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淡樱
她道:“沈公子早已知晓碧榕的身份,此回是来替碧榕完成心愿的。”
我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似乎急于向我投诚。我问:“师父还同你说了什么?”
碧榕答道:“沈公子说,只要郡主问,碧榕就如实回答。”
唔,潜台词就是只要我不问,她就什么都不说。我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会告诉师父?”
她不加思索便道:“碧榕如今的主子是郡主。”
喝了沈珩的汤药后,夜晚我总是睡得格外熟,通常是一觉到天明,即便半夜雷鸣也难以将我吵醒。我后来问了沈珩,沈珩道:“药有安神之效,能让你不再做噩梦。”
我听罢,心也安了。
不过意外总会发生的,我原本今夜也会如同以往一样,次日醒来一睁眼就能瞧见熟悉的烟霞色绣花罗帐。
但我睁开眼时,却是陌生到极致的金丝绣螭龙纹锦罗帐。
我心下一惊,身边忽有一道温热传来,我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已是贴上我身子,我的腰肢被紧紧地箍着,丝毫动弹不得。
“阿宛,再睡会。”
是司马瑾瑜的声音!
我扭头一瞧,司马瑾瑜那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如今想不清醒也难了,我迅速联系前后一想,心里就有些不爽快。
“你掳了我?”
从未与哪个男人这么贴近过,当然阿爹兄长与师父都不算。司马瑾瑜身上的味道令我甚是不适,我眉头紧皱,“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阿宛再陪我睡会。”
我道:“爹娘会担心我。”
司马瑾瑜闭着眼睛直接道:“阿宛这一世不是无心么?担心只是借口吧,阿宛是怕麻烦?”
司马瑾瑜又搂紧了我。
幸好上回被司马瑾瑜逼得无还手之力后,我得了个教训。一回府就寻了沈珩教我暗器。沈珩本是担心我自个儿被暗器伤着,但一听我说被司马瑾瑜如何如何时,沈珩当下倾囊相授,还特地为我制了个贴身不离的暗器。
我摸了摸耳垂上小巧精致的宝石扣,轻轻一按,手里便多了枚银针。
银针到手,我毫不犹豫就往司马瑾瑜身上刺去。
银针有麻醉之效。
司马瑾瑜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瞪着我。
我掰开他的手,道:“你本郡主也是好惹的么?被逼到绝境,老鼠也能反咬猫一口。”我跳下床榻,司马瑾瑜浑身动弹不得,面部表情也是僵硬的。
我道:“太子殿下,我是无心之人。你拿我家人威胁我,我应承你,是因为没踩到我的底线。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对,我是怕麻烦。但再怕麻烦,我也不喜欢无端端一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最后同你说一遍,我是萧宛,不是谢宛!别再拿上辈子有的没的来烦我。”
想起谢宛子啊阴曹地府里说的,若有下辈子便是嫁给秦沐远,圆他一个心愿也无妨。
谢宛是无妨,如今有妨的是我萧宛!
司马瑾瑜忽然轻笑一声,“阿宛,陷在上辈子的人又何止我一个。我与你打赌,三个月之内,你会主动踏上我的太子府。你信不信?”
我横了司马瑾瑜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声。
我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易风。
我对易风道:“不管你上辈子是我的谁,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们相识数年的情谊就如此断了吧。”
易风看见我时,表情是惊讶的。
听完我说的话后,易风面上有了嘲讽之色。
我看得不耐烦,“不管真相是什么,我没兴趣知晓。也休要同我说。易风公子,就此别过。”
够了!真是够了!
一个个有完没完的,明明都是谢宛惹的祸,凭什么要我来承受。一大早醒来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本郡主的起床气大得很么?
接下来,我用暗器里另外一根银针迷晕了太子府里的小厮,剥了他的衣服换上后,我才离开了太子府。
离开太子府不久,我就见到沈珩匆匆而来,见到我时,他神色一松,柔色又渐渐升起。
“阿宛。”
我冷声道:“我有话同你说。”
沈珩微微一怔,也道:“我亦是有话同你说。”
27第二十七章
天刚亮,路上已有不少行人。沈珩的皮相太过出色,大庭广众下也不方便谈话,且我也怕隔墙有耳。遂与沈珩一道回了王府。
我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便道:“还请师父……”
沈珩蓦然打断,“阿宛还未用早膳吧?”
