妹之情倒极是深厚了。”恰逢抱月端了茶盘上来,宸妃亲手倒了一盏茶,捧与了赢烈,才说道:“那是自然,臣妾家中只得臣妾同皇后娘娘二人,再无旁的兄弟姐妹。臣妾同皇后娘娘,打小在一处,一桌吃饭一床睡觉。直长到十岁上,母亲说究竟是这样人家里的姑娘,总挤在一处不像个样子,才分开来住。不怕皇上笑话,饶是这样,到了娘娘十二岁时,臣妾给娘娘梳头呢。落后逢上宫里大选,臣妾进宫侍奉皇上,就同妹妹分开了。这一别竟是三年不得见呢。”赢烈见她说到后头,神色微暗,便握了她的手道:“好在如今她也进来了,你们姐妹两个又可在一处了,且往后是再也不会分离了呢。”宸妃笑了笑,道:“臣妾也是这般说,若不是如此,我们姐妹两个必定嫁与不同的人家,要想见面也不是易事,现下倒是便宜了。也还该多谢皇上的恩典呢。”
两人又说了些话,就说起皇帝着人送来的那几盆辛夷,宸妃先谢了赏,又笑道:“现下不是这花开的时候呢,皇上叫暖坞里育出来的?”赢烈颔首道:“知道你喜欢,特特的叫他们种出来的。就那么三盆,都送到了你这儿。你摆着每日里看看也好。”宸妃道:“皇上有心了,只是这么少见的花,只赏了臣妾怕是不好,不给皇后娘娘送去些么?”赢烈道:“不必了,皇后不喜香气浓烈的花朵,昨儿还对朕说熏得头疼。且朕才给了她两斛珍珠,这三盆花是特为你培育的,你就收着罢。”说着,就瞧着宸妃的脸,问道:“朕近日少来钟粹宫,你可是心有不悦?”宸妃微笑道:“皇上政务繁忙,也是常有的事。臣妾在宫里时日也不算短了,断不会这般不懂事。”赢烈目不转睛的道:“朕政务不忙时,也是往坤宁宫去的多些。”宸妃便回道:“皇后初到宫中,皇上是该多陪陪她。且娘娘初掌宫务,人又年轻,难免有些不服众,皇上在坤宁宫里的时候多些,娘娘管起事来也更便宜些。”赢烈就问道:“难道竟还有人敢不遵皇后号令么?”宸妃忙笑道:“皇上既当众下了严令,又哪有人敢不遵呢?臣妾只是那么随嘴一说罢了。宫里往年都是贵妃姐姐打理宫务,一些人听惯了吩咐,一时磨不过来也是有的。”赢烈闻言,静了半晌,才道:“你不说,朕还没想到这一节上,朕会着人再留意留意,咱们且去瞧瞧那几盆花。”说着,便起身,同宸妃挽着手往内室里去了。
这日,赢烈在钟粹宫盘桓了一日,夜里就宿在了此处。
玉秀往绛雪轩送了珍珠,文淑容赏了些点心,就命巧慧送了出去。两人结着伴儿,一路走了出来。走到一株老槐树底下,玉秀就问道:“你前儿给我的花样子,我描好了,那两双鞋面子也好了,只是没带出来。你这会儿若是没事,不如同我去取?”巧慧便笑道:“倒是好,我今日也没什么要紧的差事。只是坤宁宫不经传唤,我便擅自过去,只怕不好。”玉秀忙道:“不妨事,又不是上正殿进内堂拜见皇后娘娘,你只同我到我住处拿了东西就是了。再者说了,自我到了坤宁宫,你还没去我那儿瞧过呢,今儿便趁了这个空,去我那儿坐坐。”巧慧低头想了一回,才笑道:“那我今日便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二人说笑了一阵,便迳往坤宁宫去了。
到了坤宁宫,玉秀果然引着她自西墙上的小角门上进去,直往后院走去。院中来来往往穿行着许多宫人,有招呼的,玉秀便口里应一声,脚下步子却不曾停下。又穿过一道门,两人才进到一处小小的院落。巧慧见这院里种着些老松树,郁郁葱葱的,两排房子对着分列在东西墙下,廊下阶前都种着些草花,时下正是深秋,草枯花谢的。再往前去便是一道围墙,墙上还开着一扇小门,却上着锁。玉秀见她打量,便说道:“那边就是坤宁宫的小花园,娘娘有时闲了也进去走走看看花儿。这边是宫人的住处,怕人来人往吵着娘娘,那门等闲是不开的。”巧慧便问道:“这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住在这儿?侍奉起来,倒是不便。”玉秀道:“似我们这样上不去的,都住在这儿。娘娘带进来的四位姐姐,住在前头殿上的西厢房里,穆姑姑就住在娘娘寝宫边上的一间小房内。”说着,便走到西边一座房前,开了门锁。
巧慧随她入内,见里头亦如别处一般是两间房,外头是待客的,放着黄杨木的小圆桌,四只圆凳,一套陶瓷茶具。玉秀引着巧慧进了左手边的门,原来里头才是宿处,两排的通炕,上头四床被褥叠放的齐齐整整。玉秀拉着她在一边坐了,笑道:“坤宁宫人多,就这屋子里住着四个姐姐呢。”巧慧摸了摸炕上的褥子,见是翠兰的缎子缝的面儿,又四处瞧了瞧,看各样家什用具都比别处要好些,差不多就要赶上自己了,心里暗叹了一番,便说道:“你来了这儿,也是个好去处。皇后娘娘不比邱婕妤,她这位子坐的稳当且长久,你在这儿用心扶持着,也能过上几年的好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只是皇后为人精明,治下又极严,那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你须得谨慎小心,凡事能不出头就不出,略低了头就过了这日子。”玉秀低头应了,又笑道:“我也不是才到宫里,前头又亲眼见了邱婕妤的事,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姐姐不必这样忧虑。”说着,就起身去开了柜子,拿了先前说那花样儿并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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