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希行
那么。她这份让人胆寒的心思手段又是来自哪里?
昨晚他一夜没睡,将事情反复的想了很多遍,越想越心惊肉跳。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儿,凶恶的人心狠的人见了多了,但这种即心狠又机敏又做事不留痕迹杀人不见血谈笑夺人性命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而且她还是少年儿啊。是个少年女郎啊。
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认输恭维献好就能让一个人变成风疾?那他就什么也不用干,天天出去给看不顺眼的人讨好卖乖去就行了。
这女子通医术,莫非是下毒?
可是太医们都诊断了,刘校理是大喜之下气血淤堵。痰迷心窍,风疾之症。
有什么毒能不是让人死而是让人得风疾?不可能的。
不过,这女人都有不可能的起死回生方剂,再不可能的事也说不定真有可能。
念及如此,周老爷的视线落到面前的茶碗上。忍不住后倾一下。
无形无迹,随时随地……
“娇娇,你放心,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你不用再费心。”他忙又前倾急急说道。“当然,哪里做得不对,你就说,总之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绝不会让人随意欺负,对那些想要算计我们的人,也绝不手软。”
程娇娘微微一笑,低头还礼。
“多谢舅父大人费心。”她说道。
“不敢,不敢。”周老爷忙摆手,“是一直让你,让你受累了。”
厅中门边坐着的婢女忍不住抿嘴低头笑。
看来周老爷吓的不轻。
“还有,娇娇儿,那程家非要给你定亲,我正在力争,但听到京中的消息不得不放下赶回来。”周老爷又想到什么,一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娇娇,你放心,这件事你也不用费心,有我在一日,他们就休想如愿。”
“那个倒无所谓。”程娇娘说道。
“是,一切按你的意思办,你说怎么咱们就怎么。”周老爷立刻跟话说道。
程娇娘再次施礼。
“别这么多礼,别这么多礼,这是我应该的,应该的。”周老爷忙说道,急忙忙起身,起到一半又想到什么,忙又跪坐下,看着程娇娘,“娇娇,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没?”
“没有,不敢。”程娇娘再次施礼说道,一面起身。
周老爷这才忙起身。
“留步,留步。”他说道,一面向外走,走了一半又回头,“娇娇,家里你想回去就回去,一切随你意,千万不要客气。”
程娇娘含笑再次点头。
周老爷这才陪笑一下,转身忙忙的走了,许是初次登门不熟,被院门槛差点绊倒。
婢女忍笑憋得脸红。
程娇娘带着婢女送到门口,看着周老爷坐车而去。
“六公子。”婢女视线落在一旁。
只戴着斗笠的周六郎手握马鞭站着,身上已经被蒙蒙细雨打湿,可见站立许久。
“六公子,你怎么不进来?”婢女笑问道,“是怕你父亲吗?”
周六郎看向她。
“是。”他说道。
答得这样直接干脆,婢女倒有些微微尴尬,旋即也明白了什么。
父亲都是儿子眼中的敬畏的存在,但如今却被一个小娘子吓的有些惶惶,就算心里知道,也不会想亲眼看。
“那要这么说。”婢女又笑了笑,“六公子,我想被人害怕,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先是被人嫌弃如敝履,又被人畏惧如蛇毒,这世上大约没人愿意如此吧。
门前一阵沉默,细雨无声。
程娇娘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说话,早已经转身进去了,走到院子里又停下脚,似乎很喜欢这细雨,伸出手,微微抬头仰面。
“我把这些事告诉我父母,是否不妥?”周六郎跟进来问道,不待回答,便自己又道,“我想,被人怕,总好过被人蔑视吧,再者说,纵然是怕,也到底是亲人,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程娇娘回头看他。
“你多虑了。”她说道,“我本来就没有隐瞒,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有什么不妥?”
