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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房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年小初
“……而且他还有老婆孩子全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约瑟夫一定欢迎死他了!我也不用巴巴跑这儿来受这份鸟气,如果不是为了小潇潇的公主照……哦好想要……”
苏予危捧著脸一会儿陶醉一会儿委屈,幸福地j分著。
然而对於阿莫尔来说,他的话却是好大一个──
晴、天、霹、雳!!!
阿莫尔:“……找你有什麽用?”
苏予危:“……呃,陪陪你算不?”
就在两个人傻杵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比谁眼睛瞪得更大时,忽然,许久没出声的程诺忽然挣扎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嘤咛,蓦地惊动了两人,阿莫尔更是夸张到直接就往床头扑过去。
“诺诺你怎麽样了!肿麽了肿麽了!你别吓我!我不是诸葛亮可不要被托孤啊tat!”
苏予危:“……”
程诺也挂著半额头的冷汗和半额头的黑线,一口吐掉一直咬在嘴里的被角,一手就著阿莫尔的手臂力量,一手使力撑著床垫,艰难地半坐起身,抬头望向苏予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哑声道:“问、问个问题,如果我的,我的……”
面露尴尬微微犹豫了一下,程诺闪躲地垂下眼梢,咬著唇小声憋出那个让他委实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堪字眼:“子、子g……本身就很薄弱没有发育完全的话,孩子会不会……会不会……”
怀孕这个事实,从发现到现在,一直带给程诺的,都是感动,感激,和喜悦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第一次,让他感到了从头到脚,由衷而生的恐惧。
他恐惧自己这个畸形的身体,别说生出一个健康正常的宝宝──那是不是一个太奢侈的愿望──或许,是g本就没可能,生出来一个活著的东西。
苍白如纸的小脸冷汗濡湿,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头,水光摇晃的眼底写满令人不忍直视心疼欲死的楚楚可怜凄惶无助,小小的身体倒在阿莫尔臂弯中止不住地剧颤,如一片狂风扫过的枯叶。
阿莫尔的手臂骤然僵硬了,腿一软,脸色大变牙齿咯咯作响:“诺、诺诺你……你刚刚说什麽……你、你别吓我……”倍儿强悍的一大男人,声音里居然带上了惊恐的哭腔。
苏予危也瞠目结舌无比惊愕地愣在那儿。
半晌──
“我靠你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我就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胎动怎麽可能让人疼成这样……阿莫尔你还愣著干什麽!赶快去开车啊!我给弗兰克家里那只母老虎打电话,让艾达无论如何把弗兰克放出来,这个平安夜必须麻烦她老公学习基督他老人家舍己为人正拯救生命了!”
第六十章
在迄今四十三年的人生里,这绝对是弗兰克所有过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平安夜。
艾达非要和弗兰克一起来,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哼,我倒要跟来看看究竟有没有鬼!弗兰克老娘警告你,要是你敢学阿莫尔那花孔雀随便乱搞到处发情,不知道收敛荷尔蒙,你看老娘不把你的蛋蛋踢个稀巴烂让你一辈子硬不起来!”
吓得弗兰克把号称全世界安全系数最高的沃尔沃,硬生生在笔直宽阔的大道上开出了各种惨不忍睹的s形。
结果当一到医院,瞧见那个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一脸不正经y笑的花花公子阿莫尔,居然带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害怕表情,怀里紧紧抱著一个只露出一张苍白汗湿的小脸,眼看著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大肚子女人时,艾达愣了一下,随即飞起一脚狠狠揣在老公屁股,母老虎气场大爆发:
“还杵在这儿干什麽!赶紧地去给老娘我救人啊!警告你弗兰克,今天你要是不救回两条命,就等著明年老娘带著儿子女儿和新欢邀请你一起过圣诞吧!”
弗兰克:“……”
弗兰克一路都晕晕乎乎的。
先是在一家和乐融融虔诚地做著祷告时,突然接到苏予危的连环夺命call,听到对方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跟他大吼,叫他速速到医院去,然後被火冒三丈的艾达扯著衣领急匆匆赶来医院,到了医院又被阿莫尔用那麽惊悚的目光给死死盯著,好像在说不救活她你就等著陪葬吧!
