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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杀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西东东
殊言的声音,轻到仿佛淹没入细雨中,晏倾君心中一堵,双眼发酸。
“所以她并不知晓你在宫中备受冷落,也不知晓你去贡月和亲,更不知晓你三番五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你若要怪便怪我,若非为了我,娘也不会千方百计地出宫。她出宫以来便一直挂记着你,临终前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你去见她一面。”殊言说起话来很是温柔,听起来却是不容拒绝。
晏倾君见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知他手上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几乎是被他强拖着到了白梦烟坟前。
晏倾君冷眼睨着那墓碑,嗤笑道“既然她挂念你,为何要进宫既然她挂念我,又为何要出宫即使是后来的出宫,她为何要诈死为何不肯向我透露半分”
轰闪电滑过,一声雷鸣巨响在空旷的墓地,酝酿已久的一场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就未把我当女儿看待”晏倾君猛地抽开手,顺势将殊言推了一把,转身便走。
从小她教她宫人如何尔虞我诈,教她要懂得争权夺势才能庇佑自己在皇宫里有更好的生活,教她要无心无情无爱攀上权利的顶峰,她自己却为了殊言诈死出宫,抛弃皇宫的生活草草死在宫外。在旁人看来,她是温柔婉顺的,是有情有义的,而她晏倾君这个女儿却贪权恋势冷血无情,因为白梦烟从来没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从来便那么教她,打算让她留在宫里与人厮杀
晏倾君双拳紧握,五指的指甲几乎抠破手心,身子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情绪的过分压抑,一面走着一面颤抖起来。但她没有回头,不愿再看殊言一眼,更不愿再看白梦烟一眼。
那些,都是她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的笑话是她被最亲最爱之人欺骗抛弃的佐证是她不够强大势单力薄的下场
雷鸣电闪间,墓地上布置精致、雕花华丽的墓碑发出森森白光,雷声雨声掩埋冲刷了一段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过往,殊言被晏倾君推过一把的身子突然软泥一般倒在地上,随即夜空里窜出一人的身影。
“殊公子”祁燕湿漉漉的身子满是雨水,她迅速躬身扶起殊言,声音里溢满焦虑,“公子坚持住,我带公子去找白玄景”
殊言白净的衣物上沾满了泥水,他微蹙着眉头,面上一点血色都无,刚刚被祁燕扶起,便一个倾身吐出一口血来。祁燕一急,试着将他背起,冒雨行起轻功。
以前祁燕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随着晏倾君的意思,找遍了南临都城也只是找到白家大概的位置,随后无论她如何逼近,即便躲开了埋伏在周围的高手,也未曾看到白家的丝毫痕迹,直至在殊家见到那些诡异莫测的“阵法”,她才明白,原来白家也一样,用阵法隐藏了起来。
好在二人出殊家前,殊言便与她交代过破阵之法。
但白家不仅布阵,还暗伏了不少武功高强者,祁燕的功夫在他们看来恐怕也就是二流偏上,往日她每次硬闯都会被生生地逼回去,一来那些人不会随意杀人,二来恐怕他们不愿太过引人注意。
这次她带着殊言,居然无一人出面阻拦,她顺利地到了白家后院,漆黑的大院马上两起闪耀的火把,火焰在大雨中挣扎。
白玄景急急地走出来,完全忽视祁燕的存在,通红着双眼将殊言接过去。祁燕狐疑地看了一眼白家的局势,没有杀气,没有敌意,但她跟着白玄景的步子稍稍向前一步,便有人持刀阻拦。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人她打不过。她也再明白不过,自己不可在白家久留。
祁燕客气地对数十名黑衣人拱手,随后离去。
白家有一处暗宅,说“暗”,因为身处底下,常年不见阳光,且不为外人所知,说是“宅”,因为普通人家宅子里的器物,在那暗室里一应俱全。床榻,书桌,茶具,椅子,书本只除了一样,所有的器具都是用寒冰雕刻而成,甚至“书本”上的字,都是一个个雕琢上去。
