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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天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首青山邪

    想到这,道人苦笑一声,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咳了几声,心口一阵绞痛,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旁白衣少年看见道人神态,就连忙上前搀扶着道人,开口说着:“师傅,您没事吧?”

    少年的皮肤很白,就像大周的南方士子一般,显得灵柔潇洒。

    双唇十分红润,简直就像涂抹了胭脂一般,但比之胭脂,这份红却十分自然。与清雅五官一配并不显得女气十足,反而有种妖异的俊美感,让人印象深刻。

    道人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微微一笑,面色顿时柔和起来,摆了摆手就说着:“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况且,急功近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道人顿了顿,感觉心口痛感渐渐退去,轻叹一声就又继续说着:“欠下的总是要还的,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修行要一步一步稳当的走,才能走的长远,哪怕一时慢些也没关系,看得到前路就行。”

    “只要有耐心,总能走到最后。”说到这,道人有些感慨,“若是一味只图贪功冒进,待到前路断绝,到时那就是悔之晚矣了!”

    少年一边听道士语重心长的说着,一边看着他鬓角白发,心中一阵酸热就涌上来,十来年如师如父让他情不自禁就说着:“师傅何以至此?再缓一缓不行吗?”

    少年说罢,眼眶就有些泛红,道人将自己从乡村之中带出,从泥途里的一个百家乞儿到如今衣食无忧,甚至还能走上玄而玄之的修行之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少年自是感怀深重。

    道人伸手轻轻按在少年肩上,看着他犹自青涩的眉宇微微一笑,“再建宗门是我一辈子的心愿,为了这个,哪怕我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就算是生命,就算是道途!”

    道人说着,目光就有些感慨复杂,近乎自言自语的又重复强调了一句:“就算是生命,就算是道途!”

    语罢,似乎心情稍稍舒缓了些许,道人洒然一笑,就出言安抚着少年:“况也不是真就就没有了希望,虽肉身成仙无望,但宗门创立之后我亦是能得香火气运供养,或成宗门祖灵,或积攒气运再行转世,都是路子。”

    “比之那些懵懵懂懂的红尘世人,沉沦的越来越深,道性渐渐消磨,已是极好的结果了。”

    少年闻言,微微点头,心中知道道人是在宽慰自己,若能此世成就,又何必拖到下世,再行转世,又有着胎中之迷,前尘往事统统忘了,再行修行又是何等困难。

    再说若非转世在大周这等煌煌天朝,但凡有天资,人人皆有着上升之阶,一旦转生到偏远小国,怕是连道都难闻,只得蹉跎天资,待到下一世,就又不晓得是什么光景了。

    但少年心思细腻,此时却不说穿,毕竟说了也是无用,还不如让师傅放下心来。待得日后自己有幸迈入更深道途,甚至成为长生境中人,到时一切都好说,也好办了。

    甚至弄来仙药,如当初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一般,以莲花化身,重活一世,亦不是不可能。

    道人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摆手,瞥了一眼一旁仆役就说着:“事不宜迟,走吧。”

    仆役正愣着神,虽大众都有机会修行,但大多数人其实还是迷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没有着师傅言传身教,日夜熏陶,这时哪怕闻着了些许道途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也只觉得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加起来却是一头雾水,似乎明白却又似乎不明白。

    这时听了道人催促的话,就回过了神来,顾不得深思,连忙就恭敬的应着。

    这道人是府上贵客,虽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县令似乎都极其慎重,以礼相待。孙府治下极严,哪里能容得自己在贵客放肆无状,自是战战兢兢,唯恐有了丝毫差错。

    马车速度较快,只是比之牛车略微颠簸了些,但城中地况很好,铺着的都是块块相连的青石板,平整光滑,故而倒也并不像城外崎岖路上行的那样时时震荡。

    再加之雨天行人车辆都是稀少,因此这时虽说是一路疾行,但马车整体还算是平稳。

    马车里还备着些热酒熟食,外加些各色蜜饯糕点,这就是细微处的心意了。

    但这时两人都各怀心事,并无食欲,故而却是未动分毫。

    很快,没过多久时间,马车就渐渐的停下。

    仆役转头隔着竹帘低声问着:“地方已经到了,道长是否现在就下车?”

