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挖坟挖出鬼(bl)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在野
一个炸雷落下来,手机铃声催命一般响了,午夜两点,林言换了衣服,关灯出门。
一连四天,林言每天都开车在城市里游荡,无边无际的雨,踽踽独行的路人,橙黄色路灯和灯下斜飞的雨丝,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鬼,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唯一的精神动力是寻到萧郁,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萧郁是否还留在这里。
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他,他想知道萧郁是否安全,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承认自己的心意,那鬼却不回头的走了,没有下一点痕迹,也没有一丝线索,林言甚至怀疑萧郁故意躲着他,隐匿了行踪,穿透黑暗逐渐走远。
他会在哪林言把着方向盘,四天时间他把两人共同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高架,沈家园,医院,墓地,家里的角角落落,甚至去了西山的小庙,找不到他的影子。林言把车停在路边,行人如鱼群从车窗前游过,没有一个人停下敲一敲他的车窗,拳头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一下,林言咬牙道,只要你还在阳间,不管多久,不管多远,我都要把你找出来。
他甚至订好了去山西的机票,再过三天,如果还找不到萧郁,他要返回那座明代古墓,像当初他把萧郁从黑暗中带出来一样,再次走进虚空之中,等那只鬼的归来。
雨又开始下了,风呼呼地吹着行道树,红绿灯亮了又灭,整个城市的霓虹在雨中发霉腐朽,夜晚长的没有尽头,五道口的苹果标志闪着白莹莹的光,他曾经在这里拥抱过一只鬼,林言拔下车钥匙,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繁华满目疮痍,找不到一个归宿,找不到一个出走的恋人。
一个人要走多远的路,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林言捏着一听可乐,走过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天桥,每一条亮着橙色灯光的过街地道,走过一个个卖唱姑娘和没有家的少年,错综复杂的道路像一张网,千织万纺,只剩一条断线,唯一的方向是





挖坟挖出鬼(bl) 分节阅读_35
与他背道而驰。
天桥的栏杆结着冰凉的水珠,汽车尾灯如流星一样一条条划过,风呼呼吹过额角,心里一个声音在喊着,萧郁你在哪里啊,跟我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了。
老人说真正在意你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开,任何时候,只要你回头,他总在身后,林言边走边往后看,背后却只有逐渐合拢的虚空。
如果萧郁根本不像自己想的一样在意自己呢就像小道士所说,他只需要一个命格相符的人,同年同日同时出生的人有多少,一个个查过去,如果他站在另一个林言的背后,该如何自处
无计可施,萧郁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对失去的恐惧第一次超过死亡,林言把可乐罐一脚踢飞,烦躁的抓着头发。
湿漉漉的马路反射着破碎的霓虹灯光,一位老妪从林言面前走过,动作格外迟缓,似乎有关节炎,或者风湿病发作,径直横穿马路。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气,被街灯一照,黄澄澄的,老妪的身形薄的像一片纸,走到马路中央时,一只老式布钱包从口袋滑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却没看到一样继续朝前走。
周围只有林言一个行人,他想捡起那只钱包还回去,走到离钱包还有两米时,他猛然觉得老妪的身形有点眼熟,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大概是流浪的孩子,脏兮兮的手抓起钱包就要跑。
相同的时间,分毫不差,一辆黑色轿车以超过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拐过路口,朝小男孩疾驰而来,咚的一声闷响,男孩的身子飞了出去,像只土豆在空中翻腾一阵后落在十几米外的马路中间,不动了。另一辆车躲闪不及,从男孩身上轧了过去,只一秒钟,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变成一滩鲜红的肉饼,森白的骨头从肉里戳出来,支楞着像没剔干净的鱼刺。
