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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你不欢
我不稀罕,他吼着,陆丽萍,我不稀罕你帮我生孩子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他心心念念盼着的,总也盼不来;不该来的,就这样不受欢迎的来了,仿佛当头给他一记闷棍。
陆丽萍把孩子推到他面前,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可这就是你的女儿
他再次打量着小女孩,小小的瘦瘦的身子,枯黄的头发,小脸蛋被风吹得干干的,有些营养不良似的,穿的也很差,粗布的花格子小棉袄他握紧了拳头,不是,这决不是他的女儿。
第二天,他手里捏着两份头发的样本去了兰州,一个礼拜后,他拿到了dna亲子鉴定的结果,哆嗦着





《天作凉缘》 分节阅读_247
展开了纸片那一刻,他头顶的的天空,立时就黑暗了,仿佛跌进了地狱,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走去的电报局,他给妻子拍了一封电报,只有四个字火速回京。
他连部队都没有回,直接订了一张飞往北京的航班,抵达首都机场后又却步了,他回来,究竟想要干什么呀在旅馆住了四天后,他才回了家,小安安养得白白胖胖的,调皮又可爱,粉红水润的苹果脸,肉嘟嘟的小身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看着安安,他眼前又浮起另外一个,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他还是不能相信
可这,竟然是真的。
小安安和他亲极了,黏在身边寸步不离,妻子吃味地说,这个小没良心的,看到爸爸就不要妈妈了。他不敢接触妻子温情的目光,在妻子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罪大恶极的人。
带着女儿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一家三口又去看了安安外公外婆,晚上他把女儿留在了岳父那里。接下来,是一场狂风暴雨,他不能让女儿纯洁的心灵蒙了尘。
关上门来,只有夫妻两个了,妻子说,没人了,总该可以说了吧。他不言语,闷头抽起了烟。妻子急了,劈手抢过烟卷扔在墙角,快说啊,你想急死人吗他踌躇着,一来没脸说,二来,他是不敢说啊,说了,依着妻子的脾气,必是一拍两散,如果跟他闹闹倒还好了这个后果,他在旅馆考虑了多少次了。
他不敢啊。
前后两面都是悬崖,他左右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着措词鹤芬,安安长大了,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妻子瞪起了杏核眼,你一封电报拍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的。他暗自咬着牙,鹤芬,我们再生一个,一个就够。
你疯了,你知道我有多忙,哪有时间再生孩子,有安安一个就够了。
他突然恼了,以前的不愉快,统统涌上来。如果她不自私地拿掉孩子,他何止是有了安安和然然。
我就是想要孩子,怎么了,有错了你还是不是我老婆他冲过来,扭住她手臂,安安然然,我们已经有安安了,还差一个然然,不管是男是女,都行,你必须给我生
我不生妻子也动了气,我就是不生,没工夫
她说她没工夫,她的工夫都哪儿去了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是吧,她心里也没有他这个念头,象狠狠一巴掌对他掴下来,她是没工夫,可另外一个女人,有的是工夫
他怒不可遏,大眼睛瞪得象铜铃似的,伸手就去撕扯她衣服,没工夫是吧好,他现在就让她怀上,马上怀上
妻子挣扎着,我不要生孩子,就是想生,我也生不了了
你说什么董鹤芬,你再说一遍
我做了绝育手术。
他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天,这是个什么女人眼前这个,还有那个,这都是些什么女人竟让他全部遇上了,他这是什么窝囊丈夫,什么窝囊男人
你你做了绝育手术屋里的白炽灯,灯光明亮,他明明白白看着她,他必须要看清楚她。
妻子点头,是的。
那一刻,天崩地裂了,他哈哈大笑着,脑子里激烈地盘旋着什么,旋风一样卷上来,搅碎。
什么都是残破不堪,破败不堪的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完了,他和她夫妻的这场缘份,基本上做到头了。
