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天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首青山邪
众所周知,只要过了县试,就是童生。
虽不像秀才一样见官可以不拜,但一般官员见了都会给予着厚待,不用多礼,以显重视之意。
而且哪怕录取的童生无法补上县中小吏的空缺,但也有了建立启蒙学堂的资格。
譬如济阴县,不过是大周一下县,人口却已过百万。
县里辖乡,乡下有村,细数何止千百。而童生呢,五年三十人,哪怕以百年计,也不过是区区三千人。
再除去身有家业的,在科举路上走得更远的,补上了空缺职位的,另有其他营生的,留下来的不过千数。
而若是一生只止步于童生位格的话,以天资而言一般是入不得天人之境的。
天人一境一百寿,而不入天人,也就无法增益寿元。除非获得莫大机缘,得了诸如不死草、长生香等延寿灵物,否则寿元不过百数。
因此,童生还是凡人,不增寿元,就意味着无法通过时间积累,就意味着稀缺少有。
所以,在大周取了童生就代表着此后一生无忧。无论入何乡村,都会被夹道欢迎。
只要立下了学堂,启蒙学子,都能得到其一村一乡的全力供养,并且受人敬佩。
哪怕不愿立学堂,教书育人,也会有着许多县内势力对其进行着拉拢,衣食无忧是毫无问题的。
伏尘停下心中沉思,抬头凝望,正要细看着榜单,自拥挤人群中就奔出了一个青衣小厮,却是早早就等待在榜文前的唐家仆役。
约莫二十来岁,看起来有些糊涂笨拙,脸上堆着笑连忙对唐福禄说着:“恭喜少爷,贺喜少爷,高中济阴县二十三名童生。”
唐福禄用袖子擦了擦油光满满的嘴,先是一喜,后又突皱着眉,低声问着:“还有呢?!”
小厮怔了会儿,后才恍然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当下就声音一滞,支支吾吾的说着:“我……我一看到少爷你的名字就马上过来了,没有瞧仔细呀!”
唐福禄拧着眉,眼睛一瞪,就要训斥。
伏尘摆摆手阻止,眼神明静,“无妨,这里也能看到。”
就在这时,一个眼神犀利的报喜人就瞧见了伏尘,看了眼寻索画像,心里顿时一喜。连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高喊着:“恭喜济阴县伏尘伏老爷,高中首元,位济阴县廪生。”
喜报呈上,伏尘淡然一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碎银就是打赏。
这时唐福禄也是咧嘴一笑,想着马上就要上涨的月钱和快到手的墨家战车飞舟,越发高兴。
“也许,自己还可以再要个战甲或者傀儡?”唐福禄默默想着,不由笑出了声。
伏尘这时也是笑着,心中却一动,识海中的万墟神镜也随之隐隐颤动。
于是冥冥中就有了感应,只隐约听着一声细微龙吟,随后一丝丝无形的万民念力就自周围天地之间凝聚而下,入得魂海之中,被神镜缓缓吸收。
第二十章 中山之狼
周围一片喧嚣繁杂,人来人往,悲喜交杂。
伏尘心中却是一片自在安宁,如宁静之海,如深沉之渊。
县试童生之首称案首,府试秀才之首称茂才,州试举人之首称解元,道试贡士之首称道元,会试进士之首称状元,也称之其为殿元。
而大周之所以会将第一名特别赋予称号是有着原因的,取了学首之名,不仅意味着能获得更多的声望,更多的万民念力,还有着一个隐形福利。
那就是会有着一丝龙气加持于身,以示天恩优渥。
当然这在开国之初是只有世家大族才知道的暗地隐秘,普通学子是无从得知的。
然而几十万年光阴辗转过去,很多藏着掖着的不成文的秘密都渐渐浮出了水面,流传于世,其中就包括着这一条。
这一丝龙气虽说不多,但却也可护持周身,裨益魂魄。
所谓不入长生境,不为长生人。相比于世间芸芸众生,真正能得大逍遥的长生者寥寥无几。
而神灵其实就是另类的长生者,哪怕是品阶最低的九品村土地,也能有着五百寿数。
更别说其上的城隍、天神,所能拥有的寿元更是悠久。
传说中那位涅槃后的昊天上帝自上古破灭以来便与世长存,数十万年来万劫不灭,俯瞰众生。
因而成为神灵,这对许多无望于长生的修行者而言都无异于是重活一世。
而这丝龙气在考土地、考城隍的时候其实就是个加分项,相比他人更能有着隐性优势。
