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西东东
四方争斗,没有人注意到焦急着想要赶到茹鸳身边却一直被绊倒的晏倾君。
还有一丈远,她就能抱着茹鸳命令她不要死。晏倾君却跌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她看到了,看到地上的茹鸳,半个身子几乎被人劈成两半,看到她睁着双眼,直直地望向天空,眼角还有未滑落的泪,看到她的嘴型,是一个“公”字。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却理所当然。是她不听母亲的话,是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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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信了人,是她身居高位却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被人设计被人利用被人出卖,所以茹鸳死了。
“啊”一声惨痛的尖叫从交战声中突围而出,晏倾君茫然地抬头,见到封阮疏的面纱刚好被夜风刮走,不远处封佐的心口被长箭刺穿,从马上跌了下来。
封阮疏尖叫之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瞪着远处持弓的商阙,眼里的泪混着脸上的血,滚滚而落。那表情,是愤怒,是哀怨,是爱恨纠缠
黑衣刺客再次缠住封阮疏,她反身一扑,整个身子倾向剑端。
晏倾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血,衣服上的血是封阮疏的,手上的血是茹鸳的,脸上的血是身边兵将的。死人,这么多的死人,全部在她身边
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力无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
“阿倾,生在皇家,身在宫中,人便再无情字可言。阿倾,想要活下去,你能信的,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挽月夫人的话突然响在晏倾君耳边,沙哑,带着点冰冷的声音。
想要活下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晏倾君不再看向茹鸳所在的方向,而是趁着旁人未注意到,看准一个缺口便匍匐着爬了过去。
身边有断掉的胳膊断掉的腿,不时有人受伤,倒在她附近,死在她眼前。附近的火焰如同狰狞的大笑欲要将这世界吞噬,耳边是呐喊是哭叫,眼前是血是尸体,鼻尖是腥臭是焚香。
三月的夜晚,冷风如刀。
原来这就是战争。
你没站在最高处俯瞰生死,就匍匐在最低处承受灾难。
晏倾君笑了起来,笑容苍白而虚无,火光下竟隐隐的有几分狰狞。
今日她匍匐在最低处,终有一日,她会站在最高处
她要走出这修罗场,她不会死的
可是疼痛袭来,晏倾君被迫翻了个身,只见到银晃晃的大刀砍向自己,接着,身子要被撕裂一般,疼痛到欲哭无泪,疼痛到无法呼吸,疼痛到无力思考。
原来这就是疼,这就是痛。她要记住,记住今日这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画面,记住今日这无声呐喊无力哭泣的狼狈,记住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沦落至此她,不会死,不能死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记住然后,再也不犯这些愚蠢的错误
第六章
鲜血,疼痛,挣扎,反抗,自愈,坚强,强大,报复。我以为,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晏倾君
第六章
晏倾君觉得眼皮很重,脑袋很沉,身子像是落在了世界的最底层,压抑着吐不出气来,眼前暗沉无光,耳边却是有声音的,来自许多年前的声音,穿插错乱地响起来。
“公主,奴婢茹鸳,愿终身侍奉公主左右。”
“阿倾,你看云之彼端,你为落日我为彩霞。奕子轩定不负卿。”
“都给本太子滚开谁敢动倾君一根头发,就是跟我晏珣作对”
“阿倾,你看娘病了,病得无可救药”
“四年前,梦烟不足三十岁,君儿你真的相信,她会那么容易病死”
“求我有什么用你救得了她一条性命,救得了这宫里所有奴才的命么茹鸳,你进宫这么些年,睁眼看看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要么你爬上主子的位置呼风唤雨,要么你蹲在奴才的位置任人宰割”
