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尾鱼
卫来俯下-身子,轻轻搂住她,她的呼吸轻缓,长睫的睫尖柔柔触在他唇上。
他觉得,她整个人,像是罩在一个铁壳子里,硬邦邦的没有温度,那些被她的社评骂的跳脚的人这么看她,沙特人这么看她,麋鹿也这么看她。
但只有在这个铁壳子边守的够久的人才知道,这里头住了一个小姑娘,偶尔的,会偷偷出来透气,挺可爱,也让人心疼。
卫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岑今,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
***
岑今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来的时候,日头偏斜着晃进屋里,四周荒村一样安静,她一时间茫然,几乎忘记了身在哪里。
窗口有人影晃动,抬头看,是卫来在收衣服,腰身挺拔,肩背宽厚——手心忽然发热,昨晚的手感好像还没褪去。
再抬头时,卫来正看着她,说:“你醒啦。”
他收好衣服,大步进来。
岑今下床,说:“这么安静呢。”
卫来笑,他拉过她,轻轻搡向门口:“你自己看,你的四个保镖,铁塔一样站四个方向,这村子一上午,就几乎没人敢出来晃,吵架都不吵了。”
还有那个警察,本来一大早就该回城了,但他冒着扣工资的危险,硬是不走,追着卫来问:“这些人真不抢东西?一会就走?什么时候走?”
卫来回答,等岑小姐醒了再说。
海盗都来了啊。
她那被快艇爆-炸炸的四分五裂的、关于“此行是为谈判”的意识终于粘合复位。
要么说女人的思维就是怪呢,她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就剩一身衣服了,跟海盗去谈判。一谈三五天,人家会笑我每天都不换衣服……”
人家有空笑你不换衣服吗?海盗三五个月就一身衣服吧……
“还有,我穿拖鞋……”
海盗还光脚呢,唯一一个穿拖鞋的鞋子还没你的结实。
她外穿的衣服到底还剩什么,卫来粗翻了一下。
真没了,除了昨天在海里泡完洗了晒干的那套,就剩一条短裤、一条打底,是当初寻思着在海盗船上穿不合适留下的,其它的:披绸、口红、衬衫、吊带、长裤……
都淹海里了。
岑今看了卫来一眼:“本来,我带了一箱子的衣服出来……”
开始了,女人就喜欢翻旧账。
“雇你做保镖也是撞了邪,衣服一天天见少,越来越少……”
她忽然住嘴。
卫来盯着她看,说:“再说啊。”
她不说了,偏开了头不看他。
卫来笑,阳光照在她身上,居然隐约能看到腰身曲线的轮廓,这衣服穿她身上,真是好大。
他伸出手去,一左一右,攥住她腰侧左右富余出来的衣边,慢慢往手里收拢,然后往身侧一拽,她身不由已,被衣服带过来,差点撞进他怀里。
卫来低声说:“你的说法我是同意的……你衣服还可以再少点,我会努力。”
岑今抬起头:“占人便宜,占的好爽吧?”
卫来纠正她:“占人便宜这种事,两厢情愿。没你鼓励,我也走不到今天。要是我第一次放肆的时候你就给我一个耳刮子,我现在走路都避你三步——你敢说今天这个局面,没你责任?嗯?”
岑今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笑起来。
有点不好意思,埋头到他怀里。
卫来低头问她:“咱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嗯?”
岑今说:“你说的,两厢情愿啊。”
她喃喃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不管从前,不问以后,尽情享乐好了。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啊……”
卫来恍惚记得,这好像也是一部很老的港片里的歌词。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你是我的劫呢,还是我的缘啊?
***
感觉上,这村子几乎是感恩戴德送走他们一行的,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那警察一直跟送,以确保海盗真的会离开、不骚扰村子,卫来挺佩服他:没配枪、成天处理鸡飞狗跳的琐事,真遇到事了,居然还挺有胆气。
出村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向道旁的屋子:一个当地女人正好奇地探头向外,蓦地触到他目光,吓得赶紧拿头巾蒙住了脸。
卫来心念一动,对岑今说:“等我一下。”
他拽着那个警察又折回村子。
村里女人多,按当地习俗,从头到脚披彩色或薄纱的布——这么多女人,总能让她们匀卖出两块新的吧。
运气不错,真让他收到两块,一块黑色,一块带暗金纹的棕红色,要给钱时,那女人死活不肯收,紧张地用当地语大叫着什么,那警察翻译说:“你快走吧,求你快走吧!”
