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作者:小模小样
“回太尉,皇上安好。只是皇上说,要效法古代贤主良臣,请太尉跟皇上一起参乘同车。”刘公公躬身回答。
相里若木斜眼见到李允之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面上便有些挂不住。这个皇上找的理由倒是很好,檀心在李允之边上道,“太尉,该让大臣们知道,太尉其实是我朝忠臣,也堵了那起小人的嘴。太尉快过去吧。”
李允之虽然要笑这小皇帝,但也劝太尉过去,这确是个留好名声的时候,现如今有个什麽天灾,都要被那些学士们编排成是太尉要篡权的天谴。
相里若木没奈何,纵马过去,上了景曦渺的马车。景曦渺见了他便呵呵笑,心满意足。“太尉,我也能骑马吗虽然不能走路,但要是骑马的话不用脚腕大腿也没有关系啊。”
“在上次你差点纵马冲下悬崖之後,恐怕要有很长时间,你被禁止骑马或是亲自驾车了。”相里若木鼻子里哼出一句话,在马车上伸展了一下长胳膊长腿,伸了个大懒腰。
“那不是骑马的错,”景曦渺辩解了一下,他只是不想闷在车里干想著相里太尉不知道在哪里跟什麽人谈笑风生。但是感觉了一下,再说下去太尉也不可能把他的马还给他。“太尉你是几岁学会骑马的”
相里若木想了一下,“五岁吧,我记得我爹给了我一匹矮种马。”
景曦渺皱皱眉头,发现那是不可能比较的童年。“皇上,”相里若木随意似的说,以後我会教你的,骑马之类的事情。”景曦渺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表面上却只有抿了抿下唇的动作,他瞄了瞄相里若木,拿不准自己该贴近太尉比较好,还是干脆坐到他腿上景曦渺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雷到,连忙转开头掩饰。结果皇上的马车里,坐了两个各自隐去心事的男人,相安无事地沈默。
一直到皇上的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栽向一边,相里若木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景曦渺的衣服,把要栽向一头的皇帝捞了起来,一边问外边怎麽回事。原来这几天天气转暖,土地已经温暖解冻,山间流下新的溪流,就在这里冲出许多沟渠,皇帝的马车刚好陷进去了一个。稳住了马车,相里若木先跳了下去,回头把景曦渺也抱了下来。景曦渺靠自己还站不稳,倚在他身上,被他扶著。
相里若木本来要责备管车马的军士,但是看了景曦渺一眼,见他好奇地看著马车和外边的一切,看起来兴致正浓。相里若木也就罢了,抓著他站好,跟他一起在这个春意渐浓的大好时候,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本来这样的春天里,人的心都懒散散的,许多厌烦的事晦暗的事都在春天的微风里被吹散开,不分明了。所以相里若木只留意到了怀里的景曦渺,低头在他耳边说话。景曦渺的脚不敢完全承受身体的重量,身体半靠在相里若木的身上,相里若木也顺从地让他靠著,景曦渺脸向著外,相里若木看不见,他微微地笑。隐隐约约地志得意满,偶然抬头,就在不远的地方长著一棵几人合抱的百年古树,树上还站著几只鸟儿,不知是什麽鸟,鸣叫的声音如此悦耳,如果问相里若木,他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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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渺盘算著,不管怎麽说,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宫,他又不过小小年纪,能出来游玩当然是觉得什麽都好看,都有趣的紧。无意之中,景曦渺看见那树旁分明有一只寒仄仄的利器,景曦渺有一瞬间浑身发麻,心脏疾跳,已经被追杀过一次的景曦渺对这个并不陌生,一瞬间种种混乱的情绪从他的脑子里流过,刺客近在咫尺,而相里若木并不知道。如此之近,近到刺客黑色的眼睛跟他对视著,景曦渺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景曦渺对於压制恐惧因为自幼以来的处境似乎拥有了无穷的经验,他不是要杀我──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连凌乱都没有,恐惧对与他是窒息而不是发狂,他是要杀相里若木,因为我刚好挡在了相里若木和他之间,挡住了相里若木的要害。
