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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虎毒食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洛无奇
卓扬这个儿子认得仓促,来不及收拾出一间像样的卧室,让他去住自己妈妈住过的屋子,再合适不过。
只是当大管家凌彩衣引着卓扬走进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看去貌不惊人的少年,一入严家,住的是新婚房,睡的是龙凤床,好似要替他妈妈重拾当年不慎丢掉的半截人生一样。
卓扬来到严家的第二年,是个多事之秋。
时值政府换届,几方力量明争暗斗,局势动荡,云诡波谲。严家所支持的派系在大选中惜败,对手打击异己,死死咬住严氏的黑历史大做文章,致使当下几个投资项目接连受挫。与此同时,家族内部也有人借机兴风作浪,趁火打劫,意欲铲倒严耀钦这个当家人,取而代之。
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严耀钦着手处置了一批包藏祸心的佞臣贼子,却也因此开罪了几房远近本家,直闹到反目成仇。更甚者,江湖传闻,有人暗地掷下了重金,要买他的命。
风口浪尖上的严耀钦,并未因此大加戒备,依旧泰然自若地进进出出,行走坐卧。
想让敌人亮出刀子,自己先要主动暴露最薄弱的环节,这样才能在袭击迫近之时,使出一招“带马归槽”,擒住那只持刀的手,再顺藤摸瓜,揪出隐身其后的人。
严予行早早假借休养之名,带着严予思躲去了夏威夷。至于卓扬,严耀钦本想送他回卓家,又怕这样一来,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难免打草惊蛇。思前想后,狠下心来,既然最初将其领进家门的目的是充当“箭靶”,索性就恶人做到底吧。
毫无情分可言的儿子,无论如何比不上倾注半生心血的事业来得重要。更何况,走到这一步,成败荣辱早已不是一个人的了,还牵扯着许多鞠躬尽瘁辅佐自己打天下的生死弟兄。
那是个普通的周末,里岛向东快艇三刻钟路程的祭渔岛上,严耀钦带着次子去欢度两天一夜的短小假期。远离都市喧嚣,吹吹海风,钓钓鱼,优哉游哉好不快活。日程安排是严格保密的,因此轻装简行,只有寥寥数人随侍。
下午四点,夕阳斜斜扫过光影斑斓的院落,空气清新潮湿,漂浮着淡淡的海藻腥。
恭候许久的不速之客终于上门,严耀钦下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等对方全部进入包围圈后,再关门打狗,并务求留下活口。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可以顺势追查幕后黑手;二来,可以谎称遇袭受伤,闭门谢客,韬光养晦;三来,也可藉此观察各方反应,甄别敌友。
院外是连绵数十公里的纯净沙滩,岩石峭壁泛着点点银辉。院内是一丛丛翠绿欲滴的热带植物,枝繁叶茂、层层叠叠,其间埋伏着严家早已布置好的重重护卫。
严耀钦站在窗帘的阴影里,透过双层防弹玻璃,向杀机四伏的后院望去。看似平静祥和的画面,却让人心里陡然一惊。
本来打算去海边礁钓的卓扬,不知何时坐在了白色木条的秋千架上,正低垂头颈专注看书。
秋风微凉,他在白色t恤外面罩了件浅驼色开襟粗纹毛衣,领子松垮垮垂在肩头,人被包裹在柔软与温暖之中。书摊在并拢的膝头,双耳套着副厚实硕大的耳麦,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
紧急关头,严耀钦产生了想提醒儿子留神的冲动,步子轻移出两寸,又收住了。经验判断,这样的形势下,只要卓扬有所动作,就会立即成为被攻击狙杀的目标。况且将他留在那,可以更好地诱敌深入
十几米外,仅仅隔着一小片树丛,杀手们正潜行突进,枪口闪耀着乌黑的金属光泽。
终于,枪膛迸射出的火光划破了午后宁静,包围圈收拢,伏兵四起
激战中,一条漏网之鱼鬼鬼祟祟摸向秋千架,意欲劫持严家二少爷以求保命。他弯着腰,借助浓密枝叶的掩映,快步跑向那个浅淡身影。因子弹耗尽,奔袭间抽出了锃亮的匕首,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寒光,锋利而凛冽,晃过隐蔽于防弹窗后的严耀钦,令他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几乎有种被浸透杀机的刀锋剖割灼烧的错觉。
庆幸的是,很快有一发子弹从暗处斜射过来,削断半条脖颈,血液从断裂处喷薄而出,染红了一侧的草地。持刀人身体疯狂抽搐了一阵,栽倒在地。
严耀钦循着弹迹望去,贴身保镖张崇久身影一晃,消失在树荫深处。
从始至终,卓扬都置身在自己的恬静世界里,那副耳麦足够严密,尽职地阻隔掉了外界一切声响,令他没机会目睹背后暴虐而残忍的一幕。
忽然,心有灵犀般,这个少年毫无征兆地抬起头,迎着严耀钦一瞬不瞬注视的目光,凝望过来,微微迟疑之后,淡然一笑,笑容亦如这秋日午后的阳光,明亮洁白,无声无息。