卫来哭笑不得地把披纱放进行李包。
真正的海盗没拿村民一针一线,倒是他过了一把白吃白住白拿的瘾。
见到岑今时,她奇怪的很:“你干嘛去了?”
卫来没吭声,上了快艇之后,他取出那块棕红色的披纱给她,说:“盖上点,别晒到了。”
岑今接过了张开,仰头看时,透过披纱的阳光,被筛成了道道温柔的金线。
问他:“送我的?”
卫来说:“你现在穿我的衣服,拿我的礼物,小姐,你要考虑一下怎么回报我。”
岑今说:“不就穿了你的衣服,拿了你的礼物吗,我还盘算着哪天要了你的人呢,我不知道怎么回报,要么打欠条吧,反正现在债多,不愁。”
卫来哈哈大笑,嚼着阿拉伯茶叶的海盗不懂他笑什么,一脸茫然地发动引擎。
几乎是转眼之间,日落下的村子就和海岸一起,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快艇比前一只大,大概是为了岑今坐的舒服,速度明显放慢,船身也没那么颠簸,行到中途的时候,甚至给两人一人递了一瓶易拉罐的可乐。
卫来觉得奇怪,岑今说:“拿着吧,在他们那,能喝上一瓶可乐,是件挺奢侈的事——应该是虎鲨的礼物,给谈判开了个好头呢。”
卫来笑着拉开口,仰头咕噜下去了一大半,带气体的碳酸饮料刺激着胃部,全身居然升腾起近乎兴奋的感觉。
……
不知道开了多久,也不知道海盗是怎么鉴别方向的,只知道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黑魆魆的大渔船。
不亮灯、没声响,有点像鬼船,又像浮出海面静伺猎物的海兽。
为首的那个海盗朝那个方向大吼了几句什么,然后扬起枪-身,突突突朝天放了一梭子。
像是个暗号,船上亮灯了,有渔灯、电筒光、还有船身自带的灯光,是条红海上最常见的,斑驳铁壳大船,前后桅的桅灯荡在高处的夜色里,像两只诡异的眼睛。
快艇驶地再近些,卫来看清船上的人。
至少有二三十人,三三两两聚堆,都是黑人,或坐或站,有人表情木讷,有人目光凶悍。有人抱重机-枪,黄澄澄的子弹带一圈圈绕在脖子上,有人吃细砂糖,指间捏搓的砂糖簌簌落在甲板上。
有个十一二岁的小海盗,威慑性地冲快艇呲出白牙,很快被边上的一个大个子打了个耳刮,大概是让他老实点。
卫来笑。
到了一个只曾耳闻、见所未见的新世界了啊。
四月间事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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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在渔船边停稳,上头放下舷梯,卫来候着两个海盗上了之后,自己插在中间,第三个上,然后把岑今拉上来。
船上的人都围过来,像是看什么稀罕的动物。
那个小海盗也想看热闹,拼命往人群里钻,边上有人嫌他烦,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小海盗大怒,翻身跳起来,刷地拔刀。
指着那人吼:“you!die!now!”
海盗虽然不通英语,但多次打劫,需要跟人-质沟通,所以对于一些威慑性或是高频的单词是熟练的,比如die(死)、eat(吃)、sit(坐下)、go(去)。
最常见的组合就是you、die,后头加now、today或者tomorrow,意思是:你现在要死了、你今天要死、你明天肯定死。
每一句说出来,对人-质来说,都是莫大的煎熬。
小海盗凶悍的话刚出口,先从快艇上船的那个海盗头子一巴掌就把他掀开了去:“滚!”
