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云深
待进了抱厦,惠妃请萧清婉在炕边坐了,自己在旁相陪,又让素日里常在身畔侍奉的宫女明珠上茶。萧清婉四下看了一回,见这屋里摆设极是简单,炕上铺着半旧的宝蓝连珠纹锦缎坐垫,炕几却是一方黄花梨木嵌琉璃面四角雕海牙小桌,桌角亦磨掉了几块漆,屋内四角放了些古董瓶子,唯独西边的平台上摆着一张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这屏风萧清婉倒是认得,是先帝赐予前皇贵妃徐氏的。后来为争皇储,徐氏自缢身亡,储秀宫中旁的物事都清理了出去,唯独这屏风,因是先帝赏赐之物便留在了这里。除此之外,屋中便再无旁的玩物摆设,炕几上却堆着几卷佛经,还有一串紫檀木玫瑰数珠,珠子十分油滑,连纹理都不甚分明了,显然日日被人握在手中转捻。屋子一角摆着的绣架上,还有一副绣了一半的达摩像。
萧清婉四下打量了一番,便笑道:“姐姐年纪轻轻,就弄上这些了?姐姐这屋子也未免过于素净,虽则也好,但姐姐正值风华正茂,也还该有个忌讳才是。想来姐姐病了许多日子,就懒怠弄这些了。只是姐姐既没玩物,何妨打发人到坤宁宫来说一声?何必如此自苦。”惠妃微笑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嫔妾没福,身子不争气,一年到头没几天是好的,日常也没个人过来,白摆着那些物件也是糟蹋。嫔妾久病,长居宫中无事,难免心烦,念念这些佛经倒是能静心。”萧清婉嘴角略勾,说道:“姐姐年轻,还要好生保养身子,待大好了才能再服侍皇上。虽一则也是咱们的本份,二来姐姐也要为终身打算。”惠妃听闻,只笑着用手帕掩了掩口鼻,转了话头道:“嫔妾虽是不出宫门,也常听闻娘娘如今圣宠优渥,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娘娘既要时常伴驾侍君,又要打理六宫事宜,正是忙的不可开交,如何今日竟有空闲走到嫔妾这冷清地界来?”萧清婉听出话里意思,笑道:“只是近来天寒,姐妹之间多有染上风寒病了的,皇上前朝忙碌,无暇顾及后宫。本宫记挂着惠妃姐姐素日身子孱弱,就来瞧瞧。”惠妃便含笑谢了。萧清婉又道:“方才出去的那个小太监,是姐姐宫里的人?”惠妃道:“他是嫔妾宫里做杂事的小太监,嫔妾方才使他出去办些差事,不想竟冲撞了皇后娘娘,嫔妾管束下人无方,给娘娘赔不是了。”
萧清婉坐了一个时辰,见着惠妃面上气色渐渐不好了,说话也有些气喘,知她累了,便起身告辞,临行又叮嘱了储秀宫的宫人,若有事一定来通报。
打储秀宫出来,穆秋兰重扶着萧清婉上轿,放下了轿帘,下令起轿回坤宁宫,才笑问道:“娘娘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惠妃的?”萧清婉在轿内坐着,淡淡道:“不过是一时兴起,本宫适才说看天气寒冷记挂她身子孱弱,倒也算是实话。只是这惠妃还真像是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恩宠与否全然不在心上。”穆秋兰点头道:“惠妃娘娘往日便是个恬淡性子,自病了之后就更不理后宫这些纷杂事端了。”萧清婉听着,点了点头,就不语了。倒是在轿子后头跟着的李明贵走到轿旁,低声道:“娘娘,奴才有一事相告。”萧清婉素知这李明贵向来话少,来说必定是有事,便道:“什么事,说。”李明贵就弓着身子,低声道:“适才那小太监,奴才识得,并非储秀宫中之人。而是在禁卫军处听命侍奉的。”萧清婉闻言,心中微怔,道:“你是说……”李明贵只低头不语,萧清婉心里计较了一番,道:“你去查查,看究竟怎么回事。”李明贵低声应诺。
一行人回至坤宁宫门前,萧清婉才下轿便见宫外立着许多御前的宫女太监,就知皇帝过来了,连忙快步往里头行去。
