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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尾鱼
可可树点头:“确实有可能。”
卫来说:“目前为止,对方出现的人都是黑-人,而且进入非洲之后,能感觉到他们的攻击安排都很得心应手,我从苏丹转入埃高,他们跟得也很快……”
可可树接话:“你怀疑他们本身就是非洲的组织?”
“岑今援非,只去过索马里和卡隆,对方如果是非洲的组织,应该跟这两个地方脱不了干系,你在这里的人脉广,紧急帮我打听一下,就从这个纹身入手,应该很快就有眉目。”
“你不能直接问她吗?”
卫来沉默了一下。
可可树冷笑:“还是那句话,我可不相信她不知道——卫,我不大喜欢这个岑小姐,你得当心她。”
***
挂了电话之后,卫来睡不着,伤口包扎得紧实,绷带细微的味道在空气里飘。
他伸出手,手背轻轻蹭摩她的脸。
可可树让他当心她,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当心。
一个女人,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把命和伤□□给一个女人,这样的关系里,还要去提防和当心,全世界都会索然无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的动作惊扰了她,岑今蓦地醒过来,下意识翻身坐起时,动作太大,把卫星电话带地跌落床下,她想弯腰去捡,卫来手臂轻轻拢住她腰,说:“不急。”
他把她往身边带,岑今小心地配合,尽量避免压到他伤处。
卫来问她:“那个埃高男人呢?”
“给了他钱,赶他去我们之前的那个房间睡了,让他天不亮就回家去。”
“不怕他乱说?”
“我跟他说,我知道他和他家人的名字、村子、知道他有哪些亲戚、住在哪,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带着枪,追上门去。”
“你知道这么多?”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不聊这些,干瞪眼吗?”
卫来失笑,顿了顿轻声说:“就会欺负这些老实人。”
他看她的眼睛。
岑今让他看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卫来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两次了,这是最后一次问,你答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你真的不知道想杀你的……”
岑今忽然打断他。
“知道,我一直知道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卫来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果然知道,她也应该知道。在各方面表现的那么敏锐的人,唯独在这里迟钝,说不过去。
“那你准备说吗?
岑今反问他:“我有得选吗?”
卫来笑:“在我面前,你永远有得选。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
岑今沉默。
卫来等到第十秒,然后抚摸她头发,说:“太晚了,睡吧。”
他闭上眼睛。
太累了,一天里,怎么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
都说四月的埃高正处在小雨季和大雨季之间,今年的大雨季一定是提前来了:院子里居然积起了水,有人拿铁锹在地上挖了条浅浅的排水沟。
于是水流从沟壑里排出去,排进旅馆外落的雨里去。
雨最大的时候,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卫来莫名安慰:这种天气,狙击手都没法上工,更别提那狙击手现在非死即伤。
中午,旅馆老板打发人挨屋问要不要送餐,送来的是当地人常吃的英吉拉,口味太酸,卫来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去,问他想吃什么,又说不出。
岑今说:“如果是我做饭,你吃吗?”
“难吃吗?”
“有点。”
卫来想了想:“毕竟要吃一辈子的,是得从现在适应起来,可以做,但得在我视线之内。”
岑今裹紧沙马遮住脸,撑着伞去了前院,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箩筐,从里头拿出菜刀、砧板、西红柿、土豆、生牛肉、青辣椒,还有莴苣。
说:“我先在屋里切好弄完,待会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就行。”
看来今天能吃上一顿中式的、有点难吃的大餐。
卫来躺在床上,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削土豆、切青椒,切完青椒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顺手抹了下眼眉。
卫来说:“别……”
提醒得迟了,她辣地跺脚,流眼泪,卫来笑得牵动伤口,只好吸着气憋住。
卫星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卫来接起来。
居然是麋鹿。
口气很紧张,前所未有,说的话也怪:“卫,那个岑小姐,在你身边吗?如果在,你就嗯一声,然后我说你听。”
卫来嗯了一声。
他心头逐渐升起不祥的意味。
麋鹿说:“听我说,可可树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由我来说——卫,不管那个岑小姐给了你多少钱,不管后来你们有没有再签保镖合约,钱退给她,马上离开,你不能保护她。”
卫来问:“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岑今,她在切西红柿,一刀一刀,很认真,西红柿的汁液混着青黄色的种粒,流淌到砧板上。
麋鹿说:“你能不能先离开,然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不能。”
岑今奇怪地抬头看他,卫来微笑,朝她眨了下眼睛。
麋鹿说:“那好……卫,你听说过犹-太复仇者吗?”
