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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玄色
把孔子说这段话的背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还有几个比较难写的字单拎出来仔细教婴写了几遍,绿袍少年就起身把有些变暗的灯添了些灯油。
“已经足够亮了。”婴抬起头,有些可惜地看着被绿袍少年又加满的油灯。
“对眼睛不好。”绿袍少年淡淡地说道。他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借着月光习字看书,结果把眼睛都给看坏了,看东西很模糊。后来还是师父给他扎了几针,吃了几服药才治好。这也就是他那个很有能耐的师父才能做到,而且现在还有些后遗症,晚上没有光的时候都会看不清东西。据说那些有名的大儒,也都多多少少有些眼睛方面的问题,而且是终身难以恢复。
婴对绿袍少年的说法表示怀疑,但后者算起来也是他的师长,尊师重道的他还是压下心中的牢骚,按照这位甘上卿的要求,挺直腰板,坐姿标准地看书写字。
绿袍少年却不再看竹简,不说那些竹简他都早已经倒背如流,他对于自己的眼睛还是颇为看重的。他打算闭目养神一阵,顺便想想自己未来的走向问题。
只是他的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哐当”一声响和婴的惊叫声。
他立刻站起身,发现是一枚石子从外面扔了进来,打破了牖窗的薄木片,差点还砸翻了桌子上的油灯。
窗户这么一坏,冷风就“呼啦啦”地吹了进来。婴十分不能忍,竟一改之前的怯懦,握着拳头咬着牙冲了出去。
绿袍少年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弯腰捡起那枚石子,发现外面包了一层白色的帛布,隐隐还透着墨迹。
他皱了皱眉,拆开一看,那枚石子竟是上好的黑色玉石,而帛布也是上佳的丝帛,丝帛之上还有十数个字。
“化干戈为玉帛,可敢半步堂一会”
绿袍少年挑了挑眉,化干戈为玉帛,这寓意说得倒好,可最后那语气,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份战书。
听着婴一无所获地气愤而归的脚步声绿袍少年悄悄把这玉石和丝帛都放进怀里。
出了这事,婴也无意再习字,认定对方是嫉妒他屋子里的油灯过亮,索性吹熄了油灯,用布条把牖窗坏掉的地方塞住便上床躺着小声背诵着今天所学的论语。
绿袍少年也和衣而卧,只是并没有睡,等婴背诵的话语声渐渐低落,确定他酣睡之后,才静静起身。
“谋动干戈于邦内萧墙之内祸起萧墙”
绿袍少年接着婴没背完的断落继续低诵了几句,随后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入了黑暗之中。
半步堂离鹿鸣居还有段距离,绿袍少年一路都避着侍卫,没惊动一人地往半步堂而去。
对方既然这样偷偷摸摸地行动,自然是不想有围观者。
不多时,绿袍少年就走到了半步堂附近,看着杳无光亮的殿堂,毫不迟疑地推门走了进去。没有了月光的照耀,绿袍少年的视线便因为黑暗而开始模糊不清。不过半步堂他也来过几次。,按照记忆想要沿着墙边走到窗边,结果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了一跤。
绿袍少年弯下腰,摸索了一下,发现竟是从墙上掉落的金干。
事情有些不对劲。
绿袍少年还想起身赶紧离开的时候,心中警兆忽现,就感到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后脑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直接狼狈地绊倒在地上。正好砸在那柄金干之上,又硌得他胸前剧痛,呼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感觉到有人蹲在他身边查看了半晌,绿袍少年想要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角,可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只能颤抖着抬起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后颈缓缓流下,尖锐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无法再继续运转,意识也开始涣散。
他拼命睁着双眼,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可视线却依旧模糊不清。
听着那人丢掉了手中行凶的金戈,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他最终只能心有不甘地垂下了手臂。
毫无办法地任凭黑暗把他慢慢吞噬
第三章 玄玉帛
已经过了子时的深夜,扶苏却怎么也睡不着。
高泉宫的寝殿之中燃了足足五个火盆,也许是太过干燥,扶苏的胸中总是有一股难以忽视的烦闷。