“太子哥哥真是倾君最好的哥哥。连嫁到贡月为身份尊贵的皇后太子哥哥都替我考虑到了,我又怎么会怪你”
“倾君在此恭祝姐姐与奕公子百年好合姐姐,倾君相信,奕公子定不负卿”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如此狼狈如此无用我娘不会轻易放弃轻易言死你若就此死了,再也不是我晏倾君的母亲”
“父皇,您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
她,会回去的
晏倾君心中剧痛,压抑许久的各种情绪在梦中轰然爆发,像是要将她撕得四分五裂放肯罢休她猛地睁开眼,纷乱的声音终于退去,随之,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身子上的疼痛也清晰可察。
还能感觉到疼痛
活着,她居然还活着
“小姐醒了”思甜一见昏睡了好几日的女子睁了眼,喜上心头。
晏倾君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模糊不清,凝思聚拢飘散的意识,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明黄色的帷幔和雕刻这飞凤的红木床架。
她又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能用明黄色,能用飞凤她居然,还在皇宫里
“忆苦,你快去禀告太后,说封小姐醒了”思甜忙转身对杵在榻边一脸冰冷的年轻女子说着,自己快步到了桌边拿起药碗,庆幸着那药刚好凉下来。
晏倾君刚刚还混沌的脑袋瞬时清明。那甜腻的声音给了她两个讯息第一,她的确是在皇宫,却不是在东昭皇宫,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个皇奶奶;第二,那声音唤她“封小姐”,莫不是把她认作封阮疏
晏倾君的手游移到腰间,空空如也。
“小姐可是在找这个”思甜一手拿着药碗,另一手拿起晏倾君枕边的一块碧玉,递在她眼前。
果然是那块“封”字玉佩
“小姐放心,这是封家祖传之物,奴婢们自然会为小姐护好。物什固然重要,却是比不得小姐的身体,奴婢先喂您喝点药,稍后太后许会过来一探。”
听那甜腻的女声的语速轻快,吐字如珠,晏倾君微微抬眼,便见着十三四岁的女子,一身清绿色的宫女装,黑发一左一右地团成团,系着绿色的丝锦,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天真气息。
思甜见晏倾君双眼清亮,面色红润,暗暗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奴婢思甜,奉命照顾小姐。小姐在战中重伤,皇上为了保住小姐性命,特地下旨准小姐进宫方便御医治疗。现下小姐是在贤暇殿,距小姐在战场昏迷已经半月了。”
晏倾君一字不落地听着,暗道这宫女倒是心思玲珑,知晓自己刚刚醒来对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心中会有疑虑,便一点点地解释给她听。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茹鸳,心中一沉,闭眼。
“小姐可是哪里不适稍后便会有御医过来,小姐快快先把这药喝下。”思甜见她面色突变,暗自责怪自己多话,舀了一勺汤药递到晏倾君嘴边。
晏倾君从前最讨厌的便是喝这又苦又浓的汤药,每次都是茹鸳在她身边又哄又劝的才勉强喝下一碗她再次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底恢复平静,服顺地咽下药。
听这思甜所言,她是被当做封阮疏没错了。可是,即便她与封阮疏的身形如何相似,这张脸怎么可能认错
晏倾君忙摸了摸脸,除了左眼角处微微刺疼,其他地方仍是滑嫩完好。
容貌未毁。
那是怎么回事祁国赫赫有名的封大将军之女,怎会无人识得
“小姐放心,御医说过,定会竭尽所能还小姐的花容月貌。眼角的伤必然会除得干干净净。”思甜软声安慰,见一碗药已经见底,拿帕子擦了擦晏倾君的嘴角,起身将药碗放回原位。
晏倾君趁势将这宫殿打量了一眼。殿外春光明媚,殿内窗明几净。虽说比不上她曾经的白淑殿大气华丽,却也简单舒适,别有一番端庄素雅。
“扶汝太后驾到”
宫人尖细的声音让晏倾君将眼神收了起来。祁国国国主幼年登基,璋华、扶汝两名太后辅政。眼下过来的扶汝太后,传闻脾性温润,贤惠大方,是那年幼皇帝的生母。晏倾君不知封家与扶汝太后有什么渊源,“封阮疏”一醒来她便赶了过来
思甜和殿中其他宫人已经跪下行礼,晏倾君睁着眼躺在榻上不动。
“哎,可怜了好生生的丫头,怎么”扶汝太后生得一对柳眉,唇薄脸尖,妆容精致,体态纤细,一脸心疼地快步入殿,未有停顿地向着晏倾君所在的床榻走过去。
