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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天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首青山邪

    到了山脚之时,天幕已是深沉,月华如水照下降临到大地上,给这片寂静大地披上了一层莹白。

    山路是一条清冷的羊肠小道,崎岖非常。牛车狭窄难行,故而两人都下了车来,开始步行。

    所幸这山并不高大,只是座很稀松平常的小山,因此这时行走其间倒也并不感觉十分恐怖艰难。

    没过多久,伏尘就见到了前面立着一座小庙,举着火把过去,只见上面斜挂着一块破木匾。

    上面字迹早已被风吹雨打消磨的模糊不清,都看不清晰,辨不出刻写着的究竟是什么。

    唐福禄看着,心中有些疑惑,说着“这怕是已经有好些年了吧?”

    伏尘点点头,又问着:“你知道这是什么庙吗?”

    “山神庙啊。”唐福禄说完挠了挠头,又继续说着:“不过是什么庙就不知道了,就连这座山,好像都没有着姓名。”

    “怪了,这种山怎么会有山神庙?”唐福禄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哪路神灵会看上这种地方?”

    “山体荒芜没有灵气,更没有多少山民,山小没有猎物,也不会有着猎人入山捕猎祭拜,这怕是连神道最基本的九品位格都难以支撑吧?”

    唐福禄一眼望过去,就看着四处破败不堪的惨淡场景,心中一时迷茫,不禁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哪处逃逸而来的山妖鬼怪的非法淫祀?”

    唐福禄喃喃自语,不由举着火把走了进去,看着供桌上厚厚的香灰和四处还残留着的浓重烟熏痕迹,还是困惑不解。

    “这也说不通啊,这里如此靠近县城,别说巡狩天下的封刀卫和专管祭祀的礼部青天鉴,哪怕是历代的县衙官署也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失以节制,纵容这么多年吧?”

    “不通不通,还是不通。”唐福禄想到这里,不由望向了伏尘,开口欲要询问。

    就在这时,空荡的门口突然一阵冰凉夜风吹来,似乎只一步,一个人影就倏忽踏了进来。

    火光摇曳不定,影影绰绰,映着一个满头霜雪的魁梧老人,虽说背还微驼,但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凝如山气势。

    老人微微眯着眼,目光冷若兵锋,落在两人身上。

    见着这震人心魄的鬼魅情景,唐福禄此时也顾不得方才疑问,双脚如同生根,彻骨寒意袭来,有些怔怔惊恐。

    此时他半边脸隐在重重的黑暗之中,声音沧桑雄浑,还有点暗哑,直截了当问着:“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有何事?”

    “我们两人是济阴童生,此行专为寻先生而来。”伏尘上前一步,施了一礼,言语从容。

    唐福禄这时也缓过神来,深深呼吸一口气,迟疑了下,讪讪说着:“老先生,是我呀,买你马的那位。”

    “找我?”老者走上前来,深深望了眼两人,粗犷的脸上似笑非笑,道:“找我做什么?”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径直就走到了香案前。也不整理上面堆积的尘灰,将手中捏着的三根香一搓,无火自燃,就要插入香炉之中。

    “先生不想救您的儿子吗?”伏尘平静看着老者,淡淡开口。

    老者手一顿,猛然转头,如狮如虎,目露凶芒。

    “你知道什么?”老者的眼神刺人,瞬间便沉声喝道。

    伏尘笑了笑,若无其事点头道:“略知一二。”

    说完,又似是不经意的轻声转了话题:“不知先生今夜来此又是为何?”




第三十七章 火树银花
    此时,天阴阴沉,黑得幽深。

    檀香袅袅,豆焰点点,火把无声燃着,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寂寂摇曳。

    老者心思潮涌,表情阴晴不定,目光一闪,仔细盯着两人,阴阴中就带了点肃杀之气。

    “阴阳纠缠,乱为一麻。”伏尘毫不畏惧盯着老者凛然的双眼,语气淡然。

    老者眼神一凝,说道:“看来公子的确是知道一些。”

    老者心中有些急切,但还是按捺住了此时杂乱的心绪,心里思量一番,转眼就恢复了常态,款款回答着:“今夜来此自是为了敬神上香。”

    “神已不存,神庙亦是荒废日久,老先生为何还要来此上香?”伏尘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老者轻声道:“身为守庙人一脉,自是需时时上奉,不敢或忘。”

    伏尘点头恍然,但还是问了一个问题,“既是守庙人,那赤焰马,老先生又是从何而得?”

