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有时糊涂
楚明秋正要继续观察,走廊上又响起脚步声,楚明秋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门开了,舒曼出现在门口,她没有进门,侧身让开,露出后面的一个带着高帽的挂着黑牌,佝偻着身子的中年男人。
“有人来看你,进去吧。”
中年男人一直低着头,舒曼说完之后,他才抬头,当看到楚明秋时,他的神情明显楞了下,楚明秋对舒曼说:“帮我看着点,我们说会话,别让人打扰我们,行吗?”
舒曼点点头,林健文谨慎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在看了看室内,将那张独凳搬到一边,将后面桌子边的凳子搬过来。
“林叔叔,您坐,可能您不认识我了,其实您见过我,我叫楚明秋,是林晚的同学,甘河结婚时,您来过,我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小孩。”
楚明秋一句话便让林健文疑惑顿开,他小心的回头看看,楚明秋又说:“舒曼是我朋友,她是楚宽远的高中同学,您放心吧。”
林健文慢慢走过来,楚明秋微微皱眉,过去扶着他,将凳子挪过来,让林健文坐上去。林健文坐下后,嘴角稍稍咧了下,楚明秋轻轻叹口气。
“林叔叔,我略通医术,让我给你检查下。”楚明秋说着也不管林健文是否同意,便开始给他检查起来。
林健文低声问:“晚儿怎么样了?”
“先别说话,待会我都告诉你。”楚明秋摸着他的脉,脉搏有些弱,但没多大问题,他又检查四肢,然后让他躺在地上,轻轻摁了下他的肚子,林健文的脸色顿时变了,楚明秋稍稍移动下手指,林健文的脸痛得都变形了,发出轻轻的呻呤。
“肋骨断了,两根。”楚明秋轻声说,林健文要起来,楚明秋摁住他:“林叔叔别动,你现在不能再动了,就躺着,听我说就行了。”
林健文轻轻点头,楚明秋接着说:“林晚现在很好,这段时间都在家,没有去学校,现在学校很乱,红卫兵在打黑五类和黑五类子女,她留在家安全些,本来我想让她到我家躲躲,可她妈妈不同意,留在家,要提防红卫兵来抄家,家里不用担心,都作了清洁,你的日记,书,卖的卖了,烧的烧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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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莱的诗很美,总能给人信心,林叔叔,您的意志很坚强,肋骨断了,依旧一声不吭,可我还是担心,所以,我希望你在作任何决定前,一定要想想林晚。”
林健文轻轻的嗯了声,楚明秋站起来,打开门叫舒曼进来,舒曼进来看到林健文躺在地上,不由吓了一跳。
“林叔叔肋骨断了两根,必须送他去医院。”
舒曼闻言稍稍松口气,可一听要送医院,她不由为难了:“这个我决定不了,必须向上面报告。”
楚明秋迟疑片刻低声说:“当一切烟消云散时,还能留下什么呢?只有回忆;当激情过后,还能留下什么呢?依旧只有回忆;当我们垂垂老矣,我们能告诉儿孙些什么呢?舒曼,关于今天,我们能告诉他们什么?”
