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与野出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雷立刚
但是,为了省油,也为了万一能碰上生意,我不愿将车开回浅草小区也去睡午觉,而是把车摆在街上比较偏一点的一棵大树下,半眯着眼睛休息。影视学院门口没有大树,夏天正午的太阳直晒下来,可以把汽车变得像蒸笼。
好在这条街上有六棵大树,稀疏地分布在从街头到街尾的路旁,因此,到了中午,凡是没开走的野出租车,都会按顺序缩到这些树荫下。
每棵树的树荫下,大约能呈弧型摆下3台车。6棵树,也就能摆下18台车。影视学院这一带的野出租,加上我的车,一共大约20来台,每天中午总会有两、三台车的司机回家吃饭,要到下午四、五点后生意好起来时才又出现,因此,基本上每棵大树下摆3台车,正好可以摆放妥帖。
这些野出租的摆放,可不能乱摆,而是有顺序的:由于越靠近校门,打车的学生越多,因此,离校门最近的的那棵大树,树下摆的是“亮九”的车,他是这里的“大哥”,另外两台车,则是“二哥”、“三哥”的车。
亮九岁数并不很大,大约28岁左右,身上绣满了纹身。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当大哥,我渐渐听人说,是因为他坐过5年牢。坐过牢说明你够狠,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不是狠角色当不了老大。但光是狠肯定坐不了第一把交椅,显然还得有谋略才行。他非常给大刘面子,懂得什么能硬碰什么不能硬碰,还懂得拉拢我,所以我觉得,他仅仅当这里野出租的头儿,实在有点可惜。
二哥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瘦,眼睛细长,仿佛随时都在警惕地打量这个世界。在这里呆久了,我发现他扮演的是一个类似智囊参谋的角色。
三哥大约30出头,高大强壮,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有勇无谋的黑旋风李逵。他在我们这个松散的“团队”里,扮演的是亮九的头号打手角色。
这三个人的三台车,固定在第一棵大树下。即使他们拉着客人离开了,空出的位置,别的野出租也不能上前填补。
而之外的5棵树,则是按先后顺序来,先到的车摆在前面的树下,它拉客走了,则后面的车相应按顺序往前挪。
这个秩序,有点像动物园里猴山的秩序。所以,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人类社会其实和动物园里的猴群,是多么相似啊。
除了前三个大哥之外,剩余的这近20个开野出租的,岁数20出头到50岁不等,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什么人都有,但大多都带着点匪气。否则,早已经被排挤出了这个有利可图的阵营。
我来得最晚,因此不清楚他们各自是什么来路,但显然都获得了亮九的首肯,才能在这里安营扎寨。而能留得下来,想必都各有各的本事或者后台吧。
平时,我们这群开野出租的,并不团结,也绝不是什么紧密的“帮派组织”,但是,一旦有外来的人到这里开出租、抢生意,立即大家就会团结起来,将外来者赶走。
毕竟,利字当头啊,在这里开野出租,那可确实是相当赚钱的——以我为例,那时汽油价格还不太高,我的吉利车排量小、油耗低,因此,每100公里我的汽油支出大约是30元,而收费是100元,净赚70元,一天只要能拉4趟,就能净赚280元。
刚开始跑野出租时,我的熟客少,因此夜晚接到电话去江道口或庙滩接人的机会不多,我主要靠白天送人去风城绕城大道,这个收益就要低很多,送一次只能纯赚15元左右。
但尽管如此,由于勤奋,不怕辛劳,我平均每天也能纯赚接近200元,到6月24日,40天我赚到了8000元钱,也就是说,把这辆二手车的成本给赚回来来。
实际上,自从6月下旬之后,我在影视学院旁开出租就已经渐渐积累了不少熟客,生意越来越好,每天的纯利润一般不会少于300元了。
这么一来,以后的月收入估计在9000元左右甚至1万出头,这对我这样一个草根来说,是这一生中以前还从来没有过的高收入啊!