最後又被苏予危跟赶鸭子上架似地大力推往手术室……
“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jason,你怎麽能在这一天打扰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呢……”
“这……哦我的上帝!马上联系助手送手术室!血库准备!对了阿莫尔你太太是什麽血型?……该死的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诶jason你进来干吗?我不需要你……啊?什麽?他太太身体有什麽不妥吗?哦这是非常很严肃的问题,jason,你也是医生,应该清楚全世界有多少手术失败都是因为事先没有弄清楚状况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所以现在最好不要浪费时间,请把她的详细妊娠情况和有过的病史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否则如果中途发生什麽意外,我真的很难保证……”
“oh 、my、 god……我想我的眼睛突然出问题了jason……快告诉我我现在看到的,这位太太下面这g儿长得像yj的东西……绝不是yj绝不是yj……”
“好了那***就是yj!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不妥!hermaphroditism!understand!?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反应可比你淡定多了!记住你是医生!医生!不管病人有多奇怪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救活他医好他!明白!?明白了咱就快点儿开始吧ok!?”
“……”
拿了一辈子手术刀的弗兰克头一次在自己的手术室里愣了,傻了,呆了,囧了,晕了,疯了,裂了……
半晌,被忍无可忍的苏予危狠狠赏了一击爆头才迅速进入状态,一边动手准备开干,一边耸著肩小声嘟囔了句──
“原来上帝他老人家,有时也是很调皮的……”
五个小时後。
对於阿莫尔来说,短短五个小时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五个世纪那麽久。
他简直要绝望了。
抱头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待,只有等待,只能等待,偶尔抬起头看到对面大门上刺目的红光,曾经看惯了的红色在那一刻竟变得那麽刺目, 那麽可怕,那麽惊心动魄,那麽让人想哭……
等待的确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那样的无助是没有办法依靠自己克服和排解的,因为主动权,不在你的手上。
对於一个拥有强大控制欲的男人来说,就更是煎熬。
阿莫尔咬紧牙关,眼眶早已是布满血丝红得骇人,暖气很足但他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从内部不断涌出一丝丝刺骨的寒意,一阵阵地发冷。
就这麽干熬了两个小时,觉著实在熬不下去,阿莫尔忽地起身,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随意买了一包廉价香烟和一只两欧元的劣质打火机。
自从带著诺诺来到这里和他朝夕相处,又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从前烟不离手的阿莫尔,一直用来装烟的裤袋里,早就没有了那种会对孕妇不好的东西。
站在灯光惨白如纸的楼道里狠狠抽了几g,忽然阿莫尔心头一动,嘴里叼著烟也没顾得上点燃,转身就飞奔往回,连电梯都忘了坐。
跟他的外号一样,一路连滚带爬以百米短跑直逼豹子的速度回到手术室前,弯腰喘气双手撑膝,却失望地看见手术室的大门仍然紧紧闭著似乎永远不会打开,而头顶上鲜红刺目的“手术中”也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消停……
英俊的脸上陡然覆上了一层浓浓的痛苦,站在原地失神地怔了几秒,阿莫尔突然低吼咒骂了句脏话,飞脚一踢一扯领口,更是一g接一g抽得凶了。那发狠狂暴的模样,像是要把之前没能得到发泄的瘾头全部补回来那般。
突然有一下,右眼眶里毫无预兆突兀滴落的冰凉的y体,啪地捻灭了他刚刚颤抖著手好不容易才辛苦点燃的火花。
身体猛地激颤 ,阿莫尔陡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哭了。
居、然、是、哭、了!
要知道自从懂事以後,他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母亲病逝的床前,那时候他年纪未满十岁,就算再怎麽坚强,也只是一个失去母亲,心x未熟的小孩子而已。
尔後,在离开小镇前往罗马,开始他刀里来枪里去闯荡生涯的前一晚,小小的男孩跪在在母亲的墓碑前,忍泪咬牙,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那就是最後一次。从此往後今生今世,他都将和眼泪这种软弱的东西彻底绝缘!