人群中爆发出哄笑,小海盗悻悻抽了抽鼻子,眼睛朝那人狠狠翻了一下。
十一二岁的小孩,脸小,眼睛显得尤其大,眼珠和皮肤一样漆黑,衬地眼白特别白,这么森冷的一记翻过来,卫来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这么小,这么狠,混在这群人里,用不了几年,又是红海上一头吃人的鲨。
而在其它地方,他的同龄人,可能还在逗小猫、抱小狗,或者抱怨作业太多。
外围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怪异,沙哑嘲哳,说:“又见面了!今!”
人群让开一条道。
卫来终于见到这头让人闻风丧胆的虎鲨。
黑人,并不高大,甚至有些肥胖臃肿,下巴前突,嘴唇翻卷,硕大的脑袋往左歪,呈固定的角度,和左肩连在了一起,脖子上围了条白色盖巾做遮掩。
腰间有枪,出乎卫来意料,居然是把工艺精美的镀金转轮手-枪,估计是从哪个货轮的船长那抢来的,金灿灿的枪-身,很是彰显身份。
他发不好“岑”这个音,所以叫她“今”。
虎鲨大笑着过来,说:“沙特人没有骗我,很久不见了,今!你头发变短了,哈,比那时候瘦!咦,你现在好像不喜欢笑……”
卫来看了一眼岑今。
当年是长头发吗?小姑娘,是不是总扎个马尾?比现在胖一点……婴儿肥?真可惜,那时候认识她的话,可以在脸上捏两下,手感一定很好……
岑今笑了一下,说:“太累了。”
“我知道!沙特人跟我说了,今,你在船上绝对安全!那些人敢来,我会轰了他的!你看!”
他指边上,那里,有个年轻的海盗正抱着一个肩扛式火-箭筒。
“如果他们靠近,我会连船带人,轰它个稀烂!来,来,你吃饭了吗?进来。”
如果不是这船、这海和这诡异的人群,卫来真要以为是进到了热情好客的主人家。
进船舱的一路,像是看猴子耍马戏,虎鲨几次忽然发怒,咆哮着冲上前,对着遇到的海盗或抽或踹,然后转头跟岑今解释:
——我让他把这里弄干净的!这头猪,不打就不会动!
——说了有重要的客人来,让穿上衣服!
——说了这里的淡水不可以动!为客人准备的!
……
卫来啼笑皆非,觑了个空子,低声对岑今说了句:“海盗也不是那么好管啊。”
岑今说:“海盗不是军-人,自律性很差,谁也不服谁,看多了就知道了。”
***
舱内不大的饭厅里,已经备下了一桌“盛宴”。
卫来早就知道,对海盗的美食和厨艺不能报以期望。
主食是土豆烧海鱼,估计是调味料怪,盖不住鱼腥味,剩下的都是罐头、速食品,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外包装上各国文字都有,居然还有中文的。
喝的是听装的可乐和啤酒。
关上门,饭厅里留了四个人,岑今、卫来、虎鲨,还有那个通英语的海盗头子,虎鲨叫他沙迪。
人数对等,两坐两站,谈判桌上开吃,卫来也心不在焉地拿了罐茄豆的罐头,用勺子舀着吃,就着手边的啤酒——沙迪看了他一眼,大概有点羡慕,但不敢像他这么放肆。
卫来也是坏,故意刺激他:举起啤酒罐,做了个“来,干杯”的手势。
沙迪身子转向另一侧,估计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不过吃归吃,他没漏过谈判桌上传来的每一句话。
虎鲨:“今,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我们在船上吃的都随便,没法做大餐,等谈判成功,我带你去博萨索……”
臭流氓,谈判成功你们就各走各路了好吗,谁同意你带她去博萨索的?
岑今:“有吃的已经很好了。”
虎鲨:“这一路很辛苦吧?但也没办法,那么一条大船,我必须得小心……”
岑今:“这个我理解,应该配合你,没关系。”
虎鲨:“沙特人跟我说你会来做谈判代表,我起初都不敢相信——你救过我的命,今,我不可能对你开高价,我愿意把赎金降到一千万,以显示我的诚意……”
岑今笑了笑:“船的事以后再聊,咱们很久不见了……后来我离开索马里之后,你去哪了?直接转做海上生意了?”