人的情感十足玄妙喜欢,讨厌,往往只是一瞬间的心绪变迁。或许一个眼神,或许一个动作,或许一句话语,莫名其妙地,就这样印在了记忆深处,擦不净,洗不去,割不掉,历久弥新。
在那个瞬间里,两拨人马搏命厮杀,缠斗一处,哀嚎声、撞击声、子弹穿透躯体沉闷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咆哮的火舌汹涌袭来,噬咬着脆弱的皮肉,猩红血雾喷洒四溅,铺天盖地
在那个瞬间里,卓扬斜倚于黄昏的浅金色天空下,稳坐在流弹与鲜血交织的残酷背景之中。海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发丝飘摇,浮光流转,遥遥一望之下,双眸深邃清澈,仿佛一池潭水,隐匿在密林深处,雾气袅袅深不见底,触手莹润却冰凉刺骨
在那个瞬间里,严耀钦无法自持地沉溺在了卓扬波澜不惊的潭水中。他所见过的笑容成千上万,单纯的,妩媚的,朴素的,优雅的却从没哪一个笑容,似这般惊心动魄,却又平和岑寂,混杂着雨后蒿草的清新香气,令人飘然微醺,如沐春风,恍然间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严家的人个个身手不凡,短短十多分钟光景,入侵者被逐一控制,生擒活捉。
眼见大局已定,严耀钦走出了防护森严的房间,挥手遣走紧密围拢在身边的保镖,独自一人向卓扬走去。
影子为主人开路,率先跃入了少年眼帘,遮盖了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卓扬抬起头,见来人是爸爸,面带微笑地试图抬手摘掉耳麦。谁知严耀钦半蹲下来,温和地截停了他的动作,反而将耳麦扶正拢紧。一手横过儿子肩膀,摘掉挂在上头的一小片枯叶,就这样紧紧揽着他,向别墅走去。
一路将卓扬送回房间,隔着门,严耀钦没有立即离开,沉吟片刻,艰难地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卓扬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满是疑惑。严耀钦安慰似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羊毛地毯踏实厚重,一路无声。
有些事,永远都不知道,反而更幸福。
门锁扣起,卓扬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尽,身体软软靠在墙壁上,抽去了筋骨般滑落下去,跌坐地面。他将头深深埋在两膝间,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许久许久,才重新抬起头,如释重负般扯下耳麦,将线一寸寸绕起,尾端的插头悬着,没有连接在任何电子设备上,半空中荡来荡去,无依无靠。
他不是不想躲,当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很可能一个细微的举动,就会招来杀身之祸。那一刻,汗水浸湿了脊背,如同长满无数触手的小虫,从肌肤表面攀爬而过。
比恐惧更难捱的,是被抛弃的痛苦。
当自己处在杀手射程之内,却没人来解救,那诱饵的功效,不言自明。
直到发现了严耀钦的目光,发现他透过屏障的长久注视,发现那目光之中虽然微弱却到底存在着的小小关切,卓扬忽然镇定了下来。带着一份视死如归的绝然,试图赌上一把。
好在成功了,没有死掉,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心里却憋得难受。
我只是想要爱,不在乎用什么方式,不在乎付出怎样的代价,只是想要得到爱而已
当晚做好善后工作,严耀钦没与众人共同返回香芬里道大宅,而是独自住去了湖滨的一处高层公寓。这里是他私下购置来,专供自己避事凝神之用,知道的人不多,鲜少打扰。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种种如幻灯片般在眼前交错而过。那刀光血影中云淡风轻的悠然一笑,简直杀人不见血。
欲望的火焰熊熊燃起,炙烤得周身燥郁,这幅皮囊之内的脏器肺腑仿佛被掏尽了,空虚难耐。
夜里赞伍送了个精致的男孩过来服侍。严耀钦看着伏在膝间的美艳少年,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双凤眼时时巧笑,本该充满活色生香的诱惑,却左看右看索然无味。抽了半宿烟,聊了不到三句话,就命人送走了。
严耀钦知道,这欲望,并非来自于下半身那个精力旺盛、偶尔勃起的家伙。它是在心里,最深最寂寞的地方,即便痒了,也抓挠不到,浮躁了,也难以平息,燃着了,也无法熄灭
在那里,有一根细细的弦,被轻巧撩拨起来,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活了将近四十年,阅尽世事人情,尝遍男欢女爱,竟莫名被一个简单到有点简陋的微笑轻叩了心弦,真是太可笑了
卓扬十七岁这一年,严耀钦有个朋友生意失败,急于转让不动产与股票套现。为了江湖救急,严耀钦出钱顶下了他手里一间位于多伦道七号的画廊。
