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全本+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思思
“这里人真多,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他故作若无其事,体贴的问。
她摇了摇头,呷着茶水,却食不知味。
常少辉忖量了会儿,也觉得既来之则安之,逃避不是办法,于是微笑着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曼芝抬起头来,他眼里满是鼓励,她忽然恼恨自己的没出息,是呃,没什么可怕的,即使邵云在,又能怎样她是自由的。
于是她回笑着道“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她很“勇敢”的走出去,拿盘子,选食物,然而,不管她走到哪里,总能感觉有双阴骘的眼睛追随着自己,她强迫自己忽略,做到从容不迫。
邵云慢慢的啜着啤酒,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其他的几个人都频频的出去取食,站在窗边观景,聊天。
孔令宜端了两盘水果沙拉回来,递了一盘在邵云面前,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曼芝正在一排寿司面前踌躇,仿佛在思量哪个品种会可口一点。
“你好像不开心”她眨了下眼睛道。
邵云挑了挑眉,“有么”眼神依然停留在曼芝身上。
孔令宜此时已是置身事外,微笑着道“放心吧,常少辉不是你的对手。”
邵云骤然间听到她这样说,不觉瞅了她一眼,她的确机敏,三个人的眉眼官司看得一清二楚。
他斜睨着孔令宜,低声道“女孩子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孔令宜故意歪曲他的意思,“你在说苏曼芝”
“她”邵云冷哼了一声,“她自以为很聪明罢了。”
孔令宜认真的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你是说我呢--好啊,我以后会学着装糊涂的。”
邵云再度看向她,忽然大笑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下
没吃多少,曼芝就觉得饱了,常少辉端回来各种水果汁和蔬菜汁,给她一一讲解好处,曼芝听得有点晕,他什么时候变成营养专家了
不知不觉喝下去太多液体,她不得不起身上洗手间。
常少辉端了一杯饮料踱步走向窗前,从48楼望下去,城市仿佛整个沉淀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海中,又隐隐泛出星光,显得有些神秘。
餐厅是圆形的布局,最外圈是通透的观景玻璃窗,圆弧廊道里陈设了玲琅满目的食物,一堆小孩围在冰柜前等待服务生制作冰激凌球,个个眼露馋意。
曼芝绕过食品桌,绕过人堆,然后顺利找到布置在圆轴中心的洗手间。随手关上门,同时也把人群的喧嚣隔绝于门外。
她站在小小的阁子间里,面对着深蓝色的清冷的瓷砖,长长的,贪婪的透着气,仿佛要把整个晚上缺失的氧气全追加回来,尽管这里其实并不适合补氧。
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是浑身颓软,既要抑制住心头的紧张,还要表现出轻松自如的神态,不比演一台戏轻松。
也许,常少辉是对的,这城市太小,处处都能狭路相逢。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明白无法再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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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于是解了锁,推门出来,在洗手池边检查了一下妆容,给自己重新鼓劲,哪怕是唱戏,也要等落了幕再原形毕露。
转身出了洗手间,没走多远,就猝然收住脚步,拐弯处,邵云抱着膀子虎视眈眈的在候她。愣了两秒,她慌不择路,返身想逃,脚步还没走稳,手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我们必须谈谈。”他不由分说,拽住她就往电梯的方向拖。
曼芝空着的那只手及时扒住了某个门框,拚力抵住不肯挪动半步,低声道“我哪儿也不去,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邵云回过头来瞪着她,怒道“你总不至于想让我当着他的面吻你吧”
曼芝顷刻间松开了手,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高速电梯下行飞快,曼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疼,手还被邵云死死攥着,已经开始发麻。
她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时声音微抖,“你说过不再干涉我了”
他与她并肩站着,对面的不锈钢电梯门能清晰的映照出两人的身影,他望着那里面她激愤的脸,静静的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不行。”
她连身子都开始抖起来,压低了嗓音颤声道“你是个十足的混蛋小人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破坏我们之间的协定,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信用”
邵云满不在乎的笑笑,“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当君子太累,我只想得到我要的,其他都可以不管”
曼芝再也忍耐不住的爆发了起来,“你要的你要的就必须给你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有没有问过我要不要”
她涨红了脸,嚷得语无伦次,觉得自己快给他逼疯了,他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干扰着她,从外界到内心。
他凶狠的将她扯入怀中,俯下头,狠狠的亲她,吞噬掉她所有悲愤的质问。
他跟她一样愤怒,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想要赢回她,可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他的吻总是这么不容商量,野蛮的给予,不管曼芝怎样躲闪,都无法不接受,天旋地转间,那战栗的感觉又从心底直泛上来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快停止,她几乎瘫软在他怀中。
曼芝突然感到绝望,为什么每次想离他远一点,却总是反而走得更近