寝殿的前后牖窗都已经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过堂风吹得屋中点燃的苏合香的味道淡了许多,但也带来了冬夜清冷的寒气。扶苏正想索性起来再看几卷书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反正也睡不着,扶苏披起衣服起身,走进半掩的门扉时,就听到内侍顾存略带不悦的声音响起
“此等玩笑之事也值当惊扰大公子”
“何事”扶苏听得好奇,便推门而出,正好看到顾存把一块小竹片藏入袍袖之中,“且拿来观之。”
顾存犹豫了一下,但见扶苏态度坚决,便也没再遮掩,边把那竹片递了过去,边解释道“也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消息,这孩子便当回事了,非要报到您这里。”
面前的小宫女名叫采薇,也才十一二岁,是在殿外伺候的,扶苏也是有些眼熟。此时见她急得一脑门子汗,对于顾存的话不敢也没有资格分辩,但面上的焦急之色可不是假装的,当下对这竹片上的信息又认真了几分。
他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半步堂上卿有难
竹片上只写了七个字,像是刻意隐藏了字迹,写得极为潦草,却透着一股随意。根本不像是求救而显出的焦急,而是爱去不去的轻狂,也怪不得顾存一眼就认定是玩笑。因为顾存也是自小跟着他识字的,颇有才学。
顾存并不是采薇这样不知轻重的小宫女,他这么多年收过多少或真或假的消息,遇到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明争暗斗,怎么可能为了这点语焉不详的消息,就惊扰自家大公子
不过他倒是暗赞这个传递消息的人会抓重点,知道扯上那个甘上卿,只要自家大公子看到了,于情于理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果然,扶苏只沉吟了片刻,就出声道“更衣,去半步堂。”
“何至劳烦大公子,臣去一趟即可。”顾存更存着一份谨慎,对方也不过是传递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而已,也没有指名说是让扶苏亲至。
那采薇见扶苏肯管这事,激动得浑身颤抖,此时见对方回身找衣服,便极有眼色地转身冲进殿内,给扶苏捧出一件深紫色的常服外袍,再伺候着扶苏穿好。
扶苏见她如此,便不经意地笑问“看你这样,对那甘上卿还是挺上心的。”
采薇长得眉清目秀,闻言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当然,在宫中贵人们身前服侍的人,至少不会长得太伤眼,都是中上之姿。看采薇这女孩满脸通红的模样,扶苏都想要再出声逗逗她,结果走到回廊之后,被昏黄的宫灯一映,他才看清楚这采薇压根就不是害羞,而是气愤得憋得整张脸都红透了。
“为何如此”扶苏停下脚步,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
采薇“咚”的一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砖上,咬着唇垂着头一言不发。
扶苏看着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眯了眯双眼,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顾存。
顾存本是想置身事外的,但自家大公子的那一眼,虽然只学到了他父王的十分之一,但也实在是压迫性气势十足。于是只好低下头,斟酌着字句缓缓道“大公子,许是误会”
“才不是”采薇激动地打断了顾存的话,也顾不得自己是以下犯上,把内心里憋了多少日的愤怒都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回廊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衣袂翻飞摩擦的声音,扶苏已经把自己十四年来学到的宫廷礼仪抛之脑后,耳畔仿佛还回响着之前采薇义愤填膺的话语声,尽可能大步流星地往半步堂而去。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那少年究竟都遭遇到了什么
少年上卿总是很骄傲自持地出现在他面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天然光环。扶苏承认,有时他都会觉得那种无法言喻的骄傲让人觉得有些刺眼,所以他才会甚少把视线投注在对方身上,以至于连少年身上绿袍的补丁都没有发现。
为什么没有来跟他说明这一切又或者,为什么没有人来跟他说
扶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默不做声跟在他身后的顾存,呵斥的话涌到嘴边,又被他默默地咽了下去。
