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云深
这日下了朝,赢烈在书房议过政事,因看天气和暖,就说要去后宫走动走动。张鹭生连忙上来伺候,就要出去传御驾仪仗,赢烈却道:“今日天好,朕倒想自己走走,不必叫那许多人跟着。”张鹭生听说,便只叫了几个近身服侍的宫人跟随,又为皇帝披了水獭皮的斗篷,才跟了皇帝出门。
出了书房,赢烈信步往西,一路不见什么好的景致,又因已是严冬,妃嫔懒怠出门,并未碰上什么人。倒是各处的宫女太监,为差事忙碌,四处奔走,往来不迭。这般走了片时,赢烈瞥见道旁一株白梅开得好,便随口道:“今年的梅花,倒是开得早。朕吩咐挪到坤宁宫的那些红梅,也都盛开了,只可惜还不曾落雪,不然围炉饮酒,踏雪寻梅,也是件美事。”张鹭生随在皇帝身后,躬身回道:“皇上说的是,今年雪落得倒是晚些。”一语未休,瞧了瞧皇帝脸色,试着道:“皇上近来少往坤宁宫去,今儿既没事儿,不如过去坐坐?”赢烈道:“罢了,这几日她那儿各样事务繁杂,朕一过去,她又要忙里抽空,相陪于朕。前几日朕在她那儿过夜,翌日天刚亮就见她起来四处张罗了,脸上黄黄的,还强对朕说无事,倒叫朕瞧着心疼。”张鹭生忙笑道:“皇上心疼娘娘,自然是好的。只是奴才倒忧虑,皇上几日不去,娘娘思念皇上,弄坏了身子。再者娘娘正值青春年少,最经不得分别之苦,一时想不通,与皇上置起气来,反倒不美。”赢烈道:“她平日里私下虽有些任性|爱娇,大事上却明白,不是这样的糊涂人。”说毕,他略停了停,忽而忆起一桩事,说道:“朕记得,宁寿宫里云光楼附近,种了许多梅花,这时节该开了,咱们瞧瞧去。”言毕,迳往东行去。
一行人逶迤行至,因宁寿宫乃是皇室祭神之所在,寻常无人居住,皇帝等闲也不过来,洒扫侍奉宫人无多。今日陡见御驾降临,各个都慌了手脚,忙来接驾。赢烈便道:“朕要自在散心,你们都散了,干你们的差事去罢,不必到朕跟前来立规矩。”那些宫人才各自散去。
赢烈迈步过了几道门,就进了一处院落。才踏进院门,果然一阵馨香飘来,沁人心脾,入得院内放眼望去,但见满园香海,如云雾缭绕,又似一院冰雪,端的是好梅花。迈步其中,直叫人神思畅然。赢烈眼观此景,心头甚喜,缓步游来,赏玩不尽,又暗自忖道:可惜皇后不能前来,倒是美中不足。她若在这儿,定有许多话说,又能添得几缕情趣。眼前此景,美则美矣,却是静而少情了。
正自这般想来,忽的一阵北风刮过,可是作怪,就有一样柔软物事卷到赢烈面上。赢烈抬手揭了下去,定睛一看,却是一方手帕。张鹭生赶忙过来,连声道:“奴才该死,竟让脏东西扑了皇上的脸。奴才这就丢了去。”说着,便要上前接过。赢烈却推了他的手,握着那方手帕细细观看,乃是一方玉色销金、四角缀梅花攒心络子的手帕,握在手内只觉细软凉滑,丝丝幽香钻入鼻内。其上微有墨迹,却题着一首绝句:
新拭菱花镜,惊觉朱颜瘦。
不见东君来,红袖倚西楼。
诗虽不见什么好处,但配着那罗帕,便别有一番风骚冶艳之情。赢烈瞧着,不觉便把心惑动了。便在此时,那倚墙而筑的云光楼上,传来阵阵月琴之声。弹得是一曲《醉花阴》,琴声泠泠,动人心魄,甚应此景。赢烈在楼下,眼望美景,耳闻佳音,不禁便听了进去,直听得如痴如醉,但觉本部教坊也寻不出这样好的琴师。直到操琴之人一曲弹毕,方才如梦初醒。
听完一曲,赢烈来了兴致,张鹭生观摩皇帝脸色,揣摩皇帝心意,笑问道:“皇上可要奴才去将这位弹曲之人请下?” 赢烈笑而不语,张鹭生见状,便径自上楼去了,不多时便带下一个人来。