他摔门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返回了西北驻地,已经这样了,听天由命吧。他只管卖力地工作,对陆丽萍母女不闻不问。虽然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但他坚决不能认。
有一天,老首长气冲冲闯进他办公室,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气得手抖,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之前太高看你了
他低头不语。
老首长骂道,我的首长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在部队照顾你,栽培你你可倒好,别的没学会,先把资产阶级那套学到手了,我咽了气都没脸去见你的父亲再说,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别跟我家里人说,他抬了一下头,我,我会处理好的。
什么前程啊,他都忘脑后了,这一个月,他只想着,怎么能留住鹤芬的心。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瞒着。
同时,他也焦头烂额,陆丽萍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孩子来驻地找他,时间一长,他烦了,索性每回都躲出去,陆丽萍也够绝的,把孩子往他办公室一丢,就走了,很长时间也不露面。
小小的孩子,面黄肌瘦,总睁着一对怯生生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于心不忍,孩子总是无辜的吧,他不认是一回事,不管,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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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他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孩子,对这个孩子,他喜欢不上来,看着心里发凉。言煺挍鴀郠转眼就又是一年,这一年,他没有回过北京,只和母亲通过几封信,也是报喜不报忧的,陆丽萍母女的事儿,他压根也没敢提。
这一年,他象是被放进油锅里,慢慢煎着、熬着,过得艰苦极了,而身上的任务也很重。那次演习之前,他通知陆丽萍把孩子带回去,可她铁了心不来,他想把孩子留在驻地,因为演习的条件太恶劣,可孩子睁着一对眸子,小手死死拉着他衣角不放,她没有安安活泼,也没有安安漂亮,他从那双灵活的眼睛里,读出了对他的依恋,好吧,带着吧。
他带着小然然,带着大部队开拔去了戈壁腹地只是万没想到的是,妻子竟选择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吭带了安安前来探亲,一切,就那样遭遇上了,不需要再问什么,解释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儿,就那样光天化日、昭然若揭摆在那里这样的一天,他明白早晚会到来。
演习结束,他匆匆赶回了北京的家,母亲一个耳刮子抡过来,说你还有脸回来,成心想气死我们吗他已不止是脸上疼了,他一肚子的苦无处诉,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问鹤芬呢,鹤芬去了哪里母亲说人早走了,去了伊拉克驻外,走前说要和你离婚,一定要离婚他呆若木鸡,妻子竟然走了,竟然选择了一个最艰苦的环境,那里常年动荡,暴动不断,她这是,根本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吧,还是,在惩罚他
事情不能再瞒了,也没必要再瞒了,他一五一十交待了,母亲气得厉害,但还算镇静,让他马上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不用谁说,他也想断的,可是,已经断不了了。他问孩子怎么办,母亲骂他鬼迷心窍了,为了一个无所谓的孩子,把前程和家庭搭进去太不值,又说事已至此,先把那母女俩安顿好是头等大事,别再出乱子了,但是,别指望她认她们,她丢不起这个人滟
而且,他也没时间顾得上那些,那时,他正积聚着力量,紧锣密鼓的,准备回京任职。
半年后,他终于回京了,但是,烦恼也跟了来,陆丽萍又开始在眼皮子底下晃,他自然明白为了什么,只是他心如死水,对婚姻绝望了,他更加不可能,给她名份的。后来陆丽萍的一再纠缠,他气到狠了,一张火车票,他亲自押她上了火车,可是没能走成,然然追了来,看到母女俩抱头痛哭,他心软了。
