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天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首青山邪
唐福绿站在一旁,这时见了不由心一寒,额上一片冷汗。身子暗暗向伏尘处倾着,双手紧握,目光死死盯着老者,一动不动。
伏尘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心情渐渐平静。
突和煦一笑,浑身冰冷气机顿时烟消云散,像阳光一样的温和气息洒满了屋子,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见着伏尘脸上微笑,这老者却面色不变,冷笑着问道:“怎么?公子有所发现?”
伏尘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我已经知道该如何治疗令郎。”
说完,径直上前,将手点在少年眉心,默默催动体内神镜之力,旁人看不见的青青镜光一刷,就将其体表的黑烟湮灭不见,只是魂海内视,原本浓郁的镜光此时也稀薄了少许。
少年脸上的狰狞痛苦之色立解,呈现出了宁静祥和的神态。
老者见了,脸色稍霁。
“现在只是稍稍缓解了他的病症,但我可以治好他。”
伏尘转身,望向魁梧老者黄铁崖,微微一笑,“只是,老先生,您,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朱铁崖面色难看起来,两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声音转寒,“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和他为我效劳十年。”伏尘指了指床上的虚弱少年,意态自若,黑眸深深。
自己二十八正曜尚还未立,星宿更是尚早。此时杀之,不说有着阻拦,还是暴殄天物,价值不大。不如收在麾下,待其成长,日后渡劫争杀,亦可护道左右。
老者冷冷一笑,眼中凶芒爆闪,“你想要我们为你为仆为奴十年?”
“我乃大周童生学首,叔父亦是城中捕快,莫非,你敢杀敢擒不成?”伏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与之淡然对视,毫无畏惧。
朱铁崖气势一滞,不言不语。
童生学首非同小可,能在一县之地成为捕快的亦是不可小觑,不是背后亲族势大,就是本身实力强横。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伏尘微微冷笑,“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我也坦言告诉你,要治好他,我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伏尘顿了顿,又说着:“十年与他性命想比,孰轻孰重,老先生应当清楚。”
烛火无声照着老者沟壑交纵的侧脸,霜白的鬓发泛着淡淡的银光,一时沉默无言。
伏尘转身看着虚空中不断浮现的阴阴黑烟,叹息一声,“这次只能暂时遏制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旧病又会复发。”
“若你同意,自可去济阴城南的老槐巷找我。”
伏尘丢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三十九章 因果由来
天幕沉沉,一道道银色霹雳横空闪耀,落在虚空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狂风呼啸,裹挟着无数细碎的草叶吹动着身上的大袍,垂落的衣摆向后拖曳飘然。
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山道,伏尘快步向前,步履轻健,大袖飘摇。
又是一阵风刮过,伏尘眯了眯眼,看了看天,转身对着后面落下的唐福禄喊道:“快点,就要下雨了!”
唐福禄点点头,此时身体似乎骤然敏捷起来,一路小跑,马上就追上了伏尘。
伏尘大步向前,一道闪电劈下,银光照耀之下,伏尘坚毅的眼神顿时平添了几分冷冽寒意。
前世自己未曾参与此事,对其中关节并不了解,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直到后来黄兴叔父在此役战死,自己才开始追查了解。
但那时早已经是为时已晚,众人对此大多缄默不言,市井偶有些只言片语流出,也不清晰,甚至有些错漏。
直到现在,置身其中,加上前世痕迹,自己才终于算是理清思绪,看清楚了这大半布局。
“尘哥儿,刚才你看出什么来了?”唐福禄气喘吁吁,想着方才房中的反常氛围与对话,心中疑惑非常,还是不由开口问道。
伏尘脚步不停,看了眼困惑的唐福禄,声音沉着清晰:“你知道为何我们县城叫济阴县,而不是旁的名字吗?”
唐福禄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沉思一会,看着前方山路,凝眉说着:“之前似乎是叫镇阴县,千年前有位龙河府府君请示圣命下令改名,圣天子予以同意,此后就叫济阴县了。”
伏尘点点头,开口解释着:“上古诸子浩劫之时,洪荒动荡,空间破碎无数,连时空都有着部分区域紊乱,错综杂乱,过去、现在、未来一同上演,时时变幻,似假似真。”
“其中济阴县就有着一道时空缝隙,连接到了里世界黑海之中。”伏尘一边整理着思绪措辞,一边说着。
“里世界黑海?”唐福禄额头见汗,想着卷帙浩繁经史上的记载,哪怕本身也有着一些修行,但此时脸色还是不由有些苍白,“就是那个万罪之源,众生所恶之所?”
