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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衣衫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锦竹
白芷没让这些“思女信”外留到京城去,她半路劫了,把这些虚伪的信一封封烧毁。她相信白芍也不会奇怪没有家书的事。因为自打白芍嫁出去,白渊所写的信都被白芷给劫了烧毁。
她为了保住这个家,不得不做“不仁不义”之事,即使天打雷劈,她也迎着任雷劈。
春光明媚的日子,最适宜拜佛。柳氏命丫鬟来临水轩问白芷愿不愿意去白马寺。白芷今日与秋蝉并无约会,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便随着去了。
这千里马驮着马车,仿佛凌驾于空中,飘飘然。柳氏被马车抖得脑袋疼,想扶额,手因为抖得厉害,戳了眼,忙命马夫停车。
白芷暗叫不好,这千里马有伯乐,也不带这么欢乐的。把伯乐娘给弄瞎了,后果极严重。
“娘,没事吧。”
“今儿马车是怎么了?奔跑还跳着舞步不成,这么颠簸。”
“兴许是山路崎岖吧。”白芷心虚。这汗血宝马认主人,有她在,一般都带着舞步奔跑……她是习惯了,可她娘还需长期体会。
当他们来到白马寺,却不见来往香客,门庭冷清,不知何缘故。白芷让柳氏暂且在门口等候,她和清荷到寺中查看,方离开马车,那匹汗血宝马忽而前蹄上抬,高亢地叫了一声。白芷愣了愣,这马今天是否兴奋过度?她记得,她前些天有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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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待她准备进寺庙主堂之时,门口竟有士兵把守,见白芷走来,兵刃相交,挡住她的去路,“夫人请回,将军在佛堂行礼。”
“夫人?”白芷抖抖眉毛。
一旁的清荷尖着嗓子,“好生无礼,我家小姐尚未出阁,怎能这么污蔑我家小姐名声。”
门神般的士兵面面相觑,再看看白芷一身行装,不表态了。白芷穿的不是少女装,是柳氏旧衣改良的衣服。而发髻,因出门匆忙,她只是随意让清荷挽了发髻。不是白府穷得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而是白芷穿腻了锦衣,偶然有次习武满身大汗换了秋蝉的纯棉布袍,觉得舒服得紧,便想买一件。奈何财政大权一直握在二娘手中,她觉得堂堂知州之女穿布袍,有失体统,便没给她。柳氏心疼女儿,偏巧有一件素色布袍,便赠给了白芷,白芷到制衣店改良了下,有因母亲割爱所得,她穿这件衣服穿得频,一直未招来非议。如今经这门神士兵们提点,她才知为何没引来非议。她早以污名在外,不贞之女,穿少女装倒显得装了。
白芷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口舌,母亲还在外等候,她便问士兵,“里头的将军大人何时行礼完毕?”
“今儿全面禁了,姑娘明天再来吧。”
白芷皱皱眉,心有不甘,来一趟不容易,无功而返?她不死心,“里头什么将军,这么大架子。”
士兵满脸牛气地撅着嘴,“当朝最权威的裴老将军,还有最年轻的大将军慕将军。”
一听慕将军,白芷心里咯噔了一下,“慕将军是……慕屠苏?”
“大胆,怎能叫大将军的名讳?”
“是是,我们这就走。”白芷废话不多说,直接拉着清荷,逃命般的狂奔离去。清荷跟不上,囔叫,“小姐,等等我。”
行礼刚刚结束,裴江裴老将军和慕屠苏神色和悦地出来,下台阶,朝门口走去。慕屠苏目光偶尔一瞥,见一抹身影越飘越远。他眸色渐深,静静凝望。
裴江顺着他目光看去,嬉笑,“咦?你怎对那妇人看的那般入迷?从你脸色看来,你似乎受到什么惊吓?莫不是白日见鬼?”
慕屠苏失笑,笑得无比苦涩,“这真要是见鬼就好了。至少……我还能妄想,她没嫁人。”
裴江听着糊涂,“屠苏,阿九说自从陪你母妃去了趟白马寺回来,变得沉默许多,我那时觉得阿九这孩子又犯病了,如今看你来这白马寺种种表现,我也觉得有点问题,怎么?喜欢上白马寺附近尼姑庵里的小尼姑了?人家不肯为你还俗?”
