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尾鱼
他左右手各拿一瓶,瓶口的盖沿齿口处相交相抵,瓶身放平,向着两个方向狠狠一拽。
啤酒味儿混着细密的白沫喷出少许,卫来递了瓶给她,跟她瓶颈相碰:“恭喜你。”
岑今仰头喝酒,卫来陪着喝了一口,眼见她都不停,咕噜噜下去了快小半瓶,终于忍不住抓住瓶底把酒夺了下来:“知道你高兴……但能缓着点吗?”
岑今笑,这一口喝的太猛太多,酒劲倒冲,脸颊到脖颈渐渐泛红,她拿手背抹了抹唇角,抱膝坐到床上,重新把酒拿过来,瓶颈子握在手里,晃了又晃。
瓶子里酒沫涨起,卫来自觉大概是管不了她:想喝就喝吧,到底是了结了大事一桩。
出乎意料的,她眼底忽然掠过一丝惆怅,头轻轻靠住膝盖,低声说:“谈判都结束了啊。”
卫来笑,伸手抚摸她头发:“事情了结,心里反而空落了?”
岑今喃喃:“你会给一个月做计划吗?一项一项,一件件做掉?”
“没做过。不过,一件件完成,不是挺有成就感吗?”
岑今说:“但是时间也过去了,完成一个月的计划,一个月就走了。完成一年的计划,一年也走了。”
“时间哪有不过去的?这个月圆满了,还有下个月啊,了不得再做新的计划。”
岑今的声音低的像是耳语:“没有,这个月,还没圆满,事还没完……”
她躺到床上,慢慢蜷起身子,又是那种很没安全感的睡姿。
卫来拿过她手中的啤酒瓶,放到床脚边,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真奇怪,本该是庆祝的气氛的,突然间竟有点压抑了。
卫来放她休息,自己先去洗澡,沙迪所说的大风浪好像提前来了,洗到中途,船身忽然一个大的倾侧,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抓稳了水龙头,大概会从帘子里跌出去。
但除了他,其它所有人和物都没这么幸运:半盛着酒的酒瓶子骨碌碌滚到墙角,渔灯从桌上跌下,铿的一声,所幸没碎,亮光在低处摇晃。
连岑今都尖叫了一声。
卫来掀开帘子看,然后大笑出声,险些笑出眼泪。
她大概躺地离床沿太近,居然以最滑稽的姿势被抛下了床——说是抛下床也不合适,上半身下来的,两手狼狈地撑着地,两条腿竖在上头,整个人像个斜倒栽的萝卜。
如果可以选,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想从他脑子里删走的画面。
妈的还笑个没完了,岑今恼羞成怒:“你滚蛋!”
反正也没形象了,她爬起来,凶他:“出来,我要洗澡!”
卫来笑地收不住,穿好短裤出来,好心提醒她:“抓紧水龙头啊,待会洗到一半栽出来,你说我是扶你还是不扶?”
岑今说:“你滚蛋。”
来来去去都是这句,社评上骂人就句句见血——现实里,她骂人的话,还真是贫瘠的可怜。
岑今洗地很快,船晃地太厉害,她还真怕一个没注意从帘子里栽出去,顾不上擦干就裹着披纱出来。
刚出帘子,又有一轮新的摇晃,她后背紧紧贴住墙,放低重心坐到角落里。
渔灯滚到她脚边,抬头看,卫来躺在床上——像是长成了床的一部分,怎么晃都没见他动。
岑今奇怪:“你为什么可以?”
卫来说:“如果你也在偷-渡船上睡过三个月,经历过比这大的多的风浪,你的后背就会像长出吸盘,稳稳占牢一处地方,别人拽都拽不动。”
岑今说:“胡说八道。”
卫来向她伸手:“那你过来啊。”
岑今吁了口气,候着船稳点了,慢慢起身,扶着墙壁挪过去,伸手给他。
指尖相触的刹那,外间忽然响起一阵狂欢似的鼓噪,岑今身子一颤,卫来抓住她手腕,把她拽抱到自己怀里。
海盗歇斯底里的狂叫也像是风浪,一拨高过一拨,混着海上的沙暴,撼打这小小的隔间。
岑今笑,低头埋在他胸口,听他强有力的心跳:“虎鲨大概是把消息通知下去了。”
不讲究什么文雅克制,海盗的狂欢历来如此:鼓噪、尖叫、摔打、玻璃砸碎的声音、铁器的铿锵乱碰、甚至要打个头破血流,才称得上是庆祝。
卫来低声问她:“想要吗?”