才走入堂上,那张鹭生正在东厢房门前侍立,见皇后进来,忙上前行礼参拜,又打起帘子报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萧清婉走入内室,果然见到赢烈脱了外袍,斜歪在炕上看书。她上前笑道:“皇上今日倒想着过来,既来了怎么不打发人叫臣妾去?倒一个人在这儿闷着。”说着,又斥责青莺明月道:“瞧见皇上来了,怎么不去告知本宫。”赢烈将手里的书卷放在炕几上,便向她伸过手来,笑道:“你也不必责怪她们,是朕不叫她们去喊你的。”萧清婉便握了他的手,走过去道:“皇上这是为何?”赢烈拉过她,就环到了怀里,懒懒的说道:“朝上的事儿到了今日才算料理清净,朕得了功夫来后宫走走,想着连日不见你,就过来了。不想来了,又听底下人说,你出去看文淑容她们了。朕不想扰你,就自己在这儿歇歇。”萧清婉低头笑道:“皇上这会子就把外袍脱了,待会儿再去别的地方或有人来,又要穿上,倒不嫌麻烦。”赢烈坐了起来,道:“既来了你这儿,今日就歇在这儿了,劳碌了这许多日子,今儿朕想清静清静,便是谁来也不见了。”言毕,便要往她脸颊边凑。
萧清婉红了脸,连忙转过头去,亦低声啐道:“有人在跟前呢,像什么样子。”赢烈瞧着她娇羞动情,闻到她身上暖香袭人,又是连着几日不见不禁动了兴致,道:“你说的是,咱们到里头去。”萧清婉羞急道:“青天白日的……”话还未说完,赢烈便抱了她起来,要往里头去。
便在此时,外头张鹭生忽然进来,见着这般情状连忙跪了,道:“皇上恕罪,外头延春阁打发人来有要事奏报。”赢烈被打搅了兴致,心里恚怒不已,只得先放了皇后下来,又喝问道:“什么事,能慌成这样,连规矩也不顾了!”张鹭生便跪禀道:“是,来人说梁主子小产了。”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88章 延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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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赢烈下了朝,来至坤宁宫,同皇后说了些私密话语。正在两情缱绻之际,忽闻有人报梁美人小产。帝后二人均自吃惊不小,萧清婉连忙一叠声喊人预备辇车,又亲自往内室里取了袍冠,为赢烈穿戴了,便一同出门登车往延春阁赶去。
龙车凤辇匆匆行至延春阁前,皇帝皇后下车,但见延春阁里里外外皆是宫人,捧着铜盆、热水、手巾并许多药物,进进出出纷至沓来,各自神情惶急不已。其时早有医婆进去伺候,延春阁掌事太监夏明海见帝后共至,慌忙上前下跪行礼。才待张口,便被赢烈喝断,道:“都免了,快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美人如何会小产?!”萧清婉也责问道:“昨儿不是还报说,梁美人胎像安稳,身子康健,为何今日竟会滑胎?!你且仔细讲来!”夏明海跪在地上,只是浑身战栗,埋着头,过了好半晌才道:“奴才……奴才不知。”赢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萧清婉瞧着皇帝,便喝问道:“这话当真糊涂!你是延春阁的掌事太监,你们主子滑了胎,你竟能推个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快快说来,若还不尽不实,本宫便叫掖庭令来问着你!”夏明海这才道:“是……自主子有孕,便令奴才只管外头的日常杂务,里头的事儿奴才一概不知。今日过了午时,奴才正在外头看着小太监们收拾库房,忽然就听见里面传出消息,说主子胎动不适,还出了下红。奴才知道不好,慌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并医婆过来。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娘娘就打死了奴才,奴才也没别的话说啊。”
正说话间,忽有宫人奏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萧清婉转头望去,果然见贵妃的轿子停在了不远处,贵妃下轿,也不要人扶,就快步走上前来。走到跟前,她先与皇帝皇后道了万福,才问道:“这可是怎么的了,前儿臣妾见着梁妹妹,她还好得很,怎么忽然就小产了呢?宫里许久没有添丁之喜,臣妾满心正盼着这孩子呢,怎么忽然就没了呢!”说着,就拿手帕子擦着眼睛。赢烈见她红着眼睛,一脸忧伤之情,便缓缓说道:“朕与皇后也才到,还不知什么缘故。朕……比你们都盼着这孩子,宫里没了的孩子也未免太多。”说毕,他再不言语,只是迈步走进了延春阁正殿。萧清婉与贵妃相互对望了一眼,便随在其后也进了殿中。