白玄景一入到暗宅便连连咳嗽,殊言好似恢复了些许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来,喝这个。”白玄景扶着殊言在冰塑的榻上躺下,心疼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泥水和手掌上的伤,转身拿起冰制的茶壶茶杯,从中倒出一杯淡蓝色的液体,喂到殊言嘴边。
殊言咽下,极深地吐了口气,眼才徐徐睁开。
白玄景再倒了一杯,殷切道“再喝一杯。”
殊言半睁双目看着剔透的冰雕床柱,线条缠绕,蔷薇花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白玄景想扶,却是红了眼圈撇过脑袋。
暗宅内亮着幽蓝色的夜明珠,净凉的光芒使得屋内好似无阳的阴天,更衬得殊言的面色透白而单薄。
“你为何”白玄景略有哽咽,布满褶皱的脸上只看得到深沉的无奈,“你是如何醒的”
“我若不醒,你便杀了她”殊言的语气仍是很温和,并没有诘问的意思,白玄景的眼皮却是重重的一抖,殊言继续道,“爹,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愿她死。”
“她不死她不死”白玄景颤颤巍巍地苦笑着颔首,抬眼看住殊言道,“她不死,就是今日这副局面你与我解释一番,你是如何能站起来如何有力气挡住她的剑如何能带她去见梦烟你又强用内力了可对”
“我只是不想让她第一次见到我,我便是那般无用的模样。”殊言轻轻一笑,眼角泄出轻柔的余韵,
“那便舍去大半年的功力”白玄景想要责怪,又不忍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言儿,贡月国主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南临,要拿到黄律,恐怕得亲自去一趟贡月。你就此浪费了大半年的功力,本可在外逗留两个月,如今却只剩下一个月言儿,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动她。”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殊言微微笑着,“可你还是要杀她。所以你的话,我不会再信了。”
“若她不死,总有一日你会为她送上整条性命”白玄景倏地站起身,冰冷的暗宅里,他的脸上却是满面通红,嘶哑的声音怒道,“上次若非她,你怎会错过祁莲花开的时间百年不遇的祁莲花啊去年若你拿到了,你的病,早就全好了”
去年的三月,若非得知晏倾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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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贡月,身陷囹圄,他执意要下山去救人,明知自己每用一次内力都极为伤身,还是不顾一切地赶过去,错过了祁莲花开的时间,时至今日,他不会仍旧每年有十个月的时间必须待在冰冷的石室里,不会手脚无力,不会一动内力便元气大损,他早该如正常人一般,光明正大地做他的殊家家主,娶妻生子,欢笑满堂。
所以今年,他千方百计地设计惠公主选婿一事,欲要集齐“五色”替殊言医病,他知晓此举必然引起晏玺注意,而晏玺有晏倾君这张牌,怎会不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殊言苏醒之前将晏倾君杀了,以绝后患
“那祁莲花的妙用,是上古神话流传下来,怎可当真”殊言淡淡地道,“为了一朵莫名其妙的花而不顾阿倾的性命”
“百年前的祁莲花还曾用来救人,怎会有假”
“爹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殊言笑道,“连鬼斧神医都束手无策,祁莲花、五色,都是虚无缥缈的传闻而已。我只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力所能及地保护我在乎的人”
“你在乎的人咳咳”白玄景极怒反笑,捂住胸口微微咳嗽着道,“你只在乎一个晏倾君,所以给那孽徒殊家令牌让他来对付我那孽徒心思深沉,倘若今夜他不是去皇宫,而是去殊家”
若晏卿去殊家杀他,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他听到晏倾君的话,知道自己上当后,马上赶到殊家,果然看到那石室是空的