岑今没听明白。
她怔了一下,看卫来的眼睛,渐渐反应过来:“这种时候?”
忽然有点尴尬,撑着床面从他身上跪坐起来。
卫来说:“海盗的船上,红海中央,外头刮着可以掀起浪头的沙暴,一间屋里的男人女人,不陌生,也不熟地过了头——这一生,也难得碰到这样的时候。”
岑今咬住嘴唇,船身又是一侧,卫来伸手稳住她的腰。
低处的渔灯被晃地颠了个个,幽黄色的光柱笼住她的脸,几丝头发半干,在光里慵懒扬起,眼神闪烁不定,再看不清里头是个怎样的世界。
只觉得是一片深邃的黑,没有止境的海,带温度的柔软,迎着他的目光,慢慢泛起让人耳热心跳的意外。
她伸出手,缓缓移向、然后停在披纱围裹起的掖边。
说:“那我希望,这风暴,可以刮地再猛一点。”
四月间事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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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来一直觉得,披纱,四四方方的一块布,作为女人的裹身衣物,性-感归性-感,但也实在太危险了啊。
岑今显然是他见过的、最喜欢把这块布引为室内穿着的人,所以他的操心从始萌到如今,从未停过——
你就真不怕这披纱掉下来?
万一系地不紧、动作过大、被什么突出物拖到拽到,或者,被他拉下?
神奇的是,她的手法很好,想象中的那一幕始终没有发生过。
而他不管想过多少次,也从来不曾真的去拉:关系没进展到那一步之前,付诸行动未免下作——虽然他脸皮够坚厚,毕竟王牌保镖,还有那么一点点要脸的骄傲。
操心和好奇很久的事终于发生,这一刻,有一种得到解答的如释重负:不是疏忽、意外、拖拽,也不是心不甘情不愿。
她纤长的食指微勾,在掖边处轻轻一挑。
棕红色带暗金纹的披纱,在明暗不定的灯光里蓦地落下,有那么刹那,落停了他的呼吸,也落静了这个世界。
他妈的真的还在船上吗?外头真的在刮沙暴?
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一晚船会翻,他也无所谓了,只求翻地慢一点——这一刻就完蛋的话,势必遗憾终生,下辈子都要脾气暴躁。
他长吁一口气,目光毫不遮掩地顺着她身体起伏的曲线上下流连。
岑今说:“我也就只能主动到这里了,你还没有动作的话,我会很没面子。”
卫来笑:“如果我就是没动作呢?”
“其实岑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你想不想要,是问你要不要再来两瓶啤酒——你是不是想歪了?”
岑今温柔地笑:“有-种的你再说一次。”
“我会拿沙漠之-鹰轰了你的脑袋,明天去跟虎鲨说,是船太晃,枪走火了。”
卫来哈哈大笑,笑声中猛然坐起,手臂一个侧带,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怀中忽如其来的柔软饱满和弹性细腻,激地他喉咙发紧,种种男-女间的套路章法技巧,忽然不想再用。
有那么一瞬间,像个上路的新手,恨不得乱拳打死老师傅,又像为财疯狂的人乍入宝山,不知道满目琳琅,该抓什么往衣袋里塞。
手上拢捏揉捻,得陇望蜀,放不下这处,又想到那一处放肆。
隔间外,海盗们混乱的鼓噪忽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整齐划一,他们有节奏地敲、击、砸、顿,嘶声齐吼着:“money!money!money……”
有人要钱、有人要权、有人连夜赶科场、有人辞官返故乡,而他,只是想要人而已,为余生,为这一刻,要个女人。
忙忙碌碌,大家各得其所。
外头惊涛骇浪,这里风浪始生。
渔灯的光寸寸隐去,小隔间搅进一片明暗不分的暧昧混沌,卫来刻意不去吻她嘴唇,不想错过她因经受不住而发出的任何声音——反正船上这么嘈杂混乱,她就算惊叫出声,别人也只当是风浪太大。
然而岑今比他想的能忍。
她咬住嘴唇,身子绷地很紧,除了呼吸急促和偶尔因着他手重倒吸气之外,喉间几乎不曾逸出过半点声音。
像打针的人懂得要忍痛,她知道会发生什么,蓄留了力气来应对。
这不行,情场如战场,一战攻坚,只能一方胜出,容不得你剩半分力气支撑——这想法有都不要有,有也要给你碾磨成沙,让沙暴一起吹走。
他的手自她小腹探下。
这意味太过明显,她下意识想并住双腿,卫来早有准备,双膝抵压住她腿侧,让她动弹不得。
岑今咬紧牙关,两手深深扣进绷床边缘的绳隙,卫来的手覆过她内-裤表面,绵密而又轻-薄的绣花手感。
是那一次帮她精简行李时,无意间翻出的那条蕾丝绣花吗?