我的原话是——还请师父实话相告,你究竟想做什么?
只不过沈珩这么一说,分明就是想使拖字诀,我蹙眉道:“讲完再用早膳也不迟。”我微微一顿,准备再度说出此话时,沈珩忽然招招手,恰恰经过的丫环便走了过来,行了一礼,“沈公子安好。”
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时,露出惊愕之色,但又迅速敛去,“郡主万福。”
我方是想起此刻我身上穿的是小厮的衣服,昨夜司马瑾瑜悄无声息地掳了我,碧榕与梨心一早不见我的踪影,定会去禀告爹娘。如今回来了,还是先去同爹娘请安吧。
若是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沈珩对丫环道:“去把阿青叫来。”
丫环应了声“是”。
沈珩又对我道:“我出府前便已是同王爷和王妃说了声,他们也是知道现下的状况,只道你回来后安心歇着。”
我并非喜怒皆摆在脸上的人,再加上今日心情委实不痛快,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沈珩倒是厉害,将我的心思摸了个十足。
“这阵子你身子不大好,若不及时用早膳,汤药的功效也只能是事倍功半。阿宛,我知你有话同我说,我亦有话同你讲,但也不差这一时,先把早膳用了,别误了自己的身子,可好?”沈珩的话里带了乞求之意,尤其是末尾的一句“可好”,更是低声下气,仿佛我不应承便只能当个罪人。
许是怕我不答应,沈珩又道:“今日的早膳是我昨夜吩咐阿青做的,全都是合你口味的。我还新编了首琴曲,供你用膳时助兴。”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阿宛,我们先去用早膳?”
无论是沈珩亲自做出来的膳食亦或是吩咐他人做出来的,的的确确相当地合我口味,每次吃了总想再吃。沈珩的琴曲亦是我心心念念的。如今他的此举就等同于在我跟前抛下一个极大的诱饵。[].
我是在水里饿些许日子的鱼儿,诱饵一抛下,我仅是踟蹰了会便毫不犹豫地咬下了。
“好。”
欣喜漫上沈珩的眉眼,“去你的院子还是我的院子?”
我道:“回我的院子。”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阿青便端来了热腾腾的早膳,也带来了沈珩的五弦琴。我和沈珩在西阁里坐着,梨心与碧榕都在一边伺候。
白釉缠枝瓷碗里盛满荷叶膳粥,碟里的包子和烙饼还冒着热气,看得我食欲大增。沈珩在桌案上轻拨琴弦,新曲渐成,此曲基调颇是清雅,宛若山林间淙淙流下的溪泉,教人心中清亮。
几勺膳粥入口,我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跟着琴曲飘到了山林深处,但见溪泉清澈见底,沈珩坐于石上,衣袂飞扬,清雅俊秀。
我一时间倒也忘了要与沈珩说些什么,就连碧榕和梨心何时离开的也不知晓。
直到一曲罢,我方是回神。
沈珩对我笑了笑,指间一捻,又是行云流水的琴曲。我垂首继续用膳,喝了大半碗的荷叶膳粥,吃了一个包子和半张烙饼后,肚里也有□分饱。
我喝了口茶,支颐瞅着沈珩。
沈珩总算停下来,徐徐起身走到我身侧,“饱了?”
