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家的女汉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影
话说这堂上,蒋清算是对蒋淋绕不过弯来的脑筋大开眼界。明眼人都知道商梓祺接近蒋淋有鬼心思,偏偏这个女孩儿不仅没看出来,还处处为他说话,一颗芳心错付,听不得任何人的劝。她原以为那日得了墨卿砚一巴掌,又遭受蒋浩的冷待,她总该有些想明白的,如今不但没有思悔,甚至再次与商梓祺勾搭一处,被人当众瞧见,真是叫她气得不轻,眼下可心疼委屈的李氏呢。
这事了了之后,蒋清上山找了墨卿砚,对她说:“表姐,我不稀罕婚事了,若是可以,今后宁愿出征为女兵,也不愿嫁人。男人哪,除了几个兄弟,还有谁能轻易叫我相信的呢?与其与人处处猜忌防备,甚至今后受伤吃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推得远远的,也就不会有后头那些糟心事。”
不过因为蒋淋一事蒋清就熄了从前懵懂憧憬的对儿女情长的憧憬,让墨卿砚大为吃惊,屡屡劝说无果,最后只能长长叹息,只把她的心思隐晦地同耿氏提了,叫做母亲的心里有个底儿,才不会在今后哪一天被蒋清突如其来的心思吓坏了身子。
蒋淋自以为将自己扮演得楚楚可怜,多多少少能引起一些怜惜,何况她总觉得自己不嫌弃商家坠落是无上高大的一件事,因此心里还骄傲着呢,谁想上头侯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顿时拍飞了一个桌角。墨卿砚的母亲蒋氏的那一手怪力,竟是传承自这里。
侯夫人早年虽然也出身勋贵,但说话刻辣,如今被一个小辈气得面红,当场将一些早就收敛起来的尖锐话语劈头盖脸砸了蒋淋一头。可怜的小姑娘,从前就算被人骂过,又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还没被说几句就懵了头,完完全全吓傻了。不仅是蒋淋,怕是这屋里孙辈的孩子们都没见过侯夫人这样彪悍的口才,身为同进士的蒋浩都忍不住瞠目结舌了。
“罢了,说再多也无用,横竖你这拧丫头也听不进去。”末了,侯夫人粗喘一口气,用这句话结尾。
“都知道无用还足足讲了半盏茶的功夫!”小辈们心里都在咆哮。
“你歇歇。”老侯爷递过去一盏茶,脸上还笑眯眯的,然而回过头来就露出骇人的表情,让本就跪趴在地上的蒋淋更是吓得双腿发麻,嘴唇失色。
“这事,我自有主张,总会尽可能保全咱们侯府的颜面。淋丫头就关佛堂去,把红英一队派过去守着,别叫她出佛堂半步,否则军法处置。”红英,是府内的一队女兵,大多数时候是归侯夫人管着的,如今耿氏偶尔也有委托她们办事的时候。侯爷竟然派了红英小队看管蒋淋,可见这次也是动了真怒了。
“淋丫头院子里的人,都在何处?”侯爷问耿氏。
“都关刑室了。”耿氏恭敬地回答。
“回头我亲自审问,是谁胆大包天,竟敢瞒过了府里一众亲兵将外头的消息送达到侯府来。”
听了这话,耿氏忍不住缩了缩脖颈。侯爷亲自出马,哪里还有那些下人好受的余地呢?她本想说她是后院掌家,这事儿是她疏忽,该她来审问的,然而看到侯爷铁青的脸色,她觉得此时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这事,外头确实传得沸沸扬扬,一想到蒋家的闺女竟然还同倒下的商家公子处在一块儿,大伙儿看戏的心思那就真是日日高涨,恨不得冲进余顺坊去看看那一家人的脸色。
在这样的热闹之中,商梓祺照样安安稳稳地游走于士族子弟的交际圈,企图靠着这些人今后可能的地位为商家的前途铺路。遇上旁人不怀好意地询问,他坦然相告,自己与蒋家二姑娘早就互有情愫,若没这事,早该是一对的,如今让蒋淋受了委屈,更要娶回来才能够安抚,末了还会提上一句,商府很快就会上侯府正式提亲了。
这样有趣的事情,怎么会少得了围观呢?人们都在猜测商家什么时候会上门提亲,而侯府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约莫过了三天,这事情炒到了一个足够的高度,商家家主商云领着商梓祺终于迈入了余顺坊,朝着忠信侯府而来了。这一次,他们是花了大价钱备了礼,至少面子上可是诚意十足,一路走来,瞧见的人都得夸一声商家的心诚了。
“这就到了。”商梓祺看着侯府大门口的两头石狮,对此行志在必得。
翰林家的女汉子 第71章 非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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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商云商梓祺父子携礼进入余顺坊的有满满一条街的人,商家的马车在道上行得慢,来来往往的人能瞧见的可都瞧见了,有看热闹的人聚到了余顺坊附近,就等着这事儿的下文呢。
“你们说,这亲事能成么?”一个汉子一边啃着白馒头一边问身旁的人。
“成,怎么不能成?忠信侯府二姑娘与商公子有情,除了嫁到商家,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搞垮商家的是侯府,最后联姻的也是侯府,这可不成笑话了么?”