但见那人垂着头,随在张鹭生身后,行至御前,向着赢烈端端正正的道了个万福,口称臣妾道:“臣妾宝林钱氏,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赢烈听那口齿,娇娇软软,透着一股子的媚意,又抬眼通身打量了一遭:这妇人生的五短身材,体格丰腴,妖妖袅袅,上着一件葱白绫对襟夹袄,外头套着一件大红五彩绣锦鸡通袖罗袍,腰里系着一条松花色汗巾子,下头一条白挑线裙子,盖着一双尖翘翘的小金莲。两只腕子上套着一对儿嵌了红宝的瓦棱面金镯子,越发显得肌肤白腻丰泽。再观她面目,是一张圆脸蛋,两道细弯眉,皮色白润,描翠施朱,额上贴着翠面花,杏眼含春,粉腮带晕,头上万缕青丝梳成盘恒髻,髻边无多装饰,只插着一朵红绒做的芍药绢花,倒更映出乌油也似的好头发。通身扫了一遍,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赢烈看了一回,见她一身大红的装扮,立在白梅林中,红白交映,艳丽非常,先前听那琴声,他便有几分喜欢,如今再看这样一个丽人,更是可在心头。又因听她自称是宝林,却不记得后宫竟有这样一个人,遂问道:“你是哪年进的宫,朕竟不曾见过你。”钱宝林面含浅笑,轻声道:“臣妾三年前得蒙天恩,奉诏选入宫内。只是臣妾福薄,入宫三年,不曾到御前侍奉,故而皇上不识得臣妾。”张鹭生在旁听闻,便忆起此人是谁,心里倒担忧知情不报,皇帝落后知道了见责,便走到皇帝跟前,低声细语了几句。
赢烈听闻,恍惚忆起有这么回事,微微颔首,道:“也不算什么大事,也都过去了。”说毕,望了望云光楼上,又道:“方才那曲子,是你所奏?”钱宝林连忙跪了,回道:“臣妾偶然操琴怡情,不想竟而惊扰御驾,有辱皇上清听,还请皇上见责。”赢烈命宫人搀了她起来,笑道:“你弹得好,朕乐意听呢,你何罪之有?”一语未休,又拿了那方帕子递在钱宝林面前,问道:“这是你的么?”钱宝林接了过去,轻轻道了声:“是。”赢烈笑道:“你倒有几分才情。今日东君来了,你可不必再做此伤感之情。”钱宝林脸上微微一红,但笑不语。赢烈忽又想起一事,道:“这宁寿宫寻常无人过来,你怎么倒在此处?”钱宝林笑回道:“此处梅花盛开,景致极佳,臣妾爱这几株梅花,就常来此走动玩赏。”赢烈点了点头,笑道:“朕也有此雅兴,你可愿同朕一道游玩?”钱宝林含笑道:“臣妾愿随侍驾前。”
当即,赢烈便与她携手共游,这钱氏口齿伶俐,言语含情,兼且心思细巧,便拢住了圣心。到了晚间,一乘凤鸾春恩车将她送入了养心殿,一夜雨意云情不在话下。钱氏夙愿得偿,自谓得意,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枕席之间极尽魅惑之能事,服侍的赢烈圣心大悦。
这日傍晚,萧清婉才料理完宫务,略得空闲,遂命宫人将皇帝先前送来的折扇取出,铺笔研墨,安放各种颜料,略一思索,即施笔描绘。不出一个时辰,四面扇子俱已绘成,她将扇子摊于桌上晾干,又向侍立在侧的青莺笑道:“你瞧瞧怎样?”青莺细细观摩,见四面扇子画着冲寒迎春、清水芙蓉、傲霜黄英、雪里红梅四季花卉,画的十分精致传神,尤其是那一株红梅,殷红似血、疏影横斜、老杆蟠曲遒劲之态跃于纸上。青莺看了一回,便笑道:“奴婢不懂什么,只是觉得娘娘画得极好。奴婢长了这么大,都不曾见过这么好的花样儿,娘娘什么时候得空儿,赏与奴婢些画做花样子也好。”萧清婉笑了笑,道:“可是提醒了本宫,待这段忙过去了,就再画些来描样子罢,倒是比外头拿进来的新鲜些。”一旁穆秋兰递了盏茶与萧清婉,说道:“奴婢瞧着,娘娘这四幅画,暗含着答谢皇上赏赐那四支画笔的意思?那四支笔上用金丝刻了四季花卉,娘娘便用这笔画了恁四面扇子回赠皇上,倒是琴瑟和鸣的好意头。就是娘娘忙碌了一日,神思乏倦,这会子才得空闲,不说歇歇,就忙上这个了,也不怕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皇上又不急着使的。”萧清婉只浅浅一笑,并不答话,只是道:“今儿一早吩咐下的火腿炖鸭子,可得了?炖到这会子,该是很烂了。皇上几日没有过来,今儿该来了,正好给皇上下酒吃。”