电梯轻盈的一声响,门雍容的打开,等候在门外的聊天的客人们刹住话题,准备进去,倏然间看到那缠绵的两人,纷纷止步,愕然与尴尬交错之中,有人在偷偷的笑。
邵云终于松开了曼芝,牵了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走出来。
街上到处是人,没有一片清净的场所,曼芝被他拽着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穿梭,经过商场的陈列窗,经过牛肉面的大排档,经过震耳欲聋的音像小铺,她的脑子跟这混沌的世界一样乱,理也理不清。
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身上的虚软尚未散尽。
耳根却渐渐清净起来,似乎是进了一片小区,她实在走不动了,猛地蹲下身子。
邵云扯不动她,于是皱起眉,俯下身仔细端详她的脸,“清醒点儿了”
她不顾形象的继续蹲着,哀哀的恳求,“邵云,我求你了,你就放了我吧。”她的脸上堆满了软弱,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强装彪悍。
他直起身子,长久的不吭声,最后冷冷的问“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
她也站起来,有轻微的晕眩,几乎忘却自己身处何地,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将手插进自己的裤袋,嗓音低迷而沙哑,“你可以给他机会,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机会”
曼芝无声的苦笑,“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就是个错误。”
“错误”他低声重复这个字眼,复又凝视她,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看不甚清,似带着几分凄苦。
六年的艰辛同时在彼此心上淌过。
他长叹一声,“曼芝,对或者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他无须她的回答,缓缓的继续道“当年,你觉得曼绮跟着我是个错误,于是你可以忽视她的选择,执意将我们拆开;后来,你觉得照顾萌萌是你唯一能做的正确的事,你便忍辱负重在我身边一呆就是六年;现在,你又觉得常少辉是最适合你的人,所以你也可以不管我有多爱你,转身就把我抛在背后曼芝,你总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要尊重你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去选择”
曼芝其实很累,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她明白自己不能沉默,她已经有了新的方向,她不能辜负常少辉,不能辜负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
她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在无力的辩驳,“我是真的爱他。”
邵云赫然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撒-谎”
“我没有我没有”她摇着头,一遍遍的跟他确认,也是跟自己确认。
他离她近了一些,曼芝被迫仰起头来看他,他的面庞还笼罩在昏暗里,模糊不清,唯有那对摄人心魄的眼眸,似怒还痛的凝胶在她脸上。
就是这双眼睛,整整折磨了她六年,她爱过,恨过,如今想要摆脱,竟不可得
“做事可以不论对错吗”她喃喃的发问,“邵云,七年前,如果不是你招惹曼绮,也许今天所有的人都能过得很好,曼绮也不会死我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你也可以继续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告诉我,难道不是你有错在先吗”她闭起眼睛,无限的倦意涌上心来,他们争论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还在这泥淖里纠缠不清
她摇着头道“不,我不是要跟你谈这些陈年旧事,不管对还是错,都已经过去,你说我笨也好,倔也好,总之,到了这份儿上,我已经没别的要求,只想要一份安定平和的生活。我希望我接下来的日子能过得”她清晰的说出了下面的话,“和没有遇见你之前一样你,就不能满足我吗”
她的眼里已是泪光点点,她在求他
邵云的心象撕裂一般痛了起来,原来他伤她竟然那样深,深到他已经无法再将她挽回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她离开他绝不能忍受她怀着怨恨离开自己
他用力扳住她的肩头,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曼芝,我明白,过去我让你吃了太多苦,你一直在恨我即使你想报复,我也没有怨言,但不要是这种方式,好么我承认,我自私、霸道,有时还很浑,可是,我要你知道,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曼芝鼻子里酸酸的,有热气要冲出来,她不断的忍着。
他搂紧她,再次恳求,“回到我身边,好么回来狠狠的折磨我,让我把这六年欠你的债都还清,只要你回来”
她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哭泣,那声音象锯子一样割着邵云的心,他死死的搂住她,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哭声渐渐大起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除了哭,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别的本能,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把她逼到这样两难的境地,常少辉邵云还是她自己
常少辉在窗前驻足良久,邵氏的几个同仁都相继过来跟他聊过天,此时逐一散去,只有他依然矗立不动。
孔令宜走到他身边,眺望繁花似海的夜色,轻声道“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
他微愣,继而沉默,举起杯子,大饮了一口,纯天然的木瓜汁,有些涩口。
孔令宜对他的沉着感到意外,“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他终于开口,“正相反,我其实很没有信心。”他扭过头来,望着她讶异的双眼,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追出去,和邵云打一架”
孔令宜想笑,可是他虽然语气轻松,面容却是沉窒的,她便笑不出来了。
他的语调依旧低柔,却有些冰冷,“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了。”
