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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尾鱼
说着,又打一个寒颤。
车上有帐篷,但是地势不平,不方便扎帐,而且山地太湿,潮气重,卫来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在车上睡。
他用帐篷罩住棕榈席,以防晚间渗雨,又把帐篷的边角尽量往车底盘上扎绷,即便有漏口,也至少作出个圈围的感觉。
然后吩咐岑今:“我睡前头,你,去车后座睡。”
岑今眼巴巴看着他。
卫来说:“看什么看,我说正经的。做人要独立点,我不想抱着你睡,压得我胳膊怪酸的。”
岑今气地直接就把自己摔进后座,身子蜷起来,脸埋进皮垫,再不看他。
卫来说风凉话:“哎,小姐,你讲不讲究?你知道那垫子是谁屁股坐过的吗?脸还埋那么深……”
这比热脸蹭冷屁股还悲凉,只能蹭冷屁股坐过的冷垫子。
岑今咬牙,头也不抬,伸手摸到一双编织拖鞋,没头没脑向着他的方向扔。
卫来伸手捞住,哈哈大笑。
收拾到末了,拨散火堆,亮红的火星在黑暗里上下窜跳,他过去抱岑今,说:“好了,接你回家了。”
岑今赖了一回,终于忍不住笑,任由他抱起来。
卫来倚住车身,抬头吻她,火星高飘,零碎的光亮一点点飘灭在暗里。
席子边沿积了好久的一滴雨落下,挟着最后一点橘红的水光滴入他后颈,顺着滚烫脊背一滑到底。
明天,一定要找个有顶有床、有遮有挡的地方。
***
这一晚睡得很好,只半夜里醒了一次:他听到悉索的动静,身体的反应比意识快,手里的枪迅速端起,然后才想起要睁开眼睛。
隔着挡风玻璃,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那是只埃狼,瘦到有些小,尖尖的耳朵耸起,尾巴在屁股后头轻轻晃着。
它在拨弄早就熄灭的火堆,翻找吃剩的鸡骨头。
卫来吁了口气,放下枪。
对视了一会之后,他用口型说了句:“吃吧。”
那埃狼好像听懂了,并不怕他,又低下头去,不紧不慢地在灰堆里翻弄,齿间偶尔传来细细的啮骨声。
走的时候,慢慢吞吞,一点一点融进夜色。
卫来低头看岑今。
她睡得很熟,呼吸轻缓匀长。
小姑娘,如果今晚没有我,你就要被那么大的一头狼给拖走了,你知道吗?
***
第二天开拨,一路随心随停,小雨季名副其实,有时能短暂迎来日光,但刚翻过一个山头,又会陷进细雨绵绵。
两人换着开车,车子大多在山地蜿蜒前行,这一路只经过了一个大的城镇,和山地村落的唯一区别,就是城镇里会有水泥造的房子,也会有零落的兜售小商品的窝棚。
卫来带岑今喝了一回土制咖啡。
是埃高当地人爱喝的咖啡,在一个木柱子搭起的草窝棚里,四面透风,窝棚里搭了口锅,炒咖啡豆用,炒好的豆用捣杵粗粗捣碎,加了水放进火罐里烧沸就好。
器具都简陋,盛咖啡的是搪瓷小碗,两个人一人端了一碗,边吹凉边小口地抿。
面前的条凳上放糖碟,好多糖粒洒到泥地上,不少非洲红蚂蚁爬进爬出,艰难地把糖粒背走。
岑今喝了两口,来了玩心,拿勺柄在一个蚂蚁前头划沟壑,截断人家去路。
卫来看到了,皱眉:“你就不能让人蚂蚁过点好日子?”
