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乞盖们纷纷冲上来争抢,只有那个小男孩一直追着汽车跑,他仰着头看着我,两只细得让人不忍看的双腿努力地想要跟上把他越甩越远的汽车。
终于他再也跟不上,就举起手朝我用力地挥动,一面向我快乐地笑。那飞扬尘土中的美丽笑容,我一生也不会忘。
我慢慢坐下,头靠在车窗边,眼泪流了下来。
坐在我身旁的鄢琪长长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张纸巾。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非洲,没有艳阳下瑰丽奇异的植物,没有佩环叮当的少女一笑间美丽的白齿,也没有海明威笔下动人心魄的safari。有的只是一场八年前结束的战争留下的深深痕迹,让我错觉它就发生在昨天。
卡瓦街4号云深
我们从佩哥拉乘了一天的长途车到达了贝德因市,在小旅店休息一夜后,我们又换车继续前行。沿途的海拔渐渐升高,气候也稍微凉爽,路边开始出现潺潺的溪流和茂盛的植物。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安比拉镇。
这是一个偏远安静的小镇,但却令人惊讶地干净。路的两旁有稀稀落落的几座低矮的夯土房屋,而四周便是碧绿葱郁,一望无边的农田。远处一脉峰顶带着少许积雪的山峦连绵而过。如此水草丰美,秀丽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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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想象中炽热浓烈的非洲大相径庭。对比炎热而让人心情沉重的佩哥拉,这里就像世外桃源。
德钧当起了解说员“提起非洲,人们往往联想起炎热和干枯,但那只是非洲的一部分。远处的山脉叫基卡利山,翻过山就是南萨摩利亚共和国。山上的融雪给这里了丰富的灌溉水源,这里自然也就成了鱼米之乡。”
全镇就只有一条街 - 卡瓦街。这是一条窄窄的土路,街上就四栋房子,从1号排到4号,虽然彼此隔得很远,但却很好找。我们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顺着卡瓦街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然后就找到了4号。
这是一座土墙围成的院落,园中立着一座不大的两层夯土小楼。
院子的木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个长方的褪色木牌,上面用萨摩利亚文和法文写着“卡瓦大饭店”。这会是靖平住的地方吗
我伸手敲敲门,心跳得有如擂鼓。
来开门的会是靖平吗他看见我是惊喜还是会生气
门在一阵吱扭作响中开了一条缝,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图瓦男子,面胖嘴阔,没有头发的脑袋锃亮溜圆。他带着满脸的惊奇看着我。
“下午好。”我用法语说。这个国家曾是比利时的殖民地长达一百多年,法语早已是他们的官方语言之一。希望这位先生也能听懂。
“下午好,小姐。”他的法语带着浓重的口音。
“请问我们能在这里住店吗”这里既然是“大饭店”,那就先住进来再说。
他却摇摇头“我这里不住店,只管饭”
“那我们可以在这里吃顿饭吗”我急着进去探个究竟。
“本来是可以的,可我的厨子病了,没法给你们做饭。”他苦着脸。
“我们可以自己做。只要用用您的锅灶就行,还会付您双倍的饭钱。我们旅行经过这里,饿得快不行了,又实在找不到地方吃饭。请您行个方便。”这是实话,大家都饿了。
“付双倍的钱吗好吧。”他一听乐了,双手一拉打开了门。
我看见一个穿着花布长袍的矮胖身子,像一个滚圆的球,再加上一个溜圆的头 - 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在口上放了一个柚子的酒坛。
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几只肥硕的鸡在院里悠闲地踱步,时而在土里磨磨嘴,时而懒懒地咕咕几声。树荫下,一只大黄狗正闭着眼在午睡,听见我们走路的响动,噌地站起来。胖店主对它摆摆手,它就乖乖躺下,继续睡觉。