自从祭渔岛一役,严耀钦总觉得心存愧疚。想着卓扬喜欢绘画,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这间画廊大可以作为礼物,转到他的名下。因此画廊更名的时候,严耀钦细细琢磨之后,从卓扬的名字中截取了一部分,将其取名做“十日”。
自己公务繁忙,画廊装修及开业事宜,都交给了小姨子康玉珠一力操办。严耀钦做好打算,将在宾客云集的开业酒会上,当众宣布次子成为“十日”的新任主人。
酒会定在某个周日的下午,被严耀钦极为上心地标注在了记事簿上。偏偏那天上午的会议繁复冗长,无休无止。当他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多伦道上的欢庆已经开始了。秘书转达说,二少爷曾在他办公室里等候许久,眼见时间来不及,才留了张字条匆忙离开。
随后,严耀钦看到了儿子贴于办公桌上的便签,细细读去,脸上不易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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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微笑了一下。他了解卓扬,那小子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洞察周遭的一切。从他对这开业酒会的重视程度来看,恐怕,自己关于画廊的打算,以及花费在起名上的小小心思,都没逃过他的双眼。
严耀钦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些所谓的内疚,补偿,与怜爱,早已不再是表演那么简单。
嘴角的清浅笑意还未散去,门口忽地脚步纷乱,一阵嘈杂之后,又很快恢复成令人不安的沉寂。伴随着急促敲门声,助手赞伍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严先生,画廊那边出事了”
、死于绝望
多伦道,七号,历经百年的斑驳石阶尽头,伫立着颇具异国情调的灰砖小楼。
这间名叫“十日”的画廊,是严耀钦出于难以启齿的歉疚之情,准备送给儿子聊作补偿的礼物。名家题写的匾额才刚刚挂起,带着原木的柔韧清香,尚未来得及沾染污浊与尘埃。
然而此刻,作为艺术场馆该有的高雅宁静已荡然无存,台阶外拉起了明黄色警戒线,空气中弥漫着浑浊刺鼻的血腥味。数辆sd开头的防爆装甲车严阵以待,其后,是闪烁着湛蓝警示灯随时候命的急救车辆。
就在刚才,开幕酒会临近尾声之时,一伙暴徒突然闯入,同现场保镖及随后赶来的执勤警员发生激烈枪战,并于混乱中,将严家的两位少爷劫持进了贵宾室内,与警方展开对峙。
“吱”
三辆黑色轿车飞速驶近,急停于画廊门前,车轮摩擦路面,腾起一股青烟。
“嘭嘭嘭”整齐划一的车门开合声里,黑衣墨镜的助理、保镖们训练有素各司其位,簇拥着一名身材高大、面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径直闯入封锁线。
顶着两花一瓣肩章的警方负责人当即迎了上来“严先生您好,我是sdu高级督察郭嘉明。劫持您儿子的匪徒目前据守在贵宾室内,三人皆为中国籍男子,持有枪械。他们要求与你亲自对话。飞虎队正在部署,谈判专家一刻钟内赶到,希望您”
“郭督察,我会尽量与之周旋,拖延时间。请你们警方务必要保障人质安全”严耀钦扫了眼脚下弹痕交错、支离破碎的雕塑与画作,吐字清晰有力,隐隐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另外,其中一名人质患有严重的哮喘症,让急救人员做好万全准备。”
眼看三言两语间,便被夺去了主导权,郭督察不禁一愣,随之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所使用的词汇是“人质”,而不是“我儿子”。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令人顿生寒意,仿佛他只是个来到现场指挥行动的长官,并非被劫持者的父亲。
丢下短暂愣神的郭督察,严耀钦带人直奔警方临时指挥室。技术人员已将画廊的闭路电视接驳出来,因为有廊柱及装饰物的遮挡,视像只能监测到贵宾室的窄窄一角。画面中勉强可见,两名少年被反绑双手,倚墙而坐。
严耀钦不动声色的目光率先望向了二儿子卓扬,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清秀文静的少年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眼睑虚弱地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窝下勾勒出两条深邃的阴影,头颈软软靠在墙壁上,无声无息。
见其并无大碍,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又转首探向旁边精致漂亮的小儿子。
严予思作为家中幺子,向来性子张狂,受不得半点委屈,纵然性命捏在人家手里,依旧与匪徒愤然争辩,凶悍的劲头犹如羽毛乍起的金丝小鸟,只是很快便被室内漂浮的烟气熏得剧烈咳嗽起来,面孔也憋至涨红。一个胖子走入视野,用枪管指着严予思的头,凶狠咒骂着。