“啊”
眼看扶汝到了榻边,一面说着,欲要握起晏倾君的手,晏倾君突然坐起身,抓起身后的枕头就朝她扔了过去。
满殿的宫人,见到晏倾君的动作皆是面色大变,刚刚才起身,立马齐齐跪下。榻上的晏倾君胸口的衣襟被血渍浸染,显然是伤口崩裂,她死死咬着唇,两眼通红,不停地流下眼泪来。
“太后息怒封姑娘怕是刚刚醒来,神智还未完全恢复才会冲撞了太后”思甜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磕头打破一室的静谧。
扶汝回神,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笑道“御医呢”
“微臣在”地上穿了藏蓝色官袍的老者挪着膝盖出列。
扶汝退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下,眉头微蹙,担忧道“快来看看这丫头,哀家看着还真是有些神志不清,不是说只是皮肉伤么”
“微臣遵旨”老御医起身,躬着身子靠近晏倾君。
晏倾君仍是流着眼泪,不停摇头,身子往后退,无措地看了看四周,抓起被子往他身上砸,又抓起榻上的玉牌,手伸到一半,没有扔出去。
“思甜。”
扶汝给了思甜一个眼神,思甜会意,站起身到榻边柔声道“小姐莫要怕,这是御医,来给小姐医病。小姐的身子不疼么您给御医看看,就不疼了。”
晏倾君的脸许是因着疼痛而苍白到没了颜色,下唇被她咬出血来。她疑惑地瞥了一眼思甜,将手里的玉牌捂在胸口嘤嘤地哭,盯着扶汝低声呢喃道“血血”
老御医见状,恍然转身道“禀太后,微臣看封小姐的神色,怕是在战场受了刺激太后今日又穿了红衣,她才会反应激烈。”
扶汝微微颔首,柔声道“那哀家不近她身就是。”说罢,竟也不恼怒,自行退了几步,在圆桌边坐下。
扶汝一走远,晏倾君果然安定许多,御医把了脉,皱着白眉,小心问道“小姐,除了受伤的地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晏倾君茫然地摇头。
老御医略有疑惑,又问了一句“小姐可还记得自己的名讳”
晏倾君茫然地摇头。
一边的扶汝将榻上晏倾君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几分怜悯,暗道这丫头莫不是被吓傻了祁洛山一战,她终究是个女子,亲临战场还重伤而归,若非援军及时,十条性命都不够她丢的。
“那小姐可知道你现下身处何方”老御医有了与扶汝太后同样的想法,试探地问道。
晏倾君的眼泪已经在脸上风干,眼里起了一丝波澜,轻声启齿,疑惑道“皇皇宫,太后太后”
下一刻,晏倾君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跪在榻上对扶汝太后磕头,惊恐道“参参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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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女民女”
扶汝见她反应过来,怔了怔,又见她吐词不清,怕是心神还未稳下,忙微笑道“罢了,快快平身躺下,莫要让伤口裂得更厉害了。”
晏倾君感激地谢过之后,老实地躺在榻上,连御医问一句她便答一句。末了,连御医对着扶汝躬身道“回禀太后,依微臣所见,封姑娘是刺激过度,损了记忆,以前的事情恐怕都不记得了,好在神智并未受损,或许待她修养些时日,便都记起来了。”
扶汝了然地点头,怜惜道“哎,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晏倾君微微阖目,暗暗吐出一口气。那日在战场,她亲眼见到封佐被一箭射下马,恐怕性命难保,封阮疏更是自己撞向刀口,十之命丧当场。她昏迷半月,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这祁国的人将她误认封阮疏,更不知东昭那边在这半月内可有动作,在弄清事态之前,佯装失忆是最好的法子,即便日后她的身份遭到质疑,她从未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封阮疏”,这帽子是他们给自己扣上的。
“璋华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晏倾君刚刚松口气,以为度过一劫,尖细的传唤声又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璋华太后,祁国国先帝的正宫皇后,出身名门,稳坐后位二十余年。外传两位太后相处和谐,共同辅佐幼主。至于祁国的皇帝,除了名讳,她只知道“幼年登基”这四个字。看来封佐在祁国的地位果然不同凡响,女儿重伤可以住在皇宫让御医亲治,刚刚醒来两名太后连着皇上都赶过来看了。
