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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番外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遥远作了个动作说“我走了,机机,回去打电话。”
齐辉宇说“路上小心点”
他们互相告别,遥远走下台阶,暴雨扑面而来的时候谭睿康艰难地把伞朝遥远那边撑着,两人走向计程车。
家里一片狼藉,破碎的水晶茶几还散在地上,谭睿康去收拾,说“你去洗澡,别感冒了。”
“你先去吧。”遥远看着满地碎片,说“你全身都湿透了。明天再收拾,这些东西不要了。”
谭睿康沉默地去洗澡,然后换遥远洗,遥远洗完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好了,谭睿康的手指上贴着片创可贴。阳台外风雨大作,连声巨响。
餐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冰箱上压着赵国刚让他签的文件。
“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谭睿康说。
遥远麻木地点了点头,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多得他不想去思考,他没有开灯便躺上了床,闭上眼,祈祷明天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
祈祷明天醒来的时候,父亲还在外面看早间新闻,齐辉宇还是他的好朋友,碎掉的水晶茶几能恢复原状。
祈祷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令人疲劳的梦。
遥远在黑暗的梦里奔跑,耳边是呼啸不绝的台风,身后仿佛有什么在追他,令他惊慌失措,并在梦中大叫。
直到熟悉的手臂抱住了他,把他从没有尽头的梦中捞了出来。
他甚至停留在梦境中不用醒来,便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谁,黑暗的世界逐渐透入一分光明,狂风与暴雨过去,四周渐渐安静,春天来了,和平的梦笼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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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遥远刚睁开眼睛就后悔了。
他甚至有点不敢出去,怕面对空空荡荡的客厅,更不知道该和谭睿康说什么。睡一觉,一切都没有好,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谭睿康在厨房里做早饭,一个碗里装着切成丁的皮蛋,一个碗里装着葱花,另一个碗里装着瘦肉丝,白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遥远闻到米香就饿了。
洗手间里放着挤好的牙膏,温水,遥远去刷牙洗脸,谭睿康在厨房里说“小远,咱们什么时候去旅游”
遥远说“等放榜吧。”
谭睿康没有说昨天晚上的事,两兄弟吃了早饭,遥远去打开电视机,谭睿康给他看一叠vcd,说“看风之谷还是平城狸合战”
“随便。”遥远恹恹的没有心情,谭睿康放了碟,两人坐在沙发上看,少了个茶几在前面挡着,遥远总觉得有点不习惯。
幸亏谭睿康没有多说,遥远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只要有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就好了。
一群狸猫在大都市里变成人,谭睿康边看边笑,拍了拍遥远屈着的膝盖,摸了摸,说“老家也是这样的,环境很好,小远。”
“嗯。”遥远根本看不下去,呆呆地思考昨天的事。
以后要怎么办跟赵国刚和解吗不和解也没有用,他一定会结婚的。接受他的方案吗周六日回家,其余时间让他在外面过这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吗
让后妈住进来遥远根本无法想象这个情况,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有他母亲的回忆,这些等到后妈来了以后都会被收起。就算赵国刚再买个房子,遥远也宁愿住在自己的这个小家里。
双亲的存在就是这样,只要赵国刚在家里,他们父子之间可以长时间没有交谈,然而整个家里的空气,地板,人的存在,这些都代替了所有的语言。几乎不用说话就能感觉到父亲在身边,在周围的范围里,没有离开。