我颔首。
“那好,阿宛,我有话想要同你说。”沈珩不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无论上辈子我是谁,我做了什么,都是上辈子的事,与今生无关。我先前的确存了其他心思来接近你,但这是先前的事。如今我面前的人是萧宛,而我也现在也仅仅是沈珩,阿宛的师父。”
我微微一怔,不曾预料过沈珩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知道司马瑾瑜的前世是秦沐远时,我心中多多少少也猜得到沈晏的后世也应该会在我身边。本来以为是易风是沈晏的,但经过碧榕此事,便被我否定掉了。
既然易风不是沈晏,那么……我周围的人也就只剩下沈珩一个。
我本想今天与沈珩说清楚的,告诉他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别再来烦着我,措辞已是想好,未料沈珩却主动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以至于原先的措词都派不上用场了。
相比起司马瑾瑜的咄咄逼人,我想我大概明白为何谢宛选择的人会是沈晏而非秦沐远了。
且沈珩此番话甚是高明,我本欲借着此事赶他离开王府的,可他这么一说,倘若我还继续深究,难免显得有些矫情了。既然沈珩可放下前世之事,那我乐得个心安。
绷了好久的脸总算松缓下来,我道:“师父可要记着你今日所说的话。”
沈珩似松了口气,“嗯。”
桌上的早膳还有一大半,秉着阿娘平日里吃穿用度要节俭的教导,我给沈珩也舀了碗荷叶膳粥,“师父弹了这么久的琴,也累了。喝点膳粥吧。”
沈珩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手掌抚上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警惕地望着沈珩。
沈珩的手掌一僵,面上情绪的黯然显而易见,我观察得极为仔细,方想开口说些什么时,沈珩又恢复正常,堪堪收掌,道:“阿宛发上有落叶。”
我往头上摸了摸。
沈珩面不改色地道:“已被为师拿下了。”
我也不知沈珩此话是真是假,但他的神情却极是真挚,我想着应该也是真的,便也没计较。不过左思右想了一番,还是觉得有些话得当面说清楚。
在沈珩专心地喝粥时,我清清嗓子,道:“师父心里想什么,阿宛管不着,但还请师父记着应有的分寸。师父待我好,我以后也会孝敬师父。这些日子以来我被上一世的事缠得心烦气躁,阿宛真真是不再愿被跟自己的上一世所困扰……”
沈珩碗里的膳粥还剩下一大半,他忽然放下了勺子,我瞧他表情像极了难以下咽。我停顿了下,“不喝了?”
沈珩牵动了下唇角,“不喝了。”
“那我继续讲……”
沈珩面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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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在强忍着什么,整张脸绷得紧紧的,可他偏偏抿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其实话来来去去也就那些意思,以师父的慧根,定能明白阿宛心中心想。”
沈珩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上一世发生了何事,我是一知半解。
不过谢宛心里想什么,我却是相当了解的。上一世的事在谢宛死时便算是结束,无论谢宛生前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死后被困在阴曹地府的幽深洞穴里不得投胎孤独过上一百多年也算是极大的惩罚。
杀人不过偿命,打家劫舍烧伤掠抢也是进牢里的罪。
而谢宛那一百多年的惩罚也该能与之前的所作所为抹平了罢?更别说如今还转到下一世来。
我深思熟虑过了。
若不想继续被纠缠,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一一突破,跟上辈子有关系的人目前看来有四个——司马瑾瑜,易风,沈珩,碧榕。
碧榕已经解决。
沈珩也是相当配合,只要他不再面前提及前世,我便只将他当成沈珩。之前想赶他出府,其实想想也不过是妄想,以阿爹对沈珩的信任,我若是赶了他出府,兴许也只能收拾包袱跟着走了。
至于易风,我至今也不晓得他是谁。但从他表现看来,估摸他也是不愿与我过多接触的。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不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好说。
剩下最后的也是最为难缠的司马瑾瑜,我现在头疼的也是他,除了烧香拜佛恳求佛祖别让他顺利登基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摆脱掉司马瑾瑜。
想起沈珩的神机妙算,我回过神来,问道:“师父,你说这场皇位之争最后赢的人会是太子还是三皇子?”
沈珩盯着我,反问道:“你想谁赢?”
我理所当然地道:“只要不是太子,谁都可以。”
沈珩笑了,欣喜地道:“阿宛不喜欢太子?”
我点头,“只要是跟上辈子有关系的,我都不喜欢!”瞧见沈珩脸色有异,我赶紧道:“当然,师父不一样的。师父在我心中那是俨然同兄长一般的存在。”
沈珩轻叹一声,方道:“阿宛的心愿总能实现的。”
我一听,心中大喜。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烦心总算是一扫而空,新帝登基,司马瑾瑜绝对不可能会有好过的日子,到时候他都自身难保了,肯定也无暇来顾及我。
只要忍忍,再忍忍,熬到新帝登基,我就解脱了!