伏尘踏步而下,默默点了点头,脚步轻灵,犹如风吹落叶,似缓实疾。
“为了镇封这道缝隙,有位大能就将一块火焰山碎片置与此处,作为镇压之物。”
“漫漫时光过去,火山渐渐孕育出灵,与此同时,封印亦是渐渐松动,有不稳之像。”伏尘说道这,悄然加重语气,“为了稳固封印,同时防止火焰山诞生的灵性被污染魔化,当时的龙河府君朱小清就上请封敕其灵为山神,以人道愿力浸染教化,使其归于大周所用。”
“因其灵智初生,如若懵懂孩童,不晓世事,无法履行山神梳理山脉地气,护佑民生之责,”
唐福禄听了,心中颤动,先不说话,后灵光闪过脑海,突然问道:“朱小清?小清河?”
伏尘点点头,有些感慨说着:“就是开凿小清河的那位,当时济阴县封印松动,阴阳对冲失调,这位府君亲上怒河龙宫,与怒江龙君商议,龙君体恤,无有异议,并以神灵权柄倾力相助。”
“最终诸方用力之下,运使神通,开山凿道,改易地气,硬生生从怒河借来了一河清澈之水,以河水为边界,调和阴阳,才稳定下了封印,并延续至今。”
唐福禄听到这里,突有些恍惚,不由变色,“人道神道之威,果然浩瀚。”
顿了一顿,心中一动,就又问道:“那,刚才那家人?”
伏尘笑着应着:“不错,就是其子孙后裔了。”
“机缘巧合之下,可能是千年香火祭祀吧,或是什么别的缘由,火焰山之灵转生,命运牵引之下造就了那位少年。”
伏尘看着唐福禄脸上震惊动容之色,不由出言解释着:“不过这也并非是其谋划,当初这户也不过旁支罢了,护其后辈一生平安,积福累德,以求来世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山。这时一辆黑帷牛车还侯在原地,等着两人归来。
不再多言,两人都上了车,很快,在车夫的吆喝下,牛车前行,直奔济阴城南门而去。
伏尘掀起车帘,望着夜幕下的小山渐渐消失视野里,只余一点幽幽黑影,若隐若现。
这时天地间又是一道闪电掠过,划破了黑暗的天空,撕裂了方才的沉闷。
飘泼大雨顿时直接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水幕,呼啸声中,似乎孕育着让人心悸的不详……
城北靠着城中心县衙处,有着一片宅子,装饰素雅,却是富贵内敛,别有洞天,无声处可见奢华。
这是当代县令所居之地,一县之首,自是不同,但哪怕是大周最清正的言道科官,也不会对县令享用这些凡尘富贵有着苛责,上言其有盘剥之嫌。
究其缘由,修行者的道路是金山银海铺就,但这金山是功德之山,机缘之山,银海是气运之海,心性之海。
哪一件真正上等级灵物宝丹,都不是些许凡俗金钱所能购得。
哪怕是最低等的灵物,价值也超过这片宅子十倍百倍,故而并不会有着言论舆情。
这时,在一座临湖水榭之中,有着一个三四十许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围栏前凝神沉思,有些怔怔。
“父亲。”身穿一身紫袍的孙盛站在中年男子身后,恭敬行礼。
中年男子穿着黑色大袍服,深沉凝练,威严自生。这时转过身来,睁开的眼睛微微眯着,幽幽的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正是孙盛的父亲,当今济阴县县令,孙文。
孙文双手负后,面上声色不动,问着:“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站着的孙盛满脸恭顺,这时既无平日明面之虚伪狡诈,也无暗地之阴狠毒辣。
“那就好。”济阴县令孙文笑着,“若能求得这桩婚事,你日后的前程出路,我就不用再担心谋划了。”
“父亲,那辛灵滨真有这么大能力吗?”孙盛候在一旁,一时不解,这话不由脱口而出。
第四十章 结亲之意
孙文皱了皱眉,深邃目光盯着孙盛,突然正色沉声道:“要叫辛师,若明日你还是这般不知大小尊卑,怕是不但结亲不成反而成仇。”
孙盛闻言一凛,眉眼低敛,说道:“是,父亲,孩儿晓得了。”
孙文叹了口气,痴痴向天幕望去,唏嘘解释道:“我们不比他人天生富贵高门,我是寒门出生,几十年来寒窗苦读日夜辛劳才换来一个举人名位,这辈子,若没有别的变故助力,最多也就是再能往上提拔个一级两级,这就已经是到头了。”
这时一阵凛冽寒风吹来,风一过,孙文衣袂鼓荡,眼睛不由微微眯起,良久才缓缓开口,“辛灵滨则不一样,你别看他只是个小小蒙师,但他可教导启蒙过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你也知道,我大周以开其智慧,养正为功,师生关系首重蒙生。”
孙文说道这,顿了顿,又说着:“加之辛灵滨为人清直,有慷慨悯人之心,对贫苦学子不仅不收取束侑,甚至还时时周济,若不然,以大周蒙师之贵,他那莲湖学堂何以过得如此清苦?”