到得殿中,那内室门前侍立着许多宫人,见着皇帝皇后并贵妃前来,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赢烈不令平身,只是径自在堂中上首的楠木雕镂桃花椅上坐了,又叫宫人给皇后贵妃放了椅子,才道:“你们先去侍奉你们主子,待了了,叫素日里贴身侍奉的人过来回话。”众人低头应诺,才又干各自的差事去了。
贵妃探着身子,朝里头张望了一眼,见看不着什么,又坐定了泣道:“这位妹妹也真是命苦,入宫这么些年,好容易熬到这个位份,又有了孩子,眼瞅着好了,却又小产,实在叫人心疼。”
萧清婉在旁冷眼瞧着,心中暗道:梁美人滑了胎,你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欢喜呢,倒且是会演戏。正自想着,却见贵妃转过头来,望向自己,但见她朱唇轻启,道:“如今是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梁美人身怀龙裔,日常饮食起居,必然有太医院奏报记档。她忽然小产,娘娘可知是因何缘故么?”萧清婉看着贵妃,见她今日素服淡妆,全不似往常的穿着打扮,倒像是有备而来,虽是红了眼睛,嘴角却止不住的轻勾,心里暗自计较道:莫非此中之事,与她有何瓜葛?这般想着,便开口道:“太医院倒是日日奏报梁美人身体安泰,她忽然小产,本宫也不知是何因由。”说着,又向赢烈温言道:“皇上,梁美人这一胎没得蹊跷,倒是要好好查查。”贵妃接口道:“正是呢,梁妹妹忽然失了孩子,不定怎么伤心,倒是要给她个说法才是。”赢烈却只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时里头有宫人提着木桶出去了,便有医婆出来,在堂中跪了,口里说道:“禀皇上,奴婢无能,梁娘娘的孩子未能保住。”赢烈沉声问道:“是男是女?”医婆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道:“是位皇子。”赢烈抬起手,一掌拍在桌上,登时便将那桌上放着的一瓶插着山茶的青瓷贯耳瓶震倒,水流了一桌子,却无人敢来收拾,那水便顺着桌角往下流,将他龙袍下摆也溅湿了,他却恍然不觉。
萧清婉见皇帝如此震怒,心里却有些不大好受,口里还是说道:“皇上仔细手疼。”又抬头扬声道:“谁是素日里近身侍奉梁美人的?进来回话!”顿了顿,又道:“还有为梁美人安胎的太医,一并传来!”话音刚落,一宫女便自内室跑了出来,跪在堂中,磕头道:“奴婢红儿,叩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赢烈看着红儿,见她将头伏的低低的,只能瞧见头上插着两只绢花,身上是延春阁宫装服饰,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宫女,便开口问道:“你们主子近日饮食起居如何,近日落胎可早有迹象?”红儿仍是低着头,说道:“回皇上的话,主子初怀胎时略有些呕吐不适,吃了太医的安胎药便好了。只是今日主子一早起来就说没胃口吃东西,早膳没吃什么,午膳又只喝了一碗汤。不想那汤才喝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主子便说腹痛难忍,奴婢将主子扶到床上,见出了下红,就慌了,忙忙的让夏公公请了太医。太医过来瞧了,说已是不成了,又让请了医婆过来,主子腹内的孩子就掉了下来。”
皇帝听了这话,便说道:“如此说来,竟是无端小产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说?!”萧清婉便问道:“那素日里为梁美人安胎的徐良徐太医,怎么还不见进来?”正问着,张鹭生自外头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四处都不见徐太医的踪迹,太医院也说没见他回去。宫门上的守卫却说,并没见徐太医出宫。”赢烈闻言,顿时怒上心头,厉声喝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一个在太医院供职的御医,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去,着令禁卫军统帅魏晓年带人搜查皇宫,两个时辰之内,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人眼见皇帝龙颜震怒,各自噤声垂首,无人敢出一声,唯张鹭生低声应诺。