我们把行李放在“餐厅”里其实就是一楼居中一间最大的房间,里面摆了四张木桌和几条木凳。然后胖店主撩开墙上的一块布帘,把我们让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烧柴的灶,上面两个火眼,旁边有一个石头砌成的烤炉,墙上挂了一排锅勺和很多腌过的牛肉。柜子里有新鲜的玉米,一些鸡蛋,一棵白菜,几个柿子椒,几只菠萝,和好多五颜六色的调料,地上的铁盆里放着一些新鲜的鸡肉,旁边有一袋大米。
我们三人马上卷起袖子开始做饭。鄢琪和德钧给我打下手,我掌勺,胖店主在一旁好奇地观看。不一会儿,一顿简单的午餐就摆上了桌菠萝鸡,柿子椒炒咸牛肉,清炒白菜,玉米粒蛋花汤。
鄢琪和德钧饿坏了,开始埋头猛吃。我邀请胖店主与我们共餐,他毫不推辞地坐下,开始大吃起来。
“这是什么菜简直太好吃了。”胖店主吃得摇头晃脑。
“中国菜。”我说。
“你们都是中国人吗他们两个像,你不大像呀。”他问。
“他们两是中国人,我是一半中国人一半法国人。”我回答。这个国家的人对他们的前宗主国比利时比较敌视,我不想横生枝节,只得撒谎。唉,又撒谎。
“怪不得你的法语说得这么好,声音又好听,而且你还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白人。”他又塞了一大口菠萝鸡。
“请问您怎么称呼”我问。
“我姓rugandeka,你叫我ajene 就可以了。而且也别您来您去,怪生疏的。”他边吃边说。
ajene rugandeka我邮给靖平的包裹的收件人。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ajene,你这家店看起来也有十来个房间呀,为什么不让人住呢”我开始旁敲侧击。
“不是不让你们住,实在是因为我这地方几年前就被人包下了一直到现在,所有的房间都是有主的了。我们这里不像大城市,游客很少见,尤其是打仗以后。他们出了很好的价钱,我当然没理由不答应。”
“那为什么一个房客也看不到呢”我很惊讶。
“他们虽然包了所有的房间,但平时也只是周末才过来住上一两天,把换下来的衣服交给我洗,再取走我替他们转收的信和包裹。可最近一个多月没人再过来住过,只是有两个人会每周开车到我这儿来取洗好的衣服和邮件,再拿点腌肉咖啡什么的。反正我钱照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我接着问。
“有白人也有亚洲人,他们相互之间说英文,我听不懂。我问过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不肯说,我也就算了。他们租了我这地方已经有五六年了,平时也不知道他们都待在哪儿,干些什么。”
“亚洲人多吗”我心里猜疑着靖平是不是就在其中。
“不多,也就两三个,但是其中有一个亚洲男人很特别,长得很精神,个子很高,对人很和气,还跟我讲法语,说得跟你一样好。他不常来,一年我能看见他一两回。不过上周他刚来了一次。”
“他长得什么样有多高”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他长得很好看,鼻子很挺,眼睛的形状有点长。我没见过那样的眼睛,但说实话,真是漂亮。身高么,应该是高你一个半头。”
“他叫什么名字”我把手放在桌下,不让ajene看到它们在微微地抖。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叫他的名字。他自己让我叫他陈先生。”
直觉告诉我,这位陈先生就是靖平。
又见周扒皮云深
ajene的一声哀叹打断了我此时心中的雀越与兴奋。他愁眉苦脸地说“明天harojo老头的儿子要娶媳妇,新娘子家点名要摆法国菜的酒席,就在我这儿定了菜。可昨天我的厨子摔折了胳膊,没法做饭了。明天上午,他们要来取菜。我自己又不会做,这可怎么办我这卡瓦大饭店的牌子算是砸了。”
“你今晚让我们在这里留宿,明天我们帮你做饭,好不好”机会来了,我一定要抓住。
“你做的菜挺好吃,可那是中国菜。我的厨子可不简单,他打仗以前是在佩哥拉的大馆子里做过的,能烧一手地道的法国菜,在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有名的。”ajene半是疑虑,半是得意。
法国菜正中下怀。法国菜是靖平除了中国菜以外最喜爱的菜系,因此也成了我的拿手。
我笑眯眯地对ajene说“现在带我去你的菜窖看看好不好这样我可以计划明天的菜谱。保证不会给你丢面子。”
当晚,ajene腾出一间杂物间给我和鄢琪住下,德钧则在厨子的房间里打地铺。
第二天早上四点,我们被ajene拍醒开始干活。婚宴的饭菜要在今天上午十点之前做好。