林言踉跄着退了两步,那老妪从浓雾中回头,冲他森然一笑。
二仙姑。
噩梦远没有结束,它们听说他要找萧郁,全部都回来了。
“吱”两辆车同时停下了,司机和乘客从车里跌跌撞撞的冲出来,空旷的马路上响起女人的凄厉叫喊,有人在呕吐,有人在打电话报警,司机朝林言跑过来,语无伦次的说“您都看见了,您帮我作证,是小鬼突然跑到路中间,跟我没关系啊”
视线转移到路上的那堆烂肉,戳着一只胳膊,染满血的手里拿的根本不是钱包,是一片破花布,蓝底白花的破花布。
为什么二仙姑那么恨他抓着布偶的小女孩出现想做什么警告,恐吓,或者干脆解决掉他
马路中间已经聚集了一帮记者和交警,警灯在不停闪烁,林言快步跑回车里,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他甚至不愿意回家,每一个独处空间都埋伏着阴魂,他想听人声,想重新回到人群里,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萧郁突然出现,雨滴敲打着挡风玻璃,被雨刷一扫像小股喷泉,萧郁没来,扔下他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咒杀。
林言委屈的难受。
他在一家电影院门口停下来,大厅灯火通明,情侣们挽着胳膊排队买爆米花,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奶油香,林言在大厅的软椅上休息了一会,一阵阵的恶心与惊悸压下去后在窗口买了票,打算在影院沾沾人气儿再出门继续找。
放映厅里的人不多,落座后林言回头一看,后面一排几乎都空着,同排却几乎坐满了,旁边一对情侣相互依偎,女孩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爆米花,影片开场前的舒缓音乐让人放松。
广告结束,电影开场,林言低头扫了一眼票根上的名字,没有听说过,很久没关注新上线的影片了,似乎是部农村片,棕黄色老照片风格,演到回忆部分刻意用噪点增加氛围。
荧幕上一队人吹吹打打走过,每个人都没有表情,天空阴霾,灰白纸屑洋洋洒洒,林言皱起眉头,这演的什么东西怎么像在送葬
镜头推到队伍里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穿绿衣服,一个穿红衣服,像一对烧给死人的纸人,直挺挺撑着胳膊,脸格外白,双颊却红彤彤的,目光无神地走过屏幕。后面都是成年人,穿着大红大紫的袍子,黑布鞋,歪着脑袋,嘴角往上咧,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没台词,没背景音乐,仅仅是一队穿着笀衣似的人静静的走,阴森的氛围让人毛骨悚然,镜头往后摇,队尾的人露出脸时林言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他穿着纸糊似的黄袍,手里拿着一柄纸幡,风一吹哗啦哗啦的响,是那庙主人
没有一个人对电影内容发出异议,旁边的情侣看得津津有味。
“林言。”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好像离得很远,又好像在耳边,林言的头皮一麻,这声音太熟悉了。
“林言,出来。”
没错,是萧郁的声音。
他在哪,林言猛地回头,放映厅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后面两排座位,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目光扫过去,没有萧郁,倒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有些面熟,笑嘻嘻的盯着他。
林言想绕出去找,但两边都是人,无疑太慢了,他怕萧郁离开,焦急之下一个箭步踏着椅背朝后翻了出去,顾不得被其他观众骂没素质,敏捷的连跨过两排椅子朝影院后的黑暗奔去,最后一排靠门处的座位上,一个白色身影动了动,站起来往门口走。
林言急的要喊,公共场合又不好意思,刚翻过第三排椅子,身后突然传来木头折断的脆响,林言猛地回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天花板上一条沉重的金属横梁,连带一盏盏硕大的玻璃顶灯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刚才他坐的那一排位置上
屏幕黑了,玻璃哗啦啦的摔成碎片,除了横梁折断的嗡嗡回声,整间放映厅一片寂静。林言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刚才的观众全都不见了,这间屋子根本没有人,漆黑一片,他正独自一人无措的站在一排排椅子中间。
“萧郁”他对着门口的白色人影失声喊了出来,“你别走。”
他疯了似的从座椅中冲出去,那影子似乎犹豫了一下,闪出门不见了,林言跌跌撞撞的跟出去,穿过漆黑的走廊,没有一丝光线,连紧急出口的小绿灯都熄灭了,待冲进售票大厅时他忽然呆住了。
不仅刚才的放映厅没有人,整间大厅死寂一片,几道金属卷帘门关着,写着电影时间的ed大屏幕一片漆黑,爆米花的玻璃橱柜空空荡荡,仿佛根本没有营业过。