可上一次,违背誓言的泪水,决堤在那一夜告别索菲亚时, 他决然转身的瞬间。
其实离开是早就做出的决定。尽管阿莫尔为此感到难过,依依不舍,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此而落泪。
眼泪不是他计划中,甚至已不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他以为。
他只是自然而然,毫无意识地,就这麽流泪了。
是眼泪,就这麽不由自主,难以控制地涌出了。
是心脏先变得潮湿,被咸涩的雨水浸泡得又酸又胀,蒸发的水汽沿顺著血管,徐徐汇聚到他那不堪重负的眼眶。
干涩多年的眼睛被一点点浸润湿透,这样的感觉和他已分离多年,如今阔别重逢,久违的熟悉,忐忑的陌生。
似曾相识的伤心里,阿莫尔依稀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心也仿佛渐渐融化成了那一天,那一夜,那一场,伦敦永不停息的蒙蒙雾雨,淅淅沥沥,无声无息,变得温情而细腻,柔软又绵长。
自以为无坚不摧的的冷硬锐利,败给了以柔克刚,润物无声的力量。
就和此时此刻,此景此状,此心此情,一模一样。
啪嗒,手上的打火机和嘴里叼著的香烟,忽然同时落地。
只见阿莫尔双手抱头大口喘息,一身j壮的肌r不自然地收缩抖动,似乎在恐惧著什麽,如快要窒息那般用力,用力地呼吸。犹如千军万马从他的心底狂啸奔腾而过,x腔剧颤,心脏痉挛,怦怦狂跳,咚咚作响。
混乱中他感到有什麽不该发生的东西,一直极力抗拒的东西,努力告诫自己必须远离的东西,弄假成真,情非得已,到底还是,不可抗力地发生了。
诺诺,可爱的乖乖小白兔,漂亮的东方瓷娃娃,美到让人心碎的绝望天使,我好像,真的,真的……真的……
吱呀──
忽地一声,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刺目的红灯终於熄灭,从逐渐变宽的门缝里透出的白光如同天堂里的圣光,而那两扇不断开启的大门的背後,亦仿佛通往天堂和希望的道路。
程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和平时他的一样,安静而乖巧地躺在手术推车上,被两个护士小心翼翼地推出来。
薄被下的肚子仍旧高高隆著,不过少了之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剧烈起伏, 估 计宝宝也累著了,现在和他的爹地一样,疲倦地睡去了。
刚刚等得那样生不如死,如今仿佛隔了五百年才终於再次见到,阿莫尔却反而毫不激动,没了反应。
等得太远太久,常常出现的结果是,还不知能否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已然失去了面对真相的勇敢。
蓝色的双眼像是正飘著绵绵细雨的天,一片潮起潮落的海。阿莫尔愣在原地,傻乎乎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穿著一身浅绿色手术服的弗兰克和苏予危皆是一脸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徐徐走出来,这才浑身一震猛地反应过来,抄起手背狠狠揉了揉眼,然後近乎chu暴地拿下嘴里叼著的香烟,用力捻灭。
因为太慌张太急切,又或者是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缘故,他居然傻得直接用自己的指腹去弹掉烟灰,搓灭烟头。
骤然灼热的刺痛让阿莫尔彻底清醒回神,重新活了过来。
这点小伤对於阿莫尔来说实在不算是伤,叫伤不仅是侮辱他自己,更侮辱了这麽多年来,那数不清的伤亡在他手下的野鬼冤魂们。
阿莫尔把没抽完的两包烟连带打火机一起,一股脑儿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腿脚g本软得不像话,无力而可笑地颤抖著,连半步也迈不出去。哪怕微微一动,都是灌了铅似的沈重。
於是他就一直这麽傻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著,看著,一脸想来又不敢来也来不了的无语,无力,无奈。
当了几十年妇产科医生,早已见多识广,看惯了等在产房外的丈夫形象,因此对於阿莫尔此刻的表现,弗兰克一脸见怪不怪的理解了然,转头对两个小护士低声吩咐了句什麽,三个人便交谈著走了。
於是安慰家属的工作便顺理成章地落在苏予危身上。
迅速扒掉口罩摘下手术帽,苏予危大步朝阿莫尔走过去,余光一瞥扫了眼长椅下泛滥成灾的烟蒂,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好友的肩膀。
