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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玄色
趁着手下们彻查这片古怪的庄园,扶苏小心





哑舍零 分节阅读_25
翼翼地检查着自家侍读身上是否有伤痕。虽然只是失踪了几个时辰,甚至天都还没有亮,但杀人也不过只是一瞬息而已,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几个时辰。
青年身上的绿袍没有被撕坏或者血染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地上的缘故,看起来有些脏污,手肘和背部的磨损程度比较大,扶苏推测有可能是被人在地上拖拽过而形成的,因为他的上卿大人所穿的衣袍都是新衣,是采薇亲自做的,即使后者早已经常驻织室了。
绿袍青年的脸色惨白,体温冰冷,扶苏叫顾存立刻拿来毯子把绿袍青年整个都围住。扶苏微微放开对方时,发现了他手中攥着的阴阳燧,不惊呆愣了片刻。
猜想到自家侍读应该是在去院中收集月露的情况下被敲晕掳走的,扶苏低咒了一句,伸手摸向绿袍青年的后脑。
没有任何肿起的包,也没有什么伤口。
幸好,扶苏松了口气,人没什么大碍,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精神有些恍惚。虽然带来的太医令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但还是招过来查看了一番,待确定这座庄园已经空无一人,也毫无线索之后,他才沉着脸带着人离开。
大公子所用的马车车厢要比普通的宽敞许多,扶苏手抱着绿袍青年倚靠在内,顾存也进了车厢帮忙端茶倒水。
等喝了一口温热的羹汤后,绿袍青年的神智也好像随之被唤醒了一般,开口问道“现今是何时”他的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最开始说的一次都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才勉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扶苏一怔,忙把手中的羹汤递了过去,让他再喝一口润喉,不过因为忧心自家侍读的安危,他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已是什么时辰,身旁的顾存适时地汇报道“已过丑时。”
绿袍青年连喝了几口莲子羹汤,气息也恢复了些许,续问道“何年何月何日”
扶苏和顾存对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和不解,绿袍青年获救后的第一个问题,谁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但扶苏还是回答道“始皇三十三年,七月十三,哦今日应是七月十四了。”
绿袍青年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又很缓慢的睁开。这个眨眼睛的动作被放慢了数倍,看似平常的一个动作,在他做出来的时候,却让人看着异常揪心。
扶苏以为他累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已无事,先好好休息。”
绿袍青年摇了摇头,挣扎着自己坐起身,他暂时还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乾字间独自度过了三年多的时间,而实际上离他从高泉宫失踪才过了几个时辰,但到底是谁做的,必须要跟扶苏说清楚。
“是赵高。”
扶苏听到这三个字时,俊颜微变,但神情却并没有太过惊异,毕竟敢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他只稍动动脑筋就能猜得到,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地找到自家侍读了。
顾存见他们开始讨论比较严肃的话题,自觉地从车厢离开,扶苏透过窗帘看着他下了马车,靠近了绿袍青年,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绿袍青年迟疑了片刻。
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都被扶苏看在了眼里,他抓紧了青年的肩膀,不让他有任何隐瞒的心思。
“也无甚大事,他借口要我替师父试药而已。”绿袍青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丝苦笑。
扶苏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顿时又是高声叫太医令上来检查脉象,生怕赵高在丹药中动了手脚。
绿袍青年没有阻止,他此时还有些混乱,本来在乾字间中推算出来的逻辑,在这一刻被全部打翻,需要重新整理。