正说着,明月匆匆自外间进来,一进屋子便忙着呵手。萧清婉见了,道:“打发你去内侍省传句话,竟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去来?”说着,又道:“可是冻着了?快到火盆边暖暖。”明月走到火盆烤着身子,便道:“奴婢去内侍省,传了娘娘交代的那几句话。夏总管还有些话要奴婢报与娘娘得知,他本说要亲自过来的,只是一时走不开,奴婢听他说,就站住了。”说毕,便走至萧清婉跟前,低声道:“夏总管说,皇上今儿午后到宁寿宫花园子里赏花,撞见了钱宝林,同她说了好多话,还一道游了园。落后到了晚间,更钦点了钱宝林入养心殿侍寝,只怕明儿就要娘娘加封于她。娘娘……还是做个预备的好。”
萧清婉乍闻此信,怔了怔,半日方才道:“这般……本宫知道了。”明月见皇后容色淡淡,急道:“娘娘,皇上有几日不来了,这又得了新宠,长此下去岂不要与娘娘生分?娘娘不快些想想法子么?”萧清婉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眼下一时半刻,也无法可施啊。莫不是要本宫跑到养心殿去,把那钱宝林自龙床上揪下来?”明月登时语塞,倒是穆秋兰颔首道:“从来这后宫事,不过风水轮流转,此起彼伏乃常见之景。皇上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娘娘真要摆出一副吃醋的架子,失了体统不说,只怕也要惹怒了皇上。”萧清婉淡淡一笑,道:“皇上一时兴起,瞧上了谁又或宠幸了哪个宫女也都是常有的事儿。这才是第一个呢,往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明年又是大选之期,还有更多花容月貌的女子要进来,倘或本宫一个一个的去生气,还不早早就气死了?”
青莺撇了撇嘴,道:“奴婢只替娘娘委屈,咱们才进来多少时候,皇上就纳新人了!”萧清婉笑道:“不过早晚的事,早一刻晚一刻又有多大分别。”明月便问道:“那娘娘当真不管了么?”萧清婉沉吟道:“先放着,看看再说。”语毕,又望向穆秋兰道:“你见了张鹭生,若方便就叫他到坤宁宫来一趟,若不便宜,就替本宫问几句话。”一语毕,便交代了那要问的话。穆秋兰默记在心,颔首应了。
一时外头人回说晚膳得了,又问道:“娘娘早间吩咐的火腿炖鸭子好了,可就端来么?”明月连忙道:“还端什么,拿去倒了罢!”萧清婉却道:“倒怎的?好好的菜肴,没得糟蹋!就端上来,皇上既不来,本宫自己吃。”又吩咐道:“有收着的碧香酒,打两壶上来。”穆秋兰瞧皇后不痛快,便问道:“可要请宸妃娘娘过来么?”萧清婉摇头道:“近来姐姐也劳累了,不要去扰她。”说着,就罢了。
不出片刻,馔肴齐备,萧清婉一人独饮独酌,不觉就吃到了半醉,还是穆秋兰劝着,才收了下去。
入夜,萧清婉无事,早早吩咐了宫人打铺睡下,却又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躺至二更天上才阖目睡去。
