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关心则乱
明兰听她说没头没脑,心里略一思索,便有些明了,迟疑道“那女子是宁远侯顾二公子”
奶母急眼泪都快下来了,掩着帕子道“真真作孽这与我家姑娘有甚相干那女子口口声声要给姑娘敬茶,说求姑娘可怜她们母子三人给个名分,不然便跪着不起来,那两个孩子哭号满府都听见了,老太爷被气吐了一口血晕厥过去,老夫人也撑不住了,偏二老爷一家去了济南,这,这,这跟前也没个能主事人我们姑娘性子柔弱,只会哭,全无办法哎哟,佛祖在上,这是造什么孽呀”
明兰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走到后院,刚过了半月门,便见一群丫鬟婆子围在那里窃窃私语,或说或笑或议论,明兰转头便对奶母吩咐“去把你家二太太身边管事妈妈请来,这般围着看,算怎么回事”
奶母心里一惊,陡然发觉过来,连忙跑着离开,明兰熟识余宅,便带着小桃丹橘径直往里头走去,穿进庭院,只见一个素衣女子跪在当中,旁边搂着一儿一女,母子三人不住啼哭,明兰放慢脚步径自绕过她,直直朝屋里走去。
一进屋便看见余老夫人微弱喘着气躺在软踏上,嫣然虚弱坐在榻边,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一看见明兰,便上来紧紧握住她手,颤着唇瓣喃喃道“叫妹妹笑话了”随即又强打精神,朝那女子大声道“你还不快起来,我不会受你的茶你快走”
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她容貌娟秀,形容可怜,头上斑斑血迹,想是磕头磕出来,两眼泛红着泪水“以后姑娘便是我主母,若姑娘不肯容我,天大地大我们母子如何容身,今日姑娘若不应了我,我们母子三人不如死在这里罢难倒姑娘忍心看着我们死么”
嫣然素来面薄心软,被她这么一说,更是说不出话来,在明兰目光下愈加无地自容,虚弱喊了一句“你先起来吧,我,我不会让你死”
明兰听直翻白眼,余阁老严于律己,一辈子没有纳妾,余老夫人顺顺当当活到现在,儿媳又不敢忤逆自己,嫣然在祖父母呵护下长大,祖孙俩估计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抗打击性自然弱了些,这要是换了王氏或如兰墨兰在这里,呵呵明兰忽然十分怀念那三个女人旺盛的战斗力。看着余老夫人进气少出气多样子,明兰咬了咬牙,便凑到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见谅,明兰要逾越了。”
余老夫人睁开一线眼睛,见是明兰,心里明白,却提不起力气,只艰难喘着气道“你便如我自己孙女一般,去去给我那没本事丫头撑个腰”
明兰站到门口,看着台阶下那女子,清脆声音响起“下跪何人要我姐姐喝你的茶,总得报个名字吧”
那女子轻轻抬起头来,见周围仆妇对明兰甚是恭敬,便以为这是余家二房小姐,收住哭声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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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曼娘,这是我一双苦命孩子”
明兰表情温和,笑道“纳妾不是主母喝杯茶的事,所谓家宅不宁祸起萧墙,便是寻常人家讨个妾室也要问清来历,何况宁远侯是名门望族帝都贵胄,若是我姐姐连你来历过往都不清楚,便随随便便喝了你这杯茶,岂不叫人笑话余家没体统”