蔑视也好,害怕也好,对她来说又有什么。
周六郎吐口气。
在屋子里坐定,婢女捧茶,半芹拿着干净的手巾给程娇娘擦拭,周六郎也拿到一块,不过没有婢女伺候,他随意擦了两下就扔开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他问道。
“我没做什么啊,你不是都看着呢。”程娇娘说道。
周六郎嗤声。
“难道真是你送他些好东西,低头认输,十三传些小道消息,他就能欢喜的风疾了?”他说道,“他又不是傻子!”
“他不是傻子。”程娇娘说道,“他是聪明人,谨慎的,老实的,小心翼翼的聪明人。”
“你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周六郎不理会她的话,直接问道。
口中问着脑子里也飞快的回想。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他就一直在想,要下毒下药,就一定要接触,和刘校理的见面他都在场,而且都是在刘校理的地盘,吃的喝的自然不可能有机会,难不成无形无色?
周六郎看程娇娘,程娇娘正微微歪头,由半芹擦拭长发,白皙的颈部越发修长。
他忙移开视线,这女子从来不用香。
室内也淡然无香。
接触,无形。
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会给人下毒,医术之用,自然是救人助人的,岂能害人?”程娇娘说道。
周六郎哼了声,端起茶碗慢慢的吃了口。
茶味清香,入口让人心神舒畅。
他猛地想到什么。
“是药方!”他说道,攥紧手里的茶碗,看向程娇娘,带着几分猜透迷的喜悦,“你给他的方技,香囊,香囊上是不是下了毒?”
“六公子,别傻了。”婢女说道,“你没见刘大人当时碰都不碰香囊一下吗?他那样的人,会随便用别人给的东西吗?”
周六郎皱眉。
不随便用的东西,不肯舍弃的东西,那就只有…方技!
写有方剂的纸!
纸肯定没有问题,那就只有……
“那就是墨!”他抬头看着程娇娘,目光闪闪,终于想到了,“你那日,写字的时候,让婢女研磨时添加了什么?”
伴着他这句话,程娇娘看向他,停下擦拭的动作。
看她的神情,周六郎终于确信了。
“也没什么啊.”程娇娘说道,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还攥着的茶碗上,“就是你吃的这种茶。”
啪嗒一声,茶碗落地,其内尚余的茶水洒落。
娇娘医经 第六十七章 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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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郎有些狼狈的起身,神情惊怒的看着程娇娘。om
“你,你。”他结巴两声似是口不成言。
程娇娘看着他,忽的噗嗤笑了,笑越来越大,一面伸手掩嘴。
她以往的笑都是浅浅而笑,面上可以分辨出笑意,但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此时此刻,少女的眼睛弯弯,以往让人不敢多看的双目也变得不那么逼人,反而那长长的睫毛格外显眼,随着笑微微颤动,如同蝶翅。
随着五彩绚烂的蝶翅煽动,少年郎的脸渐渐的红透,只觉得心跳如同擂鼓。
只可惜大笑无声,还是没有痊愈啊。
没痊愈都已经如此恶毒,待来日长成,还不知怎么妖孽!
周六郎拂袖起身大步而去。
听了周六郎的话,秦郎君哈哈大笑了。
笑声充斥厅堂。
少年的笑清朗如泉,不知道她如果痊愈笑声会是什么样?
她的声音沙哑,是因为天生痴傻如此不可改变还是可以治愈?
痴傻都能治愈,声音也一定会好的吧,就像最先连路都不能走,此时也是慢慢的好了。
等好了,声音会和姑母一样吗?
姑母的笑他没有印象,声音么…
“六郎,来姑母这里….”
胳膊被人打了下,周六郎回过神,看着面前秦郎君。
“我问你话呢。”秦郎君说道。
“什么?”周六郎微微不自在说道。
秦郎君审视他一眼,笑了笑。
“去不去?去问问她给你下的什么药啊?”他说道,神情别有意味。
周老爷离开程娇娘宅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来到刘校理的家。
刘家的小宅院不断的有人来探望,家里有些乱糟糟的。
“都忙什么呢?乱成这样?天塌了似的。”
“可不是天塌了嘛。”
“昨日李太医在太后面前把刘家告了,说他们辱医,闹着要归乡呢。太后也不太高兴,叫了皇帝来。”
“皇帝怎么说?”