正是:漏断人静时,孤枕梦难成。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终于正式跳出来了。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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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萧清婉醒来见屋内昏沉,便问道:“时候还早?”文燕上来回话道:“外头天阴了,已是辰时二刻了。”萧清婉听了,忙自起身,道:“可是起迟了的,快拿衣裳来穿。”文燕连忙出去,唤了当值的宫人进来,侍奉皇后晨起。
须臾,梳洗已毕,萧清婉坐在妆台前,看着镜里文燕往自己头上插一只蝶伏牡丹点翠流苏,问道:“可有人来了?”穆秋兰在旁回道:“有针工局首领太监来问年下祭祀所用各样织物一事,奴婢依着昨日娘娘吩咐的,打发他去了。还有御膳所的人来送年夜宴的菜单,奴婢收了,搁在外头架子上,娘娘要看,奴婢去取来。没旁人来。”萧清婉便有些疑惑,道:“历来妃嫔请安,都是辰时初刻就要到的。钱宝林昨夜又是初蒙皇恩,按祖制今日该当一早就来向中宫问安的,如何到这会儿了尚且不到?”穆秋兰不敢答言,只立在一旁。萧清婉梳了头,绛紫端了一盏芋艿汤来,便就着她的手吃了。
这般坐了片刻,还不见钱宝林来,倒是廊上抬膳的人在外伸头伸脑。萧清婉使了文燕去问什么事。原来每日至此刻,坤宁宫必要摆了早膳上去,今日皇后晏起,就还不曾摆上,又听闻钱宝林要来请安,也不知要不要摆。坤宁宫里规矩森严,又出了前头锦绣盗鞋一案,外头的人是越发不敢上来了,就想央个在屋里侍奉的进来讨个话。等来等去,总算盼了个人出来,忙把话问了。
文燕听了,便转进房里报与了皇后。萧清婉想了想,道:“罢了,本宫一日的事儿呢,只顾白等着她?就摆上来罢。”文燕便同绛紫走去放桌子,安筷子并碟儿,侍膳的宫人将粥菜羹汤一一摆上。一时碗盘俱已妥当,穆秋兰才走来请萧清婉入席,外头便有人来报,宝林钱氏前来问安。
穆秋兰听了,就看着萧清婉。萧清婉笑笑,道:“叫她在殿上候着,本宫用了早膳便去。炖盏好茶相待,也就是了。”那人听说便抽身去了,萧清婉自在明间内,慢条斯理的用了早膳,又等香茶漱了口,又入内室重点了口脂,扶了鬓发,才缓步往前头正殿上去。
走到外头,果然天上铅云密布,天色阴沉,风刮的脸生疼。
行至殿上,钱宝林正在坐等,见皇后进来,连忙起身退在一旁。萧清婉目不斜视,由穆秋兰扶着,在宝座上坐定。钱宝林躬身上前,行至阶前,当即跪下与皇后行了叩拜大礼。萧清婉看着她磕了头,笑着令宫人扶她起来,让她坐了,又吩咐宫人重新上了茶。
虽是先前已然见过的,但今日不比往昔,萧清婉遂又细细打量了她一遭,见她面上脂粉匀净,身穿蜜合色织金对襟袄,杏黄联珠纹的裙子,头上几件宫样的珠花,打扮的中规中矩,神色也很是谦卑,饶是如此也盖不住的喜气盈腮,娇媚撩人。当即笑道:“钱宝林大喜,宝林如此资质,入宫三年不能得沐皇恩,本宫也替宝林惋惜。好在如今也算时来运转了。”钱宝林笑回道:“嫔妾命薄福浅,蹉跎至今。幸而今岁娘娘入住后宫,嫔妾上借娘娘洪福,方得皇上垂怜,乃是嫔妾之幸。”萧清婉笑道:“宝林真会说话,这样的口齿,想必皇上也是喜欢的。只是宝林久不往前头来,想必宫里许多规矩都忘了罢?所以今儿才姗姗来迟。宝林来与本宫问安迟了,也不算什么,咱们姐妹之间,过得去就罢了。但宝林如今进幸于皇上,往后便是服侍皇上的人。倘或有一日,御前失了规矩,说错了话亦或办错了事,惹皇上心烦,岂非宝林的罪过?本宫既统领六宫,教导以下妃嫔便是本宫职责所在。今宝林既有失仪之处,本宫不能坐视不理。”说至此处,便向穆秋兰吩咐道:“待会儿往尚仪局去,传本宫的口谕,让她们选一位稳重的尚仪,到钱宝林那儿教导规矩。”穆秋兰应了。