好像真的是,果然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提前出来跟他打声招呼,混了个脸熟。
他轻笑,手掌滑至她腿侧,摩挲那一处敏-感的肌肤。
男人的手,指腹粗砺,她坚持了不到两秒,挣扎着要坐起,坐起的刹那,卫来手指忽然探进最后的那层遮挡。
岑今失声叫出来,瞬间瘫软回去。
形容不出这感觉,难受地想要咬碎牙齿,腰身被他一只手臂箍住,怎么都挣脱不了,岑今大骂:“我会杀了你。”
卫来说:“你要是还有力气说话,那就是我做的还不够。”
他加重力道。
岑今身子剧烈收缩,拼命想推开他手臂,挣扎间咬住脸边拂下的头发,全身发颤,下一刻喉咙破音,像是要哭出来。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答应他,他问她“想要吗”的时候,就该让他滚蛋,滚回海里,滚回沙漠,滚回赫尔辛基去。
更要命的是,这煎熬中渐渐生出快感,岑今全身出汗,头发被汗黏地粘住脸颊、脖颈,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嘴里漾起细细的铁腥味。
卫来忽然住了手。
低头看她的眼睛,说:“你求我,我就停。”
岑今剧烈喘息,无暇多想,像溺水的人,哪怕伸过来救助的是刮胡刀也想抓住。
“我求你,我们……下一次好不好?”
卫来笑起来,说:“好。”
他缩回手搂住她,低头吻她嘴唇,她嘴唇明显发干,脖颈处却又有让人销-魂的濡湿。
好?岑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时候,男人会回答“好”吗?
但他答应了不是吗,答应了就好。
一口气还没松完,他的手忽然从她后背滑下,挑-逗似的在腰窝处流连了几秒,推下她内裤,手臂抬起,迫地她提-胯。
有异样灼热抵住她身体。
岑今瞪大眼睛。
他贴住她耳边轻笑:“小姑娘,间隔是十秒,下一次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卫来抽身向前,一击到底。
岑今的叫声哑在了嗓子里,无声弹落进空气中,两手忽然松下来,指尖发颤,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还嫌不够,攥住她胯往前送,帮她迎合他。
这种感觉,湿润、柔软、温暖,层层围裹、甚至好像有呼吸,积蓄已久的快感从那里炸开,炸得他四分五裂。
不管了,哪怕要他死,也让他先在她身上死一回。
卫来忽然失控,狠狠将她压回,什么理智克制,统统抛去了脑后,手上没了轻重,像血红了眼的狼,不把她撕咬干净不罢休。
……
岑今觉得,身体已经碎成了千万片纸屑,缓缓飘高,她徒劳地伸手想抓,但每抓住一片,手边就滑脱更多片……
感觉变得扭曲而敏锐,意识恍恍惚惚,像是出了窍。
看到海盗们在大口喝酒,发癫般狂笑,有人拉开赌局,有人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一起,还有人叽叽咕咕笑着说话,嘴里冒出一大串晦涩难懂的索马里语……
看到船外黑色的海浪卷起,像慢动作,一帧一格,无数发亮的沙粒彗尾般从眼前缓缓飘过,飘进浪头,浪面上甚至激起无数颤栗的细小涟漪。
浪头歇下的瞬间,看到月亮,被沙暴滤过,血红色,血腥而又温柔。
她身体轻飘飘的,一直向上,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到月亮……
快感忽然延展成丝,细细长长,自下生长,勾住她足踝,密密裹住她全身,把她拉回来,拉进这斗室。
她睁大眼睛,看到自己。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心微蹙,软的像要融化,没有一丝抗拒,有个男人在她身上肆意挞伐横冲直撞,拱起的脊背上一片汗湿的水亮……
这男人,是她选中。
得她邀请,得她首肯,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
天色微明。
船停在前后两拨沙暴的交接间隙,左右摆晃,水面偶尔泛上打旋的水沫,水沫里带细沙。
舱里横七竖八,鼾声四起,躺满了酩酊大醉的海盗,有人抱酒瓶,有人抱枪,地上吃剩的残食洒的东一处西一处,偶尔看见一滩血——受伤的人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
岑今昏睡过去。
卫来反而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大概是被喂饱了,兴奋到睡不着。
——睡觉有什么意思?做再美的梦,也美不过眼前。
他拂开岑今的头发,低头吻她眼睫,碰到她的刹那,她似乎有感觉,眉心蹙起,无意识喃喃了声:“好疼……”