晏倾君合算一番,咬紧了牙关忍痛下榻,随着众人行礼。扶汝过来时她为了装作反应不及,未下榻行礼,此刻却是装不得了。
“这就是封家那野丫头”璋华太后的语气并不是讽刺,而是威严。一句“野丫头”让贤暇殿瞬时静了几分。
晏倾君心中亦是一顿,扶汝称她为“丫头”,璋华在前头加了个“野”字,果然,两人之间是不和的。而且,这一个“野”字,让她大概猜到了为何自己会被认作封阮疏。
“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与扶汝的温软不同,璋华的话,只要开口便带着股皇家特有的傲气。这种气息,晏倾君太过熟悉从小优越的生存环境、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必有的气息,譬如十一岁之前的她。
晏倾君顺从地抬头,平视着不对上她的眼,却也没有有意避开,眼角的余光便轻易地瞟到她的模样。
高眉大眼,妆色雍容,却遮不住眼角岁月的痕迹。相较之下,扶汝的年轻貌美,与她生生隔了一辈人似地。
“这模样,真真娇俏动人,哀家看了都打心底的喜欢,怪不得扶汝这么心切地赶过来看一眼。”璋华缓缓笑着,眼角的细纹越发醒目,“皇上,你说呢”
晏倾君一早便瞧见璋华身后的那抹明黄,明明应该是皇宫里最为耀眼的存在,到了他身上,好似隐匿了万丈华光,且隐地干净彻底,不留痕迹。
“朕来瞧瞧。”少年皇帝的声音轻快悦耳,声刚落下,人已经到了晏倾君眼前。
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微弯,唇红齿白,带着股青嫩的稚气,弯着身子看入晏倾君的双眼。
晏倾君见他对着自己微笑,笑得和善温柔,真如孩子一般,没有半点帝王之气,只是那双眼里,黑色的瞳仁沉得密不透光,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漩进那一汪死水般的深潭。她没有躲闪,一躲一闪甚至半躲半闪她就输了她坦然地、略带迷惘地与他对视,直至看到到他眼角微不易见的弧度。
“果然比这宫里的美人都要美。”祁天弈连连颔首,不吝赞美,转首间脸上浮起带着孩子气的天真笑容,“可是与母后一比,云泥之别。”
女子重貌,被人称“美”,还是在迟暮之年,与一个年纪轻轻充满活力的女子对比,即便是知晓他人有意讨好,那讨好吃起来也是甜的。璋华没有例外地露出舒心的笑,刚刚的盛气凌人淡去许多。
“皇上又贫嘴了。”璋华笑得慈祥,一面坐下,一面拉着祁天弈的手轻拍道,“皇上啊,哀家知道你天性善良,又心怀天下,对臣子更是护忠心切。当初这封家小姐重伤回都城,皇上情急之下才下了圣旨恩准她入宫。可现下,哀家看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皇上想想她的出身哎,皇上还是尽早送出宫的好。”
扶汝见祁天弈入殿便未看自己一眼,面上已经露出不悦,再一听璋华的暗示,面色白了白。
她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封阮疏”,笑着站起身,扶起晏倾君道“丫头有伤在身,还是先起来。”说着拉晏倾君在榻边坐下,转首对璋华笑道“姐姐是忘了她为封将军之女,还身受重伤吧连御医刚刚诊脉,这丫头在战场受的刺激太大,连自个儿是谁都忘得干净,如今封家只剩她一人,若是送出宫姐姐让她孤身一人要往何处去才好”
“封将军之女”璋华敛眉沉吟半晌,才幽幽道,“举国皆知,封将军苦战沙场二十多年,未曾娶妻,他有个女儿,哀家未听说过。倒是听说他倾心于哪家一个庶出的小姐,为了她才终身不娶。”
扶汝闻言,倏地站起身,面上的笑容再挂不住,冷眼睨着璋华。
晏倾君垂首,这一席话,让她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璋华太后说自己是“野”丫头,鼎鼎大名的封将军之女会被人认错,只因为封阮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或许瞒了十几年,从未有人见过,是以,这些人会只凭一个玉牌定了她的身份。至于那“庶出的小姐”,莫非就是扶汝
“你”扶汝咬牙,说不出话来。
璋华继续道“这样一个出身不明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如何留在宫中”
“数百名将士作证,封将军的确有独女封阮疏养在边疆,姐姐如何能说她是出身不明”扶汝扶汝冷眼盯着璋华,字字铿锵,“封将军二十年如一日恪守边疆,功绩赫赫,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哀家怜其孤女无所依靠,收为义女如此,可够身份留在宫内”
