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梨花烟雨】
作者:梨花烟雨
耽美
一晌贪欢【梨花烟雨】 分节阅读_1
一晌贪欢by 梨花烟雨
午後的豔阳高挂在天上,已是立秋时分,天气的炎热竟一丝儿未减,街上行人却不少,至未时渐成熙攘之势。宽阔的大道两边,有著林立的大小铺子,生意也自然红火的紧。夥计们迎来送往,面上都笑得亲切,脑子里却想著月末将至,这荷包里不知又能装多少红利。
此地这般繁华,是大城市自不必说。再从那进出城门的王公贵族的车马来看,便会知晓这里必是一国之都。没错,这便是南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多罗国的京都凤城。
说起这多罗国,原本国家版图就大,又多是富饶之地,鱼米之乡,资源本就丰富的很,二百年来又接连出了五个贤明的君主,主张文武同修,重用贤臣名将,将本就强大的多罗治理的更是兴盛无比。奈何人无完人,君王虽贤,却也不能免了野心勃勃的俗,二百年来兴兵侵略,也不知让周边多少国家成为过眼烟云,由此多罗虽更强大,但周围未被灭的国家却更是胆战心惊,不知何时亡国之祸就会降临,他们国小力微,实无余力与这多罗抗衡。
好在苍天有眼,多罗国景平帝驾崩後,新君继位,究竟是性格使然抑或是因为国家已实在太大不得而知,虽不见他有多仁厚,但总算不再以侵略为乐事。只派使节走了周边三十几个国家,问是否愿意称臣。那些国家知道不用亡国,哪个不高兴,纷纷上表,表示愿意称臣,岁岁进贡,因此上多罗国方和邻国平安相处起来。
几年下来,各国也大致摸清了这景元帝的喜好,更觉这皇帝虽年轻,却精明睿智不让乃祖,当下谁不尽心巴结,纷纷挑其所好贡上。不过这景元帝大概太过有钱之故,对贡品倒不十分在意,只对各国贡上的俊男美女非常关切。於是各国君主无不把上贡的美人当作国内头等大事,每年里精心挑选,就盼著能有哪一个被景元帝看上,吹吹枕边风,则自己国家就有不尽的好处了。这想法虽可耻,但对於只求平安的君主们而言,实也是无奈之下最好的法子了。
未时刚过,凤城繁华的大街上便驶过几队壮观的车队,那些刚从外地而来的客商虽不明所以,但本地百姓却全都明白,这是各国进贡的车队。於是人人驻足观望,当下街道上更是拥挤起来。
夏季端坐在车里,摇著一把扇子小声嘟囔“真折磨死人,外面这样的热闹,偏偏连脑袋都不敢伸一下,白帆呀,这一回我替你来出的这份优差,可是亏大发了。”摸了摸自个儿平平无奇的面孔,他微微叹了口气“听说那个皇帝从来不亲自选人伺候的,否则我这副嘴脸,恐怕要去喂他池塘里的乌龟了。恩,现在担心这个似乎早了一些,我应该替外面的使臣担心才是,但愿他不要因为看到芮柯国的第一美人变成癞蛤蟆就昏过去。”说到这里,相貌平平的少年竟小声的笑出来,又连忙收敛,四下望了望,方松了口气,一连串的小动作倒也衬的他有一些动人之处。
稍顷车停,夏季便知道这是到了皇城外,缓缓步出轿子,看到正对面的使官募然突出的眼珠子,他忙紧走几步上前,悄声道“白帆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好歹你就用我凑数吧,我听闻那个景元帝从不亲选美人不是吗我愿意在这皇宫里终老寂寞一生,你该感激我才是。”虽是寥寥几语,却已让使官明白了大致的来龙去脉。不禁又急又气,跺脚低声叱道“你们的胆子都能吞天了,这也是玩的若被景元帝看到了你,你保不住小命还在末次,芮柯国还要不要太平你和白帆就不长脑子想一想”
夏季冷笑一声道“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了,都是你们这些朝臣,不想著怎麽振兴国家抵抗侵略,专会送美人以自保,我们凭什麽就要牺牲如今走到这份上,怨的谁来”