景曦渺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相里若木的衣服,把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相里若木身上,尽力让他无法在一瞬间摆脱他,同时开始喊,“刺客──相里一平──”
他之所以喊相里一平,是因为这个羽林侍卫离他们最近,在听到皇帝喊出第一个词的时候就抽出了刀。景曦渺感觉到相里若木开始动作,但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两只手死死抓住相里若木的衣服,身体靠在他身前,“在那颗粗树後面。”
景曦渺跟那双黑眼睛对视著,他看到那双眼睛诧异的神色一顿,带著寒意的铁头向上移了一下,景曦渺知道是相里若木抬起了头,身子自然高过了自己给了刺客机会,但是刺客刚才的迟钝也给了景曦渺的机会。景曦渺突然松开相里若木,同时猛地向後撞他,相里若木还看不清刺客的位置,本来在急於摆脱景曦渺,景曦渺又突然顺著他的方向发力,他向後踉跄了几步,一只箭贴著他的耳朵飞过去。他错愕地伸出一只手在景曦渺的腋下架住他,把他揽回自己的怀里,这只箭清晰了刺客的位置,他带著景曦渺闪躲开连发的弓箭,反手把袖间一把匕首掷出,扎进刺客的胳膊。
相里一平大步奔了过去,这个人武功远逊於羽林侍卫,几十个侍卫顷刻间便将他包围。景曦渺大口喘气,身体软了下去,相里若木的胳膊有力地撑住他。“皇上,站稳了,王宫大臣们马上就要过来了。”相里若木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景曦渺勉强站住,刚才那一股劲全都不见了,再也说不出话来,马上要来人,他就不敢去抓太尉的手,只能颤抖著手指抓住相里若木的衣服。
“不要害怕,就是让大臣们看一眼皇帝平安无事就可以打发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相里若木安慰他,他也想快一点把景曦渺送回车上,景曦渺的腿上血又流出来,裤子上染了斑斑血迹,恐怕伤口又撕开了。
大臣们很快得到了抓住刺客的消息,蜂拥过来给太尉皇上请安。皇上年岁虽小,但是在遇到刺客刺杀之後还能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面色平和,这些人也不禁有些惊奇。重要的是太尉面色阴沈,每个人都知道太尉马上就将大发雷霆,说不定哪个人就会大祸临头,颇有些人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可是没想到,相里若木只是挥挥手,便让他们滚蛋了,连刺客的审问都简单交给李允之,并不亲自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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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退了下去,景曦渺终於敢扬起脸来,相里若木一直都在他身边看著他,看著他撕扯开的皮肉又重新被太医合拢,严肃得就像第一天把他拎上皇位的那个相里太尉。他想伸出手去拉相里若木的手,手指动了动终於没敢。
“太尉,虽然伤口又裂开了, 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再耽搁了,还是马上赶回京城的好。不知道京城会不会有动作,必须要马上回京城。”必要要马上回京城,太尉必须马上回军队才能保证没有危险,这场刺杀还不知道是偶然的一次行为,还是一场新的政变的讯号。
早在景祥有意要杀掉皇帝的时候,相里若木就应该在确定自己活著的时候马上返回京城,自己不应该硬绊住他这麽久。
“皇上,”相里若木看著景曦渺隐忧重重的眼睛,“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没有人能在京城里兴风作浪。”
这一趟回京行色匆匆,天色尚且不晚,景曦渺已经坐到寝宫的榻上,相里若木就此不见人影。
景曦渺一夜不曾合眼,宫中也一夜风平浪静,到了天亮时候,景曦渺才睡了一会。再醒过来,仍旧没有人来通禀宫外的情形。景曦渺醒来後第六次召来刘公公问外边的情形。
“皇上,”刘公公看著景曦渺掩饰不住的失望,忍不住说到,“要麽,奴才往太尉府打听”
“不必了。”景曦渺摇摇头,“皇上不能听不能看不能知道太尉府里还没有告诉的事情。朕若问了,将来让太尉难办。”
说到底太尉的属下是一定要杀了皇上,拥立太尉为新帝。必须这样,他的属下才能成为开国功臣,否则那些人就是景氏王朝的乱世贼子,如果有一日太尉势败则他们就要株连九族。所以他们,比太尉还要心急,如果太尉露出下不了手的意思,他的属下就会为了活下来和飞黄腾达而自己寻找机会和借口杀了皇上,那样的话,即使太尉想要保他也会犯众怒。
刘公公解不过这意思来,不过宫里边的习惯是不多说不多问,所以他也就没有再说。只是看著景曦渺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坐就是一天。