他已经十四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知道在这个世上,即使是最忠实的仆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顾存大抵以为这是自己给那甘上卿的考验,就如同初见的时候让对方在烈日下站了一个多时辰一样。
他还是太大意了。
自出生的那一刻就为天之骄子的他,从未直面感受过别人的恶意与排斥,也就未曾想到那位甘上卿居然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遇这一切。
扶苏一边在心底反省自己,一边不由得加快脚步,在拐过回廊看到半步堂飞檐的那一刻,他终于撩起袍角奔跑了起来。
顾存也忙跟随在自家大公子身后,他竟不知这位整日习字阅卷的大公子跑起来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他竭尽所能也落后了几息的时间才到达半步堂。
黑洞洞的半步堂中鸦雀无声,顾存敏感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从袍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燧石,点燃了旁边的青铜油灯。
昏黄的灯火渲染了空幽的半步堂,顾存也看清了自家大公子正抱着一人面色阴沉地朝他走来,身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呼吸一紧,顾存迟一步确认了自家大公子身上的血迹是来自于他怀抱着的那人的,不由得心下一松,但也知道自己今晚算是办错事了。赶紧侧开身子,让出门口的道路,同时伸出手打算帮自家大公子分忧。
“不用。“扶苏避开了顾存伸过来的手,把怀中的少年抱得更紧了些,单薄衣料下的身躯削瘦得令人心惊,抱在怀里都有些硌手。寒冬的夜晚,半步堂的青石砖冰冷刺骨,这少年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整个身子都已经变得冰冷僵硬。若不是胸口还有一股气在,扶苏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早已故去。看着面前的顾存,想到这人也是拖延救援的一份子,扶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丢下四个字:“宣太医令。”
“诺。”顾存赶紧低下头应道,他还未听过自家大公子用如此冷硬凌厉的语气说话。
“查。”这个字更是掷地有声,让顾存的头更低了下去。
“诺。”顾存依旧用他沉稳的声音应诺。即使大公子不说,他也会查到底的。虽然他不太看得惯这面无表情的甘上卿,但到底是大公子的人,旁人怎可欺侮
一笔笔的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顾存扫了眼半步堂中





哑舍零 分节阅读_7
央被鲜血浸染的金干和金戈,神色冷肃。
扶苏不再耽搁,抱着受伤昏迷的绿袍少年大步离去。
点点滴滴的鲜血在他的脚下蜿蜒流下,砸在青石砖上一点点溅开,就像是一朵朵凄美绽放的血色梅花。
采薇在房中守着红泥小炉上熬了又熬的药汤,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火炭熏出来的热汗,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昏睡在榻上的少年上卿。
因着半步堂发生的事情,扶苏一改往日的温和文雅,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蛟龙一般,雷霆之怒地处罚了许多当夜应该职守在半部堂附近的侍卫和内室宫女,毫不留情。
就连日理万机的秦王闻知此事,也特意下旨关怀。只是此时正是伐赵的关键时刻,也抽不出身来管理宫内之事,便交由大公子扶苏全权处理。
在凶手未知之时,扶苏觉得这宫中没有几个可信之人,况且甘上卿也有官职在身,不好调用后宫的婢女,便安排采薇贴身伺候,连熬药也不敢让旁人沾手。
采薇的父亲是一名士兵,自她出生以来,母亲就一直盼着她父亲归来,就连她的名字也都起自采薇那首诗,倾注了眷恋之情。可她的父亲还是永远地留在了秦国对赵国的战场上。她的母亲只好无奈改嫁,她不想拖累母亲,便求着有门路的亲戚保荐她进宫做了前庭伺候的小宫女。她和甘上卿没有任何交集,只是默默的在远处崇拜着这个十二岁就能出使赵国,并且只凭口舌之利就夺取赵国十几座城池的少年上卿。
因为时时关注,就把对方这些天所受到的遭遇全都收在眼底。采薇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对于那些天潢贵胄来说不过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把少年上卿所遭受的折辱报给顾存侍官,对方却只让她继续看着。她只能咬着牙继续看着,把每件事都尽可能的记在心里。昨夜捡到那个竹片时,她便直觉是和上卿有关,不识字的她特意求宫中识字的老内侍前辈解释了,立刻心急如焚,也不顾失礼,直接去闯大公子的寝殿,丝毫没想到自己会有因此被问罪的可能。
幸好,大公子没睡。
也幸好,大公子管了。