眼看张鹭生起身要去,萧清婉心中微动,忙道:“且慢。”又向赢烈进言道:“皇上且恕臣妾无状,臣妾只是想到宫中尚有怀孕的妃嫔,如此大举搜宫,令她受了惊吓,恐于龙胎无益。不如让张公公带了人,悄悄的搜寻便是,皇宫虽大,也就这些宫室园子,只要宫门下了钥,细细寻去总能搜出来的。”赢烈闻言,面色略有缓和,微微颔首道:“皇后所言甚是,朕一时急躁,竟险些忘了。”说着,又向张鹭生吩咐道:“你先去宫门上传旨,先闭了门,不许人进出。再带上几个得力的人,往各处寻上一寻,不要惊扰了文淑容,找到了徐良,便即刻押来见朕!”张鹭生得令,便躬身去了。
萧清婉见张鹭生远去,才又对地下跪着的宫女红儿问道:“里头还有什么人伺候?”红儿低声回道:“回娘娘的话,尚有绿儿、粉蝶两名宫女。”萧清婉便对赢烈道:“皇上,梁美人才失了孩子,只怕心里难过,臣妾可否进去瞧瞧?”赢烈却皱眉沉吟道:“还是罢了,她才小产,里头腌臜,又晦气,别冲了你。待过上两日,打发人来瞧瞧就是了。”萧清婉闻听此言,便知皇帝已着实不将梁美人放在心上了,只得颔首应了。
贵妃在旁看着,微微冷笑,便向那红儿问道:“你适才说梁美人今儿就吃了碗汤,吃了汤就小产了?”红儿垂着头,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今儿御膳所送的饭食,主子一口都没吃,就喝了碗枸杞乌鸡汤。”贵妃便笑道:“这倒奇了,梁美人没胃口吃不下东西,却偏偏只吃了碗汤?可见你这奴才说谎,是不是你们给梁美人吃坏了什么东西,才害她小产?!”那红儿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头道:“皇上、娘娘明鉴,奴婢所言句句是实。主子今日真的只吃了一碗鸡汤,这延春阁里的宫人各个都瞧见了,娘娘若不信,尽可问问旁人。原本连着那碗汤,主子吃不进的,只是……只是……”
赢烈听她说的支吾,便起了疑心,开口问道:“只是什么?!快快说来!”红儿颤着身子,抬头偷瞧了上头一眼,见皇帝目光如电般射来,又立时低了头,只是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赢烈见她不说,又冷声道:“你若此刻不说,朕便差人将你送进掖庭局,叫掖庭令拔了你的舌头,待那时你想说也说不出了。”红儿耳听皇帝话语,如被雷轰,便依着先前教授的话语说道:“是……那汤……是皇后娘娘叫徐太医开的药膳,主子她……不敢不喝。”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89章 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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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红儿为皇帝一番话唬破了胆子,好半晌才抽抽噎噎的吐了口。萧清婉立时脸色大变,开口喝道:“你这奴婢,满口胡言!本宫几时吩咐过太医给梁美人开药膳方子?!皇上跟前,你也敢这般扯谎!”红儿只是在地上抖成一团,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贵妃在旁亦插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攀诬皇后?还不快说实话!”那红儿哭得险些背过气去,一面抹着泪,一面道:“是……是徐太医给方子的时候说的,说是皇后娘娘吩咐,主子素日身体弱,要仔细调养,但总吃补药又怕承受不住,倒是药膳更好些。那汤也是徐太医在太医院熬好了端来的,拿来时,主子本是吃不进去的,但听得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怕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就趁热吃了……”