岑今直接在蚂蚁身边划圈:“不行。”
四面受困,可怜蚂蚁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细细的小腿在地上拼命地挠。
卫来说:“遇到狼就犯怂,看到蚂蚁就欺负人家,我就见不得你这样欺软怕硬的。”
他捡了根树枝,伸过去供蚂蚁攀附施救,可怜蚂蚁刚爬上去,岑今就拿勺柄敲树枝。
于是蚂蚁又摔下去。
卫来再救。
蚂蚁再摔。
……
在卫来看来,反正岑今喜欢,逗她陪她,也不费劲。
在岑今看来,反正闲着无聊,有人陪逗,那就继续玩呗。
在小贩看来,反正咖啡钱也付了,就是客人没喝两口咖啡,只顾鼓捣蚂蚁了,怪浪费的,他不是很欣赏。
在蚂蚁看来——
妈的讨生活容易吗老子是工蚁负责找食物连生-殖能力都没有你们这种把自己的恩爱建筑在蚂蚁痛苦上的人能滚、滚、滚吗?
***
进入赛门山地的时候是傍晚,这里刚受过一场雨,正迎来落日前最后一抹水意淋漓的金色灿烈。
从高原上层层拔起犬牙交错的大悬崖正笼在这行将褪去的日光里,崖身因着凹凸不平而明暗不定,乍看上去,像了无人烟的斗兽场遗迹。
而体感也从凉变成了冷,岑今在副驾上缩成一团,两层披纱裹在身上也形同虚设,卫来翻出帐篷的地布给她围上,地布因为防水、不透风,裹上了反而比一件厚外套还受用。
大概是近米恩国家公园的关系,路上遇到的行人渐多,这里主要运力是驴,驮米袋、柴火、包裹。
卫来停车,向赶驴人问路,这儿好过苏丹,英语勉强算是通用,简单交流基本没什么障碍。
打听了才知道,这一地带前一阵子发生过军-事冲-突,米恩国家公园已经不对外国人开放了,但因为管理混乱,保护力量不足,很多村民私自进入公园居住,里头现在甚至有村庄、通道和简易宿营地。
卫来哭笑不得:“但现在到底是能进,还是不能进呢?”
那人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建议他往前再开一阵,先在共达镇住下:那是距离米恩最近的一个大镇子,算是中转站和这一带的中心,不少外国游客来了,都会在镇上停留,想打听消息,那里更合适些。
谢天谢地,前路居然还有个大镇子、中转站、中心。
开了没多久就到了,和他想象中的“大”有点差别,但卫来已经可以接受:这里虽然不大,但确实可以称得上热闹,街面上一眼扫过去,也有大几十号人,有几头驮货的驴站在街边休息,偶尔尾巴旁甩,胯间送下来几粒表面光的驴粪蛋。
目光上溜,有几处店面上居然有灯牌和拉出的电线,虽然上面有脏的灰迹,但是太给人希望了——有电线就可能有电,有电就可能通水、有电器、有伴随电器而来的一切方便……
卫来转头看岑今:“住这?”
***
镇上只一家旅馆,规模不小,临街带了个餐馆,据说入夜后就会改成酒吧,入口在边侧,里头是个大院子,院里三三两两的人,有男有女,女人都穿色彩明艳的长裙,外头松松罩着白色沙马。
车子开进去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扮相独特,吸引了不少目光。
卫来微笑,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像画,远近分层。
这些人和目光是前景。
各色的目光之后,中景是低矮的客房,有几处房顶做平,围栅栏,做成露天的阳台,上头摆一张小桌子,顶上罩大遮阳伞。
而远景……
远景是青灰色的苍茫山峦,高高低低,正在渐暗的暮色里牵连成线。
太阳落下去了,一天又过去了。
以他这一路的肆意张扬,对方如果行动迅速,最早明天,或者是今晚,大概就会盯上他们的梢了。
卫来隐隐有种感觉——
这里,会是某些事情了结的地方。





四月间事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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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来选了最好的一间客房,边侧有小木梯可以通往顶上的露台,上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带一把大的遮阳遮雨伞。
如果不是心头压着一桩大事,闲暇时尽可以和岑今上去坐,哪怕互相不说话都可以。
晚间的时候,酒吧里开始热闹,客房都没灯,说是限电,院子里颤巍巍拉了根电线,吊着个橘黄色的灯泡,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像这嘈杂夜里的一颗柔弱心脏。
于是住客除了进酒吧消遣,都在院子里三两闲坐,几个年轻的埃高女孩聚在一起,和偶尔走近的男人低声说话,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有个当地女人进到院子里兜售沙马:埃高女人喜欢穿明丽的窄裙,外罩披纱样的白色沙马,因为山地气温低,这里卖的裙装和沙马都稍厚实些,岑今觉得自己需要,很有兴致地过去挑选。
卫来先还陪着她,后来感兴趣的人太多,围过来的都是姑娘们,他一个男人杵着怪不自在,于是退到边上去等。
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要女人吗?”