严耀钦从郭督察手里接过连线好的通讯器,冷峻的面孔上没有丝毫变化“我是严耀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要伤害我儿子。”
一阵嘶嘶电波杂音过后,传来匪首的癫狂大笑“哈哈哈,严耀钦,耀哥我是阿彪啊,还记得我吗就因为卖了点无关痛痒的情报,便被你扫地出门,一路追杀,最终搞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那个阿彪啊想起来了吗啊”一个面目狰狞的长发男人站了出来,他嘴角抽搐,带着亢奋的笑意,“严耀钦你听着,立刻准备一千万美金,把我老婆送过来,再给我一辆车,不,要直升机啊哈哈哈,我们兄弟要带着钱远走高飞否则,你的两个宝贝儿子就”他持枪对着两名少年比划着,嘴里模拟着枪声,“砰砰”
子弹没有射出枪膛,却击中了所有人的神经。严耀钦单手覆住话筒,轻声宣告自己的判断“各位警官,以这种精神迷乱的状态来看,阿彪很有可能刚刚吸食过毒品。”对吸毒者,这位靠毒品起家的前黑道大佬最有发言权不过。一个丧失理智的人,随时都可能做出疯狂举动,或许下一秒,屏幕中便会鲜血四溅、尸体横陈。
营救行动愈加紧迫。
“一千万美金不过小意思,给我点时间准备。只要不伤人,你的条件我全部照做。另外,我还可以答应你,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后永不追究你既然跟过我,应该了解我严耀钦的为人,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再没有反悔的道理”严耀钦的语气轻描淡写,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暴戾之气。他从来不是个害怕威胁的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屈从于别人威胁,可是这一次,却意外地服软了
贵宾室里的情形越来越紧急,严予思已经出现哮喘发作的症状,张大嘴巴费力呼吸着,肩膀因为气管收缩而急剧抖动起来。卓扬的状况看来稍好一些,却也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时间分秒流逝,嘀嗒,嘀嗒,嘀嗒,犹如死神悄然接近的脚步声。
严耀钦的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去悠闲而随意。没人知道他正紧紧攥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因为太过用力,手心满是黏腻汗水。
终于,赎金和这栋建筑的平面图同时送到。
经过短暂讨论之后,警方计划先解救出一名人质,借助匪徒出面交涉的间隙,观察室内情况,由狙击手锁定位置,飞虎队员从通风管道突进,抓住时机,一举制服剩余绑匪。
严耀钦手持通话器,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逼视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阿彪,我的人已经找到你老婆了,正在赶来途中。她叫淑芬对吧,听说人很漂亮。直升机就停在后面的广场上,你听”郭督察挥挥手,嗡嗡作响的螺旋桨声适时传来,“至于这一千万美钞的现款,我现在就可以命人送进去,不过我也要看到你的诚意”
耳听着直升机引擎的强劲轰鸣,匪徒的防线开始松懈了“哈哈哈,耀哥果然是爽快人,好吧,就让你看看我的诚意,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至于交换哪一个嘛哈哈,我大方点,留给你自己决定”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严耀钦身上。做这决定看似无比简单,却又异常艰涩。
两名少年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却也从匪徒的答话中得出讯息,知道他们之间将有一个可以率先得到解救。
这时的严予思已经无法说话了,只徒劳地长大嘴巴,拼命吸气,身体随着断断续续的喘息而上下起伏,在哮喘症的折磨之下,随时都可能窒息而死,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水汽氤氲,满是求生的渴望。
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卓扬也无力地扭了体,艰难抬起眼睛,偷偷扫视过房间四周角落,终于搜寻到了那个连接向外界的微小摄像点,他双眉紧紧皱着,嘴唇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又缓缓垂下头去。
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犹豫,严耀钦狠狠抓着口袋里那张便签,目光胶着地盯着二儿子看了好一会,终于低声吐出几个字“要小的那个。”