慕屠苏笑答:“不,比这更惨。小尼姑情愿喜欢和尚也不喜欢我。”
“哟,那以屠苏的性格,该是把那和尚调到京城的龙安寺当方丈了。”
慕屠苏回,“裴叔叔原来真不了解我,我会让那和尚还俗,还帮他娶妻。”
“那小尼姑怎么办?”
“她继续在尼姑庵里当尼姑,让她死了这条心。”
裴江一愣,“那你怎么办?”
“自然陪她常伴青灯。”
“屁话。”裴江忍不住啐一口。
慕屠苏不反驳,但笑不言,末了,补充一句,“尼姑庵地处这鸟兽为邻之地,偶发禽兽之事,无人知晓。”
裴江又啐了他一口,“禽兽!”
他笑,却把目光看得很远。
***
白芷见着自家的马车,便立即飞奔上了车,令车夫火速驾马离去。柳氏见白芷这模样,不禁问:“芷儿,怎么了?”
白芷只道无事。话多的清荷可憋不住,“小姐一听世子在寺内,就这德行了。”
柳氏愣了愣,柔声说道:“芷儿,你与你心上人尚且清白之事,没同世子讲明?”
“娘,此事你就别操心了。”
“怎能不操心?我就你一个女儿。”柳氏眼底划过一丝悲凉,“你和你父亲是我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白芷一听到柳氏还那般在乎白渊,心里憋气,“他宠二娘之时,可有把娘放在他心里一寸?”
柳氏不再说话,只是眼底藏了藏泪水。白芷看在眼里,难过在心,她安抚着柳氏,抚摸她的手背,无声无息。如果家里一直这样就好了,即使父亲不再宠娘,至少在娘看得到的地方,让她安心。娘安心,便是她白芷最大的喜事。她不求什么,只求老天就这样让她白家窝死在这小小的苏城吧。
可她方一回家,丫鬟便换她去大厅,还命柳氏一同前去,白芷心头不好的预感贯彻全身,一般家训都会去大厅,还让她娘一同前去,那么便是——她犯事了。
她能犯的事,除了劫信烧信还有什么呢?
果不其然,她前脚方跨进大厅门槛,白渊一掌拍了过来,扇在她脸上,结结实实的疼。本来白渊还想再扇几个巴掌,因白芷被柳氏死死护在怀里,幸免于难。
一向淡定的柳氏,痛哭起来,“老爷饶命,芷儿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这样打她?”
“你养的好女儿!”白渊气得牙牙痒,吹胡子瞪眼,“她居然买通来福劫去我捎给芍儿的信!你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愣了一愣,看了看她怀里沉默不语的白芷,“芷儿,快向你爹解释你为何要这么做,快!”
要她怎么解释?要她解释,她知道白渊做京官,会抛弃她和母亲,带着二娘和他宝贝儿子去京城?从此不管他们死活?她可以这么解释的话,她肯定会大声地去解释!
柳氏见白芷一直沉默,又着急又气愤。
白渊在一旁冷笑,“你妹妹嫁了个好人家,你心里不平衡要怪只怪你自己不争气。当年那门好亲事是你自个毁的,怨不得人。我宠你妹妹,是因为她比你懂事!你别以为你劫了信,我就会宠你,对你这不争气的女儿,我是彻底失望了。”白渊恨恨地看着她,又想抚掌打她。
柳氏一边哭一边护着白芷,嘴里喊着,“老爷,饶命!”
二娘在一旁假惺惺当和事老,“老爷,莫要生气了。我想芷儿是在家里呆着闷了,不如让芷儿去她舅舅家呆一个月吧。”
柳氏的老家正好在边防处,几乎与战场临着,如今战事将近,局势动荡,让白芷去哪儿,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然而愤怒的白渊却接受了二娘的建议,拂袖道:“你到你舅舅那儿思过一个月再回来!到时候你会知道做我女儿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
白芷冷笑,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她不哭不闹地说:“谢谢爹的高抬贵手!”
一旁的柳氏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凄惨。
14.