萧清婉不待她说完,便急向赢烈辩驳道:“皇上,绝无此事,臣妾只叫太医为梁美人悉心安胎,从未吩咐过什么药膳。自来坤宁宫里赏赐衣食药饵,必有记档,皇上若然不信,只差人将坤宁宫内的记事档拿来一观便是。再者,这怀孕妃嫔的饮食起居,太医院亦有记档,遣人查阅也就是了。”赢烈阴着脸,一言不发。
贵妃觑着皇帝神色,浅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这等日常小事,也未必桩桩件件都记得详尽,便是太医院那边……”她话未说完,便为赢烈喝断道:“有你什么说处,要你在这里多口!”贵妃为皇帝训斥,顿时满面羞愧,分辨道:“臣妾只是为皇上皇后排忧解难罢了,皇上既不想听,臣妾不说便了。”赢烈也不理她,只是向那宫女沉声道:“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句不实,朕定然不会再容你活在世上。”红儿满面惨白,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
萧清婉至此时,心神略稳,又见皇帝并未当面见疑于自己,便道:“皇上,既然此事存疑,查明白也好,免得日后多心。对梁美人,也好有个交代。”赢烈微微颔首,道:“皇后此话甚是,自当查个明白。”
正说话间,外头张鹭生进来奏报道:“皇上,已找到徐太医了。”赢烈道:“既已寻着了,为何不来见朕?”张鹭生面现难色,道:“只怕是来不了了,奴才带人出去寻了一地没见徐太医的踪迹,倒是两个小太监往西边园子里的水井打水,见里头泡着一个人,拉出来一看正是徐太医,已死去多时了。现下奴才已差人将徐太医的尸首送进了掖庭局,请仵作验看。”
张鹭生奏报已毕,座中三人均是一怔。赢烈冷笑道:“他死的倒真是时候,如此一来竟是死无对证了?”张鹭生不敢接话,只是诺诺称是。萧清婉听闻徐良已死,心中便知定是贵妃下的手,忖道:虽是徐良死了,无以为证。但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心中必然存了疑影,定会疑我暗中指使徐良下药打掉了梁美人腹中胎儿,又杀人灭口。即便此事并无确凿证据,皇上也未必会治我的罪,但这疑存在了心里,怕会生出后患,倒不如今日了结。想至此处,却又转念道:她既要害我,岂有不将事做全了的?我若这般行事,怕是正中她下怀呢。她心中这般思忖,不由踌躇满腹,抬眼又见贵妃端坐一旁,脸上冷笑不止,一时竟拿不下主意。
赢烈又问了张鹭生几句,便看向萧清婉,问道:“你是皇后,执掌六宫,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待如何处置?”萧清婉见皇上问到自己,心里暗道:只好赌上一把了,他是太医院首领,若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也难逃其责。当下起身做万福,便开口道:“皇上,咱们说了这一日,竟还没弄明白梁美人究竟为何小产。那碗枸杞乌鸡汤虽是令人疑惑,可也未必就是那汤做得祸。倒还该请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来看过才是,也好让咱们都明白。”赢烈点头道:“你这话在理,咱们竟都糊涂了,在这里本末倒置。”说着,便向张鹭生道:“去太医院,宣太医令王旭昌前来。”
张鹭生出去,萧清婉才再度落座,斜睨了贵妃一眼,却见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嘴角却止不住的上勾,心里也有些惴惴的,只是强作镇静。
不多时,王旭昌便随张鹭生来了。进来便当先在堂中跪了,行过参拜大礼,赢烈便令他平身,又道:“今日宣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后宫梁美人小产,你去瞧瞧究竟是什么缘故,顺带瞧瞧她身子如何。”王旭昌躬身应诺,便有两名姑姑先进内室,为梁氏打理着装妥当,才请他入内。