所以,我心里每天都洋溢着激情,感觉到幸福的生活仿佛正在离我越来越近。甚至渴望着再多积累一些钱之后,争取抓住其他的更大机会,鲤鱼跳龙门,实现许多草根的那个相同的目标:“做不了富二代,就做富一代。”,“当不了富翁的儿子,就当富翁的老子。”一句话,渴望着白手起家,自己成为大富翁。
那时,我并不曾想到,80年代那种所有人从一穷二白中奋斗起家的机会,已经过去。当贫富已经分化之后,草根已经不再只靠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社会不是餐桌,而是竞技场。当贫富已经分化后,尤其变成了不再公平的竞技场,有的人奋斗一生所能得到的,仅仅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
甚至,从一个人出生开始,角色就大多已经固定:有人是竞技场座位上的嘉宾,而有人,则注定只能是竞技场里的角斗者,你不得不与人血拼到底——草根们的奋斗注定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而那只是老天为了激励全体草根所故意设置的奖赏。
我,真的有运气,能拿到那个奖赏吗?其实,每个草根都不会去深想这个问题。包括那时的我,开野出租赚到了一点钱,立即变得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仿佛明天我就会志得意满。
我不知道,在那年夏天,一场惨烈的悲剧,还只是刚刚拉开帷幕……是的,这世上并没有先知,作为普通的草根,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剧终的结局?
站在时光河流的此岸,谁能看到彼岸的一切?命运如同早已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陷阱般等待着我们这些充满激情与幻想的草根们,只是我们却都还浑然不觉。
6月26日,仿佛是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了我——傍晚,和平常一样,我的车摆在影视学院门外的街边,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副驾位置的车窗,一个声音传来:“师傅,去庙滩?”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我把车摆在这里,我相信总有一次,她会碰巧坐我的车,我从6月初等到6月末,我终于等到了她。
校花与野出租 14 生活总是逼迫着底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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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生活总是逼迫着底层的男人
上车之后,她坐在后排。
我几次想张嘴跟她搭话,可是,因为这么近一个来月一直偷窥她,如今真的近距离见了她,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紧张得脑门冒汗,越是想做轻松状说几句俏皮话,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开到了绕城公路旁。再往前走,就渐渐进入风城的城区了。随着路两旁越来越繁华,车也越来越多,我后面一辆雪铁龙,几次试图从右侧来超越我的车,可快超越的时候却又放慢速度,跟我平行一小会儿,而后又故意落到我后面。
“开快点,师傅。”后面的那个女孩子突然说。
“啊,你说什么?”我没很听清楚。
“后面那车很没礼貌,麻烦你开快点。甩开他。”她补充说。
此时,刚才那车又加速和我们平齐而行,后座上的两个男子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看。
哦,我明白了,后面那车里的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故意想盯着她看,每次超车到平行的时候,就色迷迷地看个不停,为了反复多看几次,故意又退回去。女人,太漂亮了,真的也是一种灾难啊。
我在成都开出租车的时候,练就了一手在车群里泥鳅般穿插的本事,要甩掉这样的业余私家车车主,实在不算难事,此刻美女软言央求,我豪情顿起,一轰油门,就加速在车队里穿插起来。有两次,在超越其他车的时候,我的车和对方之间的距离,绝对只在5公分之内。把后排的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但我一脸的淡定,开着我的破车,继续快速“漂移”。终于,将后面那个车远远地甩了开去。我估计着那车不可能再追得上了,恢复到正常速度。
后面的美女拍了拍胸口,说:“你看过《头文字d》?”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少看电影的,没看过《头文字d》,但知道好象是讲一些人玩儿赛车啊,漂移啊啥的……”
“对”,她说,“你知道吗,你其实你玩儿得比他们还帅。”
到了庙滩,她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并跟我约好,晚上1点半,让我去接她回影视学院。