等他们回到高泉宫中时,东方的天空都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刚下了车,就见一夜未睡的婴扑了上来,一叠声地唤着“阿罗”,场面更加混乱。
因着采薇好几年前就被织室要走了,绿袍青年也就没有再收侍女,凡事都尽量自食其力,毕竟他身周所接触到的都是帝国的高级机密,随便安排谁都不太安全。婴倒是不嫌弃做琐事丢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位主儿更懒,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扶苏嫌婴添乱,直接让顾存把绿袍青年送到自己的寝殿安置,自己则去安排人去处理一些收尾事宜,这场绑架始于月夜,终结于天亮之前,所以引起的骚动并不大,但落在有心人眼中,说不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扶苏倒是不怕这些,只是这件事却让他警醒,之后的计划也要随之修订。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天光大亮,还去了咸阳宫面见父皇。等他回到寝殿用膳时,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却发现自家侍读竟也未睡,正拿着一卷书简,倚在牖窗旁静静地晒着太阳。
绿袍青年换了一身苍绿色的衣袍,洗过的长发还未干透,披散在身后。
“怎么还未休息”扶苏按了按眉心,一直绷着弦的他在回到不用戒备的寝殿时,难免透出些许疲惫。他进来之前已经听内侍禀报,自家侍读自从回来之后就没休息。
绿袍青年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他已经睡得够多的了,自是不敢再睡,生怕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又回到那个可怕的乾字间,深陷黑暗之中无处呼救。
况且,有件事他越想越坐立难安,这也是他在乾字间煎熬的三年多以来,反复思考的问题。
赵高若是他的大师兄,那么他出现在始皇身边的动机就极其可疑。始皇一统六国之后,脾性大变,开始求仙问道。
并且,在胡亥之后,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再出生
还有,帝星为何黯淡
另外,之前给王离所用的锡当卢,到底是为谁挡了灾
一个个问题几乎让绿袍青年心如乱麻。
“毕之,你受委屈了。”扶苏声音嘶哑,不知如何说起。自家侍读这是在为他挡灾,而他在最近的一段时期之内,都还无法轻举妄动。扶苏颓然而立,任凭无力感冲袭而来,叹了口气道“我真没用。”是啊,好没用
“这是臣所选的道路,纵使长满荆棘,赤着双脚,手中无刃,也要无所畏惧地走下去。”绿袍青年定了定神,唇角勾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
扶苏被他言语中的坚定所震撼,知道此时他无论说什么宽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默默地在心中立誓。他要好好地记住这个感受,以后定不负卿。
“可有何变故”绿袍青年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了个借口岔开来。
“毕之,父皇拟定要立李斯为丞相。”扶苏在床榻前盘膝坐下,顺着自家侍读的目光看向院中的池塘。这个消息本不应该在这时候说出来让自家侍读烦恼的,但他刚刚去过咸阳宫面见父皇,现在思绪混乱,急需倾诉。
绿袍青年早在他去见父皇的时候,就被嘲风通知了,所以闻言也没有太过惊讶。嘲风和鹞鹰的通风报信,也是他运筹帷幄时不可或缺的利器。可此时想来,若是宫中不止他一人能听到嘲风和鹞鹰的声音,那岂不是让这利器也让与他人使用了吗
定了定神,绿袍青年没有再分心去想其他事。他放开了手中的书简,淡淡道“终于。”
扶苏叹了口气,没错,终于来了。
逐渐掌控大秦帝国权柄的过程,就像是在爬山一般。站在山顶的自然是他的父皇,而他最终的目的也是站在山峦之巅,况且这个位置非常的狭窄,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
那么他究竟爬到什么位置,才会引起始皇的警觉,而对方又将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些她和自家侍读都反复经过许多推衍。
分权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合理的一种反应。
果然始皇也是如此做的,把李斯推上了丞相之位,相当于委托了一个人来管家。其实李斯所做的,和这些年扶苏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扶苏低低地笑出了声,只是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惨然。
“因为百官不可能奉李斯为君主。”绿袍青年知道扶苏不是不知道这个原因,但还是出声安慰。
扶苏静默了片刻,面上失落的神情一扫而空,双目染上一抹激动的潮红。
“毕之,大概明年,最迟不过后年,我们就要离开咸阳了。”