虎鲨有点怔愣,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啊,不是,我休养了一段时间,你懂的,我受伤了……”
岑今露出关切的神情:“对了,伤口恢复的正常吗?我记得当时医务官说过,想痊愈很难,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
卫来差点笑出来。
岑今这“跑题”的功力,也真是登峰造极:虎鲨几次提到船和赎金,她接的都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红海的天气、海里现在多产什么鱼、索马里的新政-府似乎完全不被各方承认……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话题始终也没能掰回来,岑今在饭桌上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今晚我住哪?真的是很累,过来的路上吹了半天海风,很想好好睡一觉。”
***
看得出,在接待岑今这件事上,虎鲨是下了心思的:舱里专门收拾了小隔间出来,几个平方的地方,摆了个单人小绷床、一张小桌子,角落还拉了帘供洗浴——墙壁上高点的地方有个水龙头,皮管接着隔壁的水箱,低处开了洞,废水会流到外面。
没有为卫来准备,大概根本也没把他当回事,岑今关门洗澡之后,沙迪带他去熟悉了一下附近的通道和洗手间,原路返回的时候说:“你可以去甲板上睡、驾驶室睡、饭厅睡,只要能躺下一个人的地方,哪都行。”
卫来说:“不用了,我睡岑小姐门口就行。”
沙迪说:“哦。”
他从兜里翻出一小撮茶叶,送进嘴里慢慢嚼起来,卫来在岑今门口坐下,估摸了下过道的宽度:“放不下棕榈席,给我一个垫子就可以,我可以坐着睡。”
“一个垫子就可以?”
“可以。”
沙迪继续嚼茶叶,嚼着嚼着,忽然呲牙一笑,露出和皮肤对比强烈的白牙来。
说:“你不用假装,你可以进她房间睡,我昨天晚上看到的。”
他嚼着茶叶走了。
卫来坐了半晌,心里骂:我操。
有一种千年打雁被雁啄了眼的感觉。
他咬牙敲门。
岑今刚洗完澡,裹好了披纱过来开门,没见着人,低头看,在门口坐着。
“你坐着干什么?”
卫来抬头看她:“被人欺负了。”
岑今笑笑:“你也有今天啊。”
说完了门一甩进屋,卫来大笑,伸手抵住门,笑完了才起身进来。
她坐回床上,桌上立了盏照明用的渔灯,瓦数不足,幽黄色的光像是随时要熄灭,她就坐在光里,裹棕红色的披纱,披纱上缀着的暗金纹泛奇异的色泽。
像一幅画一样,依赖这微弱的光而生,光如果没了,她也就不见了。
渔灯的光又飘忽了一下,卫来左臂上忽然起了奇怪的痉挛,他倚住门,想借这倚靠把忽如其来的不安压服下去。
岑今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卫来笑起来,说:“你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从没对别人讲过。”
岑今半信半疑,犹豫了半晌终于过来,问他:“什么秘密?”
卫来伸出右臂搂住她腰,把她带进怀里,低头吻住她鬓角,厮磨了好一会儿。
说:“我最初混在唐人街的时候,因为吃不饱,偷过东西。但是又要脸,没在街里偷,会专门跑到远一点的,白人住的地方。”
“不敢偷大的,能吃饱就行,面包啊、牛奶啊、饼干啊。”
岑今微笑,脸贴住他胸口,静静听他心跳:“然后呢?”
“有一次,被人发现了,我跳窗逃跑,户主是个暴躁的中年白人,在后头吼说,我再敢来,就要我好看。”
“我就没敢去,好一阵子没敢去。但有一天,饿得实在受不了,又转悠到那一片,发现只有他们家屋里,桌子上,有吃的。”
“那人也在,正对着电视机健身,中途转了个身,我吓得想跑,但是他好像没看见我,又转回去继续,过了会就离开客厅了。”
他口气不对,岑今紧张:“陷阱吧?”