德钧在院子里劈柴,我在刮鱼鳞,正在按板上切洋葱的鄢琪抹了一把被熏出的眼泪,小声嘀咕“这个非洲周扒皮。”
正在一旁削土豆皮的ajene抬起头,对鄢琪“嘿嘿”一笑,还好他听不懂中文。
“鄢琪,对不起。这怕不是你想像的非洲之行。我为了自己,累苦了你和德钧。这样做实在是自私。”我抱歉地对她说。我先前一直沉浸在就要找到靖平的喜悦兴奋里,现在才突然惊觉内疚。
鄢琪夸张地横我一眼“你说些什么见外话保护你是德钧的职责。至于我么,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再说了,这次旅行的费用都是你出的。我拿了你的钱财当然要替你消灾。你就别再腻腻歪歪的了。”
我伸手过去握了她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一眨圆圆的眼睛,对我安慰温和地笑。我鼻子一阵酸起来。
“你们别楞着呀,时间要来不及了。”ajene催着我们。
鄢琪听不懂法语,可也能猜出此时的意思,她就满脸堆笑地对着ajene用中文说“周扒皮老爷,你再催我,我就给这菜里下泻药,让人吃了以后过来拆了你的店。”
ajene稀里糊涂地看着鄢琪,然后又是“嘿嘿”裂嘴一笑,逗得我和鄢琪也大笑不止。
十点钟时,harojo家来人取走了做好的饭菜,他们尝了尝菜的味道,表示很满意。
ajene进屋来向我们道谢“真是多亏你们啦,不然我这个店的牌子就砸了。”
这时,一阵刹车声从院门外传来。
“一定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帮住客来了。这地方除了他们,别人都没汽车。”ajene说着就要去开门。
“别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我忙嘱咐他。
他一面点头,一面小跑着出去。剩下我们三人站在杂物间的窗前,偷偷看出去。
两个白人男子跟着ajene走进院子里,其中一个年纪在二三十岁之间,另一个身形很魁梧,但留了一脸大胡子,让我看不出年龄。
他们把几个胀鼓鼓的大麻袋交给ajene,里面大概是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接着又把ajene给他们洗好的上次的衣服和一些腌肉水果装上车,再跟ajene寒暄了两句,然后绝尘而去。
ajene乐颠颠地跑回来“ryon先生又付了我下个月的全部房钱。跟这样的主顾做生意可真合算。”
“ryon先生是哪一个”我问他。
“就是那个大胡子。”
“他没说他们下次什么时候会过来住”我有点急了。
“ryon先生说他们最近比较忙,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过来。” ajene回答。
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留下来等靖平的消息火花一闪,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ajene,你的饭店不再收住客,但饭菜仍是要买的,是不是”我问。
ajene点点头。
“现在你厨子的手伤了,至少也要养上几个月。这期间要是有了食客上门,谁来做菜”我眨眨眼睛。
“我打算去贝德因市再找个临时的厨子对付上一段时间。”ajene回答。
“临时的厨子最不好找,而且要价又高得吓人。”德钧像是领会了我的企图,便在一旁用法语帮腔。
“说得也是。” ajene唉声叹气,一脸的愁。
我提议道“我们喜欢这里的风景,但苦于没地方住,你这地方大,但厨子却不能做饭。不如在找到临时的厨师以前,你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替你做饭好了。”
“可是那帮房客告诉过我不让除了我和厨子以外的任何人住进来。”ajene为难起来。
“你瞒着他们不就行啦”我说。
ajene转转眼睛“那你们要多少工钱”
我本想说不要钱,但怕这样太露骨,会让他起疑我们的动机,就改口说“多少随便你给。你能让我们住在这里就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再说大叔你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好人,我们能为你做点事,心里也高兴。”
ajene对我这翻吹捧显然很受用,粗胖的手指在突出的肚子上惬意地弹动着,胖脸上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那洗衣服呢”
“我们也包了。”我一口应承下来。