语音清楚,条理明白,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曼娘神色一怔,有些意外看着明兰,这时丫鬟为明兰端来一个软墩子,明兰温文尔雅坐下,微笑着问“现在我替祖母和姐姐问你一二,问清楚了姐姐才好喝你的茶呀不知你是想跪着回话,还是站着回话呢”
见明兰这般派头,四周仆妇已经渐渐止住议论声,看着这母子三人笑话般,曼娘咬了咬牙,便站了起来,低声道“但凭姑娘问话。”
一个丫鬟为明兰端来一个托盘,明兰好整以暇端起茶碗喝了口,和气问“不知你是否顾府中人”曼娘低着头,闷闷道“不是。”
明兰心里暗笑,又问“哦,那便是外头人家了,不知你家父母兄弟如何做何营生”
曼娘苍白脸陡然间发青了一般,抖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我,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兄长,他自己做些小生意”
“什么生意”明兰紧紧追问,四周仆妇睁大了眼睛等着。
“在漕运码头。”曼娘声音几乎轻听不见了。
明兰正要说,码头搬运工倒也是个正当职业,忽然老夫人身边一个嬷嬷俯身过来说了一句,明兰皱眉道“那你与六喜班有什么干系”
曼娘声如蚊啼“我哥哥原先在那里打过杂。”
明兰恍然大悟,她就知道,顾二那种纨绔子弟能认识外头女子不是青楼便是戏楼,便为难道“这可难办了这我姐姐恐怕做不了主了,你不如自去求顾家”
曼娘砰一声又跪下了,泪水滚滚而下,连连磕头“那顾家嫌弃我出身低,不肯接纳,我没有法子只有求姑娘可怜可怜了,眼看着我这一双孩子大了,总得给他们入籍呀”
明兰看着那两个孩子才三两岁,懵懂无知,心中微微怜悯,便试探道“顾家纵算不认你,可这孩子还是会要吧只是怕得委屈你了。”
曼娘大是惊慌,叫道“难道要拆散我们母子瞧姑娘玉人一般品貌,真是好狠心肠若离了我孩儿,我,我还不如死了”
说着重重把头磕在地上,旁边仆妇急忙去拉着。
明兰心里开始冷笑了,口气渐渐转硬“姑娘真是好算计,知道顾家人不容你,便要我姐姐来做个不孝儿媳妇,这还没进门呢,便要先忤逆长辈了”
曼娘目光闪烁,转而低头凄切道“姑娘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母子三人性命就握在姑娘手中呀将来我与姑娘姐姐共侍一夫,定会恭敬顺从,唯令姐之命是从,我这双孩儿就是令姐孩儿”
她话还没说完,里屋传来嫣然隐隐哭声,余老夫人竭力喘着“赶出去,赶出去退亲退亲”声音很低,外头听不见,只站在门口明兰知觉了,便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住嘴”
女孩子声音尖细,音量很高,蓦然让庭中众人呆了一呆,明兰一下站起来,走到台阶口,居高临下看着曼娘,冷声道“什么共侍一夫无媒无聘,我姐姐和顾家有什么相干,你再嘴里不干净,当心我掌你嘴”
曼娘呆住了,她想不到这个花朵般漂亮小女孩暴怒起来这般骇人,前一刻还和气温文,后一刻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心里有些怯了,随即看着周围这许多人,又鼓起勇气,高声道“姑娘不叫我活,我们便都不活了”
说着便抱起儿女往墙边冲去要碰头,立刻被周围仆妇拦着,然后她嚎啕大哭不止,一双孩儿也被骇住了,连连尖叫啼哭,一时娘呀儿呀叫声一片,混乱不堪。