孔令宜无语,良久才轻叹一声道“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遇到的那个人是对的,折腾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常少辉低头注视自己杯中显得有些浊然的液体,“你在说我”
“不,我说我自己呢。”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须多语,彼此心中都已了然。
他沉吟片刻才道“你说得没错,可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我们怎么知道究竟对还是错,只有试过才会明白。”
他侧过身,正对着她,口气执着而肯定道“我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所以,我要试一次。”
他瞬间放松下来,带着些许调侃道“你没必要急着走,留下来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孔令宜困惑的望向他。
“我会带曼芝离开这里。”
孔令宜愕然,半晌才道“你不一定能成功。”
常少辉干笑两声,长长的吁了口气,“至少我试过了,如果真的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
第二十六章上
前往洛杉矶的行程已经安排妥当,常少辉订的是周末的航班,曼芝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准备。
常少辉告诉她不用带太多东西,现在飞美国的安检极其严格,很多东西都可以到了那边再添置,省得在机场麻烦。
他说什么,她都听话得点头应承,这场全新的旅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最后的四天,他们碰面的次数却少了,科艺的新品研发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常少辉回美之后也能远程指点,但毕竟不如面对面交流来得方便透彻,项目组于是竭力挽留他多呆一段时间,而他坚决不肯。
他急于要带曼芝离开,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为此,他宁愿加班帮忙。
对于那天曼芝在魔芋餐厅的不告而别,常少辉只字未提,可她清楚,他其实是在等自己给他一个解释,他偶尔瞥向她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忧虑和异样,令曼芝的心骤然间缩紧。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或者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区里伏在邵云怀中不知哭了多久,越哭心越乱,精神脆弱到了极点,后来邵云也慌了手脚,好言相劝,直到送她回到家,都没敢再逼她给自己一个答覆。他明白,操之过急反无益,她需要的是缓冲和思考的时间,而不是过度的压力。
接下来的几天,曼芝开始变得很焦虑,很敏感,有时坐在店里,偶有风吹草动,也会悚然一惊,以为是邵云来了。
她害怕再见到他,害怕被他逼着做这样那样的决定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最终要当逃兵
这样的日子让她度日如年,惶惶不安,好在,终于也快熬到头了。
临行的前一天,她早早起来,花了一个上午把行李收拾了出来,不论怎么精挑细选,还是装了两大箱,太多的记忆她想带走,明知这样做不理智。
她只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脆弱,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苏曼芝,那个坚强得像铁一样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无法带走的东西她也仔细归置了一遍,房子没有退租,私下里,她总想着有朝一日还会再回来。
她在邵氏的那些资产,也已经找了律师做了转赠手续,等她一离开,律师就会找邵云办理移交。
花店一家转给了李茜,一家给了海峰和嫂子打理,将来是好是坏,她已经无法再多操心了。
她亲手埋下了一个个悬疑,只等离开之后,一一解开谜底。至于后果是什么,则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反正届时她已经身在异乡。
美国,等到了美国,她就安全了
草草下了点面来吃,权当中饭。
她在沙发上小憩片刻,很快就发现不能这样无所事事的坐着,脑子里太乱,一停下来,各种念头就开始横冲直撞。
她考虑是否再去见萌萌一面。其实昨天刚去学校看过她,萌萌见了曼芝又诧异又高兴,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而她只是想流泪。
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还是取了手袋出门,决定去花店转转,跟哥哥再聊两句,晚上顺便去海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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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顿饭,见见老父亲,常少辉一早就告诉她自己今晚还得加班,明天早上他过来跟她一起去机场。
曼芝想着他从酒店往这边来不顺路,得绕个大圈,反正都是打车,最后两人商量好了就在机场直接碰面。
她的车已经给了海峰,所以只能打的去花店,一路上,她近乎贪婪的观望沿街风景,仿佛要把每一幅图像都牢牢映在脑海里。然而,那种无边无际的不踏实的感觉还是在不断的包拢过来
车子拐了个弯,就上了申宁路,花店已经遥遥可见,但申宁路段却严重堵车了。
这里靠近边郊,平常车流量不多,虽然临近机场高速,但高速下来的分岔道有好几条,像今天这样的拥堵简直史无前例。
曼芝不赶时间,所以并不着急,司机师傅嘟嘟哝哝的下车,到前面转了一圈,带回来的消息是申宁路和机场高速交界处发生车祸,两辆小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嗨,撞得那叫一个惨车里那人听说抬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血,光有出气没进气了都”
曼芝对血淋淋的场面毫无兴趣,打断了他津津有味的描述,“师傅,咱们还是折回去吧。照这架势,不定还得堵多长时间呢。”
司机答应着上了车,发动车子,准备调转方向,后面陆续又接上来几辆车,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原道退了出来。
“咱们再去哪儿”他朝坐在后面的曼芝朗声问道。
曼芝想了想,既然花店去不成了,就回家看看父亲吧。
