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人债(正文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听风诉晴
他趴在床塌上,似乎是睡了过去。
这孩子,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梅非怜惜地看着他侧露出的小半张玉白色的脸,有些心酸。都怪她,若不是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又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四师兄,他也不至于被打击得跑到自己的房间来抱头大睡。
她坐到他身边,拿了蒲扇轻轻地摇,又想起小时候。
他们的娘死于难产。梅泗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难免有时会有疏漏。梅非从小就以姐姐自居,用她自己的方式“照顾”梅隐。
她抢他的玩具,强迫他替自己做爹爹留下的作业,那些个女诫,女德,他背得比她还熟。她和他都爱吃鱼,她常常把鱼腹吃个精光,把鱼头和尾巴留给他。
可怜的阿隐,从小都乖乖地听她的话,黏她黏得死紧,鲜有怨言。连睡觉的时候被她卷走了被子,他也只是一个人缩成一团打着哆嗦。爹爹问起他为何不将被子拉回来的时候,他牵着梅非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姐姐睡得香,阿隐不吵。”
即使被她欺负成这样,他依然像个小尾巴,跟她寸步不离。
十岁那年,梅泗说他们大了,得分床而睡。阿隐伤心了许久,一直到她夜里偷偷地抱着枕头溜到他床上去,他才又开心起来。
一直到十四岁十四岁那年,她忽然长大了。
她不再跑到阿隐的床上去,也不再欺负他。反而像个真正的姐姐一般,照顾他,保护他,为他打点一切。
那一年,她开始懂得了自己和阿隐不是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虽然表面上看,她跟别的人并没有不同。
要阿隐好好地活着,这将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毫无疑问。
房间里没有点灯,月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占据了每个角落。
梅非就这么坐着,替他扇凉,心头平静了许多。
跟陶无辛尽快撇清关系。这是首要大事。
梅隐的睫毛颤动着,缓缓地张开了眼,目光停留在梅非的脸上,还有些懵懂,大概是没睡醒。
“小非。”
梅非在他的臀上拍了拍。“还不起来么小懒虫,跑到我这儿来睡觉”
“姐姐”梅隐翻过来仰面躺着,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别打我那里。”
“哪里”梅非哭笑不得。“怎么,如今你长大了,不让姐姐碰了么想当初,你不听话的时候,可都乖乖趴着让我打。”
他垂着眼。“姐姐,我们都长大了。”
梅非的心里忽然生出些寂寥,仿佛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长硬了翅膀,要离开她开始展翅高飞了。她内心郁结,有些赌气地咬了唇。
“姐姐。”他试探着看她的神情。“你不高兴”
“是不高兴。”梅非别开脸不看他。“弟弟长大了,姐姐也不招待见了。我就知道。”
他的唇角翘了翘,手指往前伸,勾住她的手。“无论阿隐长到多大,对姐姐都是一样的心。以后也一样。永远都一样。”
梅非转过脸去,看见他微微眯起的眸似新月,月下一点朱砂,柔光盈盈。
她的心忽然放松下来。果然为了这个弟弟,她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笨蛋阿隐。”她避开他的眼,鼻子酸胀得很。“还跟以前一样笨,简直笨死了。”
梅隐坐起身来,抱着她的腰,将头贴紧她的右肩。“姐姐,别再替我安排那些事了好么我不需要。”
他果然还是猜到了。梅非叹了一口气,半喜半闷。喜的是姐弟情深,并未改变;闷的是自己果然又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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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我是美人阿隐脸颊下的那颗朱砂痣。
其实我很有来头,不过我很低调。所以各位看官不必费心猜测我的来历。
跟了美人阿隐快二十年,没别的不满,就是觉得他那姐姐太笨。