6月末的风城,傍晚时分依然热浪袭人,银白与灰色为主的建筑群里,间或夹杂着一点点绿色,整个城市显得比较零乱。但我的心情却很好,开着车,我独自往回走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其实,每个男人,都有他自身的魅力,但是,并不都有机会展示他的魅力。因为,男人只有在做自己最拿手的事情时,才最有魅力。由于长期生活在成都的市井底层,我曾见过底层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大多被生活压弯了腰,磨去了斗志和锐气,但是,一旦聊起他们擅长的东西,他们的眼睛依然会放出光芒——但也只在那时,你能看到那光芒。
在成都开出租时,我曾与一个卖油条的男人相临而居,他超生了2个孩子,老婆又是残疾,帮不上忙,一家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我平时眼里的他,是一个彻底被生活折磨得已经不像男人的男人。可是,有一次,他和我无意中聊起做油条的经验和窍门,在夜光中,他的眼睛忽然闪亮,在那时,我忽然寻找到他的一种自信。
是的,人只有在聊起或做着自己所擅长的事情时,才最自信,而男人最自信的时候,就是最有感染力的时候。
我很庆幸,自己刚才最自信地开着车时,我车里坐的是她。
此外,这次我能表现得比以前更从容,或许还因为一个月来,开野出租挣到了钱,前途一片光明,一想到平均每月能赚一万,由于在大学周边,有寒暑,一年按9个月算,大约能赚9万,自己节省点,争取存7万,辛苦干3年,就能攒20万,这个明朗的预期,令我心里就十分安定,并充满了信心。
我以前在成都开出租车的时候,成都5块钱的起步价在省会城市中算是比较低的了,还要上缴规费,车子还不是我的。那时,每天累死累活,感到生活仿佛随时在逼迫我们这些穷苦的男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和我在同一个出租车公司的同事,有的不到40岁就夹杂了很多白发;有的双手粗糙裂了许多口子;有的穿得异常朴素,舍不得花钱买好看的衣服;有的开完车,再累还得回去搀扶着挺着尖尖大肚子的老婆去产前检查……每个人的生活轨迹,是预设好的吗?最终会通向哪里?如果他们就是我的未来,那么,多么可怕。
因此,尽管车术精良,我依然没再继续开出租了。后来又在成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都没什么作为,直到这次来了风城,生活才终于对我绽放了笑颜。
当天晚上12点半,她给我打了电话,1点半,我如约去接了她。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我知道了的电话号码,并且在回程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她的名字:饶青。
回到影视学院时,我假装不知道她住在浅草小区,问她:“你在哪下?”
“我住浅草小区,麻烦你把我送到那里。”她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多送一截了。”
我马上说:“哎呀,瞧你这话,添什么麻烦啊,我也住浅草小区,正好顺路就回去了。”
“哦,那好啊,那以后晚上我如果还要用车,就都直接给你打电话。”她说。
我心里狂喜,自己装谦谦君子看来没有白装。我尽量显得语气平淡地说:“可以啊,你经常去庙滩吗?”
“我不太常去,平时一周去两次吧,赚点学费。不过,最近我因为有点事情,连续每天都要去。”她说,“我们学院的学费,是比较高的,所以我们高年级的学生,很多都去打工赚学费。”
“是的,是的,我知道的,我经常拉你们学院的同学啊。”我说。
“那……最近因为我每天去,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呗?”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可以啊,给你打8折。”我爽快地说。
“师傅,你人真的不错。”下车前,她真诚地这么说。
那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去接她。晚上8点,如果她急着赶场,我偶尔也送他。但多数时候,她为了俭省,都是下午坐校车进城,深夜才喊我去接。我记得她第一次坐我的车时,却是下午临近黄昏时分。“怎么那次你那么大方,下午也打车?”熟悉后,我有一次问她。
“那次啊,是有人要请我在庙滩那边吃饭,所以我赶着过去。”她说。
“请吃饭啊?那好啊,那里吃饭可高档了吧,如果我是你,我巴不得每天都去吃一顿。”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没说话,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四天后,一次中午摆着车的时候,我旁边是老葵,他一看我,就斜斜地用妒忌的神情瞟着我,说:“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怎么了?”我说。
“怎么了,你把影视学院校花都给勾搭上了,你还不是真人不露相吗?”老葵酸溜溜地说,“我们这些人,天天都有人看到你去接那校花,你小子,怎么把她搞上的,是拣了她的醉鸡,把她搞舒服了,从此和你勾搭上了?”