那使官不敢和他高声分辩,前面又有多罗国的执掌太监在催,也只好忍气吞声,边向前走边恨恨道“凭你也算什麽美人你当多罗国的皇宫是好呆的吗那里人哪个眼里能容下沙子,你既多管了这一挡子闲事,就自求多福吧,好歹别连累到我们芮柯,就是万幸了。”话说完,募闻前面的太监笑道“使节大人嘱咐什麽呢都到这会子了,还不放心”说完向夏季望了一眼,面上立刻现出惊诧之色,半晌收了笑容,冷冷道“芮柯国没人了吗选这样货色,打量我们多罗国是好欺负的吧。我们皇上只要一个美人,若说要多了,你们拿不出来是有的,终究又没有要多。”又见使臣满脸陪著笑容,方不耐道“好了好了,进去吧,我可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不屑的看了夏季一眼,夏季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随使臣从容去了。
及至到了皇宫内,另有太监安排他们这些进贡的美人住处,夏季就随其他美人一起,被安排进五十六号庭院的松竹阁。他见其他人对自己多有不屑之色,故也不肯著意结交,只轻轻松松住下,晚间有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领了一个又瘦又小的男孩过来,言说是服侍自己的人。说完便扬长而去。夏季冷眼度量著,知道这个太监是看自己相貌平凡,不可能得到亲近皇上的机会,方才如此怠慢。他是个淡薄名利的人,也不去计较,只是看那男孩身体瘦弱,著实惹人爱怜,因此也不命他伺候,自己洗浴了,换过一套衣服,此时天已渐晚,他觉身上实在劳乏,也不及脱衣,便躺倒床上,自顾自睡了起来。
香甜一觉,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夏季起身,先闻得一阵香气,然後肚子打了几声响,方才记起自己因为怕露面,一路上都是让人将馒头之类递到轿子里胡乱应付的,如今又大半天未进饮食,更觉饥肠辘辘。急忙整衣下床,只见小小的方桌上,已摆了几样精致饭菜,小太监坐在角落里直落泪。看见自己,忙跳起来结结巴巴道“公公子醒了奴才奴才这就去给你热饭菜”一边说一边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将泪痕掩去。
夏季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看那小太监端起饭菜放在食盒里匆匆去了,他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心道这孩子是头一天服侍自己,怎麽就怕成这样,况别人都是瞧自己不起,莫非这里面有什麽故事不成等一下倒要好好探问探问。他这里打定主意,不由得踱到窗前,打开窗子,一阵微风立刻将满园花香徐徐送了过来,令他心旷神怡,不由点头自语笑道“这多罗国的皇宫倒真是气派的很,我这样人,安排的住所却也是这样幽静清雅,还有园子。那些真正的美人,岂不是要住到天上了更有後妃之辈,就更不知那居所要如何的巧夺天工了。只是这般奢侈浪费,为何国势竟不衰弱,更把周围国家降服的如老鼠一般,可见多罗国的这色鬼皇帝倒也是有几分真本领的。唉,上天也未免太眷顾他们了。”
一念及此,只听身後一个怯怯的声音道“公公子,饭菜热好了。您您请用。”他回过身来,只见小太监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饭菜一样样小心拿出摆上後,就连忙退到一旁,低著头,也不瞧自己,他微微一笑道“这许多我也用不完,这里就我们两个,一起用吧。”他本是示好之意,欲令小太监卸去惶恐防备,谁料话音刚落,便看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捣蒜般的磕头,一迭声的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公子别怪奴才,奴才以後会小心服侍,求公子好歹别把奴才送回去,否则奴才真死无葬身之地了。”夏季还未说什麽,他的泪已是断线珠子般落下。