“我这里一下子要多三个人,还要白养一个生病的厨子,这里的食客又不多,我恐怕是负担不起了呀?ajene一脸的为难。
“那我们就不要工钱你管吃住就行”我生怕他变卦,赶紧表态。
唉,难怪别人说走投无路时最怕遇到奸商。
“成交成交我去告诉厨子这个好消息,这下他可以安心养伤了”ajene兴冲冲往门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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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法语的鄢琪狐疑地看着ajene跑出去的圆溜溜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我。
我一下子有点头疼起来了 – 待会儿等我告诉了她刚才与ajene的对话,她就要惨叫了。
我们的血汗长工生涯就此开始了。
ajene一点不浪费时间,马上为我们三个都派了任务德钧去拌猪食,喂猪,然后把今后三天的柴都劈了;我和鄢琪先去做午饭,下午再去旁边的菜地挖些红薯回来,然后去后院打井水,洗衣服。而他自己则搬把椅子坐到前院的树荫下,跷着腿,喝起了小酒。
我站在后院里石头砌成的洗衣槽前,把刚送来的脏衣服放进槽里。从小到大,我不碰男人的衣物,只除了靖平的。刚开始有些嫌恶呕心,但想想为了留下就强忍了。
鄢琪站在后院中央的一口井边,把一桶水从井里提出来,然后恨恨地放在地上,低声道“这个肥猪周扒皮”
“对不起,鄢琪。”我内疚起来。
“不怪你。谁说非洲人民淳朴善良的这老头子是个扒皮精我们干活他喝酒,我早晚给他下药,让他泻掉一身肥膘”鄢琪气鼓鼓地说。
我忍俊道“好,好,好。你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等回去,我加倍补偿你。”
这时,衣服堆里的一件衬衣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件rada的男式休闲衬衣,灰底黑色的竖纹再配上今年最新款式的窄领。这是rada最近发行的限量版,数量很少,而我不久前才给靖平买了一件。再翻翻其它衣服,又找到几件像是靖平日常穿的。我高兴得想跳起来。
“云深,干嘛捧着脏衣服在那里傻笑”鄢琪走到我身边“我们开始洗吧。”
还好以前在西藏洛桑家时就常常用手洗衣服,所以现在又重操旧业倒也不觉得陌生。只是很久没洗过衣服,不一会儿手上就磨起一个泡,吃过晚饭后又不小心给弄破了,还出了血。
晚饭后,鄢琪坐在我们的卧室,也就是那间杂物间里,把消毒酒精涂在我手上的破口处。
“哎轻一点呀”我疼得叫起来。
她一面给我吹,一面数落“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洗个衣服手也起泡。你的手到底是什么做的”说完她把一张创可贴贴在破口上。
“主要是我很久没洗了,多做几次就习惯了。”我嘴硬着“你先去洗澡吧。累了一天,我们早点睡。”
鄢琪拿上毛巾和桶开门出去,一面又叮嘱我“别让伤口沾水哦。”
“知道啦。”我应她一声,怕她再唠叨,但心里却又暖暖的。她今天也累了,等洗完澡,我帮她按摩一下慰劳她。这还是我从玮姨那儿学来的,靖平每次太累的时候,我都会帮他做一做。唉,靖平,你现在在哪儿呢
这时,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我循声走到窗前。
都晚上快八点了,谁还会到这儿来从我们住的杂物间的小窗看出去,院子里黑漆漆一片 - ajene为了省电没在院子里安灯。
普罗旺斯鱼汤云深
一个胖球样的身影飞快地从一楼餐厅射到院子里,比他身后那只大黄狗还跑得快 - 这当然是我们的新东家ajene。
他打开院门,然后响起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和进屋的脚步声。天太黑,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隐约辨清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会是谁呢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ajene已经推门进来了“josehe,只有你一个人么琪琪呢”为了以防被识破,我只告诉了ajene我的中名josehe。
“她洗澡去了。有什么事吗”我问。