放着我家阿隐这么个大好美少年不染指,跑出去招惹了一只黑心白眼儿桃,实在笨得厉害。可怜我家阿隐,一颗少年之心,满腹纠结只能藏了又藏,也害得我越发红润了些。血气太足
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堂堂不说了,我很低调,很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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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桃色缘起
方雪卿回到美人笑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早。
想来他也心虚,没有走正门,特意绕了个圈儿到了后院,然后一卷袖子,纵身番强而入。
刚一落地,就正对上梅非笑得叫人不寒而栗的脸。
“回来啦”
方雪卿讪笑两声。“回来了,回来了。”
“怎么样,那温柔乡销魂窟,果然叫人难以自拔罢”梅非看他尴尬的样子,心里直发笑。“是不是能让人什么事儿也忘了”
方雪卿知道躲不过去,索性求饶。
“小五,是师兄错了,没办好事儿小六他已经回来了罢”
“回来了。”梅非闲闲瞟他一眼。“不过就是受了些打击。也难怪,阿隐他又不是断袖,遇上这种事,受打击也难免。唉,不过就是我找错了人找谁不好,偏偏找一断袖”
“小五,我可不是断袖。”方雪卿愠怒。“我是让人给他找位清倌姑娘,谁知道他们却把微醺给叫了过去”
“不是断袖”梅非冷笑一声。“我听说陪你的人可是桃色。难道你这一夜,只是跟他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方雪卿冷汗涔涔而下。“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不错,我的确跟桃色共度了一夜。不过我的确不是断袖。”
“真是奇了怪了。”梅非挥舞着绢帕扇了扇风。“男人跟男人共度良宵,不是断袖是什么”
方雪卿咬咬牙。“小五,她是女子。而且我打算赎她出来,跟我一同去平阳。”
“什么”梅非真正地惊了,不是因为桃色是女子,而是因为方雪卿居然真的动了心。“你喜欢她”
方雪卿的脸色微红。“是。”
“那她喜欢你么”
“应该也是的罢否则她也不会跟我”方雪卿有些扭捏。“她还是处子之身。”
话一出口,他立刻有些后悔。干嘛要跟小五说这些一定会被拿来好好消遣一番。
果然,梅非神情颇为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四师兄啊四师兄,没想到你还挺古板。怎么,你究竟喜欢的是她的处子之身,还是她这个人”
“当然是她这个人。”方雪卿连忙辩解。“我从前便喜欢她,只是一直以为她是男子,这才叫自己绝了这个念头。现在知道了她是女子,也喜欢我,我自然要赎她出来,好好待她。”
方家是商贾之家,在平阳一带做些丝绸的生意,家境算得殷实。他能否成功赎出桃色倒是其次,梅非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四师兄,这件事恐怕有些不妥。”她正色。“自古美人与江山难以得兼,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就不怕这段情会误了你的事”
方雪卿一愣。原本以为她还要继续消遣下去,却不想她脸一板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谁说难以得兼”他笑了笑。“桃色也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会做我的坚强后盾。”
“你有没有想过,她明明是女子,为何要扮作男子”
“她同我说过。”方雪卿毫不在意地点头。“当年她入桃花醉的时候,陶老板见她模样妖媚,恐惹出麻烦,便叫她扮作男子,一来躲过些好女色的客人,二来也好替桃花醉做个噱头。”
这理由,完全经不起推敲。梅非皱了皱眉。
然而有些话她不好说的太明,毕竟她也只是猜测。若桃色其实与陶无辛无关,与这局里的任何一派无关,那她这样阻人姻缘,也实在有些不厚道。
更何况如今方雪卿完全就是一副被情字迷了心的样子,怕是她再怎么说也听不进去。
“好罢。四师兄,恭喜你了。”她朝他笑笑。“不过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再考虑考虑。”
“小五,你今儿个倒是很不一样。”他像是不认得她似的。“叫我有些不习惯。”
“怎么才发现你师妹我其实才貌双全胸中有丘壑”梅非仰了头,颇有些洋洋自得之态。
“咳咳,当我没说。”方雪卿抹了把汗。