卫来转头看,是之前聚堆的埃高女孩中的一个。
他反应过来,那些女孩都是街女。
这女孩很漂亮,年纪很轻,二十岁不到,事实上,那几个都不差,埃高人种肤色介于黑白之间,是美丽的咖啡色,据说是非洲女人里最漂亮的,□□,身段妖娆,摘下不少世界和区域性的选美桂冠也是事实。
卫来眉头皱起。
那女孩回头瞥了一眼岑今,说:“我知道她和你是一起的,但女人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换换口味。”
卫来大笑。
他喜欢说话直白的人,也并不反感妓-女,在他看来,还懂得尊重“交易”行为,即便是某种走偏了的自食其力,至少强过那些欺凌弱小强取豪夺。
他摇头:“你可以问问别人。”
女孩并不死心:“只要两美金。你长得帅,我喜欢,可以再给你便宜点,最低一美金。”
卫来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这女孩之前说的“要女人吗”,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两美金?做-爱?”
女孩点头。
“一次?”
“一晚上,你可以几次就几次。”
卫来难以置信,进入埃高之后消费不多,当地货币是比尔,结算都是岑今来的,他只知道这里是东非又一个很穷的国度,但究竟到什么程度,没什么概念。
他打量了一下那姑娘,这脸蛋身段,在别处,多少男人得费劲心机拿香车玫瑰来讨好——两美金,玫瑰都买不到几朵。
他摇头:“试试别人吧,祝你好运。”
女孩的脸忽然垮下来,下一刻,她恶狠狠攥住卫来腰间的皮带。
卫来没躲,问她:“想干什么?”
“你问过肉金了,不做也得付钱!”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岑今,她正跟小贩结算。
“否则我就大喊,让你的女朋友听到。我还会把我的衣服拽开,说我让你摸过了,但你不给钱!”
卫来说:“是吗?你知道在我看来,你像什么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揪住她沙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个转身,把她撞摁在墙壁上。
女孩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卫来并不回头,微笑着一字一顿:“像只要咬人的小狼狗,但是忘了长牙。”
“现在不只是我女朋友,所有人都在看这里。来,把你之前威胁我要做的事,都做一遍。”
那女孩尴尬,低声说:“你放开我。”
挣扎无果,脸上又浮起职业似的微笑:“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男人要大度。”
卫来笑,另一只手忽然举起,像是要抽她,女孩吓地下意识偏头,眼睛蓦地一亮。
她认识他手里那张折起的淡绿色美钞,至少是十美金。
卫来的手攥起,把那张钱团在掌心。
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树敌。能做朋友就做朋友,哪怕是假朋友,也至少比结仇来得让人心里舒服。”
“不要再来打扰我。”
女孩马上点头。
“我知道那几个姑娘跟你是一起的,也别让她们再尝试——你做得到的。”
女孩眼睛发亮:“没问题。”
“你住这旅馆吗?”
“我在酒吧帮忙,这几晚都在。”
很好,卫来微笑:“那这几天,如果附近来了什么奇怪的人,比如总在周围转悠,再比如老会盯着我和我女朋友看,记得跟我说一声,你不会吃亏的。”
女孩兴奋地舔嘴唇:“好,我帮你留意,我做事很认真的。”
卫来大笑,和她击掌,手掌相碰的刹那,他把团起的纸币让渡给她,女孩紧紧攥起,咯咯笑起来。
然后步伐轻快地离开,走到院子正中时,大声说了句:“是个玩笑,没什么。”
说完,甚至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圈,像是落幕谢礼。
***
院子恢复了先前的嘈杂,岑今抱着新买的衣服过来,似笑非笑瞪他:“整天胡闹。”
卫来也笑,拉她进屋,反手带上门,把她压到墙上一通热吻。
黑暗中,岑今喘得厉害,身子一路下滑,卫来伸手捞住她腰,问她:“你知道那女孩是干什么的?”