28师父番外(一)
沈晏第一次见到谢宛的时候,谢宛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扎着圆鼓鼓的包子髻,眼神明亮,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像极了挂在树梢上沉甸甸的苹果。//
当然,这些回忆是在沈晏的武功被废后才想起来的。
当时的沈晏见到谢宛时,印象只有一个——恩人的女儿。
江湖人都知道有三不惹,一不惹天门,二不惹魔教,三不惹卲陵谢家。天门乃是江湖里最为神秘的门派,即便用武功盖世也不能形容此门派武功之高强,江湖中人人称赞的无双公子沈晏便是出自天门。
魔教一直以来视天门为眼中钉,三番四次暗算天门大弟子沈晏,可惜每次都是未遂,不过魔教毅力非凡,至今仍在孜孜不倦地想着新法子弄死沈晏。
而卲陵谢家之所以不能惹,除了曾经出过两位武林盟主的原因之外,就是谢家富可敌国。
沈晏年少时,沈家曾遭人陷害,眼见牢狱之灾将近,谢南锋惜其才顺手救了沈晏一家。后来沈晏拜入天门,无双之名传遍大江南北时,沈晏也不曾忘记当年之恩。
沈晏上谢府拜访,欲要谢恩。
谢南锋一摸短须,沉吟片刻,“小女年十二,脾气娇纵,老夫正想为她寻一个武功高强的师父。”
于是乎,谢宛成为沈晏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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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晏眼中,谢宛是个聪明乖巧的徒儿,无论他教什么,谢宛都是一点就通,有时候在外行医,谢宛在一边相助,更是减轻了他不少负担。
沈晏甚是疼爱谢宛。
只不过沈晏练了碧落黄泉诀,知晓自己是无心之人,于情之一字可谓是陌生到极致。偶尔与谢宛藏不住情意的目光相撞,沈晏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反而是颇是赞赏地轻抚谢宛的头,“阿宛好好学。”
谢宛一旦与沈晏肢体碰触,整张脸便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样。
沈晏发觉,只当谢宛身子不舒服,欲要替她把脉时,谢宛却是低着头道自己没事。
沈晏也就此作罢。
而沈晏终于后知后觉时,已是到达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况。南朝宁安公主咄咄逼人,沈晏身后有沈家和天门一大派,天家威严又岂是区区一江湖大派可以藐视的?
无双公子品行高洁,性子孤高,其头颅又岂能因皇家势力而低下?
谢宛就在此时向沈晏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万分诧异,谢宛的话无异于轰天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响,纹丝不动的表情也有了裂缝。沈晏在入天门后就已是做好了孤老至死的打算,可是这时沈晏知道,他这小徒儿是解决此事最好的途径。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应承了谢宛。
许是私心作祟,又也许是沈晏忘了,他并未在此刻向谢宛坦白他是无心之人。
后来,沈晏娶了谢宛,宁安公主知难而退,这事算是圆满落幕。于谢宛而言,她无比憧憬未来的生活,人生在世,能嫁给自己心尖上的人又有几多?于沈晏而言,却是风平浪静,以前身后一直跟着个小徒儿,如今身后也仍旧是跟着谢宛。
谢宛依然喊他师父,出门行医时,谢宛偶尔也会陪着他。
碧桐说他们俩伉俪情深,形影不离。
沈晏本是不知该如何对待身份转变的谢宛,听了碧桐此话,每逢行医定是要捎上谢宛的。不过后来谢宛却是不愿陪他去了,至于原因,沈晏一直都想不通。
直到武功被废,沈晏方是知晓原因。
病者问起他身边的女子是何人时,他总是习惯性地便答道:“我徒弟,谢宛。”
每次他这么说之后,阿宛都会神色黯然。当时他并未在意,后来一旦想起真真是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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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数年,于夫妻而言,除了在床笫之事上,沈晏有愧于谢宛,其他方面沈晏做得并不差,从不在外边拈花惹草,在家必是陪着谢宛。
谢宛所想要的,只要她开了口,他定当尽力寻来,从不让她失望。即便她在床笫一事上算计了他,他也不曾责怪过她,只当她心性不定一时顽皮。
其实细细想来,虽说成亲了,身份有所改变,可在他心中,谢宛一直是他的徒弟。
谢宛当沈晏是夫君。
沈晏当谢宛是徒弟。
只是有些事并非无心就能忘得一干二净,比如成亲五年,沈晏渐渐习惯了谢宛亲手所做的羹汤,穿外边成衣铺子的衣裳会觉得还是谢宛做的舒适,再比如在屋里看医书时,沈晏也习惯一抬眼就能瞧见谢宛在他身边坐着,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沈晏在那时方是察觉到有些不妥。