这时奶母拉着管事妈妈终于到了,看着这般场景,立刻叫人退散,然后指挥两个粗壮婆子把曼娘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曼娘惊慌着不敢再哭,明兰轻轻挥手,冷冷看着她们,声音清亮缓慢“你出身虽低却也并无大过,安安分分嫁个平头百姓也能平淡一生;可你明知自己出身难以被豪门望族接纳,明知顾府不容你,又为何要做人家外室,既做了这外室,便何必来这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难不成当初你是被逼无奈而至如此境地哼哼,你叫我姐姐接纳你这不为顾府所容之人,陷我姐姐于不孝;你惊余府上下鸡飞狗跳惹人指点,陷我姐姐于不义;你开口闭口主母妾室,我姐姐清白金玉一般人儿,却无端被你坏了名声你与我姐姐非亲非故,你这么没头没脑摸上门来,就让我姐姐不孝不义,还败坏清誉,我今日便是一顿巴掌把你打出去也不为过”
明兰骂头头是道,便是适才对曼娘心存怜悯仆妇也都面露不屑,曼娘看情势倒转,又要开口争辩,明兰抢先开口“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你自己好好出去,余府家人送你上回京路,一条,你被堵住嘴巴绑住手脚,从后门抬着出去,丢上回京车船你自己选一样吧”那管事妈妈甚为机灵,一听这话,立刻叫人去那绳索绑带。
曼娘一张俏生生脸转了好几个颜色,咬着下唇,婉转柔弱,可怜兮兮看着明兰,又待说上两句“姑娘,我”
明兰再度打断她,睥睨着她,冷冷道“你只需说好或不好妈妈,绳索可备好了”
后一句是对着管事妈妈说,那妈妈立刻应声道“早备好了只能姑娘发话”旁边几个粗壮婆子也蓄势待发,只能令下,便要动手。
曼娘眼睁睁看着明兰,明兰毫不惧怕看回去,长年目睹王氏母女与林姨娘母女切磋技艺,同台竞技,今日这点场面还真吓不住她。
两人目光对上良久,曼娘颓然无力,自己拉着两个孩子站起身,让仆妇拉了出去。
第39回
明兰趴在车沿上吐出最后一口黄水,然后翻身倒在软软卧垫上,老太太爱惜抚着她小脸,不过几天功夫,明兰身上万年不消婴儿肥迅速崩溃,对于白胖小孙女会窈窕下来这一点盛老太太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惜她猜到了结局,没有猜到过程
小明兰晕车天翻地覆,看东西都是重影,对着房妈妈叫祖母,对着驾车老张说崔妈妈你怎么长胡子了,老太太很是心疼,一路上都把明兰搂着让她睡在自己膝上。
那日余府大闹后,明兰一回府就被盛老太太禁了足,外加禁足和罚抄佛经,盛老太太问她知道错了吗明兰很老实点点头知道,太过张扬。
这一抄就一直抄到起程,明兰始终没机会再见嫣然一面,余府上下被守密不透风,什么消息都出不来,外头只知道嫣然生了重病,与顾府婚事暂缓。
看祖母脸黑如锅底,明兰一直不敢辩解,直到上了路后看老太太心疼她晕车,态度缓和了许多,才一边吐一边结结巴巴为自己辩护一下“祖母您想想,孙女哪有那么二”
当年她顶头上次法官老太总结多年把人丢进黑窑经验,得出一句很玄妙结论有些事看着很安全,其实很危险,有些事看着很险,其实很安全。
首先,她做好事不留名。只要余家仆妇不出去嚷嚷,曼娘被骂了半天也不知道骂她人是谁,何况这件事对余府来说并不光彩,他们必然把事情捂严实,别说明兰发挥,就是曼娘表演也不会让下人漏出去;而且盛家立刻要全家搬走,而余阁老家却是要在登州养老,等到了京城或者随盛紘转调外地,那就更加没关系了。
盛老太太神色不变道“你又何必强出头说到底,那也是余家自己事”
这句话正中靶心,明兰消瘦稚嫩面庞忽然沉默起来,半响,小大人般幽幽叹了口气“生为女儿身,这一辈子都得谨言慎行,不可落一点口角与人,可是这样过一辈子又有什么趣儿呢走一步路是规矩,说一句话也是规矩,从睁开眼睛到躺下睡觉,时时刻刻都要思量着厉害关系;孙女真不喜欢这样过,不过是木头人一般熬日子罢了,孙女想偶尔偶尔那么一次,也能做自己想做,说自己想说祖母,明兰知错了。”