他明明买了票进场,刚才明明灯火通明,排队的人呢
萧郁呢
“谁”一道手电的白光冲他照过来,晃得眼睛看不清东西,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谁在那儿”
林言用手挡住光线,那人走近了,移开手电,林言才看清来者是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他似乎也吓了一跳,诧异的上下打量着他。
“想偷东西”
“我来看电影的。”林言焦急的在黑暗里寻找刚才的白影子。
“别开玩笑,我们这儿装修,已经一个星期不营业了,看哪门子电影”
林言的脸一下子白了。
无论林言怎么解释,保安都认定他是个小偷,直到林言从钱包数出五百块钱拍在他手里才肯放行,林言从电影院出来,回头一看,整栋楼漆黑一片,影院的广告牌被大块白布蒙着,脚手架还没拆,他刚才进的竟然真是间没有营业的影院
他看到的电影,观众,爆米花,都是什么东西
林言突然反应过来,放映厅里坐在后排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公路车祸替他死去的流浪少年他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走进了一家在阴间营业的影院,看了场死者送葬仪式,而那力量的真正目的恐怕是那根突然断裂的沉重横梁,如果不是萧郁叫他,此刻已经是死者的一员了。
萧郁去了哪里林言仓皇的站在电影院门口朝四下张望,前方是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藏不住人,影院旁边一条小吃街黑漆漆的,白衣一角一闪而过,林言拔腿跟了进去,在湿漉漉的花砖上奔跑,风在耳畔呼呼地吹,他喘的像一只风箱,那背影却不肯停住脚步,又到岔路口,白影一转身,熟悉的侧脸和那微皱眉头的表情让林言几乎全身发抖。
43
又到岔路口,白影一转身,熟悉的侧脸和那微皱眉头的表情让林言几乎全身发抖。
“萧郁”他失控的叫出来。
白影停顿了一瞬,想要转头,又控制住了,再次迈开步子。
“你别走了,我求求你别走了”林言绝望的朝那影子喊道。
萧郁慢慢转身,他的脸格外苍白,像雨夜出没的一只水鬼,黑发湿淋淋地贴着脸颊,发梢和衣角都往下滴水,衣裳下摆浸在泥泞里,憔悴而狼狈,低着头,抬起眼睛望着林言,身形像极了风里一条飘荡的白绫。
一人一鬼在黑暗的巷子里对峙。
“回家吧,我天天在找你。”一瞬间竟哑了嗓子,林言把萧郁的手放在胸口捂着,“外面冷。”
萧郁的眼神空洞而悲凉,静静的抬起眼睛,林言忽然抖了一下,他觉得萧郁看的不是他,无焦点的视线径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仿佛他是个半透明的影子,林言往回看,身后只有远处巷口的小块亮光,像一扇窗,汽车来来去去。
“萧郁”他犹豫着试探,“医院的事我道歉,一开始就不该怀疑你,薇薇醒了,她说那天看见死了的仙姑,那小扣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手上,咱们太大意了,可你怎么就是不肯说呢。”
“那什么阳气阴气的咱们再想办法,就算阿颜搞不定,总还有高人,咱们去崂山,去南疆。”林言吸了口气,颓然道“跟我回去吧,我想你了。”
萧郁缓慢地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林言觉得脸在发烧,低着头不敢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翡翠坠子想给萧郁系上,离的他近了,熟悉的阴寒让人分外安心,那鬼却像被惊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丝绦没系紧,坠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在污水里滚了两滚,不动了。萧郁叹了口气,把怀古捞起来放在林言手里,玉璧上横亘着一条浅浅的裂纹,白底微瑕,格外触目。
“别找我了。”那鬼终于说话了,寒凉的手抚摸着林言的脸,“人鬼殊途。”
林言倔强的瞪着他“你说实话,这几天你根本没走对不对,你看着我大街小巷的找你,找到快疯了,要不是今天那家电影院,你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出现”
萧郁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后转身往小巷黑暗的深处走去,冷雨打在肩上,那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凄凉而落寞。林言盯着他的身形,嘴唇抖的像含了蜡油,说不出话,他太了解这鬼的脾气,这是最后的机会,要怎么才能留住他要怎么才能说服一只骄傲的鬼
瞬间的犹豫过后,林言急跑两步跟上萧郁,从身后狠狠抱住了他的腰。