他以为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他继续糊糊涂涂过他的日子,大不了耐着性子躲开就是了,只是万没想到,隔了没几天,然然突然服了一瓶子的安眠药,醒来的第一句就说,爸爸,请您和妈妈结婚吧他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冰凉,母亲也慌了神儿,竟然妥协了,说,要不,你就和那个女人结婚吧。
他梗着脖子不说话,他死也不能同意。
母亲又气又急,你好不容易才在仕途上站稳了脚跟,总不能,被那个女人毁第二次吧何况,然然都这么大了,你除了娶陆丽萍,还能娶谁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除非是董鹤芬,他别无它想,又明知,那不可能。我不,他说,我宁肯这辈子,一事无成。
母亲气得鸡毛掸子狠狠抽在他肩上,我半截子埋黄土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的,再活上几年
他一向孝顺,也知道这十几年,母亲为了这个零碎不整的家,操了太多的心。他流着眼泪,屈服了。
好,他娶她
接下来,他就考虑,怎么跟安安谈,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难坏了,无论怎么说,他这个父亲的形象,在女儿心中不但一落千丈,而且会有污点的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安安不知怎么的,先一步知道了
他用一纸婚约,让自己的日子平复下来。
他给了陆丽萍名份,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也满足了她无尽的虚荣。唯有一样,他不能给小女儿姓氏,那个名字,时时象一根刺一样,戳着他喉咙,拔不出来,最后还要带进棺材里。
他给了她名字就足够了。
陆丽萍喜欢奢侈品,董鹤芬也喜欢,但在他看来,后者是锦上添花,前者是狗尾续貂看着她美滋滋的、幸福无比的样子,他心里冷笑。
时间一长,他愈发摸清她的脾气了,愈发对她好了,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陈德明握住董鹤芬的手,这些年,他还没有这样接近过她,这样好好的,看着她。
s为通篇的故事完整性考虑,我认为陈德明对前半生的回忆有必要。
他联系妻子,没联系上,他狼狈的再次回了西北,先把陆丽萍母女安顿在兰州,每月寄生活费过去,然后他装聋作哑地瞎过。母亲的动作很快,半年后,一纸调令,他从西北军区调回北京军区,试图以空间的距离阻隔这一切。又过了一年,那娘俩儿突然找上门来,令他措手不及,可这边还没安排好,军区那边又出了事,一封匿名信告发到首长那里,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勾引良家妇女他懵了,可这个后果,他不是没想到过,好吧,他认了,他丢了军中的一切职务,成了普通一名军人。
陆丽萍搂着孩子,只剩了哭泣,他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你还打算跟着我吗她还是哭泣,哭得悲痛无比,三岁多的然然,抱着他的腿,爸爸、爸爸地叫着,他看着,心里被捶巴得,已经没有知觉了。然后,陆家兄长赶来,抬手就给了妹妹一个嘴巴,骂道伤天害理呀,作孽啊然后一回身,你特么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壮实的男人抱起了孩子,对着陆丽萍吼叫,别丢人现眼了,还不跟我滚回去
他已经有了污点,在部队抬不起头,以后提干更是无望,老太太便让他复了员,打发他去了南方,既然从了不军了,那就从政吧,从基层开始做起,也好让那些不光彩的事,慢慢沉淀它。
又过了一年多,他回北京离了婚,自始至终,董鹤芬都不给他机会解释半句。他是带着怨气走的,一心留在南方工作,很少再回家来,后来母亲在书信里,说陆丽萍带了女儿又到北京找他了,怎么撵也不走,他回复说,既然不走,就让她们留下来吧,反正婚也离了,他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了,但千万别告诉安安,安安太小了母亲虽不满意,但还是另寻地方安顿下了,偶尔在书信里提及,那个女人太不象样了,安安那里,吃了不少闲气那一刻,他心里有些快意。这几年,他被折磨的,性子有些变了,可又一想,既然安安受了气,难免会传到岳父岳母那里吧,董鹤芬自然也会知道的,作为母亲,她总该为了维护女儿,找他数落一通吧他卑微的,哪怕是和她保持一丝一缕的联系也好,可是没有,董鹤芬一次也没找他,完全消失了似的,撒手不闻不问好,既然她不闻不问,那他索性也不管了。
他是真的,没有再过问安安的生活和学习,以至于后来,他彻底对安安疏远了。
安安越长越像前妻了,他不能见到她,他更害怕,面对那样相似的一张脸时,他心里压也压不住、忍也忍不住冒出来的可怕念头伤害安安。