采薇越想越后怕,见药汤平稳的在火上小声地吐着泡泡,便忍不住放下调羹,走到塌前查看少年上卿的情况。
这个比自己才大上一岁的少年,身量却比她还要小一圈,脑袋上被白色的棉布包扎的严严实实,更显得无比脆弱。因为伤在后脑只能侧卧,长发散落在塌间自然垂下,半边都埋在软枕中沉睡的小脸有着失血过多的惨白,眼底下也有青黑的阴影,显然是多日都未休息好。
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自从深夜扶苏把太医令召来后,也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而少年上卿却一次都未睁开过眼睛。采薇压下心中的忧虑,用温水洗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少年的脸颊。
窗外隐隐传来了吵嚷声,肯定又是那个婴吵着要进来了。那人笨手笨脚的还要别人服侍呢,又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再说大公子已经下了严令,除了太医令,其他人等不准随意进入。采薇把手中的帕子一扔,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少年上卿就是在这样的吵闹声中醒转过来的,后脑的疼痛让他有好半晌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好一会儿才打量起这充满药香的静室来。他半撑起身摸了摸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好好地包扎过了,回忆起半步堂的遭遇,少年的神情闪过一丝羞怒。
真是大意了,他既然知道自己夜晚看不清楚东西,应该好好地点一盏油灯拿在手上的。
至于做出这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王离,那个人肯定不屑于这种背后袭人的暗手。
当扶苏喝止了吵闹的婴,走进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少年上卿略微斜靠着软榻,低垂着脸,锁眉沉思。他立刻快走几步,拿起茶几上准备好的水杯,感觉温度正好温热适宜,赶紧递了过去。
少年略略抬眼,对大公子忽然的殷勤也没有丝毫动容,面不改色地接过水杯,即使口渴不已,也用优雅的姿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扶苏只觉得无比尴尬,他想象了许多种少年醒来时的反应,愤怒的、委屈的、哭泣的、冷漠的,也想了许多对应的方法,却完全没想到少年醒来之后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若是生气的话,也不会接他递过去的水杯吧
少年平静地喝完一杯水,大大方方地把水杯递还回去,便掀被而起,只是站起身的那一刹那,还有些不稳地晃了一下。
扶苏连忙扶住他的手臂,皱眉道“你还伤着,且躺着。”
“无碍。”少年推开了他的手,站得笔直,垂头看了看身上换的新衣。宽袖长袍,上等的明纬料子,是他所喜欢的淡雅的深绿色,少年眉间松了松,弹了弹这新衣,淡淡道“多谢。”
扶苏闻言面红耳赤,他已经多少查明了这些天的状况,知道这少年上卿在他不知道的情形下,抗住了多大的压力和羞辱。一时也分不清楚这两个字究竟是真心的道谢,还是别有深意的嘲讽。当下见少年执意要离去,竟然被其气势所迫,连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施了一礼之后离去。
扶苏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头一次意识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把他骄傲的脊梁压弯。
无声地叹了口气,扶苏挥了挥手,吩咐采薇跟去伺候。
采薇喜滋滋地跟了上去,当然,还不忘拿着帕子从火上端下药盅。
“小娃子,你的伤好了吗居然还敢乱跑”嘲风一见绿袍少年爬上屋顶,便迫不及待地嚷嚷了起来。不过它略一停顿便八卦地打趣道,“哟换新衣服了这料子可真好,你穿着这新衣服乱跑,也不怕弄脏了”
绿袍少年不在意地找到熟悉的地方躺下,反正脏了破了可以随便换新的,现在的他可是被大公子看重的人,不光有人伺候着,备用的衣服成堆,每天穿一件换一件都可以。
师父给过他一瓶起骨丸,这伤药取名自国语吴语的“起死人而肉白骨”,名字这么嚣张,自然疗效也很夸张。他只吃了一颗,后脑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伤药的制作极为烦琐,所需的药材也非常珍贵,少年并不想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头上的棉布便依旧包扎着,仍是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说吧,那晚到底是谁干的”少年仰望着天边缓缓漂浮的白云,悠然地问道。脊兽居高临下,鹞鹰可以蹲踞在屋檐之上,便望遍天下之事,而嘲风比较八卦,只喜欢看咸阳宫中的大小事务。所以他受伤的事情,嘲风肯定都看在眼里。