“皇上,这榻上到底凉,皇上还是到床上,就睡了吧。”已经过了掌灯时候,刘公公进来劝他,又有些欲言又止。
景曦渺已经看在眼里,“刘公公,难道是有什麽消息吗但说无妨。”
“皇上,论理老奴实在不该说。”刘公公迟疑了一下,“可是老奴回京路上听太尉府的檀心说,羽林中有人说刺客行刺的时候,皇上拽著太尉不放,使得太尉差点成了箭靶子。”
“什麽”景曦渺惊诧地问了一句,然後又恍然大悟,脸色少有地沈了下来。
“老奴看得分明,皇上当时是为了把太尉的要害挡在後头。可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羽林们当时又只顾了找刺客,哪里分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太尉他他当时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刘公公知道不该给宫里递话,可是毕竟伺候景曦渺的日子久了,免不了怜爱这个少年天子。
“皇上,太尉早在狩苑的时候就吩咐了老奴,若是皇上闷得慌,就请皇上常去太尉府里逛逛。”刘公公看得出太尉对这个皇上很是有些情意,“要麽,皇上就去太尉府跟太尉解释几句。再有,或许太尉见了皇上,就把这件事了了呢”
景曦渺呆了半晌,摇摇头,咬著嘴唇扭开脸,“不必了。”刘公公要再说,却知这小皇帝要是孤拐脾气上来,劝是不中用的。
景曦渺心里七上八下,便叫刘公公先下去,自己要静静。可是还没等他难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外边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他听见太尉压著嗓子问刘公公,“皇上今天吃了几回药饭吃得好不好”
景曦渺忍不住笑了出来,慌忙掩饰,急急忙忙挪动伤腿在榻上躺下,装作睡著了。又听见相里若木问,“睡得好不好”
“皇上昨晚都没怎麽睡,今天早上才睡了一个更次,现在还不肯睡呢。”刘公公回他。景曦渺听了又赶忙坐起来。
相里若木已经大步踏进来了,并没瞧出景曦渺面色绯红甚是不自在来,相里若木一路走的热了,景曦渺待的寝宫如今又比别的屋里暖些,他一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衣丢给跟进来伺候的太监,自己一屁股坐到景曦渺旁边。景曦渺瞧著他,“太尉你好有气势啊。”
“刘公公,快上茶来,这一天把我累得口干舌燥。”相里若木一边说一边把袖子都挽起来了,也不理会那小孩揶揄他,那模样,几乎可说是兴致勃勃,“皇上,你知道那个刺客是谁”
景曦渺瞪怪物一样地瞪著相里若木,慢吞吞地说,“太尉,我怎麽可能会知道刺客是谁”
相里若木却兴致不减,“他就是当世奇才吴鸣宇啊,想当年,我派了多少人去请他见我一面,他说他乃一介布衣,不愿以才侍权贵;当时我一时恼火,派了兵去请他,没想到他提前跑了。可没相到,今天还有缘再见到他。”
“相里若木,他可是要杀你啊。”景曦渺挑起眼眉,惊异地看著太尉接过一碗茶做牛饮状。“他倒是骨头硬,你以前还派兵去请他”
相里若木哈哈大笑,难得的好心情,“我那时候是孟浪了些,曦渺说的是,今天审他的时候,他还说我专权夺政,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景曦渺敛了笑容,“那你怎麽不气呢”不自觉地身体就向相里若木那里靠近,相里若木的手放在景曦渺的伤腿上,轻微地抚摸著,“曦渺,北疆的蛮族实在是最大的隐患,臣这一辈子几乎都耗在北疆上了,对他们实在是了解得很,农耕跟游牧无法相安无事,我农耕之民要稳,他游牧之民则要抢。我们跟北疆决战的日子不会很远了。曦渺,如果我们跟北疆大规模地决战,那麽西源这个地方就必然会是屯粮之地。可现如今西源州不时被北疆骚扰,我派了戍边的将军,可是西源州边防线太长,戍边的将军疲於奔命不说,又都不懂政务,地方官员弹压不住手里有兵的人,结果每每招致民怨沸腾,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所以我一直都在琢磨一个懂兵法,又有骨气的做西源的父母官。不过这小子,死也不肯为我所用,口口声声效忠皇帝,忠臣不二,我也拿他没法子,所以曦渺你明日哦不,等身上伤好了也不迟,曦渺就见见这个吴鸣宇,他不是要给皇帝效忠吗,就给他这个机会,你亲自下旨给他。”
景曦渺本来听得呆了,这时候听见相里若木给自己交代活儿干,才回过神来,“喔”了一声,呆看著相里若木鼻梁高挺,眼睛神采奕奕,知他已不知看到了多远去,相里若木是先帝的臣子,倘或先帝是个有道明君,给相里若木一番作为的机会,相里若木必定堪称国器。
相里若木见识心胸远非寻常人可及,古往今来这样处境的大臣,对皇上没有不忌惮顾虑的,他竟然还放著一个本想要他性命的刺客不追究,还要给他官做,更何况刺客还是忠於皇帝的。