当绑匪拎起半昏迷的严予思拖向门口的一刻,卓扬觉察了爸爸的选择。
他定定注视着摄像镜头,仿佛在透过画面与严耀钦对望,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困惑,片刻之后,残存的一点血色从那张纯净恬淡的脸孔上退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脱线木偶般栽倒下去。
身后的墙面,竟已被鲜血浸透。
严耀钦猛地绷紧身体,扑到屏幕之前,手指抠住显示器边缘,却终究隐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贵宾室的门“咔哒”启开条缝,胖子单手持枪,警惕地探头张望了一下周围动静,将瘦弱的严予思胡乱丢出,随即拎起装钱的皮箱,谨慎后撤。只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狙击枪瞄准器对上了他的眉心。
“噗”,没有枪响,只有子弹贯穿头颅的轻微压迫音。身着避弹衣的警员飞身鱼跃,抱住严予思就地一滚,躲入安全地带。郭督察一声令下“行动”
直到这时,胖子笨拙的身躯才轰然倒地。
数名全副武装的飞虎队员踢破通风口隔离网,从天而降,阿彪措手不及,抬枪欲射,却被击中手腕踢翻在地,紧接着手臂被扑过来的警员反拧扣住。另一名匪徒也很快失去反抗能力。确认安全之后,急救人员立刻携带医疗设备冲入现场,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口令,紧张地输液,给氧,气管切开,监测仪器嘀嘀鸣响
严耀钦呆立片刻,如梦游般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卓扬身边,僵硬地俯,握住了儿子的手。那只手冰凉刺骨,恍若死去多时的尸体。他想叫一声卓扬的名字,却沉重到无法开启唇角。
卓扬艰难地轻笑了一下,像是释然,又像是自嘲,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从严耀钦的手中挣脱出来,跌落地面,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此时此刻,严耀钦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全是血,铺天盖地,触目惊心,漫过了厚厚的鞋底,溅上整洁的裤脚。原来从始至终,卓扬都是坐在血泊之中的,只可恨,那该死的监控镜头照不到他身下的地面。
一名医生上前检查了瞳孔和脉搏,确认已无生命迹象,低头照着手表宣告道“死亡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八分。”又不无惋惜地安慰严耀钦,“严先生,节哀顺变。根据出血量来看,后背这一枪很可能击中了脊椎附近的动脉。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其实先救另外一个孩子,是很明智的选择。您的小儿子虽然一度出现过心跳停止的情况,但很快抢救了回来,目前状况稳定,请放心。”
严耀钦点点头,表现得沉着而理智,甚至在听完医生这番话之后,还回以了礼貌的一笑。
是啊,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惜卓扬不会这么想。
这个总是安静淡然的少年,直到十四岁,才得知原来自己也有爸爸,并曾为此欣喜非常。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只身来到陌生的严家,隐藏住心里所有的无助与忐忑,既不撒娇,也不吵闹,总是默默做得很好,做到更好,咬牙坚持着,再好一点极尽所能地要求着自己,以为总有一天,会凭借努力与付出,得到爸爸的宠爱。
严耀钦手指小心摩挲着口袋中的纸条,即便不掏出来看,也清楚记得上面的每一个字
爸爸,请一定记得出席今天下午的酒会,我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给您,希望您能喜欢。下午见。卓扬
卓字最后一竖拉得长且舒展,力道苍劲,如同那写字的少年般,看去平和内敛,骨子里却无比的骄傲、倔强。
爸爸,希望您能喜欢,爸爸,下午见




重生之虎毒食子 分节阅读_5
即便血就快要流干了,还拼着最后一口气,坚持着不肯死去直到爸爸选择了另外一个儿子,支撑生命的唯一信念终于崩塌了。
这个少年承受住了无端的暴力,狰狞的子弹,致命的伤口,却最终死于被残忍抛弃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卓扬的死,略有狗血,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既然是重生文,那么死亡就是为了更好地重新展开人生,所以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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