夏季大惊,忙亲手扶起他道“有什麽话好好说来,我绝不将你送回去就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著两人吃饭,岂不比一人吃热闹些,况我远自故乡飘零至此,本就觉孤单,好容易有你陪我解闷儿,大家亲近岂不好你又何必怕成这样,我虽相貌平平,但自信亦非凶神恶煞之貌,因何令你如此你若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但切记以後万万不可如此了,也让我心里疑惑难受。”
那小太监抬起头,呆呆看著夏季,良久方抽抽噎噎道“奴才谢过公子,奴才刚才办事不力,怕公子责罚,所以哭泣。奴才名叫小灵子,公子以後有什麽吩咐,就告诉奴才好了。”
夏季恩了一声,又道“你适才说办事不力,这可好笑,我初来乍到,能让你办什麽事何来不力之说”
那小灵子听如此说,不由瞪大了眼睛道“公子睡时,分例的饭菜便已送到,是我未及时叫醒公子以致饭菜俱冷,岂不是办事不力”夏季笑道“这算得什麽,你若这样认为,就叫醒我也就是了。”却听小灵子又道“那怎麽行耽误了公子休息,罪过更大。”他不由诧异万分,良久方噗哧笑出声来道“傻孩子,这麽说岂不怎麽做都不对吗若这样就视为办事不力,那以後你还用不用活想必你原先是在哪个宫里遇上了不讲理的主子,你放心,自今日起,这些规矩全免,你不必再这麽胆战心惊的。”说完坐到桌边道“再去拿副碗筷来,你若不肯,就当是我的命令罢,稍顷我还要问你一些事情呢。”
那小灵子听得如此说,方战战兢兢坐下,却只低头有一口没一口扒著饭,仍不时拿眼偷望夏季神情。夏季便知他仍害怕,於是笑著为他夹菜,一边问他多大了,家乡在哪里,因为什麽来做太监。几句话过後,小灵子便不似先前那般拘谨,气氛也慢慢热络起来。且到底少年心性,见夏季确实和蔼,待收拾完饭菜,这十几岁的小太监已经和夏季有说有笑起来。夏季方知道景元帝虽年轻,却因喜欢美人,将皇宫一再扩建,就不算他们这些进贡之人住的庭院,几十座宫苑也有了。只是他的标准极严,鲜少有人入他之目。因此到现在也未立後,後宫之人虽多,却只有两位嫔妃,几位贵人,其余多为答应之类,然在这诺大皇宫,浩瀚之人海中,已经算是地位显赫了,就更不用提贵人和妃子的地位何等崇高,除了太後太妃皇上外,宫中事便是她们说了算。景元帝相中肯加封之人,自是才貌双绝。只是这其中论起人品,却也有良莠不齐,小灵子先前就是分在一位贵人房里,三天两头受大太监和宫女的欺凌,主子就更不必提,为点小事杀他这样的小太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若非这回又来了新的进贡美人,需要人手伺候,他又把多年积蓄下来的几两银子孝敬了执事太监,恐怕此时也早已是草席裹身,埋进乱坟堆里去了。所以他受虐惯了,甫见夏季才如此惧怕。
夏季听完缘由,不由得冷笑一声道“看来景元帝虽能,却也管不好自己的後宫,这样恶毒之人竟也能凌驾於万人之上”一语未完,小灵子已吓得不顾尊卑,死命捂住了他的嘴,面如土色道“我的好公子哟,这话可是乱说得的这宫里看得见的就十几万人,哪里没有皇上的眼线,这话传出去,你还要命不要更何况皇上有通鬼神之能,诺大的皇宫中,也不知有多少不为人见的神眼神耳,你你以後可要万万当心,再不可存这大不敬的想法了。”见夏季满面狐疑,他不由急得跺脚,悄声戚然道“公子待我好,就为你送了性命,小灵子也甘心。不瞒公子说,我就亲见有一回皇上在芭蕉下同两个白衣神人说话,弹指间那两位神人就不见了。我连眼都没眨呢,现在想来,全赖那时隔的太远,方保住了一条小命,否则此时也难见公子了。”
夏季微微一笑,他在芮柯国时,也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一号人物,因此知道那两个所谓的白衣神人不过是景元帝养的高手之类,想来身为君主,忙著学习治国之道,无暇练武,只好花重金聘请高手暗地保护自己,只不过小灵子见到的高手,武功似乎也实在过高了些。看来这景元帝确实有过人之能,竟连这样高手都甘为他所用。