我再一次为老葵说话这么下流感到极度不爽,我白他一眼,说:“什么拣醉鸡啊,是她前几天下午赶着要去庙滩吃饭,恰好是我送的。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哦——那你小子,可注意着点,以后别乱招惹她,免得你吃不了兜着走!”老葵幸灾乐祸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
“庙滩,只有两家餐馆,都是全风城最贵的,能在那里吃饭的,都不是平头百姓,有人请她到那里吃饭,绝对是大人物,舍得在那里请她吃饭,绝对是花了本钱动了心的,你想想啊,你要去招惹,让那人知道了,能给你好果子吃吗?”老葵得知我和那校花确实无任何关系,似乎他心情变得好起来,一个劲地担忧起我的前景来,说着一些耸人听闻的话,什么风城的黑帮啦,什么香港的阔少也时常到这里来“勾女”啦……似乎他说得越让我害怕,他就越开心。
底层男人的生活本就艰辛,而彼此之间却还习惯于倾轧,草根与草根之间,难道就不能彼此宽容一些吗?
校花与野出租 15 东北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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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东北帮老大
7月初,影视学院就快放暑假了。
这一连几天,每天夜晚我都去接饶青,虽然打了8折,也还是意味着每夜有80元的保底收入,这让老葵十分羡慕,因为虽然影视学院在学业上通常都抓得不紧,但临近期末,毕竟要考试了,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得复习和备考,去庙滩和江道口夜场打工的学生,数量自然大大减少,老葵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生意,不禁时不时对我冷嘲热讽发泄不满。
但我一点也没在意,我每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就沉浸在夜晚可以去接饶青的幸福感之中,仿佛我这一整天生存的意义,就只是夜晚去接她。所以,对漫长的白天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太在意。
让我略感奇怪的是,饶青并没喊我直接到哪家夜场去接她,而是让在庙滩的街口等待。她总是在深夜1点半,准时出现在我车前,我却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出来。
而且,还有个奇怪的是事情,是她呼吸里并没有酒气。
“难道,你没喝酒吗?”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
“我不陪酒的。”她淡淡地说。
我更好奇了,到酒吧或者迪吧去,不陪酒,那做什么?我想要细问,但见她脸色有些不悦,于是将话咽了回去。
倒是她,隔了一小会儿,主动跟我说起了这里的一些行业秘密。她说,庙滩乃至江道口一带所有的酒吧里,卖的洋酒几乎全部是假酒。懂行的人,在那是不会点洋酒的。因为假酒里面有很多工业酒精,对身体健康不好。而喝啤酒呢,对于她们这些身材性感但生怕发胖的女孩子,是绝对不敢沾的。
“我已经够胖了,我如果喝啤酒,那肯定很快成水桶腰。”她说。
“你这不叫胖,叫性感。”我由衷地恭维道。说完,忽然觉得带点挑逗意味,因为以前我和她的交谈中,从没提到“性”这个字。虽然“性感”如今成了常见词汇,不是什么轻薄的词语,但是,或许我始终有点做贼心虚,所以我忍不住悄悄偷看一下她的脸色,但她似乎并没在意,于是我才放下心来,主动岔开话题问她:“既然那里的洋酒都有问题,你们学院在那里上班的人那么多,怎么以前我拉的许多人,满嘴酒气,她们是不知道酒有问题,还是怎么呢?”
“她们肯定也都知道,可是,有些女孩们不在乎这些,她们在乎的是气氛,喜欢那种喝得半醉迷离暧昧的气氛。”她说,“其实,女生到了高年级,即使不赚钱,也有不少爱去泡酒吧。她们在酒吧里会遇到他们想遇到的男人和金钱。但你也不必为她们担心,她们远比你想象中精明。你以为她们喝醉了,但是,她们清醒着呢。”
“是吗?如今的小姑娘确实够厉害的。”我附和着说。
“你还别不信,我一姐们的qq签名直接就是:我拿贞操换真钞。”她撇了撇嘴,微微一笑说,“够真实直白吧?”