“能怎么说,突遭大病。心急如焚,难免失礼。让李太医多担待。”
“李太医担待了吗?”
“没有,这次李太医不知道怎么了,硬是跟皇帝杠上了,说什么也不肯再来给刘校理看病。”
“那陛下岂不是急了?”
“陛下是急了,但太后貌似偏向李太医一些,说就算是病急,也不能拿大夫出气……”
周老爷听到这里。心里哼了声,看来这刘校理果然是运气不太好啊。
他整了整衣衫,跟在场闲谈的官员们打个招呼,便跟着往刘校理这边来了。
才短短两日。刘校理的屋子里有隐隐的气味。
但对于除了脖子能转动其他皆没有知觉的人来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周老爷站定在卧榻前,看着卧榻上的刘校理。
他是武官,跟刘校理这般文官没什么来往,更况且刘校理本人低调。跟他老陕州的行径截然相反,更是没有交集。
周老爷甚至都记不清刘校理原本的样子,但也知道绝不会是如今卧榻上人的模样。
脸色蜡黄,原本清瘦的面庞越发显得干瘦,似乎贴在骨头上。双颊也陷了下去,胡须干枯,双目无神,口水虽然不流了,但喉咙里似乎有呼呼声。
周老爷心中一阵发寒。
从得知刘校理动手,到干掉他,这女子只用了十天的时间。
十天,如果换做自己,对付一个文官,只怕考虑都要考虑十天,更别提从思虑安排到成功要用多少天了,只怕一年也是奇迹了。
正如夫人所说,遇上这女人,还真的没有好事。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真的去抢夺这女子的财物。
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刘校理此时醒转过来,察觉身前有人便用力的转过头来,眼神一阵迷茫。
难道他的记忆也衰退了吗?为什么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
“刘大人。”周老爷看着这老者,俯身下去,神态恭敬,低声说道,“我是,周钺。”
周钺?是谁?
周老爷再次俯身低下,除了刘校理别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是你多有关照的,归德郎周钺啊。”他说道,嘴边浮现一丝笑意。
刘校理顿时瞪大眼,口中发出呵呵声。
“大人,大人。”周老爷伸手握住刘校理的手,声音似是哽咽,“你莫要急,莫要担心,您对某关切周到,某深深记在心上,你放心,你好好的养病。”
他的手重重的握着刘校理不能动的手。
屋中人看来又是感动又是伤心,没有人注意到刘校理眼中的愤怒恐惧绝望,直到周老爷跟随众人退出去。
“老爷怎么又晕过去了?”
丫头们纷纷喊道。
刘家众人围上来,又是哭又是喊,好一阵刘校理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立刻急急的张口说话,无奈口舌不利,好一阵才让家属们听清。
“赶快,走。”
走?
家属们面色不解。
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
想必是病了觉得前途无望,担心子女后辈前程。
真是病了人就胡思乱想了。
“老爷你放心,你不能着急啊。”家眷们含泪又含笑说道,“咱们家没事,大哥儿二哥儿都接到消息正往回来,三哥儿四哥儿都将被朝廷荫补,你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又病倒在公厅里,陛下仁慈,不会置咱们家不顾的。”
刘校理越发挣扎的厉害,口舌也越来越不清楚。
不要回来,快走,都快走!
对于去而复返的周六郎,程娇娘没有意外,或许有吧,反正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婢女将两杯茶推过来。
“六公子。还是那种茶,您要不,喝白水?”她笑问道。
周六郎端起来一饮而尽。
秦郎君含笑慢慢的吃了口。
“这是什么茶?”他问道。
“凝神补脑。舒心养气。”程娇娘说道。
周六郎一脸狐疑,仅是如此?