小灵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也就不再多言,服侍他睡下,他就在屋中的另一张榻上歇了,因夏季不被重视,故伺候的人也只得他一个,这样是为了方便夜间递茶送水。虽然这里比起之前的贵人所居宫苑相差何止天壤,伺候的主子也不受宠,但这却是小太监入宫以来,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
话说多罗皇宫地方虽大,却是不许人乱走的,因此夏季等进贡的美人也只有他们居住的大宫苑可以互相走动。夏季又不爱结交,故活动的地方就更少。匆匆几个月过去,他也觉气闷,眼见过了这许多日子,他们这批人却没人被选中侍寝,於是便瞅了一个机会,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小灵子道“这麽些天,也没见皇上召见谁,依你之见,往後的日子,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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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能想起我们这些人吗”
小灵子因和他混的熟了,说话也就不再忌讳,闻言笑道“公子,不是我说著恼的话,你们这帮人,别看皇上没召见过,实际上早有人暗地里替皇上筛选完了,到如今还没有信息,日後也就没戏唱了,我看公子倒豁达的很,只怕那些人还在空想呢。不是奴才我说狂话,你们这些人,论容貌气派,别说难和我们多罗国正经的主子娘娘们相比,就是比起前几批贡来的美人,也相差甚远。所以先前时候还听说皇上召见了几个,今年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夏季微微一笑,心道那可太好了,这几个月我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大致摸清,来的那日走过的路也还记得,今晚又是三十,正没有月亮的时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逃走时机。原来他虽代白帆入了多罗国的皇宫,却半点都没有在这里终老一生的想法,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趁适当的机会逃离。
四更时分,正是一夜里最黑暗的时候,夏季悄悄收拾妥了极轻巧的几件衣物及银两,临出门前,又点了小灵子的睡穴,在他身上放了一封书信,以使他不会因自己的出逃负罪,一切停当後。他方出门,趁著夜色一溜来到“千涛湖”。
这千涛湖是皇宫中极大的一个所在,因其太大,无法纳入御花园的修建中,便引了一股水至花园的小湖,只在大湖里栽种些荷花睡莲之类,建了几座水上亭子,又绕堤种了些杨柳矮木,辅之以花卉碧草。时日长了,倒也成为一处胜景,虽无法与人间仙境般的御花园相比,却也极其的不错了。
此时无船,不能过湖,但绕过十几里湖堤,再走不远便是宫门,春日夜还不算短,夏季算算时间,也紧张的很,不由得便用上了还算不错的轻功。耳边的风急速掠过,带著一股新荷叶的清香,委实让人心旷神怡。
夏季乘风飞奔,正惬意间,忽闻一声悠悠轻叹道“黄金千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他忙住下身形,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堤边的一座亭子里,一个白衣男子正抬头望他,两人目光相对,这人便冲他极懒极淡的笑了一笑。