“知道,性-服务在埃高合法。”
“不吃醋?”
“分走我的人我才吃醋,她分走我什么了?”
卫来大笑,打横抱起她,放到床上。
然后抽开抽屉,摸到蜡烛和火柴,抽出梗子划着——这里停电显然是常事,蜡烛大概点过许多次了,烧得只剩寸长,卫来懒得再出去要,直接点上。
“点蜡烛干什么?”
“方便看你。”
岑今脸上发烫,拿衣服扔他:“你滚蛋,吹掉。”
卫来欺身上来:“你可别横,今天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岑今很快就明白了。
这一次,他几乎没有弄疼她,手上很有分寸,极尽温柔之能事。
但有些感觉,远比疼要命。
岑今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只觉得是忍到了某个极致,忽然爆发。
骂他,推他,不顾一切要逃开,被他捞回来压住之后流着泪咬他,指甲在他后背抓出血痕,而当赤红色的烛光在眼睛里颠扑到熄灭之后,一切又忽然转成了抵死缠绵,她记得自己主动吻他,不放开他。
激-情过后,已是后半夜,月光透过窗子,把桌边一角照得白亮,那里蜡烛融成了一滩,有一些滴滑到桌子边沿,未及落下便已凝干,像严冬里房檐上挂下的冰梢。
岑今羞得要命,卫来偏偏不放过她,伸手把她带进怀里,手指捏住她下巴,逼她看他。
问她:“你自己知道你会这么发疯吗?”
岑今不吭声。
“我怎么发现床-上就不能对你好呢,你知道自己咬人多疼吗?你这是虐-待你懂吗?”
岑今忽然恼羞成怒:“不准告诉别人,不然杀了你!”
卫来哈哈大笑,岑今气地抓过衣服去蒙他的脸,被他轻易拨开,低头吻住她嘴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长久而平静,吻到她睫根发潮,以至于他都松开她了,她还是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想忘记前因后果,只这么肌肤相亲到天荒地老。
直到卫来递了件东西过来。
冰凉,线条铁硬,是那把沙漠之-鹰。
说:“忘记跟你说了,这两天也许会有事,这把枪,现在开始,你要随身带——会开枪吗?”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一寸寸熟悉枪-身、管座、膛室、保险机柄,卸了子-弹让她试开枪,感受枪身的空震、滑套后移和击槌下压。
岑今低声问他:“会很危险吗?”
“哪有不危险的事,人在床上睡着睡着,也会睡死了——你自己说过的,忘记了?”
“可以不死人吗?”
“我尽量吧,一般我们都不希望死人,命是大事,多结一条就多一重麻烦,但是对方如果太过分,我也用不着客气。”
岑今不说话了。
那把沙漠之-鹰,以前只看卫来用过,到了自己手里,才知道很重、外形生硬剽悍、枪身很凉。
特别凉,贴着她身体,好久也没见暖。
岑今的眼眶忽然酸涩,犹豫了很久,颤声说了句:“卫来,其实我……”
没有回应。
抬眸去看,他睡着了,唇边犹带餍足的笑。




四月间事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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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岑今一直睡到近中午,卫来比她早,但早不了多少——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她站在床边,刚把皮带系好。
听到动静,回头看她,似笑非笑。
岑今先还有点茫然,渐渐回想起昨晚,脸上发烫,拗弯了枕头过来遮住。
床侧微微一沉,是卫来坐下来。
说:“我算是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说,希望你丈夫比你先死——夫妻生活的确会有不少秘密,传出去了,不太动听……”
岑今咬牙切齿:“你有完没完?”
卫来拨开枕头:“对你狠点,反而乖乖的,对你好了,就兴奋地像个小野猫,又咬又挠,要不是后来制住你,我看你能窜到房梁上去。”
岑今垂着眼睛不看他,睫毛颤颤的,半晌憋出一句:“疼吗?”