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甚至直到现在遥远也认为妈妈没有离开他们,她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陪伴着父亲和自己。
或许家庭真的有这种奇妙的魔力。
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让赵国刚和她一起住,三不五时回来看看,但父亲就算回来,他们能说点什么呢平时遥远与赵国刚也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但遥远无法想象赵国刚每周回来,给自己和谭睿康生活费,坐下喝杯茶,说几句话,或者当成酒店般住一晚上,隔天又离开这里的情景,
然而较之这个方案,他更无法接受赵国刚带着另一个女人住进来,开始大扫除,把他妈妈,他们三个人的合照擦干净从墙上取下来,收到柜子底下的场景。
在思考这一切的过程中,遥远始终注意着电话与门外走廊尽头的电梯声。
每次它“叮”的一声响,遥远就觉得赵国刚回来了。
或许是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时,遥远就鼓足勇气,准备去开门,把酝酿好的话说出口。电梯响了好几次,都不是他的家人回来了。
遥远和谭睿康看了一下午碟片,谭睿康提议道“出去吃饭吧。晚上去哪里玩”
遥远说“我不想出去吃,叫外卖好吗。”
谭睿康点了点头,拿着单子研究,问遥远想吃什么,遥远根本没心情,点了个窝蛋牛肉饭,两人又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碟子,谭睿康早上去租了许多碟回来,都是些温暖的电影,有龙猫,天空之城,憨豆先生,张柏芝与古天乐的河东狮吼,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月光宝盒与仙履奇缘,小鬼当家等等。
遥远看到十点,眼睛有点疼,说“我去睡觉了。”
赵国刚还没有回来,遥远也不洗澡,进去趴着就睡,耳朵始终注意着外面的声音,他期待着赵国刚会像以前那样打开门,进来房间看他一眼,这样他就可以开始说昨天的事。
十一点,遥远不知不觉想到了别的事,老家的青山绿水,还有谭睿康说的,亲人,父母,他们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或许死亡是一个方式,像赵国刚这样又是另一种方式。
遥远叹了口气,想到了许多,明白这意味着从他要去读大学,赵国刚要再婚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缘分在某个意义上就已结束了。往后不管父亲如何看待他,他们始终无法回到十年前那样。
房门声响,谭睿康进来,抱着枕头放好,在遥远身边睡下。
遥远没有说话,谭睿康也没有说话,黑暗里十分安静,赵国刚一直没有回家,遥远睡着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三天后,遥远终于无法再撑下去,从等待的期望变成一次次的落空,继而产生了近乎自暴自弃的愤恨想法,他听到谭睿康早上在外面打电话,声音压得很小,听不清楚,遥远知道是赵国刚在给他打电话。
他开门出去,谭睿康马上挂了。
遥远没有问,起身去热牛奶喝,谭睿康说“我出去买点吃的,湾仔码头的饺子吃完了。”
遥远道“有钱么”
谭睿康点头道“有。”
三分钟后,门铃响。
女人的声音说“小远,你在家吗”
遥远登时心里一震,浑身一阵发凉。
女人道“小远,我是你舒阿姨,舒妍。”
遥远坐着喘息,他到猫眼处看了一眼,过去坐下,手指不住发抖。
舒妍道“小远,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想让我进来,咱们隔着门聊聊可以吗”
遥远伏到餐桌上,一动不动。
舒妍说“小远,我知道你在听,我直接说了。你爸爸他很难过,那天晚上和你吵了一架,他马上就觉得后悔了,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这次的事情是阿姨的错,你不接受我没有关系。但他是你爸爸,他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舒妍叹了口气,哽咽道“小远,你不爱你爸,如果爱他,就让他过得高兴,这不是作子女应该的么”
“没有你的允许和祝福,他就算和我结婚,他也不会觉得快乐的。”舒妍噙着泪水,摇头道“你如果真的爱他,应该想他幸福,对不对”
“你不爱他,你对他太狠了。”
“他为了你足足十三年没有谈过恋爱,现在你长大了,要离开家,你还不允许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么”