那时的心情,不是惊惧,不是恐慌,是万念俱灰。
他无法再容忍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容忍任何一个他在意的人先他一步离他远去
“可是他没有。”殊言接话,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你对他有偏见。”
白玄景讥诮道“偏见你可知贡月国主为何会在我眼皮子底下离开南临他拿了贡冉生的信物,再掩护他出南临他做这些,无非是怕我集齐五色,你病好之后与他为敌”
殊言轻叹口气,微微阖上双目,“明日是我正式出关的日子。爹还是执意要拿到黄律么”
“必然。”白玄景背过身子,只有五色可以救他,即便不能使他恢复成常人,可以让他多活一年,多活一日,甚至是多活一个时辰,他也要抢来
“那我去贡月,爹留在南临主持大局。”
“为何”
“朝廷已乱。”殊言未睁眼,微微扬起的脸上柔和的线条趋近完美,叹息道,“爹莫忘了还有其他使命。”
晏倾君挪着步子,缓慢地穿过墓地边的小树林。大雨不曾停下,从上到下将她淋得浑身透凉,可是雨再大,也淋不去这一整日的疲累。
她累,很累,从未有过的累。即便是挽月夫人“过世”时,她也不过是在白淑殿与她大闹了一场,再在雨中大哭了一场,那时她身边还有一个茹鸳。
而这一日,经历太多。
计划被白玄景识破,将计就计刺晏卿一刀,心情忐忑地随白玄景去见白梦烟,故作坚强地面对母亲的欺骗和再一次的死亡,身中剧毒,被夜行军追杀,被晏卿救起,回皇宫,力压三大长老,声逼夜行军,劝和四国选婿者,宣布驸马人选
这一整日,从计划被全盘打乱,完全超出掌控,局势急转直下,到顺利逆袭,迅速地重整旗鼓,大获全胜。不管过程是否如计划行事,目的达到了,由头接尾,那个圆,画得漂漂亮亮。三大长老收监,她是惠公主,在百官之前立威,“秦公子”是准驸马,于公主有救命之恩。
几番生死,起起落落,好在结局再圆满不过,只除了那个从天而降的殊言,完全出乎意料的殊言,解开了她心中纠结依旧的谜题,揭开了南临朝廷最大的秘密,却也在她心中打了一个死结。
无法言喻的疲累从心底扩散到身体每个角落,累到她只想慢慢走在雨中,累到她不愿思考今夜她该去哪里,只想这么一个人静静地、漫无边际地走下去。然而,当身边出现一抹温暖拥住疲软的身子,沉重的脑袋有所依靠的时候,晏倾君突然发现,有个人可以依靠,也是不错的。
“不回宫”晏卿低笑。
“不回。”晏倾君嘟囔。
“那去哪里”晏卿继续低笑。
“随便。”晏倾君继续嘟囔。
晏倾君的身子一轻,被晏卿抱着行起了轻功。晏倾君双手环住晏卿的脖颈,脑袋埋在他胸口,闭眼轻笑道“喂,我发现你最近没那么禽兽了。”
“哦”晏卿扬声。
晏倾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脑袋往晏卿怀里埋了埋,闭着眼,调整呼吸,再睁眼时,雨已经停下。
雨后的南临分外明晰,天空微亮,隐约可见湛蓝的天空将整个城池覆盖得不留缝隙。
晏倾君睁眼,看到的不止是湛蓝无云的天空,还有一碧如洗的一汪湖泊。若非知晓自己身处南林都城,晏倾君几乎要以为她正坐在雪海边上。
“碧海湖。”晏卿微微一笑,眸光清亮。
晏倾君坐在他身侧,靠在他肩头,听到他出声,抬头看他,正好见到他微弯的眼角,没由来的心底一片柔软。
碧海湖,当真如大海一般,一眼看不到边际,只见到平静的湖面不生波澜,雨后的湖水更是青碧,没有花,没
51、第五十章修
有鸟,没有人,只有雨后徐徐升腾的淡薄水雾,使得湖上的苍穹如同披上薄纱,令人如置仙境。
晏倾君没有说话,晏卿亦未再多语。
雨后的蓝天,雨后的湖泊,雨后的朝阳,一切都充满新意令人憧憬,一切都静谧怡然又生机勃勃。风雨过后的阳光,总是最灿烂的。
晏倾君眯眼,准备迎接湖面上第一缕耀眼的阳光,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睁大了眼。
阳光仿佛驱散了湖面的薄雾,却给湖面披了一件新的衣裳。
五光十色,斑斓胜过彩云。随着天空渐亮,湛蓝渐显,阳光透出地平线的那一霎,湖面上的雾气如同被赋予了精灵般的生命力,穿着七彩的衣裳流云般浮动,上是湛蓝下是碧绿,中间彩云流动,尽头暖日擢升。
晏倾君看得失了神色,南临,竟会有这样美的一泊湖。
晏卿扬着眉头,神情得意地睨着晏倾君,好似在说“看我对你多好”。
晏倾君收到那眼神,笑眯眯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秦公子真好。”
“怎么不唤哥哥了”晏卿眼神深邃。
晏倾君怔了怔,举起左手食指娇小道“哥哥呢,是哥哥。”接着举起右手食指道,“秦公子呢,是未婚夫。你是”