相里若木这样的人──景曦渺生在皇宫中,总没见过这样的人,想来这大约就是君子坦荡荡。
相里若木正接过刘公公奉上来的莲子羹,想递给景曦渺,回头看见景曦渺隐隐有叹息之意,这模样在这小孩脸上出现正叫故作深沈,“曦渺你叹息什麽”
景曦渺没有接相里若木手里的碗,“哎哟,昨天我胳膊也扭了。”相里若木信以为真,马上自己拿了勺子喂给景曦渺,动作干脆利落,景曦渺还皱著眉头,一脸的确很疼的模样。
喝了两口,景曦渺说“其实我刚才是想,我跟太尉大人真算情投意合。”相里若木手一抖,一口莲子羹没送进景曦渺的口里,景曦渺已经不装疼了,小脸上云淡风轻,“啊我的书读得不好,兴许形容君臣相知贤臣良主的词儿不是这个”
相里若木被景曦渺言语推搡却不自知,还在继续喂景曦渺吃莲子羹,景曦渺又喝了一口,“不如你我君臣也效法古人义结金兰。”
“净胡扯,你可是宫里落地的皇上。你说的那些义结金兰的皇上,那都是平民出身的,早年在江湖间漂泊过,所以才有几个江湖好友拜把子结兄弟。”相里若木一笑,这小皇帝脑子里想法倒多。
景曦渺向他身边挪挪,“那要是,你我原是相逢於江湖,你要不要跟我义结金兰”
相里若木看一眼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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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渺,因为屋里热,只穿著家常的小褂坐在楠木榻上,因为著急听答案,一只没受伤的腿还晃啊晃的。相里若木所有心思都飘忽忽不清楚了,放下碗,揽住景曦渺,不知不觉在景曦渺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江湖天地之大不是皇宫中能想象的,等过了这阵子,你的伤也好了,我带你去外边走走。”
景曦渺的眼里一瞬间涨满了兴奋,“真的啊,太尉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就答应你见见你说的那个吴什麽吧,说不定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相里若木开怀大笑,“景曦渺你得了便宜卖了乖是不是”
刘公公在外边听得真切,要说他这老太监攀上太尉这棵大树已经不是一天了,见太尉的时候多了,可除了跟皇上说话时候,还未见过太尉有笑得这麽开怀过。再细听景曦渺的回话,细不可闻,不知底下又说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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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夏末,这一半年发生了不少事,只不过大多与市井小民无关,大家能觉得的也就是自新皇登基以来还没有战事,老百姓难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不在乎如今当朝说了算的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尉。再有便是有些原来睿庆王的藩国乱了,为避祸乱,睿庆地界的难民便往外涌,在京城一带常能见到。新皇登基是上一年秋天,到过了年才改年号永安,永安元年开了恩科,天下读书人也跃跃欲试,我朝规矩,会试是在秋天,称做秋闱,这已经是夏末,各地够资格参加会试的举子大多都在路上,算算时间大多也快到京城了。
京城原本只有一条时断时不断的河,後来被好大喜功的先帝开成了运河,运河直通到南边商贸繁盛的大郡通平郡。到了通平郡,水路陆路都四通八达,进京走水路的多半都从通平郡走。
通平郡离城门口不远的街上便有个小饭馆,名字有趣,就叫“不知味”,因为名儿起的怪,倒有不少人在这吃饭。这天午後突然下了场暴雨,吃饭的就被隔在这“不知味”,索性就聊了起来,其间有一二十个举子,总不过也就是纵论天下时政。
这一群人就围了一桌听一个白衣的说,“现如今天下被那个外号屠夫的太尉把持著,我等他日若是能高中,入朝为官,自当以天下为己任,匡扶景氏王朝。”
一个青衣的哼了一声,“皇上哼,我等自然是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可也要辅佐明主,更何况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太尉大人虽然是权势大了点,可是戍边十年,北疆的蛮子因为有太尉大人在而不敢犯边,後来又平定五国之乱,这可是不世之功,倘或没有了太尉相里若木,这景氏王朝早就败了。”
那著白衣的道,“臣子为万岁尽忠难道不是应该的”