卫来的心慢慢沉下去,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二-战之后,由于局势太混乱,除了主要的一些战-犯外,大量战-犯混在难-民中外逃,盟军也无法一一追缉,有一些犹太人誓要纳-粹血债血偿,提出“不放过任何一个纳-粹战-犯”的口-号。
他们自行成立了复仇组织,这一组织就是后来以色列特-工摩萨-德的前身,他们的搜索追缉范围是全世界,二战结束三十多年后,足迹还远至南美。
这些人,被统称为犹-太复仇者。
“卡隆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当时卡西族的解-放阵-线打了回去,国际形势有变,很多战-犯见势不妙,纷纷外逃,据说最大的一个逃亡目的地就是欧洲。四月之殇,死了二十多万人,但抓到的战-犯里,量刑最重的,才判了二十年。”
“有些愤怒的卡西人,成立了一个组织,名称是‘上-帝之手’,标志是一个圆,里头有一只攥起的手,寓意是:大能之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魔鬼。”
“你还记不记得岑小姐曾经牵涉进一桩谋杀案,死的那个是个法国富商?我查了,那个人叫热雷米,六年前,他也在卡隆,是岑小姐的同事,他们一起建立了保护区。”
“卫,那个保护区有问题,上-帝之手在清算这些人,这位岑小姐,其实是战-犯。”
卫来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回答他的,反而是岑今。
她指着砧板上切好的西红柿,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是烧汤呢,还是炒着吃?”





四月间事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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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拾掇完的时候,卫来也挂掉了电话。
他脸色不大好。
岑今很担心:“是不是伤口疼?有不良反应吗?有任何不舒服,你要跟我讲。”
卫来说:“这屋子里太闷。”
闷吗?岑今回头看了一眼大敞的门。
是真的闷,还是这通电话让他……闷?
她犹豫了一下:“电话是谁打的?”
“麋鹿,说了些后头的安排,我没什么兴趣。”
他撑住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岑今赶紧过去扶他,卫来笑:“没事,伤在肩膀,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动。”
他走到门边,站定。
伤口不是不疼,是很疼,但他觉得还不够——更疼点就好了,这样他就没精力去想那些突然杀出来的糟心事了。
目光落到墙侧架的、通往屋顶的木梯,原来这间客房顶上,也有露台。
他说:“我上去坐坐。”
岑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卫来,你身上有伤……”
卫来总能找到理由说服她:“屋子里真的太闷,上去了,视野好,空气好点,也舒服点。再说了,站得高看得远,我带枪上去,也算是个哨岗不是吗?万一有情况,还能有个准备。”
木梯子窄,岑今回屋给他取伞,张开了出来时,他没等她,也没交代,已经上去了。
岑今原地站了会,回屋去把切好的菜式一样样装回箩筐,拎起来的时候觉得好沉,坠得手腕发酸。
出门时,她说了句:“我去做饭了。”
雨太大,卫来可能没听见,也没回她。
她撑着伞,踩着浅浅的积水穿过院子,到了门边,旅馆老板出来帮她接箩筐。
岑今把箩筐递过去,回头看这边的屋顶,依稀能看到卫来坐在遮阳伞下。
旅馆老板好奇地翻看箩筐里拿大叶子一样样包起的菜料,问她:“刀工很好啊,经常做饭吗?”
岑今说:“不是,第一次给他做。”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
卫来摩挲着枪身,听雨砸在遮阳伞上的嘭嘭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么大雨天,街上几乎没有人,只那个人,撑着伞,一路过来,拐下街面,又拐进旅馆的大门。
卫来拿起单筒望远镜看过去。
是那个刀疤,戴墨镜,绾着裤脚,腋下夹了个塑料袋包着的纸包。
卫来好笑,这什么天气啊,还戴墨镜。
他端起枪,瞄准,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刀疤右脚边泥水溅开,高处看去,只像是炸了一个小爆竹,他停下了不动,抬头看卫来,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迟疑着又往前走。
卫来枪口移向另一侧,再次扣下扳机。
这一次,是刀疤左脚边泥水溅开。
卫来觉得,雨天开枪的声音真怪——枪声也好像水花,四下溅开,然后被密集的雨线压拽去地面,随着雨水汇流,流进那个排水沟,又流向旅馆外。
他低头吹了吹枪口,再抬头时,刀疤把那个纸包咬在嘴里,扔了伞,两手抱住头,继续朝这个方向走。
卫来没再开枪了,过了会,木梯子上传来压蹬的重音,那个刀疤爬上来,把纸包扔到桌面上,然后坐进另一把椅子。
他全身淋得湿透,当着卫来的面,取下墨镜,拽起滴水的衣角去擦。
卫来移开目光。
他猜到刀疤墨镜下遮着的眼睛一定是有伤,但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也没想到除了墨镜,那里一点遮盖都没有——在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出现凹陷和狰狞的刀口,任何人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擦完了,刀疤把墨镜重新戴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砍的,当初我们逃跑,身后是拎着刀的暴-徒在追,跑着跑着,前头又来了一群,我们不知道是该往前还是往后,混乱中,有一刀劈了过来,我倒下去,以为自己死了。”
他笑起来:“结果活着,但是我家人真的都死了,十六口,找到十四具尸体,还有个儿子,当时三岁,尸体没找到,到现在都是失踪状态。”
卫来没说话,前院的屋子那,有一处斜斜的烟囱开始冒烟,是岑今在做饭吗?