    “嗯。”马车里淡淡传来一句。

    道人刚一下车,微微打量一眼就见着四周都是茫茫水丝,一股凉风带着水气迎面扑来,清爽之中却又含着丝丝透骨寒意,让人不由一震。

    这时前面还有着一个人正在焦急等着,做普通行人打扮,见了道人下车就连忙过了来,沉声说着:“人已经进去一些时候了,想必马上便会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宅院。

    道人听着此人说完,微微点头,手一摆,就吩咐着,“都退下吧,不要跟来。”

    说着,道人撑着纸伞径直就向前去,少年紧随其后,留下低声应是的车夫仆役。




第六十章 不得善终
    道人缓缓向前,脚步很慢,风雨中却如同在闲庭漫步,高大的身材此时走在路边,飘飘然间风姿出众。

    道人看着不远处的小池塘,兴致来了,就撑着一把伞慢慢踱着步过去,突然他脚步微微一顿,却不转身,直接就开口问道:“道真,你说,何为气运呢?”

    身后妖异俊美的少年想了想,说着:“气运,就是运气吧?”

    没有停顿,少年就又继续说道:“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时势顺利时天地都来助力,做事得心应手,然而大运一去,再是出众的人物也难以抵挡,陷入低潮之中,被他人欺辱。”

    “戏文里说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道人听了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看着少年疑惑的目光就缓缓出言解释着:“气运其实就是天眷,天眷深厚者甚至走路都能捡到宝物,跳下悬崖就能得到前辈高人的传承,这些就像戏文里演的一样。”

    说罢,老者顿了顿,转身看着少年轻轻一笑。

    少年微微一囧,知道自己总是偷跑出去看戏文的事情怕是早就被师傅知道了。

    老者摇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少年自然玩心重,但只要功课没有落下,不误了正经事,那也就随他去了,过分压抑反而会不大好。

    道人抬头看了看依旧连亘在天地之间的阴雨细丝,继续说着:“天道至私,每个人出生的秉性、天赋、气运都不尽相同,就像这下雨,天之恩露,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每处其实都有着差别,或大或小罢了。”

    少年听了亦是有些疑惑,出声就问着;“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又该如何改变?”

    道人轻叹一声,“天道至私而又至公,其既随心而为,却又有迹可循,就像累积功德,功德深厚者即便转世其天资悟性亦是不会差,有点儿像是投资,有点儿像是交易,又有点儿像是功过赏罚。”

    道人慢慢走着,微微侧身看着一脸沉思的少年,“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境界不同,你所能看到的,所能想到的也都不同。”

    “就像佛家讲的三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一样,你的理解会随着你的经历积累而不断的改变,所以,我的见解现在你不用太认真,姑且听之就可。”

    顿了顿,道人话锋又是一转,“餐霞,餐霞,你来说说,为何我们门派名会是这个?”

    少年想了想,灵光一闪,面上闪过一丝喜悦,就说着:“气运多彩绚丽如霞,所谓餐霞,便是倚仗气运之力修行。”

    道人微微点头,“不错,我们宗门原在一子国修行,应命而相人相,相地相,受国家气运供养以修行。”

    说着,道人苦笑一声,有些感慨,“可惜,再想回到那段时光已是不可能了。”

    少年紧紧跟随者道人,踌躇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还是开口说道:“师傅您真的要帮他夺运吗?争天之运,怕是不详吧?”

    道人瞥了少年一眼,心中一暖,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但有时总是事不由人,自己也是无法,有的事情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

    “我也知道,此法不祥,若非如此,这秘法当初也就不会被宗门束之高阁,封存不得面世了。”道人摇了摇头,出声解释着:“当初来到大周,我修为薄弱,又身负宗门传承,豪门贵族自是看不上我,修行浅薄的却又难以帮得上我。”

    “只有他,能使得上力,却又心疼他那个宝贝儿子,有求于我。”

    “故而此事,是不得不为了。”

    少年默默听着,这时心思一转,就又有了好奇:“那么那被夺运之人,最后会怎样?”

    道人听了顿时止住脚步,撑着伞的手微微一颤,话语却是冷酷如冰雪:“自是死了,便是连道性都会一并被削去,灵性消泯,下世,乃至下下世,都难以再闻道音,沉沦于尘世,不得超脱。”

    少年听了浑身一冷,心里同时一颤,一时间竟怔怔说不出话来。这后果对任何一个修道人而言都太重,也太大了。

    道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少年的震惊,深深的叹一声,沉吟良久而后出言说着:“若要成事,自是免不了牺牲,无论是我,还是他,我都在所不惜。”

    他自是不会告知自己这位弟子,哪怕一时能抵过天罚之惩,但冥冥中亦会伤了自身气运,怕是最后下场并不会太好。

    待得将其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宗门之主,自己安心之后,或就要断掉与宗门联系,自行消陨以求天悯,赎得罪过,以避牵连。

    先前说的那些宗门祖灵之类的话语,不过是宽慰人心的言语罢了。

    褫夺天运,能得善终,自己都不相信。

    说罢,道人就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怅然不再言语。

    说话间,两人也都来到了小池边,道人望着身前澄澈的湖水,柳树枝条在一旁轻舞,这时就有些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睛细眯,深处就有着一丝苍凉疲倦之意,似是回忆,似是感慨。