“可不是,我看侯爷该气得吐血了,但愿他老人家身子还好。”
“若能联姻,商家怕是很快就能起复了呢。”
众人嘻嘻哈哈,丝毫不觉得背后讨论人家家里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旁人家的丑闻,可不就是这些人最大的乐趣么?
然而他们哪里想到,意想中商家父子的笑容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脸上,面对堂上的蒋家人,他们面色发青,恨不得将手里的锦盒一把甩到这群人脸上。
“侯爷,您再说一遍,贵府二姑娘是谁的孩子?”
忠信侯稳坐高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商家人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惊愕嘴脸,慢条斯理道:“本侯应该说得很清楚了,这亲事,我们能应下,只是这孩子的背景,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淋丫头,她并非老二生的,她生母那是二嫁!”
蒋淋姨娘是二嫁?这说法,就是堂屋里的丫鬟们都悚然一惊,她们也是今日才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秘辛。然而仔细咂摸一下这背后的故事,竟然叫她们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头一点,难怪二老爷几乎没怎么进过那位姨娘的屋子,之后也再没叫她生下过别的孩子呢。二老爷自打娶了李氏进门后,大多数时间都歇在李氏的屋里,而李氏不方便时,他宿在书房的时间比在别的女人那里更多。
照理来说,一个受冷落的姨娘,在这种大宅院里注定是要叫人瞧不起的,可是人家母女不但好好的,甚至还有力气上蹿下跳,这就值得让人细挖其中的关键了。而聪明人此时已经琢磨出了真相。说起来也是讽刺,造成蒋淋母女时时刻刻作大死性格的,可不就是李氏么?名门李家的姑娘,明知道前头有个妾还要嫁过来,为了做出贤良淑德的一面,对于这对母女的挑衅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其实府里的人谁喜欢她们呢?侯夫人可是从来不想见着的,耿氏更是懒得理会二房的吵吵闹闹,只有李氏,即使是下人的劝说也不愿听,宁愿自己心里头憋得委屈,也不愿给任何人留下一个不容人的把柄。说起来,这事儿啊,李氏也算是有些自作自受了。
其实二老爷早就厌了那对总是蹦跶的母女,无数次想看李氏立起来,然而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瞧着嫡妻为了面子放任自己院子里的乌烟瘴气。李氏并非不能干,唯独这件事上难得糊涂。二老爷是个不爱管事的,一有事情就爱逃避,后来干脆面对李氏也有些厌倦,再次踏上行程出海行商去了。现下蒋淋出了事,二老爷不在,也只能让侯爷亲自出马收拾残局。
如今李氏肠子都悔青了,不但从前委屈生生白受,如今建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她真是恨不得叫蒋淋母女去死!从前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紧,进了蒋家,再温柔的人儿也练就了一颗铁皮心。话是她传达给那姨娘的,要么,就叫母女俩去死一死,要么,就乖乖听从府里的安排,只说自己从前跟过别人,蒋淋并非二老爷亲女。
毒吗?当然毒!可是姨娘毫无办法。当她知道行为不轨的女孩儿在迂腐点的老学究家里可是要被沉塘的时候,真真瘦尖脸变得惨白,叫人看着好不可怜。沉塘还是放弃侯府的身份,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该选择什么,只是此后侯府的一切荣光,蒋淋是想也不要想了。
“母亲已经说了,毕竟你也是一抬小轿抬进来的,总还是侯府的人,只是淋娘今后与侯府再无瓜葛。”李氏瞧着她的面如死灰,心里别提多快意。从前就该这样了,她究竟大度什么呢,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姨娘心里恨啊,可是再恨也抵不过侯府的绝情。一个外室女,本就是侯府的污点了,如今更是甩了侯府的脸面,侯府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不沉塘,只改身份,也就是变相逐出族谱,这就是侯府最大的让步了,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二老爷友人,将蒋淋的身份安了上去,今后依然是府里的姑娘,给一份稍显体面的嫁妆也就算了,再想为她做什么,是再也不可能的了。这话传出去,外人也绝对不会说侯府绝情,只会夸侯府大度,竟能收留这对母女许久。
姨娘想着,商家总不会一直一蹶不振,就算今后得不到侯府的扶持,总归是嫁了个从前有名望的家族,也就同意了,商家不就是瞧着淋儿的好才上门求娶的么?再说自己依然在府里,偷偷接济一下总是可以的。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得不到侯府助力的商家此时此刻气得想骂娘。蒋淋究竟是不是侯府的姑娘并不重要,侯府说从前不是,那就不是,他们还能逼着人家承认么?回头把蒋淋娶回去了却得不到一点帮助,那还有娶的必要?