“好了哥们儿,大人孩子都还活著,都好好儿的。他的子g……好吧,专业知识就算跟你讲了你也不懂,总之你放心,情况暂时稳定住了,还算不错,要注意的事项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说,反正未来几个月我和弗兰克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孩子出生的。”
顿了下,歪头想想,苏予危十分体贴地加了半句:“顺利出生,母子……呃咳咳,父子……呃好像也不对……好吧好吧,大小平安。”
听到苏予危这一句,阿莫尔顿时如释重负,身子一软就像体内的力气全被抽空了那般,紧绷的神经也迅速软了下去,再也支撑不住,立刻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低头垂眼一手捂脸,低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沙哑得就像被坦克碾过似的。再加上他形容憔悴满眼血丝,相比起来,搞得他才像一个刚动完手术的病号。
苏予危从善如流,也赶紧一屁股霸占了阿莫尔旁边的位置。
站了那麽久,真是累死他了。
“知道我好了吧?那行,真想谢谢兄弟我的话,就老实告诉我……”他眼珠一转飞快凑近阿莫尔的耳朵,“那小美人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从来没指望苏予危会真的笨到相信程诺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这种连鬼都不相信的鬼话,因此听见对方这麽问,阿莫尔也没觉得太大吃惊,想著这厮演了那麽久总算腻了,终於按捺不住问出口了。
阿莫尔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放心,反正不是你的也不是你家小潇潇的。”
“……”
苏予危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很认真地在问,没想到却被对方给狠狠噎了一下。
熟悉好友脾气的苏予危心知,阿莫尔是铁了心不会告诉他真相的了。
“废话,要是我家小潇潇的……oh no!他要是喜欢乖乖小白兔这一类型的,我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把他娶回家了……就算倒贴嫁过去他也不肯要啊!( >﹏_<)
其实约瑟夫也很无辜。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也没人告诉他。
所以第一天来这儿,竟然没看到阿莫尔陪在虚弱的程诺身边,他立马就误会了,瞪眼竖眉叉腰跺脚,嚎著嗓子把阿莫尔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远在乌克兰的阿莫尔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一边揉鼻子一边沾沾自喜:莫非是诺诺在想我?唔……果然哥哥我的魅力是无穷的!
程诺听不下去,委婉地表达了事情与阿莫尔无关,不是阿莫尔的错这个意思,但固执的小老头听他这麽说瞬间更生气了,居然以为这是善良的小天使在包庇她的男人……
“诺诺你别想帮他说话!我知道你是在包庇他!哎你们亚洲女人就是这点不好!夫为妻纲嫁**随**嫁狗随狗……哦那该素的封建毒瘤!人权!人权在哪里!女x要独立要解放!
程诺:“……( ̄▽ ̄”) ”
都上升到国际问题文化领域了吗 ……算了,既然越描越黑……他索x也不说话了。
约瑟夫?艾辛格?沃伊蒂瓦当之无愧是全世界最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将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他的主。和他那早已过世多年的老伴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革命友谊”来得更为恰当。
他们当年就是在德国慕尼黑大学的神学会里认识的,别人说他们是一见锺情,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实真相是他们进行了一番深刻而热烈的学术探讨。
十二年前老伴过世的时候,墓园葬礼,约瑟夫的表情十分难过,还破天荒地哭得很是伤心。
身旁的朋友都百般安慰他,生怕他年纪大了一个想不开出问题,同样没有人知道那时约瑟夫心里想的其实是:嘤嘤嘤真的好不甘心,死老伴臭老伴,明明我比你更虔诚更忠心,但为什麽是你比我先一步去见上帝……嘤嘤嘤这不科学!>﹏<
……………幸好没人会读心术,否则会当场雷裂的吧……
因此哪怕活了整整八十一年,约瑟夫的感情经验仍著实少得可怜。而又面对这样一个“遁入空门”万般随意的程诺,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干起他的老本行来──拿著本《圣经》开始传教.