王旭昌入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又出来,就立在堂下奏报道:“回皇上,梁娘娘小产,气虚体弱,兼有下红不止之症,倒并无大碍,只需药物调理一段时日便可康复。”赢烈道:“谁问你这些,她究竟为何小产,你可看得明白?”萧清婉紧咬着下唇,瞬也不瞬的望着王旭昌,将手里的一方杏黄绸缎手帕绞了又绞。王旭昌微弓着身子,垂首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梁娘娘是因思虑过甚,长日劳神,加之近来气候不好,寒热不定,以致小产。”
他此言一出,帝后妃三人均在意料之外,萧清婉虽是松了口气,却又生了些疑惑,碍于皇帝跟前只得暂且压在心底。贵妃更是说道:“王太医,你可要看仔细,妃嫔小产,不算小事,算起来也是你们太医院失职。若是看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旭昌仍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微臣明白轻重,自然不敢马虎大意。梁娘娘素日里忧思多虑的脾性,皇上与二位娘娘是知道的,徐太医往日也常开些不伤胎的安神药物与她,太医院有记档为证。但梁娘娘服下药去,竟无甚效验,乃至小产。这般说来,也确是太医院失职。贵妃娘娘若觉微臣技艺荒疏,诊断不明,可另请旁的太医来验看。”
赢烈听了他这一席话,立时便道:“你是伺候朕多年的老人了,你的为人与本事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你既说她是思虑过甚以致滑胎,那便是了。且梁氏往昔如何,朕心里当然清楚。”萧清婉见局势骤变,心头甚喜,忙道:“皇上,尚有那碗鸡汤。既然王太医在这里,请他除除疑也好。”说着,见赢烈并未摇头,便向那还在地上跪着的红儿道:“你们主子吃的那汤,可还有剩?”红儿早已在地上听得傻了,眼前情形大出先前筹谋,忽又见皇后问自己那汤,忙不迭的回道:“还有半锅,在小厨房里放着。”萧清婉便浅笑道:“那还不快去端来?”说着,又道:“且慢,还是请张公公走这一遭罢。”
张鹭生看向赢烈,见皇帝微微颔首,便转身去了,不多时就端着那鸡汤进来,放在堂中桌上。
萧清婉走上前来,果然见那青瓷海碗里盛着半碗汤水,里头飘着些枸杞药材,已是凉透了的,便向王旭昌道:“王太医,请你瞧瞧,这汤中都放了些什么?”王旭昌领命上前,先细看看了一回,又低声道:“臣斗胆。”便自取了那碗中放着的瓷勺,舀了一勺汤尝了尝,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碗汤是用乌鸡炖煮,佐以上好的枸杞、干淮山、红枣熬成,最能滋阴补气、养人气血。”萧清婉又笑道:“可有什么会损伤胎气么?”王旭昌忙道:“娘娘这话说笑了,这汤滋阴补气,于孕妇甚佳,怎会损伤胎气。”萧清婉便笑道:“本宫知道,只是白问一句罢了。”
贵妃在旁听着,早已按捺不住,冲口问道:“既是鸡汤无异,为何梁美人吃下便立即小产?王太医医术高明,本宫是知道的,只是别一时看走了眼。”王旭昌不疾不徐缓缓说道:“回贵妃娘娘,梁娘娘身虚体乏,小产只是这两日的事,吃不吃这碗汤,都无甚干系,只是恰巧撞上罢了。”贵妃眼看自己筹谋转眼便付流水,哪肯死心,仍旧说道:“梁美人气虚体弱,却为何太医院每每奏报她胎像稳健,并无异常?可见这其内有鬼。”
赢烈见她不依不饶,心内烦闷,又早存了些疑窦在心里,便道:“太医院如何奏报,你怎知道?如今六宫事宜俱由皇后打理,你还恁般操心?”贵妃登时哑了口,半晌才道:“臣妾与梁妹妹交好,故而关心于她,并无越俎代庖之意。”犹未说完,赢烈便即起身,道:“既然梁氏小产已查明因由,那便罢,着太医院为她悉心调理便是。”才说毕,内室里便传来一阵女人哭闹之声,他心中甚烦,亟待远离此地,便留一句话道:“至于徐良为何身死,及此间事由皆由皇后处置。朕前朝有事,便先去了。”一语毕,他起身待去,又一眼瞥见地上跪着的红儿,又道:“这宫女,也好生问问。那汤虽无事,却也终究蹊跷,问明白了,皇后来给朕回一声。”说着,便命起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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