那人嗤笑道,“可我听说这个皇上,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是个无能之辈,就春天去了趟狩苑打猎,结果听说还摔断了腿。”
旁边一桌一个著锦袍的少年正在有滋有味地吃一碗馄饨,一边瞧著他们说话,听到这儿似乎想到什麽笑了一下。
又听那著白衣似乎著了恼,“你我饱读诗书之人何发此乱臣贼子之言”
少年微笑著正瞧著等那说话尖酸的青衣人接著说,没瞧见一个穿紫袍的人叼著烟袋踱到他面前瞧他。这人仔细看眼前少年,皮肤细腻白皙,一双妙目恍若星辰,小巧鼻翼,细看去虽然笑著却沈静似水。大约刚过束发之年,一身月白缎子衣裳,腰间系著银丝锦绣的腰带,下边悬著一块玉璧穿著五色丝绦。细细看去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年,怎麽连个跟的人都没有
这紫袍人是通平郡太守姨太生的儿子,叫许久,平日不喜读书,专好男色,今日左看右看这少年,心中便生出些意思了,动了龙阳之兴,哪里还挪得开步。冲著少年吐了口烟。
少年回过头来,筷子还夹著最後一个馄饨,有些不解地看著面前被一群泼皮簇拥的人。
这人哈哈一笑,“在下许久,人称久爷,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啊怎麽出门也不带个人,莫不是第一次出门,走丢了吧”
少年似笑非笑,年纪虽小却带了三分威仪,逼得人不大敢跟他对视,旁边的人却都知道许久不是善类,几个正争论的举子见这边围上来一群人,也往这边看过来。
少年开口道,“我叫敬渺,原是跟我哥哥出来经商的,刚跟我哥走散了。”
“哎哟,原来是跟哥哥走散了啊,”许久涎著脸凑过来,“不如你就跟了哥哥我走吧,”伸手就过来摸这少年的脸,少年一躲只摸到头发,顺势捞起,送到鼻子上一嗅,“美哉小美人,不管你是谁家的,今日你都须得跟我走。”
少年似乎恼了,唇角那一抹笑意也无了,“你这村汉,我大哥一会便会找来,你还是快走吧,我本来自己走丢了就要挨他训,你就不要惹他更生气了。”
“你大哥他算哪根葱”许久上来一爪子抓住少年的胳膊,“来给爷嘴儿一个。”
“真混账。”方才的白衣举子忍不住拍案而起,“无法无天。”这些举子多半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哟,还有人路见不平啊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看看你们,一个个都跟个娘们似的,你还能怎麽著法老子就是法”许久一只手还抓著少年的胳膊,扯开大嗓门。
少年倒不紧张,一双杏核眼看著几个举子,好像要看他们怎麽办似的。白衣人上前两步,就想掰开他的手,“混账东西,快放开这孩子,我们已经差人去报官了,你还不快滚。”
许久的打手当著白衣举子的脸就是一拳,“告诉你,我们爷就是太守的公子,你报啊,你报啊。”
“你你敢打举人”白衣被打倒在地,众举人都动了怒火,哄哄起来。
方才那穿青衣的两步跑过去,干脆利落地堵上门,回头笑到,“好啊,你是法,你是官,既然你打了举人,你也不要走,就给我留在这,有种的就把我们这些人全打趴下。”在场的有二十多个举人,青衣人机灵得很,知道打了举人在我朝是大罪,不过这人既然是太守的儿子必然有恃无恐,但只要把事情闹大了,连打了二十几个举人,朝廷就没有不管的。因而一味的跟这些泼皮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把那少年救下来。
许久虽然是个纨子弟,可也有些犹豫。没想到抓著的少年笑了,“这位太守公子,你要是把这些举人都打了,恐怕朝廷会判你个腰斩。就算你是太守的儿子,是锦文公主的孙子,可是你不知道太尉专爱拿皇亲国戚做法子立规矩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松开我,再跟那举人赔礼道歉,兴许我就不言语了,你也保得了命。”
许久被这少年笑得心里发毛,再看他,经了这麽大的骚乱,可是小脸上的表情不慌不忙,“你连我奶奶是长公主都知道”
青衣人的话开始有几个举人还没转过来,现在听这少年提点,都醒悟过来,跟著青衣人堵在门口,青衣人听见他们说话,留神看那少年,心里猜测他是何许人也,能连太守家里谱系都知道的,再看他神情气度,越发有些疑惑。
许久怎能让到手的鸭子再飞的,“不要打这些举人,给我硬冲出去。”一面就死拽著少年让他跟著自己走。
青衣人见状冲著门外就狂喊,“来人哪,泼皮打举人了,来人啊,泼皮打举人了。有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这些个举人见状都跟著喊起来,加上这些人又推搡在一起挤出了门,堆在楼梯上,越发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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