偶尔回北京看望母亲,他也顺便见见小女儿,问问小女儿的学习情况。这个女儿,他不得不认下了,他接受了现实,可是陆丽萍,他不能。
在物质上,他决不亏待任何一个,可若说心里,他最记挂谁,好象没有人了,他的一颗心被掏空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一个




《天作凉缘》 分节阅读_248
,仿佛连他自己,也没有位置了。
他一心卖力地工作着,奔忙着,暗地里,他也留意着别的董鹤芬在外交部的职位,一直顺风顺水的,节节攀升。他觉的是个讽刺,同时,他也下了决心,不能比她差的。
日子似乎很平静的,又过了六七年,小然然也长成少年了,很懂事,性格也开朗,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似乎比安安还要活泼,跟他的联系越来越多,反倒是安安,渐渐少了。
母亲了解他的心理,也不催他再婚,这个,是万万不能提的,儿子还能娶谁啊陆丽萍在一旁一直虎视眈眈的,偶尔过去看老太太,从侧面旁敲测击,觊觎着陈夫人的位置,老太太装聋作哑,不予理会,但是矛盾,还是渐渐显露出来。
这些,母亲都跟他讲过,有次母亲还在电话里跟他抱怨呢,说然然就不该让那个女人带,多好的孩子在她手里,早晚也得学坏了他不在意,安安和那娘俩儿的摩擦,还有陆丽萍和陈家的矛盾,他觉得都是正常的,然然再坏能坏到哪里去,而且陆丽萍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上位吗她越想得到的东西,他就越不能成全她。
第四百二十六章
陈德明握住董鹤芬的手,这些年,他还没有这样接近过她,这样好好的,看着她。言煺挍鴀郠
日子虽然难过,可是过得却很快,二十几年的辛苦路,到今天,他觉得疲惫不堪,再也无力支撑似的。
他和她,转眼都老了,尤其是这会儿,看着前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还要自欺欺人的继续过下去吗想想都累人。
累人啊,磨人啊心底,是嘶嘶的吸气声,抵抗着那些欲叹息出声的无奈和气闷。他是男人不假,可有时候作为男人,不能象小女人似的那样发泄、使性子,往往更累。
董鹤芬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他看到了,用低低的声音呼唤着“鹤芬,鹤芬,你醒醒滟”
董鹤芬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和冷漠,隐隐的,耳边是枪炮交火的声音,还有老人和孩子的嘶哑呼救,那是渴望生命、渴望存活的垂死挣扎;房子倒了、着火了,公路炸坏了,路面上,一滩又一滩的血,映着夕阳刺目的红,还有呕人的腥味面对一场又一场的、血淋淋的情景,她不是不怕,她的腿也在抖,她是个人,是个女人,她同样胆小、软弱,希望远离危险,被家人眷顾,被丈夫呵护,可是她的丈夫,弃背了她,所以她宁肯选择在恶劣的环境里自生自灭,也不想在安逸的阳光下嗟叹、乞怜。
陈德明,曾经是她最爱的男人,可是他却无情的背叛了她。她不能原谅他,她必须得把他,甩得远远的,彻底远远的,直到忘记可总也忘不了,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情,那么好听,鹤芬,你看呀,小安安会咬手指头了鹤芬,小安安冲我笑了鹤芬,咱们的女儿会叫我爸爸了
鹤芬,鹤芬总是鹤芬,叫得她好烦,好讨厌陈德明,你不知道你有多虚伪她
每次醒来后,她常常自己对着自己发一通脾气。
可这会儿呢,又是谁,谁又在叫她
赶紧醒来吧,梦里好可怕的,孤单而冷清,没有女儿,没有丈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她奋力地睁开了眼床边坐了一个中年男子,她有片刻的恍惚。
这是谁呀,这么老,这么憔悴
“鹤芬,你终于醒了”男子欣喜地说,“我很担心你。”
那声“鹤芬”,象一柄锥子似的戳着她的耳膜,嗡嗡的。陈德明,他会担心她只怕是盼着她死在外面别回来才好呢,他才好和那个狐狸精女人,陪着他们的女儿,一家三口过着逍遥的日子,顺便肆无忌惮欺负安安多少年了,他没有片言只语,从不跟她提安安怎么样了,学习好不好,生活顺不顺,他只在安安失恋后,才肯知会她一声,她当时窝火得不行。
她的安安似乎一切都回来了
董鹤芬扶了一下头,是了,她的女儿出事了,然后她急得昏倒了。
她一下子坐起身,陈德明不由扶了她一把。
“别碰我”她厉声说,仿佛那个刚强、要强的女人,又瞬间回来了。
陈德明讪讪的,往回缩回了手,“鹤芬,你刚才昏倒了。”声音卑微而渺小,显得他的人,越发的苍老了。
董鹤芬下地穿着鞋,不跟他计较些无用的,只行色匆匆问“安安呢,你怎么不去守着她”
“正梅在那边呢”他小心翼翼看着她脸色,他担心女儿,但他更担心前妻。
“你真好意思,安安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她嘲讽着,疾步朝门口走。
他忙跟上去,“哎,你慢着些。”