商云和商梓祺气愣了,不得不说侯府这招确确实实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大家庭里庶子运气好一点的或许是能上族谱的,只是地位无法与嫡出等同,而庶女的地位就有些尴尬,有的家族不将庶女列入,有的即使列入地位也极其低下。如商家,那也曾是不可一世的望族,经年累积下来子嗣众多。在商家的规矩里,庶母只有生了男丁才有资格上家谱,这便意味着生了女儿的庶母也没有资格在家谱上露脸,更暗示着庶女无法被记载在家谱上。若是运气好一点遇上不那么严格的旁支,不出男丁的庶母也有机会上族谱,记录“妾王氏,生女一,适东门张大铁”如此,也未曾提及其女姓名。
蒋淋,便是一个尴尬的庶女,或许会被记载名字,或许如同商家一样没有进祠堂的资格,她在蒋家是什么地位,商家人猜不到。不过眼下看来,蒋家有底气篡改蒋淋身世,那便是同商家一样不曾记录在案的,他们找谁说去蒋家在骗人呢?更何况,万一这身份是真的呢?从前他们就听说,那个姨娘是从外面抬进来的,同时进门的就是这个二姑娘。
“侯爷,欺骗这事可不好,从前可不曾听说二姑娘并非侯府亲生呀。”商云不死心,倒是希望忠信侯亲口承认是他们改了。
忠信侯笑得张狂:“生母改嫁,其女自然也算是侯府之女,怎么能说是欺骗呢?正因为瞧着贤侄真诚,侯府才坦诚相告,难不成这身份有什么不可接受?”
有什么不可接受?太不可接受了!这样的蒋淋要了何用!
商梓祺气得浑身哆嗦,连自己是怎么走出侯府大门的都不记得了,面对外头一波又一波想要凑上前打听这桩亲事的人,他直接叫别人滚。
“啧啧,看来是没成。”
“侯府倒还硬气,只是这事该怎么了呢?”路人看着商家马车离去,议论纷纷。
很快,京城的人都知晓了,商家并非被侯府拒婚,反倒是商家自己主动打消了这个念头。为何?就因为那蒋家二姑娘原来不是二老爷亲生的呀!
啧啧,原来那个姨娘竟是改嫁的,因为二老爷友人的托付,才不得不纳到身边做妾。
喂,听说了吗?还是人家临死前逼着二老爷纳回去的,否则以蒋家的门风,二老爷怎么会娶嫡妻前就搞出个庶女来?叫我说,二老爷那个友人也不是东西,哪有逼着人家将自己的发妻纳为妾侍的,蒋家真是受委屈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万一是侯府编的……
呸呸,怎么乱说话呢?我告诉你啊,我家那位专门给侯府送菜的,同侯府下人熟着呢,人家都说了,二老爷从不爱搭理那妾,连带着对二姑娘也态度平平,还是二夫人生的子嗣最得他喜欢。
这么说竟是真的?
真,千真万确。不过侯府也说啦,愿意把二姑娘许给商家,甚至嫁妆与正经侯府小姐比对呢。
侯府待那母女算是仁至义尽了,可那商家还是撤了联姻的念头。哎哟,难道是觉得今后攀不上侯府,干脆另寻高枝了?