哪怕不愿去考官成为神道真灵,转世投胎之时,这一丝龙气也能起着护佑魂灵的作用。
须知自上古大战之后,九幽阴曹破灭,三十三天陨落,投胎转世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简单。
普通人的魂魄未受天地灵机过多滋养,十分虚弱。
轮回之时就会被九幽之地的风暴撕扯磨灭本命灵光,削弱其先天禀赋,转世之后灵光微弱,道性浅薄,入道更是艰难。
轮回越久,长生也就越发的无望。
若想保留一世所修得的底蕴,不是有着先天灵宝护身,就是要有着大功德大气运去抵消轮回时的磨灭之力。
若是有着神灵想脱离神位束缚,再世为人,轮回之时凭借其历年来所积累的功德气运就能留得一点灵光不昧,天资不凡,轻易得以入道。
甚至真正的大能大功德者,不仅生来就天资横溢,更能将其一生的修为道果暂且存于过去时光长河之中。
待再世修到长生境时破开命星,找到过去,就能承袭前世遗泽,一步登天。
而这一丝龙气其实就相当于一道护身符,一个弱化弱化再弱化的先天灵宝,能为自己保留更多的底蕴,保留更多的希望。
故而,学首之争一向激烈,因为这不仅关系着自己的脸面与声望,更关系着真正切实的利益,关系着自己的后路与长生之望。
“伏兄,伏兄!”突有人在高声的叫唤,将伏尘从脑海一段段流淌翻滚的记忆中惊醒。
这声音里似乎透着兴奋与高兴,然而只要细细一听,仿佛其中又隐隐压抑着说不出的不自然与古怪。
“哼,是孙盛那个家伙!”唐福禄憨厚和气的笑顿时不见,面容严肃,低声道。
伏尘转身向后张望,就见着一个身着绸衫的少年,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
带着一脸的狂傲与自信,让人一见就心生不悦,好心情顿时减了七分。
“哈哈,伏兄,恭喜恭喜啊。”这少年一面笑着说,一面快步向伏尘走来。
走到跟前就微微隐秘一眼上下打量了下伏尘,看其眼眸黑亮,剑眉入鬓,潇洒从容之资更胜往昔,眼角顿时不禁抽搐一下。
但此时面上笑容却是依旧,甚至更浓了,一脸关切的问道:“伏兄近来身体可还无恙?”
“若需什么银两药材,只管和我说,无需客气呀。”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作出十分关心的神情。
伏尘眼神一凝,脑海中记忆碎片不断翻涌而出,瞬间就记起了这少年的来历。
这少年名叫孙盛,是现今济阴县县令之子,亦与自己同在本县一学堂求学。
因为自己天资聪颖,学业常常都压其一头,并经常获得主持学堂辛先生的夸奖。
孙盛便心存嫉恨,将自己引为大敌,常常暗中给自己使绊子。
但平日却并不表现出来,反而表面曲意逢迎,欲与自己结为好友。
自己前世懵懂不觉,反而不如唐福禄赤子诚心,觉察出其狡诈阴狠之心。无知的将其引为知己,直到上了一个大当后才反应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错已铸成,难以挽回。
据后来所知,之所以自己在童子试时的悚场能在短时间内就轰动一时,传为笑柄,后面就有着孙盛的暗中鼓动,推波助澜。
其后更是多次当众讥讽,给着自己难堪,想要以此来磨灭自己的心气与信心,让自己从此一蹶不振。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此子其情其心,不外如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伤之不得。
伏尘眸若寒星,带着柔笑,回以平静目光,从容应着,不动声色的道:“多劳孙兄惦念,我一切安好。”
说完,又假装不经意问着:“我还未曾看得榜文,不知孙兄此次如何呀?”
孙盛笑容顿时一滞,舔舔唇,隐隐不甘的呵呵说道:“哈哈,才学浅薄,忝为县试第二罢了,不足为提,不足为提。”
“还有着急事,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伏尘回答,当下一笑,就转身走了。
其身后一旁垂手侍立小厮奴仆见了,也都随着去了。
刚转身,孙胜脸上就铁青一片,沉凝不语。
周围小厮觑着孙胜脸色,心里琢磨,顺着意思说着:“少爷?”