柳氏桐城人,桐城在光辉王朝与南诏的边界处。它地势崎岖,多山环绕,乃光辉王朝边防重镇。桐城是以农业为主,却又是以奴隶交易繁盛而得名。桐城奴隶交易集会有各种不同的奴隶,美艳妖娆的碧眼波斯舞女,憨态实干的大壮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全能才子,再或者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总之,你想要什么,良莠齐全,任顾客挑选。能进奴隶交易集会之人,首先得付得起黄金十两的门票钱才能入场。所以进去拍卖奴隶的主儿,非富即贵。
白芷一直知道好奇那奴隶交易集会,几番想去,奈何这黄金十两,对她来讲,太贵了,她负担不起。此番前去,自然也不敢想着奴隶交易集会之事,她不是去游玩,是思过。
白府大门。
停一辆靛蓝锦布,木刻雕花的马车。
自从白芷被白渊下令去舅舅家思过,柳氏就没少哭过。柳氏只有一位哥哥,是个拥有好几千亩地的大农民,在桐城也是响当当的农业大户人家。白芷年幼在舅舅家住过一段时间,因当时性格骄纵,大小姐脾气重,惹得小表妹常常哭,疼表妹的表哥十分不待见她,常常恶语相待,神情里充满了厌恶。后来她送回苏城那天,表哥抓了好几只癞蛤蟆偷偷放在她的马车上,吓的她病了差不多半年。柳氏便不再带白芷去舅舅家省亲,生怕再来个“病半年”。
如今白芷又要去了,柳氏一面担忧她侄子柳继再整白芷,又一面担忧战事将近,怕炮火烟硝伤到白芷。做娘的,想的总比别人多。
白芷安抚泪光点点的柳氏,“娘,此番前去,不过一个月,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切忌,莫再使性子惹你表哥了。”
“知道。”
现在她表哥可了不得,掌管柳家世代累积的几千亩地,可谓是粮食之王了。
白芷前脚进马车,清荷后脚跟进来。显然,她撇着眉,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白芷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小姐受罚,丫鬟同受罚,白遭罪。
“清荷,你今儿多大了?”
“十四了,小姐。”
“哦。适婚年纪到了。”白芷回想,前世她把清荷指给了恭亲王府的高级侍卫,可最后却与总管私通,被那气愤的丈夫一刀捅死。
“小姐,清荷还不想这些呢。”清荷少女羞涩地低着头,嘴角却扬着浅浅的笑意。
这么个清纯的姑娘,怎会做出那种事情?白芷尤心感慨,兴许是她配错了姻缘。
去往桐城的路途,前半部分算是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她来前的担忧本以为只是自己吓自己。有些事,你以为过去了,越放心,偏偏总会给你当头一棒。
不到一会儿,马车倏然骤停,白芷一个踉跄,险些滚下马车。帘子被掀开,车夫道:“小姐,前方有打斗。”
白芷愣了愣,探出头往前方看。
车夫算是聪明人,把马车赶到草丛之中,又有大树遮掩,不能称得上完全隐形,倒也让人一眼望不出。前方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人,只闻女人的尖叫声,声声入耳凄惨,白芷打心里寒冷。
难不成是趁着战乱,肆意妄为的山贼?他们正在抢女人上山寨?可她未曾听过这附近有山贼呀。
车夫也不忍听远方传来的尖叫声,皱着眉头,缩在一旁不敢听。
清荷吓的窝在马车上大哭起来,“小姐,我们打道回府吧。”
白芷在一旁倒是镇定,“那些人不会往我们这边走,你没听见声音越来越远了吗?”
“好可怕,要是我们苏城,哪有这等事发生。”清荷再接再厉地哭,仿佛只有哭,她才能活着。
白芷不答,心事重重。她真不知道桐城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可是断壁残垣,哀鸿遍野?她不敢想象。他们等了很久,即使不再有厮杀声,尖叫声,他们还是静止不动,直到第二天天光,白芷才命车夫继续前进。
当他们来到遍地尸体的地方,马速明显慢了。白芷知道车夫是怕车碾过那些尸体。他们无能相救,至少也给人留个全尸。
“救命……”忽而,一个微弱的声音,让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再次掀帘,“小姐,有活口。”