“四师兄。”她忍了忍,终于还是说出口。“冯傲可能已经在平阳布了眼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方雪卿愣了愣,正想开口,却见梅非伸出手一摆。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她面色一肃。“师兄,你要赎桃色,我没有意见。只有一句话,我也只说一次。”
方雪卿望着她的脸,渐渐敛去了唇角常年挂起的笑意。
“在完全信她之前,再三思量。”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方雪卿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个小师妹他从来也未真正看清过。
三日之后,方雪卿向桃花醉赎出了桃色,五日之后,两人向梅非告别,前往平阳。
这时的桃色已恢复了女装,收去了妖娆勾魂的作态。然而眼角眉梢的妩媚,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她望向方雪卿的时候,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柔。
梅非觉得自己也许真是弄错了。她神经再是大条,也看得出桃色是真喜欢他。
“桃色,请善待他。”她最后没有忍住,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她说了这么一句。“四师兄他是个好人。”
桃色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我会。”桃色转开脸,与马车边的方雪卿遥遥一望,又转过头来,在梅非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梅非的脸色未变,眉心却蹙了起来,看向桃色的眼神转出些暗色,终究化为无形。
“桃色,我们该走了。”方雪卿朝这边招了招手。
“来了。”桃色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方雪卿冲着梅非爽朗地笑着。“小五,小六,过些日子,你们也到平阳来看看罢。那儿也是个好地方。”
“我会。”梅非点点头。“三师兄大婚,我怕是去不了了。你记得替我把贺礼送过去。”
“放心罢。”方雪卿翻身上了马,手一扬,马儿轻鸣一声,掉转了头。“小五,小六,我们走了啊”
“师兄”梅非忽然出声。
方雪卿的马已踏出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等着她的话。
“保重。”梅非半响,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方雪卿朝她挥了挥手,跟上了马车。
四轮马车在地上碾过两道清晰的车辙印,碾碎了路边的绿苔青草。这夏雨刚过的空气中,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草香。挂在马车四角的铜铃声清脆,渐渐远去。
梅非站在原地,一直到他们的踪迹消失在远处也没有移开眼。
梅隐走到她身边,端详着她的脸庞。她的神色太过平静,以至于他的心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发生。
“姐姐,桃色刚刚凑到你耳边,跟你说了什么”
梅非侧过脸来,只看见他微尖的下巴。
桃花美人债(正文完) 分节阅读_11
“她说,方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粘糊。”她故意模仿了桃色柔媚略低的声线。“我觉得她说得很在理。”
梅隐笑了一声。“就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梅非也笑了起来。“阿隐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梅隐很认真地想了想。
“的确有一点儿。”
姐弟两个笑作一团。梅非忽然抬手在梅隐脸上揪了一把。“其实阿隐也很粘糊。”
说完,她就像怕被他逮住似的,跑了个好几尺远。梅隐故意沉了脸去追她,两人像捉迷藏的小孩儿,你追我赶地,玩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一间两层的青砖小楼。楼上的纱窗半开。素底桃花衫的男子望着两人嬉笑玩闹的一幕,微微出神。
“大公子,桃色已经跟方雪卿上路了。”
微醺站在他身后,垂了头,依然是一派温柔沉静的样子。
陶无辛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哒,哒,哒。缓慢而无序。
“知道了。”