    “罢了。”老者沉默片刻,后洒然一笑,“既你们想知道其中委婉,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这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事。”

    “你们既是童生,通礼制法度,那都应当知道守庙人吧?”老者眯起眼睛,抬头凝视庙中早已倾塌的神像,缓缓问道。

    “按神道礼制,一庙必有庙祝,领管香添火之责。”

    唐福禄看着老者气势缓和下来,空洞冰寒的双眼也平和许多,心中顿时如释重负,点点头继续说着:“其与神灵关系极为密切,甚至可借得神灵一丝威严,承神灵一线香火功德恩泽,因其有着日夜守护神庙之责,故而民间又称其为守庙人。”

    “不错,这就是守庙人。”老者点头赞同,“那赤焰马是我发配充军所得。”

    “昔年无知,虽说身为守庙人一脉,平安有福,衣食无忧,但我却不愿和历代先祖一样守着这小小神庙度过一生。”

    老者说到这,看着神庙四处隐约的烟熏火燎痕迹,有些无奈感慨。

    “也许是上天对我心不在此的惩罚吧,我夜间守庙时烛火翻倒,我却因喝酒误事,醉而不醒,没能及时扑灭火苗。”

    “幸好我儿及时赶到,才免去神庙被毁于一炬,但神庙却也已经被烧毁了大半。”老者叹了口气,“为此我被官府问罪,发配充军,入了定州罪囚军。”

    老者说道这里,自嘲一笑,微微眯着的眼似乎藏着一点火光,默默无声地剧烈燃烧着。

    “似乎是有着神灵的冥冥庇佑,三十年来浴血沙场,刀光剑影,虽数次濒死,却终究还是挺了过来,最后慢慢累功被提拔入了黑旗军赤焰营,前些日子才得以退伍还乡。”

    伏尘听了越发有些糊涂不清,不由问着:“神庙起火,神灵自会预警,哪怕有着律令法条,勒令神灵等闲不得化灵显圣,但非常时行非常事,这等关头,神力稍稍显露,又何以至此?”

    “莫非这神灵有着什么问题?”

    老者摇头苦笑一声,白发飘动,“我也不知,虽说守庙人与神灵一向联系紧密,但我这一脉所供奉的神灵却从未显灵托梦过。”

    “据祖辈那里隐约流传下来的一些片言只字,当初似乎是官府直接封敕,建了这座小庙,并让先祖担任守庙人,供香点火,延续千年。”

    “那老先生你这……”唐福禄这时看着老者满头的沧桑白发,不由奇怪,不过三十年充军,按理说不该如此苍老才是。

    老者苦笑一声,出言解释道:“军中行伍,难免受伤流血,我又急功近利,强行修行练功,这是催发生命气机所致。”

    “因侥幸步入了天人境,所以现在尚还能苟全性命,留得余身。”老者顿了一下,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自傲。

    老者顿了一顿,有些惆怅的说着:“当我回来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不知为何,神庙并未重建,我儿也早死,只留下一个孙儿,大病缠身。”

    说到这,一阵冷风忽从身边刮过,带来几分冷冽寒意。

    老者看了看伏尘,笑着说:“不是儿子,是孙子,只不过,所说病症倒是大致无误。”

    伏尘尴尬一笑,心中震动,不由暗道惭愧,这是谁以讹传讹传来的消息,差点误我。

    “之前公子说能救治我家彘儿,不知是真是假?”老者仔细盯着伏尘看了一会,认真问道。

    “让我看看,应有几分把握。”伏尘心里一凛,生出寒意,当下却不迟疑,平静说着。

    “那好,若能治好,哪怕只是说出一二缘由来,我朱铁崖亦感激涕零,必定奉上绵薄之礼以全心意。”老者沉声说着。

    “但若不然,两位是我大周童生,我不会为难你们,但此处多有不便,到时也请两位尽早下山。”

    伏尘点点头,脸上显露笑容,毫不在意的轻松说着:“还请老先生带路。”

    若是救治,自己还无万分把握,但只是说出一二缘由来,不说有着前世为此事寻获的记忆背书,就是自己风雨多年,所见所闻不计其数,也不虞会一无所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这里,三人再不言语,当下都是出庙,在老者朱铁崖的指引下,绕过神庙向后行去。

    正走着,这时天穹上忽然阴云密布,一个闪电横空,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就将四周照得雪亮。

    伏尘转头一看,就见着一颗异常高大挺拔的槐树寂寂立在神庙后,树身不动如山。

    滚滚雷声中,又有着阵阵大风刮过,只听伴着鬼哭狼嚎的心悸声,树叶哗哗,枝桠乱舞,却始终不见有一片叶落。

    “那早已枯死很多年了。”这时朱铁崖回头看见正望着老槐陷入怔怔中的伏尘,不禁停下来开口说道。

    “我先前看了下,至少有十多年的光景了。”朱铁崖顿了一顿,又继续感慨说着,“沧海桑田,三十年过去,这里几乎一切都变了。”

    这时唐福禄也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看着伏尘两人都是不动,不由开口喊着:“尘哥儿,快走吧,大雨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这时伏尘也回过神来,冷冷一笑,摆动大袖,就跟着消失在漆黑夜幕中。

    一点波澜后又恢复平静,只有句喃喃自语似还掷在原处。

    “预兆初显,火树银花吗?”