卫来低头啄她嘴唇:“真聪明。”
“我又在门口观察了一阵,觉得没什么异样,就偷偷跑去开门,我身上带了铁丝,拧不开的门,我可以撬……”
岑今仰头看他:“你是不是……”
“刚碰到就被电了,没电晕,电飞出去一米多,左半边身子都是木的,嘴巴里一股金属味,我都佩服我自己,看到那人出现,我居然爬起来就跑,拼命跑。”
“一直跑回唐人街,才发现左边的手臂不能动了,很慌,害怕这条手臂是不是要废了,又不敢跟人说,说了太丢人……也没钱去医院。”
岑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伸手回搂住他,轻声问:“亲亲我,会不会让你好受点?”
卫来笑:“会,不过等会亲,让我说完。”
“还算幸运,担心了一夜,第二天,发现手臂又能动了。”
“但是那以后,有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压低声音:“每当我有什么强烈的感觉的时候,比如恐惧、狂喜、或者紧张,我的左臂,会先于其它的感官,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横过左臂给她看:“就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腕根到肘心……真奇怪,是不是?”
四月间事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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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奇怪,第一次听说。
卫来说:“一提到这件事,心里就特难受……要亲好久才能缓过来,来,亲亲。”
真是……胡说八道。
他低头吻她,岑今咯咯笑着避过,手指摁住他左臂内侧,说:“我有个问题啊。”
“当你情绪特别特别强烈的时候,你的这个手臂,会抖个不停吗?像是……帕金森综合症那样吗?”
卫来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岑今忍住笑:“会不会是电击,让你这条手臂提前老龄化,所以一有情绪就控制不住?那这就是一种病,跟奇怪没什么关系,应该早点看医生……”
卫来说:“等会……”
“我把压在心底很多年的、挺伤感的秘密告诉你,你给我下一个帕金森综合症的结论是吗?”
他伸手拽开她环住自己腰身的手:“去,去,跟你这种人,没法分享秘密。”
岑今笑的收不住:“别啊,不是说要亲亲吗?”
卫来说:“别做梦了,今晚你都别想亲亲了。”
他搡开她,帘子一撩进了洗澡间,隔着一层帘布,岑今还不死心:“真不亲了?”
卫来打开水龙头,把脑袋直接送到水头底下,说的含糊不清:“岑小姐,别打扰人洗澡好吗?”
***
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洗好了出来,她笑眯眯盯着他看,还拍床边:“来,坐这,说会话。”
卫来过去坐下,拿换下的衣服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目不斜视:“岑小姐,说话可以,别动手动脚啊。”
岑今偏挨过来:“动手动脚怎么了?”
卫来说:“咱们保镖,也属于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是骚-扰我,我可以向沙特人投诉你的。还有啊……”
“沙特人雇你来谈判,要是知道你跟虎鲨拉了一晚上家常,作何感想啊?”
岑今一条胳膊支到桌面上,托着腮看他,似笑非笑。
说:“傻子,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了,你知道吗?”
“哈?”
谈了吗?什么时候谈的?第一轮都……结束了?
卫来正想说什么,舱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他骤然色变,一手揽过岑今的腰,迅速把她护压到身下,与此同时,伸手抓过那盏渔灯,往桌角狠狠一磕。
哗啦一声,外罩玻璃碎了一地。
灯灭了,隔间没有窗,瞬间漆黑,有人凄厉地惨叫,岑今急促的喘息响在他耳边,似乎想说话。
卫来说:“嘘……让我听一下动静。”
他凝神去听,有那么一小会,有嘈杂声传来,但都是索马里语,听不懂,再然后,惨叫声忽然消失,没动静了。
不像是船上哗变,否则早有人破门而入了——虎鲨应该还是控场的老大。
那这枪声是……走火?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传来脚步声。
卫来低声吩咐岑今:“蹲到门边的角落里去,那里是死角。其它听我的,见机行事。”
岑今点头,摸着黑过去,卫来从行李包里翻出那把沙漠-之鹰,屏住呼吸靠蹲到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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