“那可不太好办。来了两个客人今晚要留宿在这里,可他们还没吃晚饭。”ajene伸手挠挠铮亮的脑袋。
“两个人的饭,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不用琪琪帮忙。是哪两位客人呢”我心里有隐隐的盼望。
“一个是那帮人里的ryon先生,你上次看到过的。另外一个就是那个长得又好看对人又和气的陈先生。josehe 你快点动手做饭吧,他们都饿了。”
“我马上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我放轻手脚,爬上灶台,从墙上的一个小洞向隔壁的餐厅偷偷看去 – 两个男子正坐在一张方桌边,一边吃面包,一边等晚饭的主菜,ajene在一旁满脸堆笑地作陪。
背对着我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个长大胡子的ryon,而正面对着我的,就是我日思夜念的人,靖平。
只离家两个星期,他就好像已经瘦了些,也黑了一点,脸上有些倦色,但一双眼睛仍是神采熠熠,精芒隐现。
靖平,你在这里是怎样过的呢你有拿上次ryon他们带过去的腌肉当菜吃吗平时在家里,你从不让我碰腌肉和香肠,说腌制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你自己也从来不吃,可现在我的心楸起来。
还好,他们现在正在吃的面包是晚饭时刚烤的,还算新鲜,味道也还不错。我拿手抹了一把眼泪,从灶台上爬下来,赶紧开始做饭。
做什么好呢要可口,又要快。厨房里剩了些新鲜的鸡和鱼,还有洋葱和黑蘑菇。蘑菇和鸡肉加上香槟酒,蛋清和奶油调的酱汁可以做一个香槟鸡脯。再想用洋葱和蕃茄酱做一个靖平爱吃的普罗旺斯海鲜汤,却苦于这里是内陆,没有海鲜,那就用鱼来凑数吧。
主意拿定,我赶紧行动,鄢琪关于伤口不要沾水的嘱咐,我再也顾不上了。
两个菜同时做,香槟鸡却先好。我怕饿坏他们,就顾不得上菜的顺序,让ajene先把鸡端上去。
不一会儿,他兴冲冲回到厨房“ryon先生和陈先生说鸡的味道好极了,他们都很爱吃。josehe你的手艺可真好,没你在我可就真是麻烦了。”这时,普罗旺斯“鱼”汤也好了。
我再次爬上灶台向餐厅里偷窥。ajene已经把汤放上了桌,又殷勤地为靖平和ryon各盛了一碟。
“好香” ryon立即发出一声赞叹。
靖平轻笑着调侃他一句“你喝慢点,没人跟你抢,大不了我这份也给你好了。这道汤看起来简单,火候却很难把握,很考厨子的功夫。我在很多法国餐馆里都喝过,但味道最好的还是我家里做的。”然后他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ryon睁大眼睛看着靖平“怎么了这汤做得没你家做得好,喝不下去了那就给我吧。”
靖平摇头“你现在无论给我什么都换不走我面前这碟汤。”
他垂目看着面前的汤碟,又舀了一匙,送到嘴里细品,然后微笑着对ajene说“这汤做得真好,很像我家里人做的味道。”他眼中泛起的波光如同此时窗外带着花香的柔和夜风。
我伸手捂在嘴上,泪无声地流了满脸。他说的“家里人”是指我,因为在家时,这道汤从来都是我做给他喝。我多想现在就冲出去,紧紧抱着他,告诉他我的思念和牵挂。可他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只怕会马上送我回家,这样我就连偷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吃完晚饭上楼休息之前,靖平对ajene说“能不能见见你的厨师我想亲自谢谢他。我们很久没吃到这样可口的晚饭了。”
ajene一楞,又马上满脸堆笑“厨子已经回屋休息了,我明天再替您转达吧。”
“那就多谢了。”靖平轻笑着,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上楼。
我趴在墙上的小洞前,目送他上楼,直到他修长的身影再看不见。
第二天早上五点,鄢琪还在酣睡时,我蹑手蹑脚起了床。靖平他们六点半时会离开。我想让他好好吃顿早饭再走。
揉面,烤面包,磨咖啡豆,切水果一通忙活后,一顿象样的早餐就齐备了刚出炉的牛角面包,还在滋滋作响的煎蛋,去皮切片的新鲜芒果和菠萝,再加牛奶和现煮的咖啡。
他们下楼吃早饭,我仍是躲在厨房从墙上的小洞偷偷看靖平。他的胃口不错,我略略放了心。
我看着他们吃完,然后匆匆离去。汽车的引擎轰响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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