“咦是要我告诉你吗少年,按照正常事件的发展,不应该是你大发神威,运用智慧,一一排查,推断出凶手是谁吗”嘲风见少年如往常一般的气定神闲,不由得各种奇怪。
“我傻了吗”少年瞥了嘲风一眼,有这么好的作弊器不用,他费那个脑筋作甚
“你就一点都不怀疑是王离暗算的你吗”嘲风还想看场好戏,闲极无聊的它唯恐天下不乱。
“那家伙还没愚蠢到这种程度。”少年撇了撇嘴,不过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那些关于王离的流言也没有任何遏制的迹象。扶苏明显知道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却也没有插手控制。以至于现在不光有人蜚语王离,连他领兵在外伐赵的祖父也有人开始非议了。
将心不稳,乃兵家大忌,难道扶苏不知道吗
啧,简直就是傻透了的继承人,他真的要辅佐这种人成为大秦帝国的王吗
“话说,现在宫里的人都在说王翦用离间计除掉李牧是小人之举,很多人跳出来反而为李牧抱不平呢”果然,宫里的风吹草动怎么可能瞒过嘲风,它忍不住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武安君一代将才,赵王迁自毁长城,自取灭亡。”鹞鹰一直关注着天下局势,自然也看得到李牧的悲惨结局,也是唏嘘不已。
绿袍少年也沉默不语。
武安君李牧,最初是在对抗匈奴的战场上声名鹊起的。他驻守雁门郡时,养精蓄锐多年,最后竟用步兵全歼骑兵,大败匈奴,杀死对方十多万人马。灭了谵褴,打败了东胡,收降了林胡,令单于逃跑,真可谓一战成名,此后十多年,匈奴都不敢接近雁门郡。
而后廉颇叛逃魏国,赵奢和蔺相如相继去世,李牧便成为赵国的顶梁柱。到秦国步步紧逼之时,李牧便成为秦国向外扩张之路上最强大的一块绊脚石。秦王嬴政换了多少将帅,连续六年都没有攻破他所把守的国门,而李牧也被尊称为“军神”,称为战场上的不败神话。
直到去年王翦领兵伐赵的时候,决定不与李牧正面对决,而是从被人构陷愤而叛逃魏国的廉颇身上取得灵感,派人潜入赵国用重金收买赵王迁的宠臣郭开,造谣李牧早有反心。愚蠢的赵王迁果然相信了,迅速设计抓捕李牧,一代军神就此陨命。
绿袍少年没有亲眼见过事件的发展,但从官方的说法和民间的流传,也能拼凑出来一个大概。再加之进宫以后,“李牧之死“这个故事是嘲风最喜欢缠着鹞鹰讲述的段子,他被迫也都听过三四回了。在民风彪悍的秦国,自是敬重军功卓越者,李牧也是秦人敬重的对手。王翦虽然立了大功,可因着李牧惨死的缘故,民间的风评却不太好。
平心而论,易位而处,若是换了他处在王翦这个位置,也愿意花钱摆平一切,不用士兵的血肉去填。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赵国自断其臂,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生意了。可是作为臣子,他却为李牧所悲哀,因为他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不止一个李牧。
君臣相疑,可要比君臣相得简单得多。
“小娃子,你听了这么多遍,到底什么感想啊”嘲风见绿袍少年一脸的若有所思,好奇地询问着。往常都习惯和鹞鹰交流了,这点不好,要多多和新朋友聊天才对。
“化干戈为玉帛。”绿袍少年沉默了片刻,吐出了这六个字。
“哈”嘲风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是说秦赵两国能有邦交就像是秦晋之好那样”
“化干戈为玉帛是指大禹时期,禹拆掉了前首领舜所建的城墙,毁掉武器,把财产都分给所有人,以德服人。而后引来四方拜服,献上玉帛作为贡品。”鹞鹰从字面上解释绿袍少年的话,不赞同地继续道,“那是远古时代,现在秦朝若是学禹那样,肯定会被六国啃的渣都不剩。哦,现在韩国已被秦所灭,只剩其他五国了。”
“啧,都是死脑筋。”绿袍少年撇了撇嘴,“王翦所做的,不就是化干戈为玉帛吗面对干戈,不一定要以干戈为战,用玉帛来离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房檐上一片寂静,两只本来聒噪的脊兽都被绿袍少年的歪理所震惊,一时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少年却想起自己貌似就这么被带歪了话题,不客气的抬起脚往嘲风身上踹了踹“快说,那晚到底是谁暗算的我”
“你你你快把脚拿下去“嘲风气的在风中凌乱,恨不得跳起来反踹这臭小子一脚。
“你也不让那些小鸟站在你身上了吗它们可以,我就不可以吗“若是换了以前,绿袍少年可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但最近他仿佛被人惯坏了,心情不好自然是要发泄出来。也许只有在脊兽面前,才能不用担心任性会带来什么难以收拾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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