钱宝林连忙起身,道:“娘娘爱惜嫔妾,嫔妾深感娘娘厚恩。”语毕,又笑道:“今日倒并非嫔妾忘了规矩,嫔妾本也说一早就过来的。只是皇上今日倒起迟了,又说怜悯嫔妾昨夜辛苦,叫嫔妾多躺些时候,故而晚了些。虽是如此,究竟还是嫔妾过错,请娘娘见谅。”萧清婉听闻此言,便笑道:“宝林这话就不通了,虽则侍奉皇上乃我辈本分,然则你我也当以大义为重,修德自持。即便皇上有时忘却,也要时刻在旁提点才是,不得令皇上沉迷于宫闱之内,以致荒废朝政。今宝林不过第一遭侍寝,竟然就令皇上晏起,幸而不曾延误上朝,不然传出去,不但宝林要落个祸水之名,便是本宫这皇后,也要担个不是。”钱宝林被斥的哑口无言,只得唯唯称是道:“娘娘教诲,嫔妾记得了。”
这般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渐有各司各处宫人前来奏禀事宜,钱宝林见此忙碌之景,便起身告退去了。萧清婉便随意着了两个宫人相送。
钱宝林出了坤宁宫,谢辞了那两位相送的宫人,便上了暖轿,宫女绿珠跟随。
起轿走出一射之地,钱宝林方才在轿内哼笑道:“素来听闻皇后娘娘厉害,今儿算见识了。不过请安迟了半刻,就讨了这一顿下马威在身上,听她恁般说的,倒叫我好没意思。”绿珠随在轿边,听主子说话,便道:“奴婢也觉得呢,不过就是晚来了一时半刻么,皇后计较些什么。咱们主子昨儿才蒙皇上宠幸,她也该瞧在皇上的面上,待主子和气儿些。且奴婢听闻,皇后才来宫里时,第一次合宫拜见,她也晚起了呢,让六宫妃嫔等了好些时候才出来,如今倒说起旁人来!”钱宝林笑道:“谁叫她是皇后,别人不能行的,她偏能行。”绿珠又道:“适才皇后说要让尚仪局派个姑姑来,主子预备怎样?”钱宝林道:“还能怎样,自然是好茶好饭招待着。一个不稳就让皇后抓住,往我身边插人了。”绿珠听了,闷声不响。好半日才听钱宝林又道:“好在昨儿夜里,皇上话里透着要给我晋位的意思,又说要替我迁了住处。待咱们上来了,就都好了。”绿珠笑道:“不知皇上会封主子个什么呢?奴婢瞧皇上很喜欢主子呢。”钱宝林听着这话心里舒坦,也极是自负,道:“凭皇上封罢,总该不会薄待了我。”主仆二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岔路口上,钱宝林便示意往长春宫行,与贵妃请安去了。
萧清婉打发了钱宝林,处置了几样事务,便向穆秋兰道:“穆姑姑是尚仪局出来的,该是有些相知的故交,该荐了谁去,姑姑自然心里有数儿的。”穆秋兰应道:“奴婢明白。”说着,自回屋里取了披袄子,便往尚仪局去了。
萧清婉下了殿,自回明间内,才在炕上坐定,吩咐煎个茶上来,忽忆起先前穆秋兰所言,便叫绛紫去取御膳所送来的菜单。绛紫去了片刻又转来,手里捧着一封大红的帖子。萧清婉让她一样样的念了,连着每道菜肴所需材料并耗费银两,自个儿在心中默默计算,又令文燕拿了纸笔在一旁记了。绛紫荡荡如流水一般直念到底,萧清婉算了一回帐,又拿过单子自看了一遍,便道:“有两样开发错了,让他们重新算来。还有几道菜,本宫查往年的老例都是没有的,谁让添的。待御膳所再来人时,问个明白。”言毕,就叫收拾了东西。
便在此时,宸妃忽从外头走来,进门便笑道:“妹妹操劳宫务,我连日也不得空闲,今儿才略有空子,来瞧瞧妹妹。”萧清婉见她披着大红羽缎销金斗篷,便问道:“外头下雪了么?”宸妃一面叫人脱了斗篷,一面说道:“下起来了,大着呢,跟鹅毛似的。”萧清婉便推了窗屉子往外瞧了一眼,果见天上如搓绵扯絮一般,洋洋洒洒的飘下片片雪花,风一过便卷起一片,地上转瞬就见白了。她看了一回,又放了窗子,笑道:“外头下了雪,屋里倒也不冷。”又说道:“窗子上蒙了皮子,不光亮,也瞧不见。”宸妃道:“还是这屋里炭火烧的旺,不然可跟冰窖子一样了。这皮子,往年坤宁宫是没有的,还是你入宫之前,皇上特特使人自库里翻了几块出来,给蒙上的。”说着话,宫人端了那煎茶上来,姐妹二人各端了一盏,边饮边谈。