类似于这样的流言在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风向大变,看侯府笑话的人少了,鄙夷商家求亲真心的多了。侯府养育外人子女多年还给嫁妆,商家说过情投意合却转身放弃这桩婚事,叫人瞧不起。且侯府又说了,侯府家风严谨,蒋淋又怎么会轻易与人幽会?她根本就不认识商家公子,不过是外出游玩遇上了,误以为人家有需要帮助的事情,没想到被讹上了。最后侯府一句总结:防火防盗防商家,各家都得看好自己的闺女。
一时间,商家在京城竟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甚至连商梓离的境遇也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外人瞧他的眼神就仿佛他也是个登徒子,让商梓离气得胸闷。
无耻,侯府真是太无耻了!可是商家没证据啊!被人撞见的时候,确实是他在拉扯蒋淋,被人说是他在轻薄女子他也赖不掉。那最先喊出来的那个呢?
“呵,竟然是她呢?”墨卿砚虽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凉。
那个撞见两人幽会的,可不是别人,正是牛玉箩和六娘!谢笳传话来说,商梓祺能约到蒋淋,也是因为牛玉箩的缘故,门房哪里会拦截牛家小姐寄给蒋淋的信呢?那牛玉箩,竟是同商家一伙的,至于六娘,怕是存着看蒋家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吧。
“也该叫我回去会会这位了。”墨卿砚咬着嘴唇道。
“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春菊笑道,“谢侍卫说了,牛小姐的举动已经引起大小姐的注意,今后府里府外她都会派人盯着,无需小姐您操心,您就在山上好好的休养便是。”
墨卿砚轻叹:“大姐本就辛苦,再要分心处理这样糟心的人事,这可怎么好?”
不过到底收下了人家的好意,只恨不得早日恢复。
就在这样的心焦中,又一年的上元节来临了。
翰林家的女汉子 第72章 约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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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逐渐降临,山脚下渐渐热闹了起来,山道旁摆满了小摊子,上头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小吃铺子也齐齐开张了,这样的节日对他们来说是一年之中最有赚头的日子,气氛越是热闹,这些小贩脸上笑得越是开心。
也有人一路逛过之后会沿着山路上山,进到观里祈福一下,因此今晚的道观也显得格外热闹。今日过后,朝臣要重新上朝,学子要重新进学,而大家闺秀们又得躲在深闺,搅着手帕期待着下一年的到来。
外头的热闹,住在偏僻一角的墨卿砚自然是听不着的。春菊跑下山去了一会儿,同墨卿砚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山脚下的热闹,一门心思想要她听着身临其境。然而霜月担忧地看着主子,只怕这样的节日会让主子回想起不好的记忆。这种日子,墨卿砚这几年从来都是不凑热闹的。
墨卿砚静静地坐在窗口,听着春菊在一旁兴奋地叽叽喳喳,思绪却飞到了远方。那个人,曾说过要给她一个难忘的元宵节的。今夜,他会来吗?
望着渐渐升起的明月,墨卿砚的眼中沾染了迷离,似乎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显越重。霜月觉得不好,赶紧推了推讲得唾沫横飞的春菊,示意她安静会儿。
“小姐怎么了?”春菊小声问。
“怕是又被触到了伤心之处。”霜月叹着气说,“今年小姐受了伤,又不能出去了,真想什么时候小姐开开心心地出去过一次上元节呢。”
“这个机会一定会有的。”春菊安慰她。
“但愿如此。”
两个丫鬟窃窃私语,却没不想墨卿砚心里想的根本不是她们猜测的那回事儿。她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苏君慎那个坏人竟然还不出现,让她一阵好等。明明知道天才刚黑,一切才刚刚开始,可她就是等不及地想要见到那人。
约莫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霜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拈了一块蜜饯递到了墨卿砚的嘴边。“小姐,吃点东西吧,这蜜饯昨日才送来的,可甜了。”
“甜?可我这心里苦啊。”墨卿砚喃喃道,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难道是因为入了一次拐子窝,彻底将从前的旧事记起,引发更深一层的抑郁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不,我们带小姐下山玩玩?”春菊提议道。
霜月瞪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姐伤心的是什么?可不就是几年前的元宵么?眼睁睁看着别人欢欢喜喜的,自个儿却总忆起当年的事儿,小姐能开心么?”