未等晏倾君的话说完,晏卿抓住她的右手,顺势一带,将她拉到怀里,接着递给她一把石子。
“扔扔看。”晏卿笑道。
晏倾君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看了看手里的几颗石子,用力扔了出去。没扔出多远,石子先后落下。
“再扔扔看。”晏卿这次塞给她一颗石子。
晏倾君扬了扬眉,再次使尽力气扔了出去。石子未投出多远,又落下了。晏倾君瘪了瘪嘴。
晏卿将她换在左手,捡了几颗石子在手心,给她看了看,接着扔了出去,显然他没用内力,并未比晏倾君扔的远出多少。随即他又捡了一颗石子,在晏倾君眼前晃了晃,晏倾君不解地剜了他一眼。
晏卿微微一笑,晏倾君只看到那石子脱手,在平静的湖面上跳跃着前进,直至阳光灼得她眯了眼,才不见踪影。
“懂了”晏卿低问。
晏倾君没有再笑,垂下眼睑,点头。
懂了。
几颗石子同时投出,用尽了力气也只有那么远,只能同时落下。而一颗石子单独投出,只要选择一个好的角度,一个巧妙的力度,便可以借着水的力量越走越远。所以,她一个人,也并非孤单,反而是脱离了束缚,可以走得更快更远。
晏倾君微笑,再抬头时湖面上的五光十色已然消失,但她心中并未失落,反倒被灌入暖流般蓄满了力量。
“走吧。”晏倾君笑着拉了拉晏卿的手,“回宫。”
晏卿起身,垂首看到晏倾君的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起,另一只手在腰间摸出一瓶药来。他在前,低头给晏倾君上药,晏倾君老实地跟在身后,偏着脑袋看他的侧脸。
眼很亮,鼻很挺,唇很薄,阳光下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晏倾君不由地笑弯了眼。
蓝天,清风,暖阳,朝露,浅淡的墨香,拉着她的手,替她上药的男子,笔直平坦的小路,若能就此走下去,琴瑟和谐,岁月静好,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但,路终究是路,总归有走完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等签证等签证等得好焦虑,于是码字那个龟速昨天终于收到签证了今天终于更新了
稍后还有一章我先滚去吃饭,等会再滚回码字
52、第五十一章
两人回到皇宫时天正好大亮,晏卿熟练地避开宫中禁卫军,回到“惠公主”的住处。
一日一夜的折腾,晏倾君早已是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回到殿中,碰到柔软舒适的床榻便睡了去。
这殿里的宫女晏倾君刚来时便调教过,除非她叫唤,是不会入里间的,有话也在外间禀报得了允许再入内。自从上次两人在宫内大胆的“演出”,有意赶跑了几名暗卫,他们也没再避讳白玄景的人,而到了今日,两人已正式与白玄景撕破脸,更是无所顾忌。
因此晏倾君没多想晏卿会不会被人发现,或是他要如何出宫。太过疲惫的后果直接就是睡得人事不知,间接后果是一觉醒来,睁眼看到自己跟某人眼对眼鼻对鼻地躺在一起,差点一个失声尖叫了出来。
好在晏倾君向来遇事镇定,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因此,这点小事,晏倾君不过一脚将晏卿踹下榻了。
她拍了拍略受惊吓的胸口,仰首看了看滚在地上的晏卿。第一反应是她居然把晏卿一脚踹下榻了第二反应是她终于把晏卿踹下榻了第三反应是她怎么会把晏卿踹下榻了
显然晏倾君是睡得有点糊涂了,最后的反应才是她正常状态下该有的反应。晏卿向来眠浅,又内力高深,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二人从东昭到南临的途中,在马车上晏倾君无数次伺机将他踢下那方小榻,没有一次得逞的
晏倾君猛然想起昨日她刺过他的一刀,那之后事态紧急,定然没时间清理伤口,昨夜他还冒雨去接她,又带着她去碧海湖,那伤口,莫不是整日都未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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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晏倾君忙从榻上起来,用力推开晏卿的身子。
“公主”
外间传来一声试探的轻唤,晏倾君料到自己刚刚晏卿滚落榻下的声音太大,微微咳嗽两声后柔声答道“昨日太过劳累,今日不太舒服,若无要事,莫要叨扰本宫。”