我感觉,她笑的时候貌似有些鄙薄,但是,似乎又蕴藏着莫名的忧郁。
第二天,我们全体野出租车的生意都好起来,因为这一天,最早考完期末考试的学生,开始放暑假了。大学的期末考试,和中学不同,稀稀拉拉地一会儿考两门,然后休息一两天,再考两门,用老葵的话说,“羊拉屎一样,一会儿拉一点点。”
但我们这些野出租司机,很喜欢这样,这意味着客源不会在一两天结束,而是能延续好几天。第一天离校的学生是最激动的,大包小包地,纷纷打出租去火车站或者机场。毕竟是期末了,即便有些平时节省一点不大舍得打出租的学生,此时也愿意打车,所以顿时显得野出租供不应求起来,整个白天,从中午开始,几乎我们的车就没有休息过。甚至还不时出现两组学生争抢一辆出租车的情况。
下午四点多,我刚将三个学生送到飞机场,回到影视学院,车还没完全停稳,一个男生已经走进我的车,对我招手,示意要打车。
在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他那瘦瘦的像纸片一样薄的身材,仿佛风都可以将他吹动——对,他一定是我刚来风城时,在影视学院那幢尖顶阁楼下所见到的那个男生。
尽管不经意间两个月过去了,尽管这两个月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他那天诡异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那独特的纸片人般的身形,都深深地刻在我记忆里。
他已经拉开了后车门,正要上车。忽然,一只手用力一刨,就把他刨到了一旁。纸片男孩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以为他会抗议几句,没想到,他只是驯服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垂下了眼皮。
几乎同时,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大咧咧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我略微一愣——因为这女生,就是与我同屋租房子的东北女孩,而刚才刨开纸片男生的那个,则是夜晚时不是来她房间的那个高大帅哥。跟他一起的还有个又黑又壮的男生,看起来像他的跟班。
“咦,是你们啊?”我主动客气地招呼,“去哪儿?”
住在一套房子里,渐渐地彼此都还是打过了若干次照面,虽然基本上从没怎么交谈过,但我和他们都算是认识对方,平时只要见了面,还是要点一下头的。我每天在影视学院旁摆着车子,他们每天从影视学院进进出出,肯定也早看到我,知道我在这里开野出租。只是,坐我的车,这还是第一次。
“去机场”,那个高大男生说。
而后,一路上,他们三个人,只管互相说着话,都是东北口音。到了机场,那个黑壮男生对我说:“师傅,既然你们认识,算是熟人,那就打个折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不像商量,而带着点胁迫的味道。
如果我是19岁的时候,年少气盛,肯定是受不了别人胁迫的口气的。但我如今29了,生活早已经灭了我的火气,我深深明白了和气生财的涵义。由于影视学院离机场很近,送到机场,通价是20元,我主动只收了10元。
高大男生看我一眼,说:“师傅,你挺义气啊,今天就谢谢你了,下学期我们肯定经常照顾你生意。”
我客气地说:“谢谢,谢谢,一路顺风。”
送完他们回到影视学院,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这些野出租司机,在忙也还是要吃饭的,通常都坐在小街尽头的那家“毛家菜馆”吃饭,这也成了我们这群野出租司机“聚会”的场所。
吃饭时,我忍不住说起那个东北男生和他的女友。其他野出租司机,对他们都有印象,嘻嘻哈哈地说笑着,说那东北妞“盘子”够靓!“盘子”是风城方言,意思主要指臀部,但也可以泛指身材。
“不过,这妞可别惹”,二哥忽然悠悠地说,“他男朋友啊,是这学院里东北帮的老大,是校霸。”
在这开了两个月的野出租,我为人低调谦和,亮九也照顾我,所以,渐渐其他野出租司机也就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他们絮絮叨叨告诉我,这所影视学院里,学生最多的是山东人,其次是东北人,一些爱打架斗殴的男生,按照籍贯分成了“山东帮”和“东北帮”,虽然“山东帮”人更多,但“东北帮”打架下手狠,有一次,两边约着在校外的荒原里打群架,东北帮的老大,把山东帮的一个男生砍成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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