“那可怎么办才好?”春菊急得跺脚。
“叫我说,找个话本子念念也好,去借把琴来也好,总归不能叫小姐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琴?谁来弹,小姐手伤着呢。”春菊斜眼。
“我弹,我弹还不成么?”霜月推搡着春菊,叫她赶紧去找人借。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一动不动坐着的墨卿砚眼睛突然一亮,头探出窗外,喊了一声:“来了。”
“小姐,什么来了?”春菊问。
然而墨卿砚没有回答,她的脸上布满欣喜,就好像一个刚得了奖励的孩子,一脸兴冲冲的模样。
“你们快瞧瞧,我的衣裳穿得可整齐?头钗戴得可端正?脂粉涂得可均匀?”墨卿砚站在屋里转了一圈,请教地看着两个目瞪口呆的丫鬟。
“小姐这是要出门?”只有要出门的女孩儿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打扮。
“好看不?”
“好看,小姐怎么都好看。”春菊逮着机会就拍马屁。
“我也觉得。”墨卿砚娇羞一笑,这一笑笑花了春菊和霜月的眼。此时的墨卿砚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幽怨,只有兴致冲冲和迫不及待。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霜月跑去开门,发现屋外站了一个穿着极为体面的女子。霜月疑惑地问道:“你是……”
“见过墨三小姐,奴婢心糖,是安王妃身边的人,今日是奉安王妃之命邀请墨三小姐下山一起赏花灯的。”
“安王妃?”霜月惊讶地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小姐和安王妃有约?然而墨卿砚笃定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们之间确实有过约定。
“那还烦请心糖姐姐稍等一下,我们为小姐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不必了,今天你们不用跟着我。”墨卿砚打断了霜月。
“小姐,这是为什么?”
“这几日你们照顾我已经够辛苦的了,今日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在这里待着也好,或是自己上街瞧瞧热闹也好,都随你们。安王妃身边缺不了伺候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心糖也说:“正是如此,今日墨三小姐就由我来照顾了,保管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两位妹妹还请放心。”
霜月和春菊面面相觑,有些失落,但这阵子确实有些疲惫,如果可以,她们还真是想要早早上床大睡一觉了。
“那……就拜托心糖姐姐了。”霜月犹豫地说道。
“包在我身上。”心糖微微一笑,随后对墨卿砚做了个手势,“墨三小姐,请。”
墨卿砚跟在心糖身后下山,越靠近山脚,心就跳得越厉害,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人,顿时两颊绯红,好在有夜色掩饰,才没让心糖看出异样来。
安王妃早就巴巴盼着墨卿砚了,这才一瞧见她就赶紧小心地将她拉入了怀中:“可怜见的,竟遭受了如此多苦难。”
这话听着真诚,墨卿砚鼻头一酸:“叫王妃担心了,是三娘的不是。”
“让我瞧瞧你。”王妃又把她的头抬起,仔细瞧了瞧,“瘦了,瘦了。”
“哪里就瘦了呢。”墨卿砚笑道,“这几日吃好睡好,分明是胖了才是。”
“不够,还不够。”王妃一点她的鼻子,“你呀,下巴太瘦了,就该再养养才是。”
说说笑笑了一阵,墨卿砚开始心不在焉了起来,表面上是在瞧着两旁的热闹,实际上目光却是在找寻脑海中的身影。墨卿砚的那点小心思,安王妃如何看不懂呢,背着墨卿砚与丫鬟们偷偷一笑,心里头满是高兴。
苏君慎寻上她的时候,她可是极为吃惊的,竟然要以她的名义约墨家三娘下山,好叫儿子与心爱的姑娘偷偷幽会。
“母妃不是说过,要三娘点头同意了,你才肯上门提亲的么?孩儿也是心急,生怕那样的好姑娘转头就被人抢了。”
面对苏君慎的紧张和迫不及待,王妃忍不住笑得欢快。其实哪里那么着急呢?如今墨卿砚一双手能不能恢复还未知,若是不能,怕是对于向她上门提亲这事要弄得墨府门可罗雀了。其实安王妃也是担忧的,一个废了双手的人能否伺候好一个同是残疾的苏君慎。然而苏君慎就像对待无尘道长一样,将墨卿砚曾经的救命之恩说了,让安王妃好一顿吃惊。
“从前竟不曾听你提起过。”
“虽然杀的是个蛮子,到底是沾了血的,说出去不好。”苏君慎道。
安王妃唏嘘:“若果真如此,这孩子是我们苏家辜负的,这好事如若能成,你可得善待她。”
“孩儿晓得。”
安王妃后来想了想,王府有的是伺候的人,有什么不能交给下人去做的呢?若是这姑娘能让苏君慎收了玩闹的心思,也是值了。况且听说无尘道长有本事治好手伤,那就更完美了。
此时安王妃欣然一笑,对下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捧了一个精致的面具摆在墨卿砚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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