绿袍青年紧握了一下右拳,随后又缓缓松开,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立相虽然只是个初期想法,丞相也不是说立就能立得起来的,但最迟明年,朝政的大权多少都会倾向李斯一方。而扶苏显然是用这个退让和始皇做了一个利益交换,而目标就是掌控军队。
这也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就去北疆。那里不光有大秦最勇猛的军队,还有对扶苏忠心耿耿的蒙恬、有潜在的拥护者王离,可以说扶苏如果想要掌控军队的话,那里将是最理想的地方。
事实证明,始皇还是不想放权给扶苏,甚至还让赵高私下做出了警告。
就像是攀爬山峰的时候,这一条路面前有阻碍,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么就换一个角度,披荆斩棘,继续攀爬。
扶苏儒雅的俊颜上满是志在必得的坚毅,快了,就快了。
等他从上郡回到咸阳,就是他登上皇位之时。
而那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肆意而为了吧想象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第十章 骨鸣镝
公元前211年
王离盯着远去的匈奴骑兵,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阵形,发现他们虽然看似仓皇而去,但却乱中有序,遂果断向后做了个手势。
后面便有人用槌敲起了编钲,鸣金声响彻战场。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停止了追击,就算心有不甘者,也就最后用弓弩瞄准匈奴骑兵射几箭。
匈奴的这种例行骚扰,在边境每隔几天就会来一遭。三年前,蒙恬带兵以破竹之势,仅一战就将彪悍的匈奴重创,使之溃不成军,斥逐匈奴远去大漠以北七百多里,不敢南下而牧马。蒙恬收复了河以南的所有地区,设了四十四县。接着便开始筑亭障,建城堡,凭借着地形修筑长城,从临洮一直修到辽东,蜿蜒一万多里。之后蒙恬又领兵渡过河,占据了阳山,向北曲折前进,扩大疆土。秦军现在主要屯兵在上郡,用以威震匈奴。
这三年间,都极少有匈奴骑兵南下受死,但近期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王离现在已是裨将军,在上郡也算是蒙恬之下的第一人。如今的他在边疆已经参军六年多,早就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原本说话直冲的他,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许多。毕竟背负着别人的生命,总会强迫着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他此次带队出征,一是为了带营中的新兵出来见见血,二也是为了记录下周遭地形,探察下匈奴动向。他身后的大部分骑兵在鸣金声响起后,一直保持着严阵以待的队形,只有一小部分骑兵飞身下马,开始清理战场。救治己方受伤士兵和马匹,清理敌方尸体。因为匈奴骑兵都是不死不休的野蛮人,所以最后发现都没有活口可以审讯的。见匈奴骑兵已经逃离到视线不能及的距离之后,王离才微微松了口气,回过头跟一直护在亲卫之中的那人笑道“阿罗,这次点子够背,你跟我出来这么多次,也就这一次碰到了匈奴狗。”
被王离称之为阿罗的青年,穿着一袭绿衣外罩军吏铠,手持弩机。在宫中习惯随意散乱的长发,此时也规规矩矩地束起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令他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了几岁。他的胯下骑着一匹剽悍的战马,此时正被战场的血气所冲,不安地打着响鼻。
青年伸手拍了拍战马的马鬃,看着分开亲卫朝他策马走过来的王离,微微一笑道:“如果能让我亲手杀几个,就更好了。”
“哈哈,话说,这次遭遇战要给蒙将军写份军报。这活儿阿罗你熟,还是你来吧。”王离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巧妙地岔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阿罗这家伙长这么大,恐怕都没伤过人吧更遑论杀人了而且每次带阿罗出来,大公子扶苏可都是揪着他千叮呤万嘱咐了许多遍,务必要护他周全。
事实上,不用扶苏说,王离也会尽自己所能。只是他还是不了解,尊贵如大公子扶苏亲至边疆,就已是姿态做得足够了,阿罗为何还要每隔一段时间,跟着他出营风餐露宿吃沙子呢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阿罗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做得不能更好了。在戍边的这一年多来,居然跟将士们毫无隔阂地迅速打成一片。秦国自古都是重武轻文,武人往往都看轻文人,但谁也没想到大公子殿下的侍读居然能文能武,偶尔心血来潮了也会参加士兵的操练,一对一打斗中竟不落下风。就是下手太轻,只会闪躲,攻击力不行,大家一致认为是没上过真正的战场,没见过血的缘故。