“日子还长着,骑驴看唱本,我们走着瞧!”孙盛哼了哼,随即阴恻恻一笑,龇着牙冷声道。
“尘哥儿,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厮可不是个好东西!”唐福禄斜睨着孙盛远去的身影,挑了挑眉,双手插着腰,不忿的说道。
伏尘这时眸子带着幽幽的光,笑容转成冷峻,眸子闪过寒意,说着:“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冢中枯骨罢了。”伏尘眼睛微眯,喃喃自语。
第二十一章 放榜访师
“走,我们去哪儿啊?”
“去酒店庆祝吗?去哪吃?”唐福禄一脸懵懂,不解的问道。
“我知道有家酒店的酱肘子和烧鹅特别好吃,要不咱们就去那家吧?”说着,唐福禄嘴里好像分泌出了唾液,不禁吞咽了两下。
“去辛师那,你忘了吗,弟子之礼?”伏尘哑然失笑。
“啊,我居然差点忘了!”唐福禄一拍额头,一脸的懊恼。
“尘哥儿,你可别告诉辛师啊,不然我就惨了。”唐福禄一脸凄凄,哀求道。
说完,又不禁羡慕道:“要是我像你一样被辛师看重就好了,从来都不会挨罚。”
“你呀,少把心思放在吃喝上,又哪里会老被辛师责骂。”伏尘也是无奈,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尘哥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一直都这样,世代好吃肥胖,改是改不了的了,我也控制不了啊……”唐福禄一脸的委屈,小眼睛亮晶晶望着。
“好了好了,走吧,现在去应该正好赶上午休下堂了。”伏尘见着叹息,也不多言,大袖一摆,转身就走了。
“等等我,等等我,别那么急啊。”唐福禄一边连忙说着,一边迈着小短腿就追了上去,紧紧跟着。
辛师的学堂距离官衙并不很远,因而并不需要乘坐马车代步,步行即可。
转过大街小巷,很快就顺利到了一个小湖旁。
时值清秋,天气正好,因而湖面并不显得颓唐,反而澄净透明,光可鉴人,如若明镜。
河面还有着朵朵冰莲,蓓蕾初开,娇俏可人。这是雪州特产,虽不是天地灵物,却也有着奇异之处。
通体洁白晶莹,不在夏日绽放,而在冬雪傲立。越是寒冷,就开放的越是美丽。
此时一眼望去,白白一片,羞涩之中初见壮美端倪。
可想而知,待到了寒冬,风雪交杂之时,一汪湖白的透明的雪莲迎风而立,是怎样的诗情画意。
绕着湖边走,很快就到了学堂门前大石处,上用隶书篆刻着几个大字——“莲湖学堂”。
看其斑驳字迹,至少也经了三四十年的风吹雨打了。
这时正好是午时。也无需门役通报,就轻车熟路的进去了。
这是一片被青砖围砌的庄园,里面坐落着一幢幢草堂,虽然简陋,却也清雅。
细数大致有十几间的样子,参差错落,乱中有序。
此时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想必是都已出去用餐了。
因学堂坐落城中,招取的学生也大都是住在济阴县城里的,很多都会回家用餐,并且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
六岁蒙学,两人七八年来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并不有着丝毫陌生。
径直就走向了最里面的一间幽静小草屋,简洁雅致,素色清静。
整体看上去,四周种着诸多草木药材,但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格局协调,颇有出尘淡雅的高洁之风。
门口还贴着两句话,伏尘知道,这是先贤所作的自醒之句。
“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
向右转过门口,走了半圈,就见着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
约莫六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眼睛中精光四射,显得十分硬朗有精神,精气神十足。正是两人蒙师,辛灵滨。
此刻身上罩着青袍,脚登麻鞋,正弯着腰给身前的盛开兰花浇水。
辛灵滨这时也见着了伏尘两人,将手中花浇放在一旁,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问着:“可都还好?”
“不辱师恩,弟子幸被取了首元。”伏尘深深一礼,正容说道。
“弟子不才,县试二十三位。”唐福禄此刻也收了性子,跟着行了一礼,站的端正,郑重说着。
辛灵滨面孔上浮出笑容,双目望着两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但口中还是鞭策。
“既如此,日后还当更加勤学,不负学首之名才是。”
“还有你,福禄,这次过了更要勤勉才是,不要整天沉迷于吃喝之中,否则以汝之天资,何以止于二十名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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