虽然昨夜她说会给选婿者一个交代,可那是因为白玄景急匆匆地去了殊家,三大长老无首,状况又太过突然,才让她钻了个空子出了出风头。今日白玄景定不会不闻不问。尽管三大长老已经收监,朝中百官必然还有白玄景的势力,与其她主动出面,还不如等着看白玄景是何态度,有何动作。
那宫女领命退下,晏倾君才看向晏卿背上昨日被她刺的一刀。
刀伤很深,用内力抑制过血液外流,因此流的血看起来并不多,可是若不严重,晏卿怎会浑身发烫晏倾君轻手轻脚地找到一把剪刀,将晏卿背上的衣衫剪开一大半,禁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背上的伤,不仅仅是刀伤除了暗红色的刀伤边渗出血脓来,背上大片受损的皮肉还未愈合,淋过雨的原因,伤口明显的肿胀,纵横交错很是狰狞。
那日他们被白玄景的人刺杀,掉下悬崖时,晏卿翻身让自己的背先着地晏倾君耳边好似突然响起那一声闷响,昨日她刺入晏卿后背的那一刀,血肉崩裂的声音,更是清晰地在耳边来回。
“心疼了”晏卿竟是醒着的,见晏倾君半天没有动作,半睁了双眼。
晏倾君坐在地上,看着狰狞的伤口有些无措。
他们到南临也大半月了,可这伤竟还未好上次她与他逢场作戏时,还见他脱去了衣裳,却未想过去看他背上的伤,昨夜那么大的雨,她不想回宫,他便带着她冒雨到碧海湖,也根本没想到他身上还有伤。
突然地,晏倾君有那么一丁点儿内疚。毕竟这惨不忍睹的背,最大的伤口是为了救她,最深的伤口是她亲手刺下,而她似乎把晏卿想成了“非人”,永远忽略他身上的伤。
“你怎么不上药”晏倾君低声问了一句,手摸向他的腰间,她知道那里他放了许多伤药毒药解药。
晏卿扭过脑袋,看着她轻笑,“你给自己的背上药试试看”
晏倾君看到那笑容里的揶揄,却不恼,干笑了两声,老实地给晏卿收拾伤口,上药。背后空门是习武人的大忌,晏卿无法亲自给自己上药,自不会毫无防备地交给外人看伤上药。
外人,那她
晏倾君不明白自己此时怎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摇了摇脑袋,掐了自己一把,老老实实上药。
“你打算让我躺在地上上药”晏卿低笑,晏倾君这才反应过来,佯装着不甘心道,“那就姑且让你躺躺我的榻。”
晏卿自行起身,上半身的衣服下滑,露出大半个肩膀,再躺下时,黑发在素白的绣花褥子上散开,丝丝缕缕,若是忽略背上可怖的伤口,这场景还是挺香艳的。
晏倾君再掐了自己一把,收回那些胡思乱想,坐在榻上,给晏卿上药。
“还差黄律”晏卿突然转首看住晏倾君,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黑亮的眼里,那眼神更是油滑得很,“要医好殊言的病,还缺黄律。”
“与我无关。”晏倾君冷声回答。
“啧真是没良心。”晏卿笑眯眯道,“殊言身有重病,在极度阴寒的地方才可减缓病情,推迟死亡时间。每年苦练内力,支撑他在外生存两个月。此次他为了你”
“你信这世上会有单纯为了我的人”晏倾君嗤笑。
晏卿的话咽了下去,无奈地扬了扬眉头,转了话题,“黄律为五色之花,尤为娇贵,因此一直被贡月供奉在月神山上,若是离了原来的环境,恐怕会迅速枯萎。因此殊言必然会带着蓝染绿倚红韵黑煞去贡月,而师父不会轻易将朝廷拱手相让,自然是留在南临与你我对峙。”
晏倾君凝神听着,这南临,与其说是白家的朝廷,殊家的朝廷,不如说是白子洲的朝廷当年白子洲一举覆灭,整个小岛上未找到一个活口,白氏就此消失在这片大陆。但凭着白氏的能耐,怎可能无一生还这些日子她暗暗观察,三大长老是白子洲的人自不多说,朝中官员,恐怕也有许多被白玄景偷梁换柱,无声无息地换成了自己人。
所以他为了白子洲后裔,也不会让她和晏卿轻易掌权。
“那老头子,你斗不过”晏倾君斜睨着他。
“公主重病在身,准驸马怎能不为黄律尽心尽力”晏卿笑容暧昧。
“那身染重病的公主,怎么能留在宫中看着黄律枯萎而等死”晏倾君笑得乖巧。
想留她一人在南临斗白玄景,他坐收渔翁之利,她可不干况且,她身上还有晏玺下的毒。白梦烟已死,再回东昭,她哪里来的活路三月之期将到,她若能拿到“五色”,即便不可解毒,也有和他人谈判的资本。
至于南临皇宫,以退为守,甚至可说是以退为攻,无论是白玄景还是殊言,重病在身者,最耗不起的,是时间。
南丰十年,南临公主“惠”择公子秦卿为婿,择日成婚封皇。三大长老野心勃勃,借选婿一事欲加害四国选婿者,罪不可恕,斩。同年,准驸马秦卿为公主之病亲自请前去贡月以求黄律,殊家公子殊言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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