“我也想要幸福。”遥远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而冷漠“谁给我你觉得他和你在一起,周六周日回家看我一次,我会觉得幸福吗”
“我答应了我妈妈,照顾我爸一辈子的呢,她死的时候就这么给我说的。”遥远的声音低沉而绝望“她说小远,妈先走了,剩下你和你爸了。”
“她说的时候,你都听见了吗你一定没有听见。你要是听见了,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和我爸结婚。”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怕我爸不要我,怕我爸给我找后妈,还牵着他的手,放在我头上你别走啊你不听完再走吗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我不爱我爸的吗”
外面高跟鞋声响,舒妍走了。
遥远给了舒妍一刀的同时,也仿佛朝自己心里刺了一刀,彼此都鲜血淋漓,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一小时后,谭睿康回来,遥远下去找人换锁,把内外两个门锁都换了。
赵国刚还是没有回来,第二天,高考放榜,报纸上铺天盖地的状元消息。
遥远看也不想看,谭睿康等到遥远醒来后便说“小远,查分了。”
遥远还缩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谭睿康拿着两人的准考证,说“我用你的电脑上网可以吗”
遥远说“随便吧,我不读大学了。”
谭睿康怔住了。
遥远道“你去读,你别理我,我去找份工作,去宝华楼卖鞋或者去八加八调奶茶,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你去清华。”
遥远坐了起来,谭睿康既好气又好笑,说“别这样,被你吓死了。”
遥远“不,我说认真的,我想得很清楚了”
谭睿康笑道“你疯了。”
谭睿康打开电脑坐下,笑着说“小远,你想去穿着围裙调奶茶当奶茶弟这可不体面,不怕被笑话”
遥远没有回答,谭睿康说“为什么这么说有大学不念怎么要去找工作”
遥远还是没有回答,两人彼此心下了然,谭睿康打开网站,深深吸一口气,说“小远。”
“嗯”遥远坐了起来,起身去刷牙。
“保佑我。”谭睿康低声道“姑姑,你也保佑我,保佑我。”
遥远道“你一定能考上清华的,别怕。”
谭睿康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报纸上刊出的前三批与十大名校联招分数线,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遥远出去转了一圈,忍不住又回来,躬身帮谭睿康按了回车,跳出一行分数。
那是遥远的高考成绩,他超出了第一批重点本科线48分,没过十大名校联招线。
谭睿康笑道“考得不错。中大没问题了。”
遥远说“看看你的。”
谭睿康的手一直发抖,几次敲不下去,遥远道“这么紧张干嘛”
遥远输入了谭睿康的准考证号,谭睿康已经在发抖了,两人屏住呼吸,遥远按了回车。谭睿康的分数表跳了出来,总分比遥远高了二十分,过第一批分数线,距离十大名校联招线只有三分。
第一志愿落榜。
遥远安慰道“没关系,以后还可以考清华的研究生”
“太好了”谭睿康道“我的天谢天谢地”
谭睿康起身不由分说把遥远紧紧抱着,遥远有点懵,不是落榜了吗第一志愿落榜还这么高兴
谭睿康眼里全是泪,嘴唇不住发抖,遥远茫然地摸了摸他的背,谭睿康不住念太好了太好了





王子病的春天(番外全) 分节阅读_30
,真是谢天谢地之类的话,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就怕去北京没人照顾你,还好还好。”谭睿康不住发抖,坐回电脑前,心有余悸看报纸上的分数线,重新核对了一次两人的分数,笑道“真是太好了,真是命中注定,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小远太好了胜利了”
遥远呆呆地站在谭睿康的背后,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谭睿康一跃而起,使劲揉遥远的脑袋,到门边的小篮球架上来了个扣篮,快乐地说“拿了录取通知书就回老家放鞭炮”
遥远忧伤而幸福地笑了笑,自己的那些想法一扫而空,心里父亲走后空空荡荡的地方,仿佛被谭睿康给填上了。
谭睿康去打电话,不时瞥遥远一眼,说“对,都是第二志愿,现在就等录取通知书了。”
遥远微微蹙眉,谭睿康不敢多说,把电话打完就挂了。
遥远“我不想再花我爸的钱上大学了。”
谭睿康进房间拿了点东西,出来笑着拉过椅子,挽起袖子,说“别说气话,怎么能这么说我都准备好了,来。”
谭睿康拿出一张存折在遥远面前晃了晃,遥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小时候,他拿着个火柴盒,在自己耳边摇的趣事。