陈安所在的病房门紧闭,董鹤芬略站了站,听得清鲁正梅温言软语的哄劝,她疏理了一下心情,想着,进去后该和女儿说些什么呢可她脑子里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吧,她只要女儿知道,她有妈妈,有婆婆,有未婚夫,有奶奶他们都关心她。她自己不能表现出难过来,更不能让安安跟着她难过。
她咬了咬,推门而进。
病床上,陈安头上一圈绷带,脸也戗破了,却满面泪痕,泪水淌下两行,又淌下两行,成双成对的、扑簌簌往下掉,狼狈又伤心董鹤芬的心尖,立时抖抖瑟瑟的,有一种痛意和疼意,在胸口处回旋肆虐。
她不由自主的扑过去,“安安呀”声音差了调儿似的。
鲁正梅抹了把眼睛,适时的把床前的位置让出来,这样失去了小孙子,她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可是她更不愿意,看到安安难过。“她刚醒来没一会儿,你再劝劝吧,别让她激动,安安最需要的是休息。”她小声提示鹤芬。
董鹤芬点头,握了女儿的手,“安安,别哭了”她伸手擦着女儿的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似的,越擦越多,淌了她一袖筒,“别哭孩子,你这相当于是坐月子呢”说着,她眼泪忍不住也淌了出来。
她何时见过女儿这样哭泣,从小爱笑、淘气、不吃亏的女儿,何时受过别人的欺负。
陈安紧紧的揪着被角,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似的,冰冷,又疼痛而眼前模糊的一个美丽女人,是她的母亲,是相隔多年不见面的母亲,她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年时候,所以她对母亲,一直亲近不起来,但是这会儿,母亲的眼神,温柔而慈祥,痛楚而担忧,她真的想对妈妈说,她很疼,很疼,像是活生生的把她肢解了、凌迟了一般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董鹤芬摸着女儿汗湿的额头,柔肠百转,拧麻花似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疼了,“别哭了,会落下病根的”她仿佛只会说这一句了,“安安,妈妈看着你这样妈妈心疼呀。”
她是真的心疼,心里滑过那么一瞬,当初安安才五岁时,她就狠心地走掉了,身后小小的女儿,哭着喊着叫她“妈妈妈妈”她那时,是何感觉,就一点儿不心疼还是,愤懑多过心疼
她不知道了,只是这会儿,又多了一层愧疚,身为人母的愧疚。她终归是,对不起安安了。
陈安的手,颤微微的,扶住母亲的手臂,这刻,她脆弱极了,她需要一点儿支撑,一点儿力量,来转移身体上的那份疼痛和不安,她眼睛胀涩,舔了一下嘴唇,“妈妈”带了浓重的鼻音。
董鹤芬身体一颤,什么安安叫她什么,妈妈她不配呀。
安安,妈妈不配是你的妈妈,妈妈受不起呀。这个称呼,对于别人,普通,但对她,太沉重了
尽管盼着这一刻,太久了,她等得也很辛苦。
她一下抓住了陈安的手,“安安”喉头梗住了,她俯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女儿的身子,紧紧搂着,她的安安呀,承受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她不肯松手。
陈安喃喃的,又轻轻叫了声“妈妈”,身体各部位,还有心口的位置,似乎更痛了。
“安安呀,妈妈听到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不管了”
陈安轻轻摇了摇头,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妈妈不会再丢下她了,她只是忐忑而己。
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董鹤芬秀眉一蹙,眼底闪过一抹寒星,“妈妈都知道了,妈妈会为你做主的,还有奶奶那里呢。”她的手,触到女儿的脖颈,冰冷的,全是汗意,她心里惊痛。
“不”陈安虚弱得直摇头,头更痛了,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怎么”董鹤芬糊涂了。
鲁正梅也凑过来,柔声安慰道“安安呀,咱不说了好吗,你先休息,睡一觉醒来,立维就该赶回来了。”她想着,她和鹤芬再怎么劝慰,可绑起来也不及儿子一句话,毕竟,儿子才是孩子的父亲。小两口儿之间,琴瑟和鸣的,一句体己话就能暖到心窝里去。
哪知不提立维还好,一提立维,陈安肿胀的眸子里,霎时闪过一丝慌乱董鹤芬离得近,看得清楚,她心里一沉,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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