哑舍零 分节阅读_26
不过谁也没有因此而看轻他,反而都觉得应该好好保护他,纤瘦的身形、莹白的面容、温润的气质,军营中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狼群里混进了一只小绵羊,虽然羊拥有自保能力,但谁都不忍心逼着绵羊去变成狼。
只是,来军营风吹日晒了一年多,为什么阿罗的皮肤还是那么好啊而且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变
王离摸了摸粗糙的脸颊,还有因为好几日没来得及清理的胡茬,略微有点恨铁不成钢。就像秦国自古重武轻文一样,大众审美也是以健壮为美。他原先以为阿罗是每天窝在宫殿中翻阅书简,才皮肤惨白,但来上郡这一年多,连不怎么走动的大公子扶苏都强壮了许多,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可这上卿大人还是没什么变化。
“将军王离,回神”被人腹诽的上卿大人见呼唤无用,直接拿手中的弩机敲了敲王离身上的铠甲。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走点心这万一脱手了可怎么办”王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弩是秦军的制式装备,分重弩和轻弩。重弩用于城防,例如动辄几个人同时才能操控一架的连弩车。而轻弩则是单人可控,分脚踏弩和手持弩。他带的这一军专门有操控脚踏弩的弩队,而为了防身,就算是弓手,每个人身上也都会背一把手弩。
弩发射出去的箭簇会发出尖啸声,其声势威响如怒,故以此名其弩也。轻弩的射程要比弓弩近,但威力甚猛,还轻便,扣发快捷,精准性高,属于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在咸阳都禁止随身携带出兵营。
“放心,悬刀附近的牙片很结实,不会脱手的。”青年上卿笑了笑,随手抬起手弩,朝不远处还未打扫的战场射出了一箭。
悬刀被扳动,弓弦随之脱离了钩牙,带动着箭矢劲射而出。
青年上卿所用的箭和其他人的也不同,箭簇簇锋之后的簇挺是骨刺,上下各钻了两个孔,射出去的时候就会发出哨子一般的响声。这种箭簇被称之为鸣镝,既能攻击又能作报警之用。这也是刚刚启用的试用品,一般是放哨的哨兵或者分头行动时互相示警用的。
因为秦军井然有序整军肃静,所以这一声鸣镝就极为明显,在近处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那呼啸的箭簇从人群中穿过,正中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然后,那具匈奴尸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惨叫出声。
竟然是装死立刻有几人冲上前去,制止了那人的自刎,带到一边拷问。
近处的士兵们都看得目瞪口呆,王离的喝骂声也随之响起。此人也是受了箭伤跌落马下,但已心存死志,伺机在有人过来的时候暴起杀人,临死前能多杀几个是几个。
经过这一遭,也不用王离如何喝骂,打扫战场的人员越发小心了起来。
“这帮蠢货才几年没打仗,就安逸到这种地步”王离恨恨地收了声,在转向青年上卿的时候,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阿罗太厉害了居然看得出对方在装死,而且还记得留活口,没射中要害。”别看鸣镝箭与普通的箭簇有区别,但可怕的杀伤力依旧存在,一样可以杀人的。
青年上卿的神色微妙地僵硬了一下,有点心虚地摸了摸手弩的望山。之前提到的悬刀就是扳机,而望山则是弩机上的一个山形的瞄准器,他弩机上的望山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是微调过的。所以即使瞄准了要害,射中的也都是其他部位。
也许那些士兵说得没错,他就是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小绵羊,在战场还妄想天真。
王离没有注意到青年上卿的尴尬神色,他已经从亲卫那边要来了白帛和笔墨,递了过去。
“别介意我让你用这样带声响的箭簇啊,你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话说这鸣镝还是从匈奴那边学来的,据说最初是冒顿odu王子所做,是为了在草原中互相示警呼唤所用。”
青年上卿的眉梢微挑,冒顿王子是头曼单于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二岁,若继任单于的话,就是他们秦军数十年之后的劲敌。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匈奴人的单于首领是公推出来的,头曼单于之后,谁能继承单于之位,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马上就快要到五月了,匈奴人每年五月都在王庭龙城开祭祀大会,这些人还往这边跑作甚”匈奴每年都有三次祭祀集会,正月、五月和九月。五月的祭祀大会是最盛大的,因为草原正值水草丰美之际,只要有条件的部族,都会聚集在王庭的龙城祭天地、祖先和鬼神。虽说是祭天,但也会商讨国家大计、交流部落感情,等同于中原人的正月过年一样的重大节日。