重生之如歌岁月 第539章 义助林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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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神情复杂,她深深看了楚明秋一眼,转身出去了。林健文看着楚明秋忽然说道:“我听晚儿说起过你,她很佩服你,在她嘴里,你几乎无所不能,会作画,会弹琴,会写歌,会唱戏,有时候她还用你说的话和我们争辩,晚儿说过你打架的事,每次你打架后,她回家都很不高兴,所以我原来对你的印象不是太好。”
楚明秋耸耸肩,笑道:“海绵宝宝就是太单纯了,林叔叔,我觉着这和你们对她的教育有关,太多正面的东西,社会是多种色彩的,有些是黑暗的,”说到这里,他苦笑下,用英语低声说:“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革命,我们正处在最黑暗的时代,不过,叔叔,黑暗总会过去,当光明到来后,阳光会再次普照大地,田里会重新长出麦苗,叔叔,您要有信心。”
林健文轻轻叹口气,同样用英语说道:“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她妈妈在剧团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定那天就被劳改了,小秋,我请求你照顾她,这孩子是很单纯,除了跳舞,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学跳舞很艰苦的,林晚其实很能吃苦,如果在一个正常的时代,她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蹈家,哎,这是个毁人的时代。”
俩人用英语交流着,楚明秋开始还有些生涩,越到后面说得越顺溜,林健文越来越惊讶,林健文问他是不是还在收破烂,楚明秋笑了,林晚居然连这个都告诉了她父母。
“其实,收破烂不过是权益之计,有些人觉着这丢人,我倒不觉着有什么,我觉着这工作挺好,有些人希望我这样的狗崽子沉到阴沟里去,那我就先把自己沉到阴沟里,这样作至少可以让他们没有快感。”
“没有快感?”林健文笑了笑,楚明秋在他肚子上轻轻摁了下,低声说:“待会他们可能会让医生来检查,记住,当医生摁这个位置时,你要作出痛苦的样子,嗯,就像这样。”
楚明秋出奇不意的在另外一个位置摁了下,林健文哎哟叫出声来,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楚明秋低声说:“对,就是这样,这样可以让您的伤看上去要重几分,医生会诊断有三根肋骨断了,这样您就必须去医院了。”
林健文点点头,他皱眉问道:“你真会医?”
楚明秋笑了笑:“楚家以医药立足燕京五百年,老爸教了我几年,又更中医学院的高庆教授学了几年,说不上是什么名医,但一般的小病小灾还能应付。”
林健文看着他,眼中露出了疼惜的目光,别人看着风光,可只有从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要付出多少,楚明秋基本没有童年,他的童年便是在书堆中渡过的,比别的孩子少了很多童趣和天真。
楚明秋看懂了这目光,他只是笑了笑,过去的日子虽然枯燥,可正是这种日子改变了他,将他彻底告别前世的人生,开始了一个崭新的人生,这段生命更加精彩。
上帝给了棒棒糖,必然会收走糖葫芦。
生活不是一成不变,前世的记忆,会将你桎梏在前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中,要开启今生的大门,仅靠经验是万万不行的,而且介入越深,变化越大。
这一次舒曼去得比较久,俩人说了很长时间,她依旧还没回来,林健文告诉楚明秋,劳改队里还有不少人受了不轻的伤,他能不能都给治一下。
楚明秋摇摇头:“林叔叔,不是我不能,治病需要药物,外科需要手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送你们去医院,如果不,谁也没办法。”
林健文用英语低声嘀咕道:“我**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
楚明秋随口答道:“得救之道便在进窄门,可惜的是世人大多为欲所支配,不愿入此门。”
林健文更加惊讶了,他看着楚明秋:“你还研究过基督教?”
楚明秋说:“我有个教我弹钢琴的老师,她是基督徒,我还有个教我中文的老师,他告诉我,要了解西方文化,必须学习基督教,否则没法掌握西方文化。”
林健文倒吸口凉气,前者不出奇,到西方留学过的,好些都信了基督教,后者就不同了,西方文化根植在宗教中,无论绘画还是文学,多数都植根于基督教信仰中,好些所谓西方文学专家,在研究了半辈子后才发现这点。
“你现在就是在进窄门,是这样吗?”林健文问道。
楚明秋皱眉想了想,摇头说:“不是,我这是顺其自然,老师说教了我十年,就教了四个字,知行合一,可我却在逆流而行,可我觉着我这是顺其自然。”
“此话怎讲?”林健文也皱起眉头。
“收破烂,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工作,可要没工作,我就得下乡插队,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不愿我下乡插队,再说了,我也不愿下乡插队,象我这样出身的人,下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琢磨着必须找个工作,只要有个工作便行。”
楚明秋觉着和林健文说话很舒服,别看林健文看上去很狼狈,身上到处是脚印,头上带着高帽,可当面对他时,很快便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和,所以他很罕见的说了很多真话,这要换一个人,他决不会说这么多。
舒曼终于回来了,和她一块过来的还有两个男红卫兵,领头的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他先冷冷的打量下楚明秋,而后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林健文。
“你说他肋骨断了?”男生问楚明秋,楚明秋点点头:“断了两到三根,这要到医院照x光才能确定。”
“你是什么出身?”高大男生又问,舒曼拉下脸来:“苏卫东,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林健文是不是受伤了,送医院照个x光就明白了,孙友文可同意了的。”
苏卫东再次盯着楚明秋看了看,楚明秋茫然的看着他,舒曼不高兴了:“苏卫东,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着我包庇了林健文?你可以跟着去看,他要没伤,再押回来也不迟啊。”
苏卫东蹲下来,手在林健文腹部摁了,林健文顿时惨叫起来,头上再度冒出汗珠,楚明秋连忙拦着,舒曼叫道:“苏卫东,你干什么!”