中午的时间,路上空旷,车子开得飞快,连眼前的景致都有些打飘,曼芝一味的盯着窗外出神,神思再度涣散。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猜想可能是常少辉的,也许又要嘱咐自己什么注意事项,于是慢吞吞的解开手袋的扣子,翻出来接听。
怎么也没想到,邵雷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跟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受到了惊吓,“大嫂,你在申宁路的花店吗”
曼芝含糊的“嗯”了一声,她的行程没有告诉过邵家任何一位,此时也不便戳穿,但仍是诧异的问“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令她隐隐不安。
邵雷仿佛匀了口气,才颤颤的说道“大嫂,我哥他出事了,从机场高速下来跟人撞了车,现在在富安医院”
曼芝忽然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什么,只有那几个关键字眼在耳朵里隆隆的回响,“出事了撞车富安医院”
她眼前猛地一黑,手机从掌心跌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她腿上,又摔向车底
她离申宁路不远,富安医院就在附近,车子开过去仅仅花了七八分钟,可曼芝还是觉得慢,等她终于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司机探头把她掉在车里的手机还给她,她接过来,张了张嘴,简单的“谢谢”二字半天没能说得出来。
她没有多少知觉的朝急诊大厅里走,茫然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涌过来涌过去。
远远的,她望见一群人围着一辆推车向急救室方向挪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焦虑,嘴里还在大声嚷嚷,可她却像与他们隔了层玻璃似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恐惧越来越浓重的漫上心头,她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盖过所有喧哗,呼之欲出,萦绕在她耳边,急促而不平稳;她的牙齿也开始格格的抖起来,有一种力量很执着的要拆散她的全身,让她趋向崩溃,她拚命的抵御住,不让自己散架,命令自己继续朝前走。
她要看清楚,她要确认,躺在那架推车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如果是他,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她发现,即使只是假设,她都无法承受
天是灰的,所有人的脸也是灰色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色彩,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
心痛得像被尖利的锥子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戳着,早已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世界瞬间坍塌下来,她不得不扶住墙角镇定一下自己。
是的,邵云说得没错,她是恨他然而,恨了这么多年,这种恨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混合进了她的血液,在周身循环流淌,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她已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他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
她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看得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她始终还是爱他的
不过走了几步,额上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咬着牙在心里默念,她只要他活着,他能活着就好
她终于跟上了那堆焦急的人群,边移动边努力凑上去,仓惶的去张望白被单下那张虚弱的脸,然后停住脚步,长长的,长长的吐气。
那个可怜的人,她并不认识
好容易撑住的一股气此时再也攒不住,从身体里呼的逃出来,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就近的椅子里,半天没能站得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意识又开始复苏,一颗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那个人不是他,并不意味着他就没事
她再一次绷紧了全身,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满医院的搜索,她要见他,不管他是何种情形,她都必须先见到他
脚底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跑得飞快,一楼没有,就上二楼,每一个科室都去看一看,每一扇紧闭的门都要去敲开,她顾不了别人或怪异,或厌恶的目光,她只要能找到他
她在医院的每层楼面上团团转过,跑得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她知道自己很笨,连找人都不会,可她真的尽力了,因为脑子和心都已失落了方向
胳膊蓦地被人牢牢拽住,一个声音充满了惊异跟不满的大声道“苏曼芝,你在这里乱串什么”
第二十六章下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所有疯狂跃动的细胞都在刹那间安分下来,世界恢复了正常和平静--仅仅因为这个声音
神经松弛的同时,眼泪也开闸一样的倾泻了下来。
她怔了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回过头去,果然是他,毫发无伤的站在面前,俊眉紧拧瞪着自己。
邵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楼道里狂奔,跟疯了似的,他在后面喊她,她也听不见,他被一堆事缠着,才转了个身,她就失去踪影,害得他好找。
本待再盘问她两句,却被她满脸的泪水震得呆住,只见一双朦胧的泪眼痴痴的凝在自己脸上,惊痛尚未完全消弭,那一丝仓促的喜悦就显得格外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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