印象中的谢宛性子并非如此,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此般贤淑文静了。
他道:“阿宛,你似乎变了不少。”
谢宛却是欣喜若狂,小小的瓜子脸绽放出光彩来。沈晏不知谢宛为何而喜,谢宛只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有了丁点成果,师父开示注意到她的情绪了。
如此下来,再过个五六年或是七八年,师父就会慢慢地喜欢上她了。
沈晏自是不知谢宛心里想些什么,他觉得这样过着的日子倒也不错,若要过一辈子,他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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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公主召沈晏进宫为她诊脉时,谢宛也有八个月的身孕。沈晏算过来回需要的日子,刚好能在谢宛分娩时回来。离去前,谢宛说了番任性的胡话,沈晏斥责了她。
他并不是因宁安公主而斥责谢宛,而是因为他当她师父快有十年了,她竟能说出这样有违医者父母心的话来,实乃让他失望之极。
从宫里出来后,比原先预计的日子早了两日,不过沈晏依旧是快马加鞭往回赶。未料半途中却得知魔教教徒袭击天门,天门如今只剩十来人死死苦撑。
沈晏义不容辞,调头便往天门赶去。
与一众魔教教徒回旋半月,以一人之力抗百人之攻。
天门与魔教之争,最后天门险胜。魔教被灭,天门元气大伤,沈晏亦是身负重伤。恰恰此时,谢宛死于难产一事传进沈晏耳中,一口心头血从嘴里喷出,沈晏昏迷不醒。
天门长老寻了不少法子来医治沈晏,可惜都没有效果。后来,天门长老自古书里寻来一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废沈晏一身武学,方是救回沈晏一命。
沈晏醒来后,只觉心头闷痛,忆起昏迷前听到的消息,也不顾自己还未康复的身子,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回到山中小屋时,里面空无一人,平日里洁净的桌案上铺满了灰尘,床榻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似乎有什么猛击他的胸腔,震得他钻心般的疼。
他一下子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不知该做些什么。
蓦然,沈晏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下山,直奔谢府。谢南锋本是极疼谢宛的,得知谢宛难产而死时,之前所有的对女儿不顾伦理纲常的不满全部消散,怒气全然发泄到沈晏身上。
“阿宛是我谢南锋的女儿,谁也不能抢走她!就算是死,也只能葬在我们谢家!”
沈晏没有吭声。
他在谢府门前跪了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时,沈晏总算支撑不住,快要昏倒时,谢南锋出来了。
沈晏道:“我没有照顾好阿宛,是我的错。只是阿宛生前是我的妻子,死后也是我的妻子。请岳父将阿宛的尸首交还给我。”
谢南锋对沈晏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其才又恨他迷得自己女儿连命都没有了。只是这几天来,谢南锋却是想通了,阿宛生前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他,死后定也会依旧念着他。
谢南锋最后还是让沈晏带走了阿宛。
回到山上时,沈晏开了棺木。棺木里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碧桐红肿着眼睛对沈晏说道:“公子,夫人生了个小小姐。”
沈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
谢宛生前,沈晏无心,他只将她当作徒弟般看待。
谢宛死后,沈晏没了武功,舍去多年的心重新回了来,每回忆起与谢宛生前的种种,他发觉在他心里谢宛早已不是徒弟,而是他沈晏的妻。
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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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都有阿宛的痕迹。
沈晏不再出门行医,浑浑噩噩地就留在小屋子里。每日必做的是在桃树下陪着阿宛,同她一起用饭,同她一起说着话。
他觉得自己疯了,每天都靠着回忆以往来度日,一旦想起一些有关阿宛新的小细节时,他就兴冲冲地跑出去在谢宛坟前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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