明兰伏在祖母怀里,心情十分低落,与其说她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不如说是物伤其类,同病相怜。像嫣然这样祖父尚健在,老爹就会为了荣华富贵置女儿幸福于不顾,那自己呢。如果有朝一日自家老爹需要牺牲女儿婚事来换取利益,那盛老太太是否能为自己做主呢在这世上,女孩家命运真如浮萍一般,可是,为了衣食无忧尊荣生活,是否非得牺牲一切性格和原则而去忍让奉承乃至虚伪狠毒呢
盛老太太也默然了,抚着明兰细柔如鸦羽松散鬟髻。其实余老夫人后来曾亲过府道谢,直夸明兰急人所急,乃性情中人,颇有侠义之风,还说嫣然这辈子有这么个姐妹也算有福;她也知道此事并无大碍,只是想磨一磨明兰性子,免得将来太锐利了容易自伤。
既然明兰已经认罪受罚,且改造态度良好,盛老太太便解除了消息封锁政策
嫣然婚事千回百转余阁老素有痰症,那日大闹后吐出一口夹杂浓痰淤血,倒因祸得福舒开了经络,康复后余阁老迅速投入工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嫣然订了一门新亲事,是他旧年故交之家,婚事说好不好和华兰比,说坏不坏和嫁给顾二比。
亲家远在云南大理,当地名门段氏不知第几个嫡孙,比嫣然大了许多岁,据说人品很好,至今未能说上合心意亲事是因为有腿疾小时候摔断过腿,因此不能入仕。
这次余阁老是铁了心了,下手狠准快,直接叫儿子送银子过来置办嫁妆,再有啰嗦半句他就开宗祠把儿子逐出家门,明兰起程出发那一天,余家刚刚和段家过了定礼。
“也好。”明兰努力往好处想,“就算不能出仕,也能行医经商置产,许多事能做呢对嫣然姐姐好才是最要紧。”想着嫣然总算逃离陷阱,明兰又高兴起来,拍着手道“这下子宁远侯又得四处寻亲家了,京城媒婆生意不错呀”
“不用寻了。”盛老太太沉沉道,“余大人将嫣然妹子许过去了,等及了笄便过门。”
明兰呆住了,直觉万分愤慨,恨不能握着拳头到外头去跑两圈,或狠狠咒两句老天,过了半响,她一阵眩晕恶心,遂转过头,抱过一个空盂盆子继续呕吐。
一路往南,车辘滚滚,八月末北方空气温爽,蓝天高阔,明兰晕车十分顽固,始终相伴相随,为了给明兰解闷,又或许是出了门后大家都心情放松了,房妈妈开始给明兰讲古“姑娘呀,你也别怪老太太罚你,她是为了你好,女人这一辈子要活好,门道可大了。”
趁老太太在另一辆马车歇息,房妈妈坐在车里照看明兰,一边给明兰捋平毯子,拍软枕垫,一边絮絮叨叨。
房妈妈理论能力欠佳,但胜在几十年来耳闻目睹实例案件充沛,按她经验,女人这一辈子好坏,不过是一命二运三本事,三者只要占其二,便可一生顺遂。
拿余老夫人来说,她早年出生于山东大儒之家,父母温厚,家规严谨,这命是很好;后来许夫婿余阁老是父亲得意门生,余阁老于贫寒之时受恩师赏识且嫁女给他,便十分感激,与余老夫人一生恩爱,便是后来仕途顺遂青云直上之后,也不改夫妻情义,与妻子一心一意同至白头,余老夫人这运也是极好。
如此,余老夫人便是搏斗能力为零也无所谓了;可以说,余老夫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需要耍心机使手腕,温室花朵般幸运儿。呃,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压不住嫣然她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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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还需要余阁老亲自出马教训儿媳。