“检查一下。”苏卫东扭头对同来的戴眼镜的男生说:“你也查一下。”
眼睛男蹲下,象医生那样,轻轻在林健文的腹部摁着,不时问林健文痛不痛,过了会,站起来告诉苏卫东,他估计林健文的肋骨是有问题,至少有一处明显断了。
“好吧,林健文,本着革命的人道主义,我们送你去医院治疗,治疗之后,你要继续回来,接手群众的批判!明白吗?!”苏卫东声色俱厉。
林健文困难的答道:“明白。”
苏卫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楚明秋上去扶起,顺手将他的高帽和牌子摘下来递给苏卫东,苏卫东楞了下还是接过来了,楚明秋又让眼镜男帮忙,俩人架着林健文从边门下楼。
到了楼下,楚明秋将车上的书推到一边,清理出块地方,让林健文尽可能躺下,就算躺不下,也要靠着,苏卫东始终冷冷的看着,待林健文安置好后,他将高帽和木牌放在车上。
楚明秋推着车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回到舒曼和苏卫东面前:“多谢你们,我给你们提个建议,在劳改队进行一次身体检查,”苏卫东正要开口驳斥,楚明秋冲他摆摆手:“你们刚接手,林叔叔已经这样了,还不知道其他怎么样,井冈山审查这些人这么久,有些伤光看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他们身上有没有留下隐患,将来,你们不要替他们背黑锅。”
“你什么意思?”苏卫东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舒曼点点头:“行,我们会考虑的。”
楚明秋点点头,转身推车走了,苏卫东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问道:“他这什么意思?”
舒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明白,这是对历史负责,井冈山打伤了人,我们接手了,这些人伤情怎么样?有什么后遗症?有没有性命之忧,这些都要搞清楚,将来如果有什么的话,我们也能说清楚。”
“将来能有什么?”苏卫东依旧傻乎乎的,舒曼看着他摇摇头,轻轻叹口气,现在打死个把人根本没人追究,相反还会被视为革命英雄行为,可人命毕竟是人命,将来会不会追究,谁知道?
苏卫东是体育特长生,也是红卫兵师的突击队队长,手够黑,身体够壮,在历次斗争中总是冲在前面,是拼杀的好手,可脑子却不够快,舒曼和眼镜都已经明白了,可他还是不明白,但总算明白了一点,楚明秋的建议是为他们好。
“这人是谁啊?挺冲!”苏卫东看着楚明秋的背影有些不满的说。
“你不是挺喜欢《沧海一声笑》《男儿当自强》《永远不回头》《我的未来不是梦》吗,”舒曼深深惋惜的看着那辆光怪陆离的三轮车,随口说道:“就是他写的,他就是楚明秋。”
“啊!”苏卫东和眼镜同时惊讶的叫出声,苏卫东嘴巴张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唱过这些歌的,在所有喜欢这首歌的人中,都在想象这个作者是什么样。
如李白般长袖飘飘,潇洒问天;
如荆轲般豪迈,一去不回;
如项羽般力拔山兮气盖世,英勇无畏。
却绝没有这般,在烈日下,蹬着三轮车,浑身臭汗,沿街..收破烂。
对比过于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法接受,只剩下难以抑制的惊讶。
重生之如歌岁月 第540章 义助林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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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走前,舒曼塞给楚明秋一张证明,楚明秋拉着林健文出校门,还好,井冈山正集中力量和红卫兵师对峙,暂时没人关心这只死老虎,否则他用一张红卫兵师的证明能不能出师院大门还根本不知道。
楚明秋在刚才等待时便想清楚了,还是去中医院,尽管高庆已经被揪出来了,可毕竟还有不少师兄师姐在里面,比起其他医院来还是要保险些。