卫来意识到什么,掀开为她盖上的那块披纱。
她身上,好多吻痕淤青,腰上的淤青尤甚,他的手印形状都几乎模糊可辨。
有些吻痕所在的位置,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会有。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真切了,只记得要了不止一次,畅快疯狂到淋漓尽致,她体力远不如他,到后来几乎失去意识任他摆布,只剩被颠扑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卫来把披纱给她盖上,手背噌她到脸侧,她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似乎还未尽的痛楚。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覆住她的。
无论他怎么需索,她都顺从,无论他怎么疯狂,她都承受,他沉溺放纵弄疼她的时候,她也只是眉心微蹙,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呢喃出一声“好疼”。
也许该说一声谢谢。
也许什么都不用说,爱她就可以了:爱藏不住,她会懂的。
四月间事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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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船的人都或醉或睡,只有他一个人醒,也挺难捱。
岑今睡得很熟,卫来不想吵她,又找不到其它事做,于是开理行李包——反正谈判结束,马上就会下船,迟早得理。
以往,他的衣服都是胡卷海塞,难得现在有兴致,无师自通,齐边、掖角、叠得四四方方。
暗赞自己潜力无穷:将来还可以搞搞家政啊,这世界赚钱的机会真是到处都是。
翻理了一下家当:两个人的护照、几件衣服、小包装的洗漱用品、一小卷折边包笔的画纸、小记事本、带唇印的简易口杯、混揉在一起的几国纸币……
武器只有匕首和沙漠之-鹰,如果再有凶险,这装备实在寒碜。
卫来沉吟了一下,开门出来,回身锁死。
一路叹为观止:这些海盗昨晚得闹成什么样子?四仰八叉躺着的人中,居然有一个还扮成了女人,身上围了窗帘巾,像穿着超短裙,胸口高高耸起,卫来忍不住俯身去看,原来胸口一左一右,都倒扣着小铁碗。
这手感……
他屈指弹了下,铿铿作响。
还是自己更有福气。
走到廊道尽头,拉开通往甲板的舱门。
有风,不大,可见度在两三米左右,满目苍黄。
昨天沙迪说,红海上有大的沙暴带过境时,港口都会封港,所以现在,这偌大海域,也许只剩这一条船。
难怪像被弃置在世界尽头一样安静。
地上积了一层薄沙,走了两步回头,看到自己的脚印,清晰的像印了鞋模。
他要找虎鲨,虎鲨一贯睡驾驶室,手里有卫星电话。
果然在那里找到,里头躺了四个人——明明那么大的地方,非要摞麻袋一样躺叠,虎鲨被压在最下头,涎水流了半张脸,呼噜打得山响,最上头的是那个十来岁的小海盗,躺得大大咧咧,睡着的脸上一片志满意得。
把老大压在下头,想必梦里都是在笑的,但虎鲨醒了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几个人,估计都脱不了一顿狠抽。
卫来把小海盗抱到一边放下,小海盗的身体又软又轻,还不耐烦地皱眉——他也就这个时候,才像个小孩。
其它几个,挨抽就挨抽吧,岑今说了,不是菩萨,普渡不了众生。
他从虎鲨怀里拽出那个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外拨普通号码,话费不便宜,所以他准备打完了就塞回去,不跟虎鲨提这事:发现不了最好,发现了也没所谓,虎鲨最多会瞪他。
但他会原谅虎鲨的小气,他现在心情愉悦,可以原谅全世界。
卫来坐到驾驶室周边的围栏上,把卫星电话的天线拔出,然后拨号。
他只记三个号码。
第一个是麋鹿。
麋鹿接得很快,刚听出他的声音,就向他表示恭喜:“卫,沙特人昨晚就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谈判成功了,太好了,又是一单,至今没有失手,恭喜你啊。”
是值得恭喜,但于他来说,最值得恭喜的,可不是这件事——古人显然也认同,所以总结出的人生三大快乐事里,有个“洞房花烛夜”,但从没提过什么“谈判成功时”。
他轻描淡写通知虎鲨:“后半程岑小姐也雇我了,我会带她一起回。”
麋鹿说:“哦……”
调子拖得很长,有点不相信:“她为什么会雇你?”