程诺没有系统地读过《圣经》,只是当年在mit读大学时,因为他的白人室友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几年相处下来,耳濡目染,对此有一点了解而已。
都说人在面临困境濒临绝望的时候,因为脆弱和受伤,会比较容易去寻求宗教的帮助,以求能获得熬过苦痛的力量。但程诺却反而越听,越感到困惑和迷惘。
若是放在以前,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也许程诺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投入主的怀抱,把人生在世的一切折磨都当做是主对他的考验,畸形的身体是他与生俱来的原罪,而他将用自己漫长的一生来证明他的忠诚和忏悔他的罪孽──可能,就没那麽痛苦了。
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他软弱,愚蠢,一时糊涂,没有坚持,终於误入歧途自甘堕落,坠入撒旦的地狱,从此万劫不复,百死不足以赎罪,再没有了相信的能力,也没有了相信的资格。
现在他听著约瑟夫读《圣经》,分明是平和缓慢,深沈神圣的语调,却感觉字字句句都是一柄向他讨债的匕首,尖锐的一刀一刀,狠狠戳在他那一颗这麽多年来,饱受拷问的良心。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们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他要永生做什麽呢?此刻活著已是难以负荷的折磨,还要永生永世,那该多痛苦啊。
“偷来的水是甜的,暗吃的饼是好的。”
是吗?所以大概,看著憎恨的人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样子,才是报复最大的快感吧。
“柔和的舌头,能折断骨头。”
那人的确有一g全世界最柔软的舌头,而他所折断的,又何止是骨头。
“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
他没能。就算再来一次,他也绝望地无法保证。
“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不,爱不能……有时候,爱本身就是一种错。
“要爱人如己。”
他的确比爱自己更爱他。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
“爱是永不止息。”
果真。他包容,相信,盼望,并且忍耐……也将永不止息地,爱那个人。
约瑟夫读不下去了。
废话,面前的人都已经咬著被角泪如雨下了,如果他还能读得下去……他还是人麽他!!!
不过约瑟夫读了一辈子《圣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读《圣经》时,哭得跟要被强迫入邪教似的……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叹口气把书合上,就这麽一言不发,在旁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看见程诺逐渐停止呜咽和颤抖,崩溃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一点点伸出手去,温柔地揉了揉程诺的头发。
“哎,看来你注定不是上帝的子民,好吧,好孩子,无论你遭遇了什麽,记住爷爷我一句话──
“那些试图毁灭我们的东西,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头一次,约瑟夫在程诺的面前露出这麽正经的模样。认真严肃而又和蔼慈爱,白花花的头顶仿佛闪耀著来自天堂的光芒。
程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听著听著就听哭了。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什麽威武强悍的大男人,但怀孕还是让他变得太敏感了,情绪化得太厉害,实在很不好意思,不由拉高被子想挡住自己微微泛红的脸,抽抽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哑著嗓子小声问:“这……不是上帝说的吧?”
约瑟夫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炫耀地笑:“是尼采说的,好歹爷爷我也是在德国拿的哲学博士~咱也不是那麽老古板,条条大路通罗马嘛,既然神学的路走不通,爷爷就带你走哲学的路咯。”
程诺怔了怔。
那些试图毁灭我们的东西,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他的确,软弱太久了。
再没有那个人陪伴的人生,比过去更加深远的寂寞,总有一天,他必须习惯一个人走。
作家的话:
这一章,大概是外国文学课读《神曲》和《失乐园》那期间写的吧…………





危险房客 61-65
第六十一章
为了拯救程诺这个严重产前抑郁症患者,苏予危豁出去了,居然给他弄了一台电脑来,还大手笔地在疗养院附近铺上了络光纤。
只要他每天乖乖听话,按时吃饭,按量进食,完成锻炼,便能有两个小时的玩耍时间。
这对一个已经憋了几个月的“宅男”来说,实在是喜大普奔。
“……真的!?”本来正大汗淋漓做著孕妇体c的某人愣了一秒随即惊叫出声,正拧著身子做动作呢,这一下差点儿没扭到他的水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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