“大公子。”微醺抬了眸,同样望向街上玩闹的两人。“那边来了密令,要我们尽快将公主带回去。”
陶无辛的手指一顿,敲击的声音骤停。
“大公子,如果再拖下去,恐节外生枝。”
陶无辛的手指伸直,搭在桌面上。“我心里有数。微醺,容璃大婚,你不想去看看”
“这与属下无关。”微醺的神情未变,连语气也没有波动。
“我倒是有些兴趣。”陶无辛轻笑一声。“碧璃公子要娶红月将军,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北边的反应呢。”
“公子,你是想”
陶无辛抬手撑在脑侧,没有言语。
每当他做了这个动作,就代表他想要安静一阵子。微醺垂下眼。“属下先行告退。”
越凤山。越凤派。漫山遍野的木槿花开。
木槿花生来独特,每花仅开放一日,朝开暮落,从不拖延。无论多么妍丽动人也好,第二天看到的,已不是之前的那一朵。人不能同时迈进同一道河流,也不可能连续两天看见同一朵木槿,错过了,再没有机会。所幸这越凤山上的木槿花多得叫人眼花缭乱,错过了这一朵,也许还会碰到下一朵更美的。
梅非神色凝重,默然立于这木槿花中,黑白分明的水瞳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前方席地背对她而坐的散发男子。
“时机刚好。”她慢慢地说了这几个字。
“未必。”男子没有回头,声音迟缓浑厚。“还差些火候。”
“那就添柴加火。”
“不可心急。”男子身形动了动,将盘起的双腿竖起来,慢慢直起身子,转了过来。“好鱼还得慢烤。”
“大师兄”梅非突然笑得欢快,朝他奔过去,在他胸口上猛捶了一拳头。“烤了那么久还不好,你以为你在炖汤呢”
男子吃痛地摸了摸胸口,移开身露出身后的烤鱼架子。几条肥大的鲫鱼被竹签子串了架在上头,滋滋冒着油,浓香弥漫。
“我说小五,你怎么还恁大力气打得我心肝儿疼。”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偷偷烤鱼吃。”梅非瞪了他一眼。“现在山上就剩了你一个,可没人跟你抢了罢”
男子讪讪一笑。“说实在的,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吃着还真有些唇亡齿寒。”
梅非的唇角抽了抽。唇亡齿寒是这样用的么就乱用成语这一点来说,大师兄果然一点儿也没长进。
“对了,小六呢”男子一张脸被络腮胡子遮去了大半,剩下一对精光内敛的细长狐狸眼。
“他在师父那儿。师父说你一大早就跑没了影儿,我一琢磨着你一定在妃子湖边上捞鱼吃,就上这儿来寻你了。”
“怎么着,这次回来,是长相厮守呢,还是短暂聚首”
长相厮守他究竟懂不懂什么叫长相厮守梅非黑了脸。“大师兄,你说话比从前还风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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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作为一朵一生只开一次且刚开就被人折了花枝拿来烤鱼的木槿花,我感到压力很大。
隐隐有种更加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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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上官逐月
梅非的大师兄上官久,年龄不详,留了一大把络腮胡子,未曾娶妻,甚少下山。
上官久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颇为自得。“你和小六去了越州,小四跟小三去了平阳,小二嘛,又长年没有踪迹。我一个人在山上曲高和寡,只好去翻了翻师父书庐里的那些书,学了不少风雅的词语。如何,现在用得甚好罢”
“甚好。”梅非一本正经。“注意保持。”
上官久欢喜地揉了揉梅非额前的碎发。“小五果然深知我心。”
“大师兄,”梅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他看了好一通。“好歹你也是师父逐月掌的传人,外头传得玄乎得不得了的逐月郎君,怎么还这副德行”她皱眉,大不满。“你就不怕让人看见,影响自个儿的形象就算你不怕,也该为我们想想,咱们越凤六杰的形象不容玷污”
上官久咳了咳。“小五,你不知道。最近有传言说我这逐月郎君逐的是岭南红月,我这不是怕小三他不高兴,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梅非忿忿。“三师兄他才不会那么小气。”