夏季脑子中轰然一声巨响,他长到现今二十岁,走了近十年的江湖,自认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更因芮柯国的第一美人白帆是他莫逆之交,因著这层关系,夏季看多了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但眼前这人的风华,却是他前所未见,那是一种连白帆也不能够给他的震慑。
夏季著了魔似的向那人走去,浑忘了自己是要逃出皇宫的人,那人见他走近,也不惊奇,伸手将玻璃灯罩拿下,拨了拨烛光,缓缓开口道“兄台好兴致,我到底遇上了一个相似的人。清风微烛,若蒙不弃,何不共饮一杯。”
夏季真就坐下,借著明亮烛光细看此人,方觉即使用“俊美,标致,帅气,英伟”等字眼来形容他也觉肤浅。若一定要说出这人的好处,似乎也只能承认他是个完美的男人。如今看他用一双似笑非笑,懒洋洋的眸子打量自己。夏季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直觉,总觉这双眼睛一旦注入了认真或锐利的神色,就会连天地都为之震动。
那人看了看夏季背上的小行囊,微笑道“敝姓白,名汉广,看兄台行色匆匆,心神难定,莫非耐不住宫中岁月凄苦,有心离去吗”
总算夏季还没被迷的心智全失,闻言忙掩饰笑道“哪里,这是一个朋友的衣物饰银,前几日他去了,我心里难过,准备找个僻静地方偷偷烧了给他,也免睹物伤心。还没找到地儿,可巧就遇到了白兄。”一边说一边已身不由主的坐下。
白汉广看了一眼那小小包袱,明知他说谎,也不戳穿,自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两人便东南西北的谈起来,不觉天已微亮,夏季眼看已错过了时辰,心中後悔,却又觉能与白汉广这样人才欢言片刻,怎麽也值了。他惦念屋里小灵子怕他醒来,遂起身道“天已放亮,叨扰白兄甚久,况处身这里,也自惹眼,这就散了吧。”
白汉广起身笑道“无妨,谈兴正浓,怎能就此分离。我们侍卫都有自己的一间下房,又正值我今日轮休,正可畅谈。”说完也不容夏季再说,强挽了他的胳膊,来至一间精致屋内,两个小丫头慌忙上前参拜,还未说话,被他挥手退了。夏季无奈,只得又陪他饮了几杯,神色越发不安起来。眼见白汉广已是星目微合,语音涩滞,便知他有几分醉意,於是扶他到床上躺下,这里悄悄抽身而去,那白汉广犹在“贤弟再饮一杯”的胡乱嚷著。
夏季匆匆赶回屋里,小灵子仍在酣睡,他忙将信藏起,解了他睡穴,自回床上躺下。果然不过片刻,便听小灵子惊叫起来“了不得了,这是怎麽说,就睡了这许久,哎呀,连早饭的时辰都耽误了。”说完就过来要服侍夏季更衣起身,夏季看他慌乱模样,忙笑道“不碍事,我正不想吃饭,昨儿分的面点只怕还有一些,你就凑合用了吧,一会儿就到晌午,又该用午膳了。”小灵子听了方罢。
且不说夏季自在这里盘算下一次逃走的时机,单说白汉广,虽已微醉,却未久睡。一觉醒来,早有自己的贴身侍女碧罗,芳草和大太监总管可及带领许多太监宫女在外面等著伺候。是的,他跟夏季说的侍卫身份等都是假的,而他的真正身份,想必大家也了然於胸了。没错,他便是多罗国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景元帝白汉广。
且说众人见白汉广醒了,忙都上前来,芳草先笑道“这是怎麽说的呢,那麽些安歇的地方,偏选了这麽个简陋地儿,若非小丫头通报,真真再想不到的,定是昨儿喝了一夜的酒。”
白汉广笑道“一年唯有这一日放纵一回罢了,有什麽值得说的。”说完站起,碧罗也忙上来帮他更衣,一边道“纵如此,身边也该带个人伺候,每次都独自一人,到什麽地方儿也不言语一声儿,没的让人担心。叫先皇在地下看著,是为你的孝顺欣慰呢,还是为著忧心呢。”
白汉广微笑不语,可及扶著他道“皇上,大臣们虽都知道今儿免朝,但南书房还有几本奏章,用过早膳後奴才过去拿给您。”白汉广摇头道“不必了,朕亲自去瞧瞧。”说完已是步出房门。他看了看庭前的几株葱翠树木,忽然道“对了,可及,你帮朕去查一个人”只说了一句,沈吟了一会儿,不由得笑道“长得也实在太普通了,叫人怎麽形容,只知他名字叫做夏季,想必是太监中的杂役之类,只是朕和他说著话,心里著实舒服。你悄悄的去寻了来,不许让一个人知道。”说完又仔细想了想,将夏季的言谈举止尽可能详细的说了一下,就吩咐可及去找人。他自回宫用膳去了。