“哦那可真是好茶。”秦郎君笑道。“人活着不容易,思虑过多,确实改好好补养,凝神静心。”
“你们两个别跟我打哑谜,这种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毒?”周六郎闷声说道,将茶碗放下。
“这东西没有毒。”程娇娘说道。
“那怎么就害他得了风疾了?”周六郎瞪眼问道。
“那要问他自己。”程娇娘说道,“自来病由心来。能害他的只不过是他自己。”
“刘大人是太过于谨慎小心了,其实人生在世还是要活的肆意畅快一些,该笑就笑,该哭就哭。喜怒悲怨愤,人之常情,不是都说大哭大笑也是一种治病嘛,而刘大人真是太过于自律了,这么多年。难免郁结与心。”秦郎君含笑说道。
郁结于心,再用着这舒心养气的墨茶香,一方紧一方松,一惊一乍,一露一藏。生生将弦崩断了。
就这么简单?
听着这两人一简一繁的话,周六郎似明又不信。
“这是好茶,为了打探你父亲的事,我可买了好些,特意送给政事堂吏部中书门下所有人吃。”秦郎君说道,“还特意留了一些,你要不要拿回去吃?”
周六郎瞪眼看他。
“你没关系,不用怕,你这种暴脾气,动不动就跳脚大喊大叫,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喜怒哀乐,这一辈都得不了风疾。”秦郎君笑道。
婢女忍不住掩嘴跟着笑。
周六郎甩袖起身。
“走了。”他说道,不待回应就先大步而去。
秦郎君笑着跟着起身,一直走到门口上车,却见周六郎反而勒马不走。
“怎么了?”秦郎君问道。
周六郎看了眼已经关上的程娇娘的院门没有说话。
“不急,不急。”秦郎君明白了,笑着说道,一面放下车帘。
马车与马儿驶入热闹的乱哄哄的街道。
街上繁华依旧,说笑唱闹喧哗,对于京城泱泱大众来说,谁病了谁死了谁来了谁走了,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河中,连一朵水花都溅不起来。
相比于大街上的热闹,此时的德胜楼则安静的很。
桥廊上没有花枝招展的说笑待客的妓女,也没有来往穿梭买酒知客,德胜楼的繁华只有在夜间才显。
一间房内,垂帘幕张后,端坐一个纤瘦的女子背影,似是尚未梳洗,乌发垂散,只穿着亵衣,露着白皙瘦骨肩头,只看这个背影就让人心生怜惜。
此时此刻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果然,果然,当真么。”如同黄莺般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姐姐,当真的!那姓刘的得了风疾,没人能治,只能等死了。”
内里转出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铜镜,面色激动的跪坐下来,咬牙切齿说道。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十六七岁的年纪,吹弹可破的肌肤,此时粉黛不施,秋水的般的双目泪光闪闪,只让人一眼沉醉。
“啊呀..”
美人伸手掩面,哭出来。
“爹爹,母亲,这一日终于等到了。”
这哭声传到门外,一个捧着铜盆的十岁左右的小丫头站住了脚,踌躇一刻,听得内里哭声不仅不停,反而越来越大,最后是两人似乎抱头痛哭。
小丫头歪着头似是不解,迟疑一下将耳贴近门,还没听几句,就听身后有人喊了声。
“春灵!”