“看。”谭睿康打开存折,上面有五万块钱,认真地说“我爸给我娶媳妇的,外加他去世的时候收的奠仪。你读书花这个钱,我花姑丈的钱”
遥远“”
“这是你娶媳妇的啊。”遥远说“你爸居然有这么多钱”
谭睿康说“嗯,他生前都帮我攒钱呢,怕我娶不着媳妇,他也让我去念高中考大学,后来生病了我就没去,我才知道这不是一样的么以后赚回来就行了,算哥借给你的,行不”
遥远说“好吧,五万块钱咱俩花应该也够了。”
五万哪里够遥远心想一个月按最低生活费五百算,两个人四年下来也有点玄。
谭睿康说“不够的话,把老家的田”
遥远马上道“这更不行了。”
谭睿康想了想,凝重点头,说“那省点”
遥远嗯了声,谭睿康笑道“大学里还有奖学金,努力用功点,咱们把第一学期的学费缴了,就申请奖学金去,咱俩应该能拿到一个。不行的话也有助学贷款呢,工作以后再还。”
遥远说“就这么计划着吧。”
谭睿康又从信封里倒出一张卡,吁了口气,遥远看着那张银行卡,知道那肯定是赵国刚给他们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里面有他们四年的生活费,学费。
遥远忽然说“把卡还他吧,我还可以去当家教,或者做兼职打工。”
谭睿康道“嗯我再看看吧。”
当天遥远和谭睿康作了一次大扫除,把家里打扫干净,遥远擦干净他妈妈照片的相框,把它放好,两人又把高中的书打包拿处去卖给收废品的。
打扫时谭睿康发现遥远在弄一个红包,他在阳台上问“小远,你在做什么”
遥远头也不抬答道“在给我爸的婚礼包红包。”
谭睿康叹了口气,遥远摆手示意他别过来,拿了一把钥匙,装进红包里封好,放在电视机上。
谭睿康买了菜回来自己烧菜吃,他的菜做得很有水平,几乎快接近赵国刚的手艺了。
赵国刚还是没有回家。
遥远躺在谭睿康的怀里看电视,空调开得很凉快,他忍不住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响。
遥远接了电话,窗外烈日炎炎,透过客厅的阳台投进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光与影的两极。
电话那头喧嚣热闹,舒妍的声音说“是小远吗”
“什么事”遥远说。
舒妍小声说“小远,你爸爸今天结婚了,你能祝福他吗只要一句,我请求你,阿姨保证你永远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这句话。求求你了,没有你的祝福,他不会幸福的。”
遥远静了一会,说“你让他接电话。”
舒妍的声音充满欣喜,说“国刚呢让国刚来接电话”
“喂”赵国刚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您好,哪位”
遥远道“爸。”
赵国刚静了很久,而后说“宝宝,你想对爸爸说什么”
遥远残忍地说“爸,你不可能幸福的,你对不起我妈,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永远不会,我恨你。”
谭睿康冲了过来,给了他一巴掌,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爸他这么爱你”
“小远”谭睿康的声音在耳边说“小远”
遥远睁开眼,浑身大汗,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刚刚的只是一场梦,确实有电话来了,但不是他接的。
谭睿康挂上电话,让遥远坐好,摸他的额头,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遥远摆了摆手,脑袋嗡嗡嗡地疼,疼得他神志模糊,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数天后录取通知书来了,两人去领到手,遥远和谭睿康去公墓,找到他母亲的骨灰盒。
骨灰盒前放了一束百合花,四周擦得很干净,下面还垫了块新的蓝色天鹅绒,显然不久前刚有人来过。
她的遗像在骨灰盒上朝着遥远微笑,遥远揉了揉鼻子,说“妈,我考上大学了,你看,录取通知书,中大呢,北大没考上,爸帮我填的志愿。”
谭睿康在一旁静静站着,两人身侧有个老太婆在点香烧纸钱,咒骂她不孝的儿子儿媳妇,继而对着老头儿的骨灰盒嚎啕大哭。
“阿婆不能在这里烧纸钱”公墓管理员过来了。
谭睿康把那老太婆搀起来,带她到一旁去坐,小声安慰她。
遥远拿出通知书,朝着骨灰盒打开,说“妈,你看,中大呢。”
“我考上大学了,爸也要走了,我是想陪着他一辈子的,但他想结婚。我没有反悔,是他反悔,不过他可能也不需要我了”遥远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他低下头,沉默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藉以掩饰什么,最后朝骨灰盒笑了笑,说