刀疤继续说话。
“昨天晚上,我们收到消息,你的朋友在四处打听我们。这让我觉得,也许之前我们双方存在误会。”
“双方?”
刀疤笑,伸手先指向自己,又指向卫来:“我们双方。”
最后指向前院:“不包括她。”
卫来眸光一紧,一把抓起枪,死死抵住刀疤额头。
刀疤语气平静:“我是来谈判的,你放心,现在没人动她,我可以向你保证。再说了,就算你打死我也没用,我还有同伴。”
谈判?这个词真是一路都在听到,真奇怪,总是在暴-力血腥之后,忽然心平气和地要求坐下来谈判,早干嘛去了?
“我们设法把一些情况告诉了你朋友,请他转达——卫先生,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很抱歉,之前把你当成敌人一样对待——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岑小姐已经很亲密,根本不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单纯保镖。”
第一次?
卫来收回枪。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当着刀疤和那个ak的面跟岑今亲热,还说,昨晚上你带劲得很,老子都为你疯狂了。
“尤其是谈判结束之后,你还和她在一起,我们觉得你们是一伙的,不得不把对付你也列入计划。”
卫来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说岑今是战-犯?”
刀疤笑了笑:“可能你们认为,只有那些挑起、教唆、策划、发动战-争的人,才能被称作战-犯。但在我们这些人看来,不管你是不是胡卡人,只要你在那场浩劫里,对卡西人犯下过无可宽恕的罪行,你就是。”
他伸手,扯下纸包外罩的塑料袋,打开封口,从里头递了一张照片给卫来。
是一张三人的合照,两个白人,都是中年男人,还有岑今,中间的那个男人,手臂搭在岑今肩上。
岑今扎着马尾,淡淡地笑,虎鲨说的不对,岑今那个时候,比现在要瘦很多。
刀疤指了指另一边的人:“这个叫热雷米,法国人。”
又指中间的:“这个叫瑟奇,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一只手搭在岑小姐肩上?”
他递来第二张照片:“这个,是前一张照片的局部放大。”
卫来盯着照片看,确切地说,是那只手的局部放大: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一个牙印。
“我们把这只手寄给了岑小姐,我想,她应该一早就知道,是谁找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卫来说:“岑今拿到过你们总-统颁发的勋-章,她保护过175名卡西人的性命。”
他自己都觉得这辩护苍白无力,要抬出“总-统”、“勋-章”这样浮夸的说辞来替她讲话。
刀疤回答:“如果真相根本就是被扭-曲的,总-统也可以被蒙蔽。”
“我们有名单,前后进入那个保护区的卡西人,总数是292个。但最终,卡西解-放阵-线打回去的时候,里头只剩了175个。”
“卫先生,不妨问问岑小姐,那117个人,都去哪了。”
卫来把照片推开:“说完了?拿来两张照片,几个数字,来给她定罪?”
刀疤冷笑:“是啊,一时间很难接受。毕竟她看起来很好不是吗,又漂亮,又聪明,哦,对了,还很会伪装,冲在正义斗争的前线,写了一手好社评。”
卫来盯住他看:“朋友,有事说事,不要扯不相干的。”
刀疤大笑:“卫先生,你真的没有发现,这位岑小姐做事,很有目的和计划吗?”
“她的社评很有名,但你有没有把她之前几年的社评全部翻出来看?她早期的风格温和圆滑,突然变得犀利、大胆、博人眼球,时间点恰恰是在热雷米死了之后、上-帝之手成立不久。”
“你不觉得这个时间非常蹊跷吗?有人心里有鬼,密切关注卡隆的动态,嗅到危险的气息之后,就忙着一层层地给自己拽遮羞布……”
卫来打断他:“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刀疤欠了欠身子。
“我们上-帝之手,主要的成员是难-民中最不幸的那部分幸存者,他们活下来,但家人都不在了,活得几乎没有牵挂,唯一的支撑就是复-仇。”
“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们没你专业,也没受过太多特训。这两次交锋,我们也吃了苦头,ak现在还在医院里,昨天你打伤我们一个同伴,外请的狙-击手也中了枪……”
他看了一眼卫来肩侧包扎的绷带:“没死,但伤的比你重一点。”
“直到昨晚,收到消息之后,我们才发觉,只要卫先生表个态,事情本可以解决的更温和一点,我们也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表什么态?”