井冈山的头头在文革小组得知红卫兵师在全校范围夺权后,立刻赶回学校,一进校便宣布红卫兵师的夺权行为非法,随后便向红卫兵师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们立刻退出校广播站,退出劳改队,否则将对红卫兵师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红卫兵师毫不示弱,一边积极备战,一边向上级领导机关报告。校行政楼各条通道全部堵死,劳改队的所有黑帮黑线黑权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转移到附近的第十小学,由舒曼带人秘密看押;另外一部分转移到大栅栏小学。
在燕京所有大专院校中,师院的附属中学是最多的,但红卫兵师从上到下都不敢将劳改队转移到其中任何一所,原因便在于,附中红卫兵和师院的井冈山和红卫兵师都有各种各样的联系,消息一旦泄露,井冈山势必去抢,所以干脆转移到小学。
两派几乎同时开始拉拢学校的那写小派别,同时向其余各校发出联络,华清燕大地院燕航等校也立刻行动起来,这些学校的学生也迅速分成两派,分别支持井冈山和红卫兵师。
师院内部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稍不留意,便会拔枪走火,两派各自抢占几栋教学楼,学校里整天响着红卫兵师的宣言,通告,井冈山愤怒之余,再度向中央文革告状,这时,中央文革却采取了调和方式,希望他们能联合起来。
失去中央文革的支持,井冈山失去最大凭仗,只好与红卫兵师谈判,红卫兵师提出全面改组校文革委员会,由孙友文担任委员会一号勤务员,兰厚棠只能担任二号勤务员,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全部由红卫兵师成员担任。
这个条件井冈山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双方的谈判不欢而散。
谈判破裂,双方都加紧时间备战,师院内的局势更加紧张,各校从开始的口头支援发展到采取实际行动,每天都有各校的支援部队到师院来声援示威。
这种行动又导致了另一个结果,同校的今天到师院支持了井冈山,于是同校的支持红卫兵师的派别,明天一定会到师院支持红卫兵师。
燕京大学的红卫兵加快了分化,形成这种局面是楚明秋当初怎么也没想到的。
楚明秋带着林健文到中医院,中医院同样一遍混乱,到处贴着大字报,高庆的大字报尤其多,排队挂号的人群中,不时可以看见带着高帽挂着黑牌的黑权威,让楚明秋感到有些好笑的是,一些病人家属在监督人员不注意时,拉着黑权威们,悄悄恳求他们给病人看看。
楚明秋将车停在阴凉处,让林健文在那等他,他没回来之前,那都不要去,他自己这跑去找大师兄。大师兄有个很古典的名字,叫范中行,楚明秋曾经开玩笑说他是春秋晋国范氏中行氏的结合。
严格的说,范中行不是高庆的大弟子,但肯定是高庆在中医院带出来的第一批学生,在文革开始之初,他曾经受到过冲击,不过很快便解脱了,他的出身好,解放时,家里虽然有几亩薄田,但也只能算下中农,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部队担任卫生员,五二年回国被送到中医院学习,是中医院成立之后的第二批学生,也是高庆加入中医院后的第一批学生,所以,高庆的学生都习惯性的称他为大师兄。
大师兄随高庆十几年,一向深得高庆信任,文革之初受到冲击也是因为高庆的原因,医学院的红卫兵要他揭发高庆,可他就是不肯,后来还是楚明秋给他出了个主意,楚明秋带着他去找到高庆,事先将要揭发的内容给高庆看,得到高庆的认可之后才写成大字报,以此侥幸过关。
看到范中行在,楚明秋便去挂号,半个中医院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也就没人问他出身成分什么的,看到是他,挂号处的护士只是冷冷的哼了声。
范中行帮楚明秋联系了医生,医生检查后确认肋骨断了一根,另外一根有明显裂缝,还好没有胸腔积液,可以不用手术,开了住院证明,让楚明秋去办住院手续。
楚明秋拿着证明扶着林健文到住院部,办住院手续的是个带着红袖章的年青女生,楚明秋不认识她,红袖章看了眼林健文,毫不客气的问:“什么成分?”
楚明秋毫不迟疑的答道:“教授。”
“我问的是成分。”
“旧知识分子。”林健文在边上低声答道。
“政治面貌?”