萧郁抖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林言听到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僵持许久,一双冰冷的手扣上他的手背,沿着指节抚摸过去,最后抓着手腕用力一挣,林言固执的不肯松手,一下子火了起来,抱的更紧,积攒多日的情绪不受控制,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你混蛋,你他妈混蛋,你非这么逼我,这么吓我,非要我承认,非要我把心剖给你看,非要让我亲口说,我一大老爷们,天天想的都是一男人,离不了他,一天不见就想他,一天不被他上就难受”
“你还想让我承认什么我豁出去了,不就是不要脸么,我都说”
“跟我回去吧。”林言的侧脸枕着萧郁的后背,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在那人耳畔呢喃,“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实在太想你了”
萧郁猛地转身,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林言,仿佛在忍耐和压抑着什么,再没有一丝犹豫,林言搂住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上萧郁的嘴唇,主动而热情的把舌伸进他口中狠狠掠夺,萧郁往后退了一步,林言借机变本加厉地推搡着他,按在小巷的墙上,用力咬住脖颈一侧的一小块皮肤反复吸吮,猫似的舔上去,最后撬开他的齿关。雨夜寒凉,萧郁的身子也凉,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在长满苔藓的墙上各蹭了一身泥泞,吻得天昏地暗。
一吻结束,林言摸了摸嘴唇,愤愤的盯着萧郁“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我他妈想把你按在这狠狠揍一顿,然后上了你”
“本事还不小。”萧郁扑哧一声笑了。b




挖坟挖出鬼(bl) 分节阅读_36
r 分别近半个多月,空着的副驾驶室终于等到了他的主人,两个人在车里亲吻拥抱,恨不得把对方吞进肚子里似的急切,朦胧间林言的视线掠过车窗,正对上绿化带里两双眼睛,一双老迈而浑浊,另一双带着森冷的笑意,蛰伏在茂密的灌木丛里静静注视着他们。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静悄悄的楼道,静悄悄的家,林言和萧郁走出电梯,打开家门时那只抱养来的小黄猫突然从门后窜出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林言的鞋子撒娇,接着便察觉了异常,发出凄厉的一声猫叫,弓起后背摆出防御姿势,眼中一道冷光,戒备的盯着林言身后。
“介绍一下,这是萧郁。”林言笑嘻嘻的把小黄猫举到萧郁眼前,“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在医院认识了一位老人,他走了猫没人照顾,我就给带回来了。”
“我看见了。”萧郁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刻意躲着那小黄猫。
“你怕猫”
“猫辟邪。”
林言尴尬的把猫放回地上,那小家伙立刻冲萧郁摆开架势,全身的毛倒竖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警告的呼噜声。
“那你先进去,我把它送尹舟那去寄养几天。”林言往裤兜里掏车钥匙,萧郁按住他的手“没事,喜欢就养。”
林言歪着脑袋看着萧郁,轻轻说“你抱我进去吧,以后这里就真的是咱们家了。”萧郁没做声,一手托着林言膝盖,另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横抱进门,小心的放在沙发上,之后一个人在窗前站着,客厅没开灯,暗沉沉的,林言点了根烟看着萧郁的背影发呆,火星明明灭灭,一只满腹心事的眼睛。
电话机的小红灯提示有未接来电,阿颜打来的,从在医院分开后一直没有接到小道士的消息,倒是尹舟在学校见了他几回,说他除了打工就是在找那个失踪的庙主人,林言把电话打回去,阿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犹豫着说他接到庙主人的消息了。
林言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我、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告诉你一声,师、师父今天说他要去山西办一件重要的事,让我好好上课别联系他,我记得你说那座墓也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
头皮微微发麻,林言瞥了一眼萧郁,暗道一招不行竟然又来一招,小道士听他不说话,吞吞吐吐道“林言,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如果如果这事真的跟师父有关,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阿颜恳求道。