扶汝这一招显然在璋华意料之外,却也不见她有太大反应,缓慢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悠悠道“皇上啊,哀家前日看了本德顺从民间搜集来的册子,写的都是十几年来在民间最受追捧的故事。其中有一则,哀家怎么看怎么眼熟,说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恋上了家里的小姐,奈何小姐家世显赫,入宫做了娘娘。那下人有出息的很,为了能再见小姐,参了军,最后还做上了将军,苦守边疆数十年,每年只有受昭进宫才悄悄见那小姐一眼。最后为了小姐终身不娶,战死沙场。哎皇上,你说如果给这故事写个续,将军死后突然出来个私生女,那小姐迫不及待就认了私生女做义女,你说说看,那看书人会怎么臆测呢”
扶汝早已气得双眼通红,浑身颤抖,怒道“皇上封阮疏必须留在宫里”
“皇上,宫里连一个普通宫女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这么个野丫头留下来,皇上还是好好斟酌。”璋华气淡神闲。
烫手的山芋丢给了祁天弈,一个要她走一个要她留。少年皇帝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晏倾君垂首,有些不耐。时隔多年,她再次见到宫里的明争暗斗,这戏码她一眼便看穿,不怎么精彩,所以她想躺下休息。她留在宫里,或者说今后富庶的生活是必然的,根本无需担心。
封佐领兵这么多年,名扬五国,必然在军中威信极高。封阮疏的存在,是安抚并拉拢封佐手下亲信的最好棋子,这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璋华不过是借她刺激刺激扶汝罢了,顺带断了“封阮疏”交给扶汝的可能性,再者,还能试探试探这少年皇帝。她不会让扶汝收她为义女,平白把“封阮疏”背后封家亲信的势力给了扶汝;也不会做出恶母夺权的模样,强要“封阮疏”。把最终的决策权推给祁天弈,自己免了一身骚,还能试试他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吧
思及此,晏倾君发现,这场戏还是有看头。有着那样一双眸子的祁天弈,她不认为会是简单的人。若他想将戏演足了,就得顺着璋华的意思将“封阮疏”交给她,可那样便是直接给璋华添了一股势力。若他当真不简单,想要自己掌权,当然是将“封阮疏”纳为己用最好,可这样一来,会让璋华发现他的意图
晏倾君想瞧瞧,这位少年皇帝能不能使出什么绝妙的法子化解眼前这场僵局。
祁天弈仍旧紧锁着眉头,为难地看了看扶汝,又看了看璋华,在殿内来回踱步。最终他一手拍额,喜道“朕知道了”
“皇上想明白了”
“如何”
璋华与扶汝同时发问。祁天弈好像对自己想到的法子极为满意,愉悦地两眼发光,笑道“德路,快快去把晏哥哥请过来他一定能想到让两位母后都满意的法子”
闻言,璋华与扶汝皆是沉默
一侧的晏倾君却是大惊。这一句话,生生将她从看戏人,拉到了演戏人的位置她不动声色地往榻上闪了闪,将脑袋埋得更沉。
晏哥哥,莫非是他
她在祁国唯一的故人,也是她扮作封阮疏最大的破绽,祁国内的东昭质子五皇子晏卿。
非 凡 淚 痕 紅 浥 整 理
第七章
晏倾君对晏卿的记忆,模糊到可以忽略掉它的存在。他比她长了三岁,被送出东昭时他十岁,她不过七岁。如今想来,只依稀记得她这位哥哥是极不得宠的,时常被人欺负,脑袋里唯一与他有关的画面是他离开那年,海棠花正好盛开,他却在树底哭得鼻涕邋遢,被其他几名年幼的皇子围着笑话“宽额大鼻,是东昭有史以来最最难看的皇子”。
那时她刚好路过,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瞥了他一眼,想着“的确够难看”便走了。
未想到时隔八年,竟还有机会再见。
只是今非昔比,晏卿在祁国的待遇显然比普通质子好得多,甚至比他在东昭过的日子好得多,看这两位太后和皇帝的态度便可窥见一二。
思绪飞转间,晏卿已经到了殿内行过礼,两名太后剑拔弩张的态势略有消弱。晏倾君听到祁天弈愉悦的声音问道“晏哥哥快帮朕出出主意,封阮疏该如何处置才好”
晏倾君始终垂首,只瞥到晏卿暗墨青色的衣摆。
“皇上,封老将军驰骋沙场十数年,建功无数,如今为国捐躯,只留下独女,自当好好安置。”
晏倾君心头微微一触,这声音清润如风,似染了清晨竹林里的露气,润人心肺,不急不缓地响在殿内,听起来尤为舒心。记忆里的晏卿是沉默的,总是垂首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畏畏缩缩,如今只听这一句话,便知晓他变化不小。晏倾君有些心痒,想要抬首看看她这位多年不见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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