清荷受到惊吓,缩在车内,不敢动弹。白芷抿了抿唇,迅速下了马车,竟发现满身是血的男子躺在那儿。白芷走过去,不得不惊叹这男子的生命力之强大。一个晚上了,竟然还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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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命清荷拿茶壶来,给那男子润了润喉咙,她只带来少许金创药,不足他用。如果再不止血,可真要死了。白芷便挽着裙子,到附近找找有没有止血药。
幸亏她常年和秋蝉在一起,秋蝉嫁的又是山间药夫,她耳濡目染,知道些基本的药材。止血药并不难找,在那男子晕倒之前,她赶了回来。
救人为先,她把那些草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不得不提一下,她当时恶心地快吐了。当她把那些药材敷在他的伤口之上,那男子微微睁着眼,看到一白衣女子,出尘不染的倾城容,垂下的柔顺青丝划着他的脸。他以为是仙女下凡,他艰难地说:“谢谢。”而后安静地晕死过去。
白芷在想,这个男人该如何处置?带上马车到舅舅家?还是直接扔在这里,让他自身自灭?经过激烈的自我斗争,她还是把这男人背上马车了。
清荷见自家小姐大壮士般把一个男人背了过来,瞪着她的泪花眼,喃喃自语,“小姐……”
白芷拼命地喘气,“赶紧给他洗洗整理下,这血肉模糊的样子,怪吓人的。”
“是。”清荷哆哆嗦嗦把储存的水倒进盆里,给他清洗一番。待她洗好那男人的脸,清荷愣了愣,“这公子长得可真俊。”
白芷往那男子的脸上扫了一圈,心叹,确实长得不错。
马车好不容易逼近桐城,白芷在心里打了许多腹稿。这男子怎么向那刻薄的表哥交代?路途相救,心生怜悯,若能救活算是好事,救不活也算是积德。从这男子衣着打扮来看,算是富裕之人,救活后好处自然不会少,最好敲诈个黄金十两,让她去见识下奴隶交易集会。
桐城城门并未残缺,还修葺得极为壮观厚实。进城出城极为严格,重兵把守。可让白芷有一点想不通,这士兵把守地不是防止外族人进入,似乎是在防止兵器进入。后来想想,也难怪,庞大的奴隶交易市场在内,杜绝了外族,生意就没法做了。
白芷顺利通过进城,来到她多年未曾来过的舅舅家。台阶数层而上,宏伟的朱门巍峨地立在眼前,旁边两头威武的大石狮子露出霸王的獠牙。
白芷想,原来当农民也可以发家致富!
清荷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一位背稍微佝偻的中年男子开了门。清荷把白渊的书信交给他,那中年男子关门后送信去了。不一会儿,那中年男子嬉笑着让她进来。白芷方跨进门槛,像是想到什么,她对那中年男子说道:“哦,马车上还有一人,麻烦你背一下。”
“好好……”
白芷便看着那中年男子去马车那儿了。她安心地撇了撇嘴,准备跨进门槛,却听见那中年男子失声尖叫。白芷心想,这管家也太见不得世面了,不就是个将死之人吗?
只闻那中年男子尖叫,“少爷!你怎么了?”
这回白芷吓得不轻。她……她所救之人,竟然是那永远用厌恶的表情指着她鼻子骂她长大没人要的表哥?
真是巧得很呐……
15.
曲廊回转,红栏绿墙,阳春三月桃花缤纷,偶有泉水叮咚,仔细一看,原是临泉水榭。这似神仙般的居所竟然她舅舅家?白芷努力回忆儿时,怎也不能把那遍地稻谷堆放,仓库为家的大杂院与眼前这典雅大气的院落相比较。
白芷听舅舅说,原来早些年,桐城干旱,大部分农民为此吃不上饭,更别说挣钱。柳家也不例外,家仆遣散,房屋变卖。白芷的母亲柳氏怜悯娘家人,向白渊要了点银两去资助他们。奈何杯水车薪。没想到一直在外求学的柳继回来,把柳氏赞助他们家的钱,超底价买了那些快饿死的农民的地,种的不是稻谷而是粮草,专门卖个各国军队。偷偷摸摸的发了家,后来生意大了,仗着客源,开始明目张胆地开门做生意。
白芷不得不承认,她这表哥,胆大会投机取巧。他懂得桐城地理位置的优势,地处边境。他又懂得这些年的各国局势,烽火不断,征战连连有。他更知道“趁火打劫”在别人揭不开锅的时候,廉价收购土地!
这样城府又唯利是图之人,没几个仇家是不可嫩的!难怪被追杀。
不过连累他人,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舅舅说,柳继此番出行是去接他妹妹柳如,不想回来路上遭遇不测。也便是说,当时柳如也在其内,不过如今下落不明。
该不是被抢匪抢去当压寨夫人了?很有这个可能,从小柳如就是个美人胚子,甚至比白芷更胜一筹。她白芷已然算得上顶顶大美人,那柳如更不用说了。
白芷把自个猜想告诉舅舅,舅舅哭得肝肠寸断,“我家苦命的女儿啊!”
白芷也为之叹息。
柳继醒来之时,已是三天以后。那日,白芷正在厢房睡着正香,清荷投胎似的积极跑来,叫醒白芷,“小姐,柳公子醒了。”
白芷那会儿还迷迷糊糊,“柳公子谁啊?”