第三十八章 室火星命
    很快,前面就出现了一间木砖屋,形样古老,至少有着百年以上的历史。

    入了这百年老屋,就见着一盏油灯默默亮着,昏黄的灯光洒满了整间屋子,照耀着房梁、墙壁以及紧闭的窗沿。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躺卧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身材魁梧但却形容消瘦,皮肤上透着一种病态的蜡黄。

    此时满头大汗,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面上充满着痛苦和不安的神色。

    伏尘踏步上前,视线落在少年身上,不由就在床边坐下,将手放到少年脉搏之上,细细听起脉来。

    前世浴血征战,虽说不比医家妙手回春,可活死人肉白骨,但一些基本的望闻问切之术,日久之下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掌握。

    伏尘一触及少年腕部,就不由眉头一皱。

    这个少年好像从骨子里就渗着丝丝寒气,伏尘指尖所及之处满是冰寒,一如寒冬腊雪时节屋檐结下的冷冽冰条。

    闭目细察,只觉脉搏微弱时恍惚如烟雾,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强盛时则如雷公擂鼓,闪电划鞭,震撼人心。

    伏尘睁开眼睛,存神凝思,一时默默不语。

    “公子,可曾看出些什么?”一旁稳重沉默的老者看着陷入沉思的伏尘,这时犹豫了一下,心中焦急,还是不由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伏尘转头看向老者,面上没有表情,轻轻说着:“阳气深藏,阴气缠身,经络不调,气血大乱。”

    顿了一顿,心中亦是疑惑,又不由开口说着:“体内似乎潜藏着庞大的火阳精气,但表面肌肤甚至肺腑却又有着驳杂混乱的阴邪之气深入纠缠,的确是很古怪。”

    “莫非又是魅?”唐福禄不由开口问着。

    “不是,魅哪有那么容易凝结,再是低等的魅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济阴现在能有着一只就已算是难得了。”

    伏尘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踱步,眼神却不经意瞥到了墙边摆放着的平剑状神牌,槐木所制,有些年头了。

    看着上面灵光黯淡,字迹简单,只有三个字,伏尘露出一丝诧异,心中一动,就问着:“这神牌难道就叫山神牌?”

    朱铁崖沉默一会,嗯了一声,微微点头,沉声回应着:“不错,这就叫山神牌。”

    “这与礼制不合啊?”唐福禄有些惊疑,“山有山名,水有水名,既有神灵驻守护佑,于情于礼于理,都不该无名才是?”

    朱铁崖摇摇头,苦涩一笑,说着:“这,我也不知,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了,似乎关系着一些隐秘,我之前守庙时也曾因不解而询问过,但别说家中父辈,就连官府好像都知之不详,说不出个子卯寅丑所以然来。”

    “山神,守庙人,火阳精气,莫名的阴气……”一切都在脑海里过滤、筛选、串联,这时一道惊雷绽放,伏尘目光一凝,看向木床上的少年,认真的脸上有些犹疑。

    心念闪动,魂海中的万墟神镜镜光耀耀颤动,紫薇星力亦随之一动,紫气氤氲布满双眸,以紫薇帝星之力催发雷水洗目之术。

    伏尘将威严深沉的目光投注于少年身上,眼前模糊一下,竟凭空浮现出一只霸气生猛,桀骜不驯的野山巨猪形象。

    此时獠牙尖利,双目通红,身上缭绕着熊熊的不灭烈火,状极凶悍。

    但伏尘却能感觉到它此时的虚弱,只见赤红的烈火之中还浮现着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线状黑烟,甚至这幽沉的黑甚至逐渐蔓延到周身躯体之上,犹如不停蠕动的玄奥魔纹。

    巨猪咆哮一声,烈火顿时燃烧的更加猛烈,黑烟似乎被湮灭了许多,稀疏了起来。但下一刻,虚空中弥漫的阴气一阵涌动,居又重新凝聚出无数黑烟绳索,交织错落如同大网,当头罩下。

    巨猪立时发出一声哀鸣,身上的黑烟更加浓郁更加多了,身上的黑色线条也越发深沉,蠕动着似乎要钻彻进去,深入肺腑肌理。

    星命,室火猪!

    自己修《无量星辰皇极度世经》,紫薇帝星统摄群星,杀之即可凝聚二十八星宿中的室火猪星宿。

    伏尘眼中突闪过一道寒光,杀机毕露。

    这时痛苦挣扎中的巨猪似乎感应到了伏尘的杀机,通红的眼珠蓦然凝视过来,但一见到伏尘隐隐散发的无上尊贵气机,就像老鼠遇到了猫,一改凶悍蛮横姿态,瑟瑟发抖起来。

    “公子。”伏尘耳边突传来幽幽冷音,竟是朱铁崖悄然站在了伏尘身后,脸上带着笑,眼眸针一样的缩着,带着冰寒刺骨的杀机,语气渐冷,让人不由头皮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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