“哎没本事又如何架不住人家生好嫁更好呀”房妈妈十分嗟叹。
明兰听入神了,这比说书还好听。
“看来投胎很要紧呀若是爹妈好,便事成了一大半了”明兰由衷感慨,余老夫人爹妈挑女婿本事着实不错。谁知房妈妈不甚赞同“那也不见得,嫣然姑娘生下没多久就没了娘,爹又是个狠心,可她有余阁老和老夫人护着,但凡自己有些本事,将来也能立起家业来,就怕她随了余老夫人呀”
“是吗”明兰拒绝苍白无力理论,要求事实说明。
房妈妈很爽快把自己捧出来说,说起来还不无得意。
她生在一个贫苦潦倒农户,父亲重病缠身,七岁之前没吃过一顿饱饭,母亲无奈之下把她卖给了人伢子,后卖进勇毅侯府,她命实在不怎么样。
但是她进侯府之后,勤快老实,很快被选到侯府小姐身边做丫鬟,然后凭着自己好学不倦,写字算账绣花理家等本事一一精通,一心一意伺候主子绝无二心,最后荣升为徐大小姐身边一等大丫鬟。后来跟着陪嫁入盛府后,被老太太做主嫁给了一个管事,夫妻双双脱籍自去谋生,后来儿孙满堂,家业殷实,一个儿子考了秀才开了个私塾,一个儿子开了好几家店铺,还有一个置办田产当起了小地主。
“妈妈运气不错呀果然是好人有好报。”明兰越听越精神。
房妈妈微笑着摆摆手“光是好人可不顶用。当初我知道自己必是要被卖时,便日夜做活攒下几个大钱给了那人伢子,苦苦哀求他把我卖进个好人家,也是运气好,遇上个厚道人伢子,这才有机缘遇上老太太;是我在侯府里肯吃亏肯多干活,才入了老侯爷夫人眼;末了,也是我促着我男人出门闯荡,才有儿孙好日子。我如今服侍老太太,也是当一天算一天,陪着老太太说个话解个闷,什么时候老婆子做不动了,便回乡抱孙子去”
她中年丧夫之后,见儿女都已成家,又舍不得盛老太太一人孤零,便又入了盛府当差,说要全了主仆情义,她儿孙颇为孝顺,逢年过节回回都来求她回去享清福,房妈妈只是不肯。
明兰咋舌不已,真是活生生成功奋斗典范呀看着房妈妈目光不由得带上几分崇拜,她虽出生不幸,但运气本事成功人生。
房妈妈其实并不饶舌,平时说话极有分寸,这次这么连着几天叨叨,明兰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她就是生时命不好,爹爹不疼生母早逝,还是个庶女,不过运气不错,受到了祖母疼爱,但这是不够,还需要自己争气。
听众热烈捧场给了房妈妈莫大鼓励,她天天讲一些,把自己知道旧事轶闻当连载故事般讲给明兰听,讲故事时车门外教丹橘把门,闲人免进,有些地方讲详细,间或发表议论,有些地方隐晦,得靠明兰自己领会。
在明兰连连追问下,房妈妈终于叹气道“都说咱们老太太厉害,拦着夫婿不许纳妾,整日要打要杀闹腾,可是唉,姑娘爹不是好端端么老太太吃亏就吃在这里,空担了个厉害名声,其实心肠再好不过了她心地光明磊落,只会一味与老太爷争执,却不防着小人贱婢下作手段,夭折了自己哥儿这才伤透了心。”
说起往事,房妈妈一阵唏嘘,眼泪都出来了,又扯着明兰道“老太太气你在余家出头,也是一片苦心,要知道,女儿家得厉害在心里头,厉害在面上那是要吃亏,不但叫人诋毁,还不见得顶事那越是厉害,越是脸上看不出来”
“我真知道错了。”明兰低声道,这一次,她是真心认错。
见明兰明白老太太一番苦心,房妈妈又高兴起来,兴致勃勃跟明兰讲典范故事“那位小姐,诶这会儿也是老太太了,她家世长相都不拔尖,嫁也不如你祖父有才具,要说也是个贪花,可她呀,这许多年愣是把男人看得老老,一个庶子都没有我听说呀,她家老头子如今年纪大了,几个老姨娘早不见了,反倒老夫老妻十分得欢。”