“小姐,你表哥啊!”清荷依旧兴奋着。
白芷蹙了蹙眉,醒来古怪地看着异常亢奋的清荷,“他醒了,干我什么事?”
清荷一愣,“不该去看看嘛?”
“该去看。”
清荷眼眸亮了亮。
白芷继续躺回床上,“我方才什么也没听见,睡醒了再说。”表哥与睡眠,她觉得睡眠重要些。表哥醒了,她是该去看看,但若是她睡着了,不知他已醒,迟去也不为过。
桐城距苏城不过一天左右的路程,可白芷还是觉得自己水土不服,嗜睡得很。直到日晒三竿,她才悠悠睁开眼。她唤了唤清荷,叫了几次,也没人答应。她提着嗓子再唤了几次,依旧没人应。白芷只好自个起床梳洗,再出门。她随意抓个丫鬟问了柳继的住所,最后乖巧的丫鬟领着她去了。
柳继的住所极为特别,在湖中央支架的水榭之上。白芷虽会游泳,但要她睡在那儿,她肯定不敢,这要是哪一天刮风下雨,睡到一半掉进湖里,可真真人间惨剧。
她方提着裙子上了竹梯,便见着清荷和一小药童正在聊天。她说怎么唤清荷不见人呢,原是跑到这里来了。白芷也不恼,直接无视清荷,进了屋。
屋里弥漫着中药味,白芷闻了闻,只能辨识出几味药材。
柳继坐在书案旁,身披衣衫,手持笔毫在书写什么。该是听见脚步声,把头抬起来,见到白芷,愣了愣。
白芷先打招呼,“表哥,身体好些了吗?”
柳继放下笔,走了过来,示意白芷坐坐。白芷顺意坐着,等待柳继发话。柳继在她旁边坐着,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唯一能辨得出他还是活人,只有那双眼睛,会动,会眨。
他这副样子还爬起来,显然,在书写着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是白芷表妹?”
未曾料到,他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难不成你想芍儿了?”白芷揶揄。
柳继干笑两下,“多年未见,不认得了。你变了很多。”
“表哥也是,记得以前常常赶我走,当我走的那天,表哥兴奋地差点放鞭炮庆祝。”
柳继道:“年少无知。”
白芷道:“如今年轻有为,仇家却多了。莫要怪表妹多事,你这次……”
柳继原本脸色就白,如今更白得彻底,“我想应该与这次战争有关吧。表妹该知我买军用粮草,不分国界。南诏王好战,攻打周边小国,以扩充自己国土。所以他成了我的大雇主。这一战,他向我定所有粮草,可惜迟了一步,我的粮草早已被裴将军所定。南诏王认为我不守商人规矩,以国为先。”
“所以恼羞成怒,派人来杀你?”
“表妹救得我,怎不知道我所伤之处?”他微眯着眼,认真地注视她。
白芷被他看得脸有些红,“伤口虽多,却都未伤到要害。”
“留我活口,掳走我妹妹。”
“胁迫人质,逼你就范?”白芷接口。
柳继见白芷那认真的模样,白皙凝脂般的脸,双瞳剪水的专注,还有那乌黑如墨的青丝……这三天里,这样的容颜一直入他梦中,叫他不醒。
他见过比白芷更甚的美女,可为何偏偏她的容颜,是那般清晰不灭!
“表哥。”白芷见柳继不说话,忙不迭唤了他一次。
柳继回了神,“我想应该是吧。”
白芷沉思点头,柳继的目光再次望着白芷发愣许久。躲在门外的清荷偷偷看到里面的场景,眼神暗了暗,目光同样停在柳继身上许久许久。
小药童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
小药童道:“老爷其实有意要给少爷纳妾,你叫你家主子帮帮忙呗。”
清荷脸通红起来,明知故问,“帮什么啊!”
“每天来看我是假,看少爷才是真!喜欢少爷……呜。“清荷忙捂住小药童的嘴,满脸恳求地小声道:“声音小些。”
小药童扒开清荷的手,大呼两口气,“你才见少爷几回,就喜欢上了?好不可思议。”
清荷不服气撅嘴,“没听过一见钟情吗?”
“可我看,少爷对你家小姐一见钟情了。”
“……”清荷闷着不说话,回头瞄了屋里一眼,只见白芷与柳继在谈着什么。
白芷打算离开了,她站起来对柳继道:“表哥,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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