“民盟。”林健文答道。
“哼,看你这样,不是黑帮就是黑权威,滚回去,我们医院只为工农兵服务!不为资产阶级的狗崽子服务!”红袖章冷冷的将登记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楚明秋的脸上。
楚明秋忍了口气,没有和红袖章计较,让林健文在住院部的长凳上休息,自己转身跑去找到范中行,范中行听说后,很是为难,他的门诊室外还等着一长串病人,他想了下告诉楚明秋,让他去找高庆的另外一个学生孙晓川,他现在是住院部副主任。
“干嘛要找他?没别人了?”楚明秋不想去找这个人,这个人在运动一开始便对高庆发起猛烈进攻,对高庆最猛烈的火力都是他提供的。
范中行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情况,可现在他处于风雨的边沿,说话根本不管用,孙晓川却处在上升期,别看只是住院部副主任,实际上对全院事物都有话语权,他和学校的那些红卫兵联系很密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去试试看吧。”楚明秋叹口气,范中行说:“其实,你可以象以前那样,把他接到家去。”
“这次不行,他被师院打成了黑权威,师院的人随时可能来把他揪走,我家保不住他,你们医院倒可能。”楚明秋想过这个问题,楚家大院无论如何都保不住林健文,放在医院还有几分可能。
“老师最近怎么样了?”楚明秋问。
范中行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低声说:“还好,虽然被批斗,但没怎么挨打,他那张通行证保护了他。”
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高庆是中医院第一批被揪出来的黑权威,批斗自然少不了,好在他有一张中南海通行证,学生们还不敢对他下狠手。
孙晓川是五十年代末毕业留校的,现在就是住院部副主任已经算是提升很快的了,此刻的他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听到楚明秋的请求后,非常坚决的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开这个口,群众在这方面早意见,黑帮黑线统治中医院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小秋,你还是带他回去吧。”
楚明秋心里火冒三丈,以前每次见面,尽管他还是个小孩,可孙晓川对他却非常恭敬,这种恭敬让楚明秋一直对他保持礼貌的距离。可现在这家伙如此倨傲,口气是如此托大,要不是有求于他,他肯定转身就走。
“师兄..。”
“别,什么师兄师弟,这种封建主义的称呼早就该被埋葬了。”孙晓川立刻义正词严的打断他。
“是,是,孙同志说得对,非常对,”楚明秋陪上笑脸:“林健文的情况特殊,伤势很重,肋骨都断了,这要戳到内脏,那就麻烦了。”
“小秋,老师一直很欣赏你,认为你可以接他的衣钵,他这点伤,在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明秋忍了口气,含笑恭维道:“我那行,老师多次表扬你,说你医术高明,让我向你学习,孙同志,您就伸把手。”
孙晓川的医术还是很不错,但高庆是个传统的医生,认为一个医生最大的本事是医术而不是什么官位什么身份,很看不惯他那种钻营的热心劲,多次当众批评他,希望他陆离提高医术,不要追求什么职务,这大概也是他对高庆开火那么猛的原因。
“这个事情我帮不了你。”孙晓川将门关得死死的,丝毫不给楚明秋机会,楚明秋没有办法,只得出来,在住院部外面转了几圈,又去找了几个高庆的学生,可他们都表示没办法,另外几个担心引火烧身,干脆拒绝见面躲着他。
楚明秋最后又去找范中行,范中行也没办法了,只好帮他开了两副胸带,又开了一些止疼药和消炎药,还有活血的药,其实肋骨断了,最重要的静养,慢慢待其愈合。
楚明秋拎着打包小包的药回到林健文身边,沮丧的告诉林健文,住院手续没办下来,只能回家养伤。林健文笑了下:“多谢你了,我们回去吧。”
楚明秋很失望的拉着林健文往回走,林健文倒沿途安慰他,说自己的伤势不重,用不着住院,楚明秋叹口气,让林健文住院的目的就一个,医院安全,无论井冈山还是红卫兵师,还都没那么没人性到医院去抓一个病人来批斗,可要是在家,那就不同了,红卫兵可以随时到家来抓他。
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渐发黑,天边一大遍火烧云,将整个城市映得红彤彤的,胡同的墙上,周围玩耍孩子们的身上,全是红红的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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