至入夜时分,白汉广还在南书房看书,碧罗芳草在一边捧茶侍墨,可及方气喘吁吁的回来,碧罗见他满头的大汗,不由得打趣道“哟,这一天的功夫儿,想必是凯旋归来了。什麽样的人也让我们瞧瞧,宫里这许多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没见皇上上过心,怎麽著一个面貌连点儿特点都没有的太监,就让咱们皇上念念不忘,这都惦念了一天了。快领进来吧。”
可及拍手跺脚道“咳,别提了,真是个坑死人的差事。”说完向白汉广禀报道“皇上,奴才照著你说的样子,把杂役太监,粗使太监暗地里粗查了一遍,查到现在才查了一半不到,并没见著一个你说的那样儿的。还得等明儿继续细细的查访,这许多人,怎麽著也要几天功夫。”
白汉广点头道“既如此你就继续查吧,只是动作快著点儿,不然只怕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就飞走了。”说完抬头望了望天色,放下书道“你们回去吧,朕自己出去走走,不用你们伺候。”一语未了,碧罗已赶上来道“怎麽了往年一个人独处也就一晚上,怎麽今年倒改了规矩皇上还是收收心吧,不如到樊妃那里去,你也有些日子没过去那边了。”
白汉广本来一直带笑的面容倏然就有厉色一闪,碧罗心中一惊,忙跪下惶恐道“皇上,奴婢并没有替樊妃说话的意思,奴婢只是只是不放心皇上独自出去,一心急就”
“行了,起来吧。”白汉广淡淡道“记著,下不为例。朕让你们去睡,你们就去睡吧。”说完不容心腹们再多说,他自换了昨夜那一身白衣,仍往千涛湖的柳堤上来。进了那个小亭,四下望了一望,并没有看见夏季的半个影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於是坐在石登上,早有一个熟悉他到这里习惯的小丫头云染端过酒具和几碟精致糕点,放下後就悄悄退了。白汉广今日有心保持清醒,便不似前夜那般滥饮,一双眼精光闪闪,只注意著堤上的动静。
一直等到天微亮,也不见夏季,他心里虽已有了准备,却仍觉闷闷不乐。自己也觉奇怪,想他是从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除了父皇,就连母後,因幼时相聚日少,母子亲情也极淡薄。如今因何倒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又普通之极的小太监上起心来。只是心里虽安慰自己说他不来也没什麽,却终究还是难掩失望之色。再等一会儿,天已亮了,这才不得不回宫,连早膳都没吃便上早朝,待早朝散了,碧罗等奉上茶点,他心里仍不自在,只是想著不知何时能找到夏季。
匆匆几天过去,可及已经将太监们翻了个遍,更没找到一个叫夏季的人,如实的禀报了白汉广後。却见主子更加的不快。叹气道“既然没有,想必是用的假名字了,亏朕还待他如知己一般。”说完心情烦躁,站起身一言不发,只默默踱著步子,碧罗看他如此,忙笑道“既这样,不如奴婢们陪皇上去散散心吧,御花园虽天天逛,烦腻了,但今年各国进贡的美人皇上还没看过。虽他们说平常的紧,但我们到那里暗地走走,只怕也有点子趣味,只是别指望著能寻到好货色罢了。”她说完,白汉广早已笑道“这主意有点意思,我们便到那里逛逛去。”
再说夏季,自那日逃走未遂後,便天天暗里琢磨打量著,熟记地形以备不时之需。因著这个原因,这几日走动倒多了,也略认识了几个人,多为芮柯国往年进贡的美人。其中有一个叫做水云清的,相貌是他们这些人里拔尖的,言谈也很是不俗,因此两人相交远比其他贪募虚荣,每日里只盼著皇上宣召之辈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