“你生命里最爱的两个男人,从此以后就分家了,妈,你继续在我家住吧,别去他家,以后就陪着儿子。如果他哪天被那女的甩了,妈,我答应你我还是会照顾他,带他回家,给他养老的,嗯,就就这样”
遥远回到家,对着录取通知书和报名注意事项,找出他的户口本,忽然想起一件事赵国刚的户口。
户口本在他手上,赵国刚没有办法去登记结婚,他迟早要回来拿,说不定还会和那女的一起上门。
遥远翻了几页,上面有他亡母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认真地看这个户口本,这年头深圳和广州的户口都相当贵了,要买一套几十万的房子才送两个蓝印户口。
遥远自言自语道“爸爸,妈妈,小远,我们是一家人。”
片刻后他又小声说“但是爸爸要走了。”
遥远把户口本翻来翻去,想起赵国刚让他签的协议,又站在冰箱前,拿下文件夹翻看。
赵国刚想把他的钱,他的公司都给自己,遥远想到一个词净身出户。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想要这些,他只喜欢花钱,不喜欢赚钱。
但遥远也有很多话想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在他过往的岁月里,他总是会想起某些更早的特定时刻,这些时候本应当这样说,又或者那样说,奈何当时从来没有正确地说出口过。
而后想起来,总是悔不当初。
有的话如果不说出口,错过了那个机会,或许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时机说了。
他不想在未来的许多个夜晚里辗转反侧,念着那些没出口的话,后悔当初没有把它们连珠炮般地倒出来,所以他必须准备好,在父亲去结婚前,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这些话早在千禧年倒数完的晚上他就该拉开车门,大声地朝他们说个清楚。
谭睿康在他身后说“小远,我得回老家去迁户口。”
遥远还在看文件夹,头也不抬道“一起去吧,过几天就走。”
叮咚,门铃响。
谭睿康和遥远都没有说话,唯余电视的声音。
叮咚,叮咚。
“宝宝。”赵国刚沉厚的声音说“爸爸爱你,开门。”
遥远道“开门吧。”
谭睿康松了口气,前去打开门,赵国刚和舒妍都站在门外,赵国刚很憔悴,朝舒妍说“进来吧,不用脱鞋子。”
舒妍勉强朝谭睿康笑了笑,赵国刚说“宝宝在做什么”
遥远把户口本和银行卡扔给他,赵国刚没有说话,一手捏着户口本翻开,翻了几页,遥远说“你不是要结婚吗户口迁走,户主填我的名字吧。”
赵国刚说“这个以后再说吧,早上没在家”
遥远答道“去给我妈看录取通知书了,喝点什么你呢”他朝舒妍问道“怎么称呼”
舒妍笑了笑,说“什么都可以。不嫌弃的话叫声舒阿姨吧。”
“牛奶喝么”遥远冷漠地答道,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放在赵国刚与舒妍面前。
赵国刚缓缓呼了口气,说“宝宝,爸想和你谈谈。”
遥远说“没什么好谈的。”
舒妍道“小远,你如果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爸,祝你幸福。”遥远打断了她,冷冷道“祝你们都幸福。”
气氛里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
赵国刚实在太了解这个儿子的脾气了,令他妥协只要十天半个月,令他驯服或许要足足一辈子。
“婚礼我不去了,我和哥回老家上坟。”遥远说“你也不用周六日回来看我,我换了把锁,以后要回家先给我打个电话吧。”
遥远没有说什么我不再花你的钱之类的话,也没有说当你老了没钱了被甩掉的时候我还会陪着你,在他心里这两个条件足够构成一个平衡的天平。
赵国刚莞尔道“我回自己家还要先请示领导”
遥远起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遥远去拿了红包过来,看着赵国刚的双眼,把一个装着钥匙的红包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拍了拍,说“凭你这句话,钥匙给你吧,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以后夫妻吵架了可以回来住住。”
舒妍深吸一口气,现出不自在的表情。
赵国刚笑着摸了摸遥远的头,今天有备而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遥远开吵,但如果舒妍不在,两父子估计又要吵起来,说不定还要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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