“这倒也是。真是冤枉,我连那个什么红月的样子都没见过,真不知道这传言是哪儿来的。”上官久揪了揪胡子,颇有些委屈。
“所以啊,清者自清。你弄成这样,别人又会说,红月要成婚了,逐月郎君逐月失败,最终潦倒不堪,不修边幅。这岂不是更给我们丢人”梅非瞅了瞅他的脸。
“小五,你真是大智若愚。”上官久神色一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说的没错,咱们六杰色艺双绝,不能在我身上翻了船。”
梅非的脸彻底黑下来,隐隐还透着火光,正是要暴走的前兆。
大智若愚还色艺双绝大师兄不下山,果然还是对的。
“对了,小三大婚,你去么”上官久突然这么一问。
“我不去了。大师兄你倒是该去。”
“为什么”上官久皱眉。“我不想下山,再说那个红月”
“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去啊。”梅非在他肩上还了一拍。“你清清爽爽出现在那儿,给他们贺上一贺,什么流言不就都不攻自破了”
“这倒是。”上官久的狐狸眼挑了挑。
“大师兄,小非。”
梅隐拨开一人多高的木槿花枝,欣喜地走了过来。“你们果然在这儿。”
“小六,你来得正好。”梅非冲他招招手,指着面前的上官久给他看。“大师兄他颓成这样,你替他收拾收拾。”
梅隐的鼻子皱了皱。“什么味道好像是焦掉的”
梅非和上官久不约而同地看向背后的烤鱼架,只见几条鲜肥的大鱼已成了焦炭。
上官久满脸惋惜地捞起竹签子。“可惜了,我殚精绝虑,白费心机。”
梅隐和梅非抖了一下子,周围萦绕着低气压。
“只好重新捉了。”上官久转头看向表情怪异的两人。“我又没让你们捉,干嘛这样瞪我”
他摸摸胡子,朝湖边走过去。“我自己动手就是,唉,我这大师兄也做得实在窝囊”
梅非笑出声来,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一根树枝。
“小非,大师兄为什么很少下山”
“他懒。”梅非戳了戳火堆,呼地冒出一团火星子。“逐月郎君声名在外,他懒得应付。”
“原来是这样。”梅隐点点头。“盛名之下,难免为其所累。小非,还好我们两个没有这种烦恼。”
梅非看了他一眼。不是他没有,是她想尽办法把这些扬名的可能性都给杜绝了。
梅非和梅隐的师父萧揽,是越凤门第十六代门主。
萧揽收得六个徒弟,如今的江湖上,人们往往只知其三。
大徒上官久,长年居于越凤山,据说是下一代门主的候选人。使一套逐月掌,如腾凤追月,身法轻盈,掌法凌厉,被人称作“逐月郎君”。
三徒容璃,平阳王之子。他的武器便是那一管碧玉箫,将越凤绝学之一泣水神音习得淋漓精致,能以箫声伤人于无形,是闻名平阳的碧璃公子。
四徒方雪卿,习的是惜缘刀。性情风流洒脱,不拘小节。江湖人称“惜缘客”。
剩下的,除了不知所踪甚至不知名姓的二师兄,便是梅非和梅隐这两个。
梅非和梅隐同时修习清凤剑法和轻功柳叶飘,梅隐在剑法的天份上更甚于她,做了清凤剑的传人。而她索性就专攻柳叶飘,练得也算不错。
十六岁那年梅隐跟师父参加了一次武林大会,雏凤清音初鸣,立刻引来一片赞誉关注,梅隐也一度被传作隐凤公子,各门各派无不争相结识。
然而就是那一次武林大会之后,隐凤公子便销声匿迹。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足以让人们渐渐淡忘了一切。
这都是因为梅非想法设法掩下了梅隐的踪迹,带他回了越州城,不再踏足江湖。
越是乱世,这江湖就越不纯粹。各门各派都与东西南北四路权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越凤派是鲜有的中立。越凤派在整个武林的地位根深蒂固,每一路权势都想结交,每一路权势也都不敢轻易触碰。
容璃是平阳王二子的消息传出之后,也有人说越凤这是表明了立场,是站在平阳王这一边的。萧揽对此不予置评,只道越凤派是武学大宗,不论出身。
如今想起来,若不是因为她的阻拦,梅隐怕是名气绝不会小于前几个,早成了鲜衣怒马,纵剑江湖的少年侠客。
梅非眉目之间忽然有些忧伤。
梅隐见她沉默,又忽然露出这样的神情,以为她在遗憾自己学武不精,正想出声安慰,却听得她幽幽一叹。
“阿隐,对不住。”她怔怔地半仰了头,看着他的眼。“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过得这样平凡”
梅隐的桃花眼专注地停留在她脸上。“小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梅非一怔,却见他展颜一笑。“你看。”他的手心一摊,递给她一朵单瓣的紫色木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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