“我表现好呗。”
“那她出价……还合适吗?”
怕卫来多想,赶紧解释:“我不是要抽你的份额,你自己谈的,全归你……我就是问问。”
卫来说:“出价很贵。”
她出的是人,当然全归我,你倒是想抽份额……尽管来试试。
联系完麋鹿,拨第二个,可可树的。
可可树照例拖拖拉拉,好久才接起,像是刚睡醒:“喂?”
“我。”
可可树反应过来:“卫,你……谈判……谈完了?”
“差不多了,你呢?”
可可树也快了,南苏丹的单子接近尾声,这一两天就会回乌达。
卫来说:“帮个忙。”
“你替我安排一下,下船之后,我要能第一时间拿到新的装备。岑今在海上遇险你也知道,我得准备起来。走过的线路不安全,我不准备折回。那辆车扔在村子里,舍得你就扔,不舍得就让人去处理。”
可可树说:“我看下地图,你等会。”
那头传来哗啦翻动大幅纸页的声音。
“卫,我听说海盗的船现在停在红海,他们回索马里的话,会一直往南走。你让他们送你到苏厄边境,一个小镇,科姆克,那里我有朋友,可以给你准备武器。”
苏厄边境,小镇,科姆克。
卫来把这些词记住了,非洲的地理他不熟,地名又诘屈聱牙,遇到关键的,只能反复去记,然后转述给懂的人。
“不想走回头路的话,你可以考虑埃塞俄比亚,跟苏丹接壤。我们把那叫埃高——那里是高原,现在是小雨季,马上迎来大雨季,不热,你会喜欢那里的。”
真是亲如兄弟,知道他不喜欢热。
通话的末了,可可树旧事重提:“你真不来乌达?卫,你考虑一下,你从没来过我家——你再来非洲,可能是下辈子的事了。”
卫来大笑,顿了顿说:“再看吧。岑今上了岸就很可能有危险,乌达那么远……”
夜长梦多,他担心会出事。
可可树纳闷:“她真就不知道是谁要杀她?”
“问过,她说不知道。”
“你就这么相信她?”
“什么意思?”
可可树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是人都该有点意识。对方从北欧追到非洲,追到大海,这种仇,可不是你骂我我骂你就能结得下的。”
“一个人,自己招惹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哪怕不十分确定,心里总该有点大概的轮廓。她可以把怀疑的方向跟你讲讲啊,也省得你完全摸不清头绪……”
第三个电话拨给埃琳,只想问一声,那盆白掌活得好不好。
都怪那个厨师林永福,神神叨叨跟他说什么“花木很玄,保旅途平安”、“你平安,它就长得好”。
开始当笑话,并不在意,但渐渐患得患失:他希望这一路平安,希望看到听到的,关于他和她的,都是好征兆。
埃琳回答:“很好啊,长得漂亮极了。卫,这花真的会给人带来好运,我跟你说……”
信号断了。
卫来抬头,风大起来,新一拨沙暴过境,沙尘或者雨雪过大的时候,会干扰卫星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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