卫来大笑。
“你以为我是你?就你那牙口和咬人的劲,权当给我挠痒痒了。”
岑今起身看他,肩上牙印几乎已经看不见了,背上几道红印,有些地方破了点皮,里头渗着血珠点点的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忘情的时候会这么放肆,大概不管男人女人,情到极致,总会夹带点毁坏的冲动。
她把下巴搁到他赤-裸的肩上,从后头环抱他,静静感受他身体的温度,他上背宽厚,中央有道深陷的脊沟,两侧肌肉硬朗结实,只是轻拥,已经觉得很有安全感。
岑今低声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卫来笑:“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
就像他接受所有三角形内角和都是180度,从来不去想为什么。
是说不清,她不是他保护过最漂亮的女人,他的客户里,有过名模,也有过性-感巨星,他最多带着男人的目光打量欣赏,跟同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继续做回表情冷漠的一堵墙。
打动你的眼睛的,和打动你的心的,往往是两种人,你可以清楚说出什么人可以惊艳你的眼睛,却说不好谁能叩开心里的门——要自己去打开,才能看清门外人的样貌。
岑今说:“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早知道会这样……”
早知道会这样,面试的那一天,还会选他吗?
有个声音在心底说:绝对不会。
但是如果不选,就要永远错过了吧?
她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卫来追问她:“话别说一半,早知道会这样,然后呢?”
岑今笑,岔开话题:“看那。”
循向看过去,是燃尽的蜡烛,摊成薄而细腻的平,沿边凝下滴垂的三两根。
世事纷扰是蚀人的火,人就是蜡块,从生到死,一点点磨受着融软融化,即便没有爱、陪伴了错的人,也可以这么融下去,以生打头,以死结尾,没什么两样。
可是如果足够幸运,遇到对的人,他就像根蜡芯,火来的时候,会帮你燃出光、亮和热,然后一直作陪,到最后一刻。
卫来问:“让我看什么?”
岑今凶他:“我让你看,蜡烛烧完了,要去朝老板要新的了。”
***
开门出来,空气湿潮,早上可能刚又下过一场雨,卫来松了松筋骨,下腰的刹那,看到那个埃高女孩,倒悬在他的视线里,往这个方向跑,跑到院子中央又停住。
大概是顾忌他那句“不要再来打扰我”。
卫来笑,起身迎过去,示意她跟他走到一侧墙边,这个角度,方便讲话,也方便看到岑今在屋里的动静。
女孩有点兴奋,给他递了根烟,划了火柴帮他点上:“有人打听你。”
卫来心里一动,但并不想表现得太着急。
他不紧不慢吸了口烟,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吉妮。”
“谁打听我?”
“也不是打听你,打听你的车。”吉妮指他停在院子角落里的车,“说是吉普车,上头盖着棕榈席,全埃高也只有这么一辆吧。”
她咯咯笑起来。
卫来不动声色:“你继续说。”
“天不亮就进镇子了,开的是辆面包车,车上大概两三个人。没住店,听说住到人家里去了。”
“哪一家?”
吉妮不说,手心向上,要钱的姿势,笑得意外深长。
卫来也笑:“昨天要你打听,今天就有消息——你知不知道,消息太灵通,也会让人怀疑的。”
吉妮冷笑:“我们这种人,没有固定的工作,没事就聚在一起聊这聊那,镇子这么小,早上来了头狼,从哪个方向来的,叼了什么走,没到中午我们就都知道了。”
“他们的住处……你想要多少钱?”
吉妮舔了舔嘴唇:“十……美金?”
“好,待会给你。”
吉妮笑起来,伸出的手垂下去:“你出大门,左转,一直到街尽头,有一排住户,墙是石头砌的,棚顶有绿有红,他们住红顶的那间。车子开到屋后的林子里去了,轻易看不到。”
“车上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吉妮想了一下:“还挺普通的,跟当地人差不多,就是其中一个戴墨镜。”
她给他解释:“现在是小雨季,经常下雨,出太阳的机会少,大清早的戴墨镜,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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