林言沉默了一会,说了句放心。
“他肯放我们一马,我们绝不难为他。”他听见小道士在那头松了口气,接着反问道“你、你们他回来了”
林言没否认,小道士的声音沉了下去,犹豫了很久,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再跟他纠缠会要命的。”
林言心里募得一凉。
小道士继续道“走、走了是好事,对你们都是个解脱,现在又回来,就、就算他喜欢你,他已经成了这种东西,你还指望能跟他过一辈子么”
“回头是岸,鬼跟猫和狼一样,天生喂不熟,留它们在身边,说不定哪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下。”阿颜说“我、我是为你好,如果他敢害你,我就算拼命也、也要”
林言轻轻地挂了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没了开灯的习惯,萧郁不喜欢光线,两人在家闲着时一直过得特别省电,对面居民楼的灯火给屋里了一线光亮,那鬼坐在窗边的琴凳上,宽肩,腰背挺拔,玉般的脸映着夜色的深蓝,那猫则缩在一角紧张的窥视着他,杏仁状的绿色鬼眼在某个角度看去亮的像两只灯泡。
他和萧郁在沈家园订的那张桐梓木古琴送到了,连同琴架和木椅一起摆在窗前,古色古香,潮湿的夜风把纱帘吹的鼓胀如帆,萧郁的手指勾了勾琴弦,悠长的一声弦响穿越时空而来,空旷而寂静,那人撩起衣袖,坐在琴边静静思索,指尖一阕幽兰如空山鸟鸣,未干的白衣贴在身上,显现出好看的背部轮廓。林言掐灭了手里的烟,走上前从身后搂住他“乖,先来洗澡换衣服。”
低头时贴上萧郁湿漉漉的长发,琴声停了,断在一个抚了一半的高音上,一个没有下文的故事,萧郁回头吻上林言的嘴唇,缠绵许久放开他,青白的手按在琴面上,轻声说“怕我么”
“你都听见了”
萧郁不否认,林言叹了口气,碰了碰那鬼的腿,让他往后腾出位置,林言坐在萧郁膝上搂着他的脖子,疲倦的说“我怕你不要我。”
萧郁环着他的腰,另一手随意在琴弦上拨了两下,不知是什么调子,在寂静的夜色里只觉得格外悲凉,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后移出一轮明月,五百年前的月亮,滴在宣纸上一滴逐渐氲开的泪。
林言怔怔的望着萧郁,夜色里他的脸像青玉的雕塑,冷的,生硬的,再怎么温柔也是裹了塑胶的瓷胚,心里一重重的凉,他不是普通的亡魂,他是个索命鬼,初回人世满身戾气,手上要见血才使陈年的怨气稍稍平复。角落里传来软腻的猫叫,萧郁的指尖抖了一下,林言抬头看他,他突然发现萧郁其实是骇人的,他就像一只猫,敏捷,森冷,无法驯养,隐匿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猎物,猫肯伏在人的怀里从来不是因为臣服,谁知道它们想的是不是等你死了我可以一口口吃掉你的尸体
他没本事驯养一只鬼,人在黑暗面前永远是弱者,偏偏他不听劝,走错了一步。
林言试探着问他“萧郁你是怎么死的”
那鬼的眼神一瞬间漫上诡异的怨毒,蹙紧了眉,手指微微的颤,半晌才松了口气,摇头道“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总有种死法,记不甚清楚,好像从最近时日开始才清醒了些,之前一直昏沉沉的走,生前的事情过去太久了。”
死去百年的鬼,初回人世,浑浑噩噩,循着本能一路往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带着前生的不甘和哀伤,背负着重担逃亡人世,凭空遇上了一个人,把生前的爱恨转嫁到他身上,谁知道他和生前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世世轮回之后,人还是原本那个人吗
孟婆的一碗汤水是神对弱如蝼蚁的世人最真切的同情,敲一敲木碗,免了下一世的孤独,谁像萧郁
林言蜷在萧郁怀里,眯着眼睛往他颈下蹭了蹭,轻声说“日本的妖怪有一种叫雨女,一个人立在雨中,碰到有男子向她微笑,示意共用一把伞,她就会跟着他,从此男子一直生活在潮湿之中,不多时就会死去。”
“是一种很寂寞的妖怪。”林言感叹道。
“倭奴。”萧郁不感兴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言吻了吻萧郁的脸,忽然认真起来“咱们如果一直这样,我还有多长时间”
萧郁不说话了,林言一惊,猜测道“一年”
“半年”
黑暗中只有放大了的心跳,林言抓着萧郁的手,越捏越紧,那鬼抱着他,冰凉的手指摩挲他的脖子,摇头道“林言,我不该跟你回来,你还有亲人。”
林言怔怔道我去冲个澡,从萧郁膝上滑下来,摇摇晃晃往浴室走,连衣服都没脱便拧开花洒,水是冷水,淋在身上冰凉一片,眼前一道水帘,想看的,不想看的都模糊不清了,林言倚着墙坐在地上,冷水哗啦哗啦从头顶浇下来,他开始自嘲的苦笑,笑着笑着便捂着脸哭了。
浴室的门打开了,萧郁把花洒关上,把湿淋淋的林言从地上拽起来,两人相对拥抱,林言把脸埋在萧郁肩上,半晌抬起头,哑声道“这他妈不是耍我吗”
1...1819202122...4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