小丫头吓了一跳,忙转身,看是一个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妓女。
“姐姐,有什么吩咐?”她忙含笑恭敬问道。
“周姐姐可洗过了?”妓女问道。
“还没。”小丫头忙说道,不待那妓女再说话,就忙说道,“眉姐姐我这就再去打一盆来给你。”
妓女带着几分满意点点头。
“好,你快去吧,我就喜欢你这么伶俐,到时候跟妈妈说说,你来跟我吧。”她说道,一面笑吟吟的打量这小丫头,“你长得挺俊的,好好教导一下,也不差嘛。”
小丫头一脸感激的道谢,待那妓女打着哈欠进了屋子,她抬起头脸上半点笑意也没,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屑。
“跟你…”她自言自语,撇撇嘴,视线又看向这边传出哭声的屋门。
不管在哪里,要跟,就要跟人上人,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这样才有机会让那些曾经看不起的自己不屑的自己的人,得到报应,让她们后悔去。
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妹妹。
小丫头咬住嘴唇,眼中闪着几分光亮。
娇娘医经 第六十八章 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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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十天过去了。om
太平居早已经恢复如常,当时徐茂修几人被抓入牢中时,吴掌柜一个人硬撑着也只停业三天,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此时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厅堂客满,等候的人在门前凉棚下或坐或站,或者吃着免费的茶点,或者看着门匾的字说笑,完全没人知道这短短十几日,围绕这太平居发生了什么事。
徐茂修带着几分轻松从窗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室内时又几分忧色。
一只手颤抖着握住一双筷子,伸向盘子里的菜,但很快啪嗒一声,筷子落在地上,裹着白布的手有些僵硬的停留在空中。
一旁跪坐的阿宋嫂掩面哽咽。
“再来。”程娇娘说道。
李大勺应声是,再次伸出手。
筷子落地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门外的吴掌柜忍不住叹口气,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过头,看到范江林疾步而来。
范江林指了指里面,用眼神询问,吴掌柜点点头,摆摆手。
二人走开几步。
“说了那事了吗?”范江林问道。
吴掌柜摇头。
“一来就问李大勺,三东家也在里面,还没来得及说。”他说道。
提到李大勺,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忧伤,齐齐的叹口气。
手虽然接好了,但是抓握却不行,更别提将来提刀切菜做饭了。
如果是其他人,有手这个摆设也就知足了。但对于李大勺来说,摆设用的手,跟没有一样。
伴着筷子再次啪嗒落地,李大勺手也重重的落地,俯头在上。
屋子里响起男人的呜咽声。
徐茂修不忍再看,将视线转向窗外。
“娘子,娘子,你不是说能治好的吗?”
阿宋嫂哭着跪行几步。俯身在程娇娘面前,泣不成声。
“阿宋嫂,你这话什么意思?”婢女不悦说道。
“话不是话的意思。”程娇娘接过话说道,“不用急。”
婢女应声是后退一步不说话了。
“虽然接上,但能恢复如何我不能保证。”程娇娘说道,“只能慢慢的养了。”
如果养不好呢?就目前来看,纵然将来能抓握。但要想像以前那样做精细刀工,只怕是很难了。
屋子里沉默一片,只有阿宋嫂的啜泣声。
“李大勺,你几岁开始学厨?”程娇娘忽的又问道。
呜咽的李大勺停顿下。
几岁?
他有些怔怔。
好饿啊…
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站在厨房的角落里,吃着手指瞪大眼看着灶火上忙碌的人,香气四溢,他口水不住的流下。
学做饭就会有饭吃……
我要学做饭。这样一辈子就不会挨饿了…..
但长大以后才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程娇娘说道。注1
婢女咦了声。
“娘子,还说不会作诗,这真是好诗。”她说道。
“不是我做的。”程娇娘说道。
“那是谁?”婢女问道。
程娇娘沉默一刻。
“不知道,想不起来。”她转头对婢女说道。
怎么说起诗来了?门外的范江林和吴掌柜对视一眼,还好屋子里的话题很快又转回来。
“你六岁跟着下厨打杂。”程娇娘说道,“到出师掌勺用了多少年?”
或许是失去往昔,李大勺很容易追忆往昔。
“我笨,学的不好。”他说道。带着浓浓的鼻音,“一直到二十三岁才掌勺,还是托窦老太爷的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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