宸妃便道:“今儿钱宝林来与妹妹请安了?”萧清婉道:“来过了,迟了好几刻功夫呢。我等的不耐烦,就叫先摆了早饭,谁知桌儿刚放了,她就来了。我越性儿就叫她等去了,吃了早饭才出来。”宸妃听说,便没有言语,只低头吃茶,半日方才冷笑道:“不过才得宠,还不知能好几日呢,就兴头了,连你这个皇后也不放眼儿里了呢!自以为巴结上了贵妃,又进幸了皇上,就傲起来了。我倒要瞧瞧,一个小小的宝林,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萧清婉听她这话出有因,便问道:“她巴结了贵妃?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宸妃遂一五一十道:“前儿我要告诉你,却没告诉你。前些日子,文淑容不是请我过去说认亲一事么?我在她那儿坐了会儿就出来了,才出园子,就见一乘轿子打面前飞奔过去,倒唬了我一跳。问了抱月才知道是钱宝林在里头坐着,她两面的帘子都是打起来的,该是一早就瞧见我了。想必是懒怠下轿,就吩咐轿夫快步下去了。我起初还不信呢,道她历来谨小慎微,低头走路的一个人,怎么这般张狂起来。怀星便说,她这段日子常往长春宫里去,贵妃那边也常有些布匹尺头往她那儿送。两人勾结在一处,做好了套子,勾搭皇上,咱们还在睡梦里呢!”
萧清婉听了,便放了茶盅子,道:“姐姐说这话,可做真么?”宸妃道:“可是来,你我之间,还打诳语么?”萧清婉便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如此说来,之前齐氏一案,同她是脱不了干系了。倒不知是那时,她们才勾连上,还是一早就做一道了。这也都罢了,已是结了的案,再要翻它也是无益。但只一件,我今日观这钱宝林说话行事,却是个有些心计的。明着说是自个儿过错,话里倒想拿皇上来压我。咱们好容易才暂压了贵妃一头,她也收敛了些,一个不察竟让她再添羽翼了。”宸妃道:“她哪是肯消停的人!”说着,又拉过萧清婉的手,道:“虽如此说,我近来也瞧妹妹是少在皇上身上用心了。虽是妹妹事务繁多,但这后宫恩宠从来是逆水行舟,你略松懈,旁人便见缝插针的上去了。这钱宝林,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宫中时日长久,妹妹还是要打起全副精神才是。”萧清婉垂首,低声道:“姐姐说的,我自然都明白。我也知道,这后宫断不会缺了钱氏这样的人,可事到眼前,这心里还是不自在。”宸妃见她如此,倒不好再说什么,姐妹两个拉手对坐,竟然相对无言。
至午时,萧清婉留宸妃在宫里一道用膳,御前传来消息,皇帝传了钱宝林过去侍驾,倒是送了几碗羹菜过来,说酬劳皇后连日辛苦。萧清婉正眼也没瞧,赶御前的宫人出去,就尽数打赏了屋里伺候的宫女。
午后,张鹭生来传皇帝口谕,称宝林钱氏侍驾周到,颇合上意,着皇后加封于她。萧清婉听了,问道:“皇上可有说封她什么个位份么?”张鹭生回道:“皇上没说,只说她入宫三年都不曾到御前侍驾,这宝林的位子也是一坐三年,有些可怜,请娘娘瞧着封就是了。再有,皇上说她如今的住处太过偏僻冷清,她住那儿不大方便,还请娘娘给她另迁个住处。”萧清婉便笑道:“如此,本宫知道了。张公公请坐,天寒地冻,本宫请公公吃杯热茶。”张鹭生见皇后这般说来,便知是有话要说了,只略推了推,就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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