    正想着,不远处门口就有了动静。

    两人身上都有着修为,耳聪目明,故而哪怕在风雨之中也能听见细微的声响,况且这声音虽显得谄媚,却并不微弱,径直就穿了过来。

    “公子,您放心,这事我定会办的好好的。”一边说着,一个中年人首先就踏了出来。

    “嗯,那就好。”伴着这个清音,就见着一位翩翩少年转了出来,束着小冠,身穿雪白的云服,面上微笑着,简约而儒雅。

    道人眼睛一亮,默默注视着,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一句,真是卓然出众的少年郎。

    这时伏尘也瞧见了柳树旁的两人,目光一扫,却并没有在意。

    牙人殷勤的将门帘挑开,伏尘微微点头感谢,身子一动,就要上车。

    道人这时不再犹豫,眼中褐色光芒流转,凝结成无数细微不可见的莹莹咒文布满双眼,微微一眨,就看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天阴聚煞
    这一看过去,县城各种形态的气运气息都收入眼底,有武者鲜红血气,有文士缤纷才气,又有县衙,城隍庙处的冲天气运灵光。

    但道人微微凝神,其余各种或白或红或五彩光芒就全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下伏尘上面有着一片瑰丽景象。

    道人渐渐看去,就见着了一丝紫气在其头顶外围游走不定,倏忽一下一只紫气盎然的小麒麟在一片蒸腾如白雾的云气之中欢快的腾跃着,十分活泼。

    周边丝丝缕缕白气不断进入小麒麟的身体,滋润着它的身躯,让它的身躯越发凝实了起来,这时摇头摆尾,看似十分欢悦的样子。

    道人心念一转,眼中无数咒文顿时消融化为一片黄褐光渗透进眼球之中,正待仔细往里细细的观察,就见麒麟虚影似乎发现了有人窥伺,神目一转,就直直对上道人莹润双眼。

    道人心中一惊,但这时却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虚空中一声嘶吼,同时一道青紫光芒闪过,眼前的一切顿时都如明镜摔地般径直碎裂开来,不再得见。

    道人眼前一黑,心口又是一阵疼痛,身子一软,连油伞都快拿不稳,竟要斜斜瘫倒在地。

    这时身后的弟子见了,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就扶住了道人。

    伏尘感受着魂海中宝镜微微异动,心中一转,就微微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道人和他身旁的少年。

    少年这时见着伏尘望过来,不动声色,脸上连忙微微一笑,笑容纯净而无害。

    伏尘眼眸一缩,知道方才是他二人窥伺着自己,但这时身处于县城之中,法令严峻,却无法顿时发作,只得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思虑着放下车子帘幕,不再理会。

    “师傅,你没事吧?”待得牛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再也不见,少年将视线收回,连忙就问着。

    “没事。”餐霞道人微微一咳,缓了缓气,轻声说道。

    说罢,道人脸色微微一沉,出了一会神,心中感慨莫名,紫色麒麟气运,哪怕只是一丝,这日后成就也绝不会小了。

    ……

    孙府,一间深藏在府内的静室,四处窗门紧闭。

    孙文站在房中,里面的烛光幽微,脸上大半都被黑影覆盖,看不出喜怒来,这时目光微微下瞥就低声问着:“什么事情?”

    语气淡漠,带着深深不可测度的寒意。

    地下跪伏着的一个身影微微抬头,心中一凛,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一翻,手腕上的一根乌黑细环幽光一闪,一只青色小瓶就现在手中。

    那人双手微微向上,将青色小瓶呈送给孙文,恭敬说着:“这是天阴聚煞瓶,来时大人曾吩咐过,说您见了自然知道应该如何行事。”

    “另大人再三强调,此事关乎日后大计,万万不可疏忽大意,须得小心行事才是。”

    孙文眉头微微一皱,沉吟片刻,就沉声说着:“回去禀告大人,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必不负大人众望。”

    语罢,孙文微微踱了几步,心中思量一番觉得并无遗漏后就又摆了摆手,吩咐着:“就这样,你下去吧。”

    “是!”地上的幽幽人影垂首应了一声,随后身子微微晃动一下,居就凭空消失不见,如同瞬间融入了黑暗之中一般。

    孙文见了微微一笑,眼睛微微眯起,就轻蔑的低语一声:“画虎不成反类犬,真是可笑。”

    “用这等人,如何能够成就大事?”孙文冷冷一哼,随后马上就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身子一冷,看了看周围,闭口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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