明兰十分憧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议论人缘故,没过几天,明兰就见到这位受到房妈妈热烈追捧的典范。
车舆行至京津渡口,便要下车换船继续南下,巧遇了也要一同搭船南渡金陵贺府众人,贺老太太掀帘子外望时瞧见了盛府车驾标记,便遣人来认,两下一搭,不用滴血认亲,两位小半辈子没见面老太太便搂在一起泪眼叙话了。
只见那贺老太太发色乌黑,身子丰腴,面色红润,脸上纹路纵横,却是笑纹居多,见人便笑呵呵,性子开朗热忱,她见明兰生娇美可爱,硬是搂着亲了好几口,随后补上一个沉甸甸荷包做见面礼,里面塞了一大把金锞子和一对羊脂白玉平安扣。
明兰当时就呆了,她以为这位老太太应该是宝玉他妈那副样子才对,没想到却是俨然一个快活乐天乡村老太,据说她只比盛老太太小两岁,可如今看着却像小了十来岁似。
“妈妈你没弄错吧她瞧着不像呀。”明兰攥着荷包,立刻动摇立场,趁无人时和房妈妈咬耳朵;房妈妈笑容满面,也轻声回道“若是光装出一副好模样,心里却狠毒卑劣,不但伤了阴节,一辈子还累慌;好好瞧瞧这位老太太,她才是真本事快快活活过日子,从不气到心里去,谁都熬不过她”
贺老太太言谈风趣,盛老太太见了她之后便笑声不断,遂决定两家搭一艘船。
“老姐姐,就等你这句话了我这次动身匆忙,没预先订下船只。”贺老太太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幸亏样子,随即转身吩咐,“快,去把弘少爷叫回来,咱们有船了去说,还是他祖母有能耐,一下就逮着个有船的老姐姐”
屋内众人皆大笑,盛老太太狠狠拍了她两巴掌,笑骂道“都做祖母人了,还这般不正经可别让我小孙女学你这老货淘气去”
明兰刚吐完最后一顿,渐渐有些精神了,乖乖挨在祖母身边听着,见祖母少有这般高兴,也凑趣道“祖母出马,通常可以一个顶俩。”
贺老太太笑整个人都后倾过去,搂过明兰又亲了两口,对盛老太太嗔道“你这孩子好,倒像是我亲孙女,反是我那死小子,活脱脱你这副假正经模样”
正说着话,贺家一个仆妇进来,恭敬禀报道“七少爷回来了。”贺老太太忙道“快叫他进来拜见”只见帘子一掀,一个身长玉立少年缓步进来,见了人纳头便拜,盛老太太忙叫人扶起他来,待他抬起头来,明兰才看清他样子。
十四五岁少年郎,白净面庞,修眉俊眼,不如齐衡般秀美,却有一股浓浓书卷气,行止端方稳重,贺家一派富贵气息,他却仅着一身素净细缎直衣,除了腰间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身上竟全无佩饰,双方派过长幼后,便都坐下。
“这是你盛家妹妹,小明丫。”贺老太太热心介绍,随口用了明兰祖母日常叫法,“这是我孙子弘儿,痴长你三岁。”
贺弘文见盛老太太身边坐了一个玉娃娃般精致漂亮小女孩,眉弯眼笑,憨态可掬,却瞧着体气不足,颇为病弱,冲口出“小明妹妹,这梅子莫要多吃了,极伤脾胃。”
明兰冷不防被叫到,愣了愣,看了看手上正捧着一盒梅子,转头看看祖母,再看看那少年,忽闻一股药草清香隐然若现,呆呆道“这是给你吃,解乏;呃,既然如此,那你别吃了。”
第40回
几个月后回京城与盛紘一家团聚时,曾有人问过明兰贺弘文是个怎么样人
明兰思索良久,回答好人。
贺家系属名门,贺家曾老太爷创白石潭书院,为天下读书人之先,领袖清流数十年,如今后人虽不及先祖显盛,但也是富贵俱全,贺老太太嫁的便是贺家旁支,她第三子早逝,只留下贺弘文一个儿子,很得祖父母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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