“没成想,这一救济,居然就救济出了个龙河府君来,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孙文露出了一丝冷笑,“府君感念,时时不忘,每逢佳节良日,必遣仆役送来礼物,以全其心意。”
孙盛闻言顿时动容,不由吸了口气,语气沉重,道:“就是现今那个号称凝聚了济阴五百年文运的龙河府府君张若虚?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他和辛师有着这等干系。”
孙文点点头,重重叹气一声,心有戚戚,久久后才说着:“你别看他也是寒门出身,但无论是才华还是才干,却都远盛于我。”
“不但诗词敏捷出众,更有着治世之能,还在底层历练时就有着能吏之名,后来更是一路青云,成为一方要员,掌管一府之地。”
说到这,孙文定了定神,有些唏嘘感慨,扫了眼怔怔然中的孙盛,道:“近来甚至传闻其被定州刺史看重,欲提拔其为别驾从事,总理众务之官。”
见着孙盛脸上变色,若有所思,孙文不由冷笑着:“要不然,济阴虽说秀才蒙师不多,但多少却也有着几个,我又为何偏偏将你送往莲湖学堂那清贫之地?”
孙盛这时听了大喜,压抑着心中喜悦,心知飞黄腾达在此一举,不由说道:“多谢父亲,还望父亲为孩儿取得这桩婚事!”
孙文看着远方压抑沉闷的黑沉夜色,缓缓吐了口气,心中雪亮,说着:“别看一县之长,市井俗语中甚至有着千里侯的号称,但这时我却不好用着强权迫之。”
“只能好声好语,诱之以利,晓之以情,徐徐图之。”
孙文顿了一顿,目光一凝,威严投注于孙盛身上,说着:“先前我就叮嘱你,力戒骄傲,不得在学堂放肆,要尊师重道,和睦同窗,给辛师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些你可都做到了吗?”
孙盛闻言心就一颤,额头一片冷汗渗出,说着:“孩儿牢记父亲训导,行事一向兢兢,不敢放肆冲撞先生。”
孙文微微点头示意,看着孙盛惶恐情态,又不由心下一怔,皱了皱眉,暗暗叹息一声,自己往日是否太过严厉苛责了?
这时一声惊雷落下,细密雨幕层层,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凉水汽,孙文看着就沉默良久,说着:“你的婚事我自会为你筹谋,你这次取中童生,这就很不错。”
说完,沉吟一下,又继续说着:“就这样,回去好好准备,且先退下吧。”
孙盛此时心中大定,自己父亲贵为一县之长,更是直接领治济阴,辛灵滨亦是在其治下。
自己现已取了童生位格,秀才名位也是有着一些把握,不说是大才,但放在济阴算来,也可说是一时之选了,自己又与其有着多年师生情意,不怕他不同意。
想到这里,孙盛心中明白喜悦,这时却不敢表露出来,暗暗压抑着翻滚的心绪,恭敬施了一礼,强作淡然说着:“那好,父亲早些休息,孩儿告退了。”
说完,慢慢转身,沿着湖边水榭浴水而出的小石阶就退了下去。
看着孙盛缓缓离去的身影,孙文揉了揉酸胀眉心,幽幽一叹,神色黯淡。
盛儿,父亲费尽心思为你绸缪,却也不知能帮到你多少,助你到何时了。
孙文收回视线,双眸幽幽注视着前方越来越大的水幕,回想过去,恍恍惚惚,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雨滴重重落在湖中,石上,瓦间,一片错落喧闹声中,心中却是沉静无比。
出得水榭,孙盛行走于走廊之间,幽幽冥冥。
少年突然停下,扭头看着廊外不知何时已是滂沱而下的雨幕,面上淡淡笑意收敛,一时有些怔怔。
“卑贱鄙陋之人,看你这回,还怎么和我争!”
“学首又如何?再是杰出又如何?哼!”
面色狰狞的少年冷笑一声,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弯腰低头,居高临下凝视着脚下踏石,冷森森戾气毕露,重重踩下。
过了片刻,似乎是泄了胸中久藏未抒的一口恶气,少年渐渐平静,脸上毫无表情。
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沉寂一下,孙盛面露和善笑容,抬起脚,大踏步往前而去。
雨夜不息,老槐阴阴,待伏尘穿过横纵交错的街道,回到家中,踏步而入,已是深深暗夜了。
这时却睡不着,沐浴过后注视窗外依旧连绵不停的清寒秋雨,默默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融融暖意,一时不由陷入沉思之中,有些明悟。
自己现在已经是炼肉境界,这些时日有着祝融精血的日夜滋养,加之自己亦是勤练不辍,火行根基已是浑厚无比,增无可增,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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