刀疤转头,看向冒烟的那处烟囱。
“卫先生,你的车子就停在院子里,没人会拦你,你离开就可以。但岑小姐要留下来,她做过什么事,必须付出代价。”
卫来笑起来:“法官判案,还要听两面陈述。你片面之词,就想我走?”
刀疤早有准备:“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去问她,我们收到对她的指控,也做过调查,不怕你去问。但卫先生,我们表现了诚意,也请你给个明确答复:如果事情属实,你要保证不再插手此事。”
卫来沉默了很久,点头。
刀疤长吁一口气:“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给我……一天。”
***
刀疤走之前,把那两张照片给他留下了,说是对质的时候,也许用得上。
卫来一直没动,冷眼看溅起的水花一点点濡湿照片。
刀疤带来了庞大的信息量,此时此刻,明明那么多可以去想的、回忆的、推理的,他通通没去做,只是在照片几乎完全泡在水里时,忽然抢出其中一张。
岑今那个时候真的好瘦啊,大概是扎了马尾,显得特别小,三个人一起照相,她是站得最开的那个,脸上在笑,眼睛里却很空,不像边上的两个人,那么开怀,甚至还比了v。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想起要回房。
房间里已经点起了蜡烛,桌子拖到床边,上头摆了好几个菜,西红柿用来做了汤,青椒炒了牛肉,莴苣和土豆单拌了丝,还摊了鸡蛋皮。
颜色搭配在一起,既热闹又好看,就是……早就凉透了。
卫来笑,问坐在边上的岑今:“怎么没叫我?”
岑今没说话,起身过来拉住他,几乎是把他推坐到床上的,说:“别动。”
她拆他肩上的绷带,卫来低头看,这才注意到几乎都已经被雨淋湿了,有血色自内泅浸出来。
他解释:“雨太大了……”
岑今笑笑:“以后,你心里有事,或者生气的时候,可以摔东西、骂人、也可以乱发脾气,但是别拿自己身体作践,伤口感染了,疼的是你,有后遗症了,受的也是你。这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也随你。”
她不再说话,也不看他,细细为他敷药、重新包缠绷带,卫来忽然控制不住,单手狠狠搂住她,埋头在她怀里。
静了一会之后,岑今笑起来。
她低下头,伸手温柔抚摸他头发,说:“卫来,我们先好好吃饭。”
“我这么费心做的,不要浪费了。”
“饭桌上,不谈事。有什么话,我们吃完饭,开瓶酒,慢慢聊。”




四月间事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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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饭,吃得嘴里寡然无味,心里五味杂陈。
但卫来记得每一个话题,他们聊了味道、火候、调味料,一致肯定林永福之所以能当厨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岑今还抱怨了大火油炒,让她沾了一身的油烟味。
她侧身过来,笑着让他闻,卫来低下头,鼻端淡淡的火薪和油盐气息。
他恍惚了一下,忽然发觉为他喷过香水的女人好像很多,但真的沾上烟火气息的,只这一个。
吃完饭,岑今很快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穿那件他改过的衬衫,头发半湿着绾起,有几缕垂在肩颈上,水珠顺下来,把肩颈处渍湿,那粒鲜红的石榴石,贴着她细瓷一样的皮肤,水亮显眼。
卫来问:“你这样不冷吗?”
岑今摇头,把桌上的餐具摞回箩筐,卫来要帮忙,她不让,末了自己拎起了送去前院。
卫来一直看她,箩筐一定很重,压得她肩侧微沉,撑开伞的刹那,她忽然回头,叫他:“卫来。”
室外的灯光透过密雨和泛黄伞面,罩在她身上,她有几丝头发在光里扬起,笑容温柔,眼睛里没有全世界,只有他。
门边是框,她是框里的画,卫来笑,如果这一刻时间停住多好,不念过往,也不要未来。
赶在烟花未冷前,握住这一抹刹那即永恒。
***
再回来的时候,她握了瓶起开的红酒,两个高脚酒杯,说:“没牌子的,你身上有伤,少喝点。”
红酒放下,她坐进桌子对面的椅子,衬衫一掀,从内裤勒带里取出一包烟:“刚没手拿,塞这了。说是本地烟,有香料味。”
她抽出一根,就着蜡烛的火头点着了,手很稳,并不看他,浓密的睫毛微扇,带出周身一种水泼渗不进的沉郁气场。
这场景,似曾相识。
卫来想起来了,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在面试的房间里,她就是这样的。
岑今吸了口烟,仰起头,把烟气慢慢吐出。
忽然笑起来:“爱上一个人真奇怪,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像做了场梦,有人运气好,梦做得长点,就是一辈子。”
她顿了会,轻声说:“但是我运气不好,总是差了一点。我当时……和三个同事,一起留了下来。”
***
三男一女,除了她,另外三个人还都算资深,联合-国的车队走了之后,他们马上做出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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