王离眯了眯虎目,转而开始说起这次与匈奴仓促的遭遇战“真是奇怪,而且这一队匈奴骑兵要是从人数上来看,也太少了点,方向不对,也没有带游帐,而且携带的干粮也不够,抵抗得也并不激烈,虚晃一招就逃了,并不像是来扰边的。”
青年上卿一边听着王离叙说,一边把他的话转为书面语。这是他在扶苏身边最常做的事情,很快就简明扼要地写完了大概。
这时战场也差不多清扫完毕,秦军虽然损失不大,但其中有新兵,仓促之间难免有所伤亡。匈奴人喜欢在战场上斩首,然后拎走头颅,所以死亡的秦军士兵有些都不得全尸,只能就地掩埋。有相熟的士兵见此惨状都难掩悲愤之情,只能收捡其衣冠和随身所带的布囊,托人带回家乡立个衣冠冢。大部分士兵都不识字,所以都不佩戴军牌,仅靠同乡们互相记识。若是衣袍战甲血迹太重,就只好拿走随身的布囊。而匈奴人的尸首也都被秦军斩下了头颅,带回去算军功。
商鞅变法时就规定,只要士兵斩获一个敌人军官的首级,就可以获得一级爵位、一处田宅和一个仆人。斩杀敌人军官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也就越高。军功总共有二十个等级,被俗称为二十等爵。如果一个士兵在战场斩获了两个敌人的首级,他的父母若是囚犯立刻就可以被释放,如果他的妻和子是奴隶,也可以马上变为平民。万一他战死沙场,他的功劳和勋爵也是可以传到儿子头上的。所以秦军士兵上战场并不仅仅是为国家而战斗,也是改变自身贫穷的命运,获取荣华富贵的唯一途径。
这也许是秦军横扫六国,勇猛无匹的最根本的原因。
不过这有利也有弊,秦军曾经在战场上发生过哄抢敌军首级的事情,甚至还闹出过人命,相当难看。好在蒙恬带兵甚严,王离也一直约束部下,此时打扫战场井然有序,专门有人员记录军功归属。
青年上卿询问之后,在军报的最后注上了遭遇匈奴骑兵的人数,杀敌几何,秦军伤亡几何。王离拿过来看了一眼,觉得阿罗的字迹有些潦草,但现在的环境下也不能苛求,他也没在意,从怀里掏出将军金印,蘸了朱砂泥盖在上面,交给传令兵急传回上郡。
整队完毕后,王离便下令继续前进。因为秦军经常在这一带巡查,所以每隔数百里就会有军寨,常驻五千人马,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驻扎戍边外加练兵。而这次王离带队过去,也是为了换防一部分将士。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叫瓦勒寨,寨中的都尉早就在寨门前迎接,等待明日按部就班地与王离队中的都尉换防。瓦勒寨中一片欢呼声,最主要的是这次王离这次带来了许多粮草和兵器,没到换防期的士兵们已经期待太久。
进了瓦勒寨之后,伙头兵烧火做饭。青年上卿每三个月都会随王离来瓦勒寨一次,在寨中有专属的帐篷。他休整了一会,卫兵送来的饭食也都没什么胃口吃。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王离派人来请,青年上卿想着应是从那个被俘虏的骑兵问出了点什么。他立即出了帐篷,朝主帐一路走去。只见瓦勒寨内人头攒动,应是王离下达了什么命令。
主帐之内,只有王离一人,见青年上卿到来,连忙开口道“阿罗,又要麻烦你写份军报了。”他口中虽然说是麻烦,但语气却相当地理所当然。若是写军报,自是有主簿足以胜任此事,但王离用阿罗已经用得习惯,况且这个匈奴骑兵又是后者亲自俘获,王离还记得让功曹给他记上一份军功呢
“说吧。”青年上卿认命地在案几后席地而坐,几面上都已经铺好了笔墨与白帛,王离的亲兵们做得都极其到位。
“这事倒真是令人唏嘘啊,头曼单于真是昏庸,宠爱妾室,想要立小儿子为单于,居然把冒顿王子当成质子送去了月氏国。”王离啧啧称奇,但也没太大惊小怪。质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的始皇帝当年也做过质子。
青年上卿看王离的表情就知道这事还有下文,他索性没急着下笔,而是抬手倒了点水,慢悠悠地磨着墨块。
“你知道那头曼单于又做了什么吗前些日子居然发动了对月氏国的战争,浑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王离长吁短叹,“冒顿那小子也是时运不济,不过于你大秦而言,他要是就这样死在月氏国就好了。”
匈奴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胡人部落,在这片茫茫草原上,有着数十个甚至上百个部落。而单于也只是选举制,不是世袭制,所以冒顿的生死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秦军可以借此挑起草原上的争端,之后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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