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她的手一滑,手里的青花瓷茶盅也随之一抖,一滴热烫的茶水滴在她的手背上,但她毫无所觉。
沈千尘微微点了点头,肯定沈芷的猜测。
她接过沈芷手里的那个茶盅,又摸出一方帕子给沈芷擦了擦那被茶水溅湿的右手背。幸好,因为最近天气热,琥珀送上的茶水不太烫。
“只是可能。”沈千尘的眼睫扇动了两下,又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沈芷有些激动地捏住了沈千尘手里的那方帕子,纤纤五指收紧,想说什么,又没说。
她知道沈千尘的性子,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她既然说了,那应该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可以确认,至少应该也有五六成把握。
她的凰姐儿真的回来了吗?!
只是转瞬,沈芷的情绪从激动变为兴奋又转为紧张,双眸微张,心跳也怦怦地加快。
沈千尘温柔而有力地抓住了沈芷的手,看着她的双眼正色问道:“娘,我今天让你来,就是想问你,要不要见见她?”
“想,我想见她。”沈芷反握住了沈千尘的手,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的神情与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别说是五六成的可能性,哪怕只是一丝可能性,她也想见见楚千凰。
沈芷太过急切,拉着沈千尘就起了身,母女俩急匆匆地往景仁宫方向去了。
从乾清宫到景仁宫的这一路不算远,她们没坐肩舆,是步行过去的,这一路,沈千尘只大致说了楚千凰的伤势,其它没多说,也没提觉慧大师说的话,她想让沈芷自己亲眼见了楚千凰再判断。
沈芷一路无语,心头很乱很乱。
她想起了过去这一年楚千凰种种古怪的言行,想起那一次次的失望与心痛,想起那个陌生得可怕的楚千凰。
沈芷在害怕,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恐惧。
她害怕她不过是空欢喜一场,但更希望一切是真的。
楚千凰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起,她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养育她;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牙牙学语;后来又亲自给她启蒙;亲自教她琴棋书画……
楚千凰从小到大,沈芷在她身上投诸了无数心血,寄望她能长成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想着自己要给女儿挑一个合适的夫婿。
……
思绪间,母女俩来到了景仁宫的门口。
沈千尘的步履停在了正殿,对沈芷道:“娘,你进去吧。”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就不进去了。
沈芷点了点头,跟随一个宫女继续往里走。
进景仁宫之前,她走得很快,可现在她的步履却是越走越慢,似是近乡情怯。
沈千尘目送沈芷往里走,独自一人坐在正殿里,嘴里含了一颗今日沈芷送来的玫瑰蜜饯,一言不发。
她又在想顾玦心脉偏弱的事。
上一世也是一样,顾玦的心脉一天天地渐渐弱了下去,师父林邈说,既有他体内那片残刃的缘故,也有他中毒的关系。
可这一世,明明她已经亲手把那残刃取出来了。
她确信整个治疗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清理得很干净,绝对没在他体内留下任何残余的碎片,为什么顾玦的心脉还是偏弱?
难道与前世一样……也是因为毒吗?
想到这里,沈千尘怔住了,想到了她昨日在白云寺与那个楚千凰的对话。
她猜测顾玦剩下一半死劫可能就是中毒。
这个可能性很大。
问题是,沈千尘相信,也有这个自信,只要她在顾玦的身边,顾玦是不可能中毒的,更不可能让毒发展到足以致命的地步。
除非……
沈千尘心口猛地一缩,心口发紧发疼。
排除各种不可能的因素后,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除非,顾玦早就中毒了。
而且,这个毒一直都不显,细微到脉搏还无法探知。
至今为止,她还只能感觉到顾玦的心脉偏弱,她甚至感觉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怦、怦、怦!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分辨不清,顾玦的心脉到底是和去年四月时一样,还是又弱了一些。
沈千尘现在是当局者迷,她反复想了想,也依旧分辨不出来。
她心里越想越是烦躁难安,又拈了一颗玫瑰蜜饯塞入唇中。
酸酸甜甜的蜜饯让她心神稍定,又开始集中注意力。
她努力地回忆着上一世。
上一世,顾玦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怎么中毒的,其他人也没告诉过她,当师父林邈给顾玦探脉时,顾玦体内的毒素已经侵入心脉。
所以,毒在他体内应该已经残留很久了。
也就是说,顾玦很有可能是在北地中的毒,就像他胸口那块箭矢的残刃也是在北地受的旧伤。
将士上战场,以性命去保家卫国,与敌人殊死搏杀,不仅是顾玦身上有伤,云展、薛风演、唐御初他们身上也有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旧伤,但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且战功赫赫的人,又有哪个是“完好无损”的。
沈千尘努力地回想着去年四月她在济世堂第一次给顾玦探脉时的一幕幕,回忆着顾玦的脉象,眉头又蹙得更紧了一些。
没错,她可以确信,当时顾玦的心脉很弱,她认为是那块残刃导致的,那一天,她很高兴,因为发现顾玦没中毒……
可现在再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沈千尘却高兴不起来。
她猛地想到了一点,有一种毒可能会导致顾玦现在这种情况。
那种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毒。
沈千尘醒过神来,手肘不慎撞到了旁边的茶盅,茶盅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恰在这时,沈芷从里面出来了,她的双眼红肿,眼里犹有泪光,显然方才她在里面曾经大哭过一场。
那对被泪水洗涤过的凤眼仿佛盛着夏夜的漫天星子,又清又亮。
沈芷整个人神采焕发,脚下的步履也变得很轻快,与方才进去时那道孤独的背影判若两人。
“娘。”沈千尘轻轻地唤了一声,情绪也很激动。
她知道沈芷是个很坚强的人,过去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没怎么见沈芷哭过。
上一次,沈芷哭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一次,她哭得压抑,痛苦,而这一次不同,这次是高兴。
沈千尘隐约从沈芷现在的神态中猜到了答案。
“尘姐儿,”沈芷走到近前,一把抓住了沈千尘的手,笑得眼睛都弯了,“真的,应该是真的。”
沈芷心底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凰姐儿回来了。
方才那个与她说话的姑娘跟之前那个不一样,是她的女儿,她的凰姐儿。
此刻再回想过去,沈芷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明明她的凰姐儿跟那个“孤魂野鬼”完全不同,她怎么会毫无所觉,只以为是女儿变了呢。
沈芷很激动,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她不一样了,不,是她又变回去了。”
“她与我说话的样子,她的神态……她是凰姐儿。”
说话间,沈芷的眼眶中又浮现一层泪花。
这是喜悦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把泪水收了回去,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这是喜事。
她不该哭,她终于找回了她的一双宝贝女儿。
“……”旁边的沈千尘则有些恍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忽然,沈芷更为激动地握住了沈千尘的手:“对了,她让我转告你一件事。”说着,沈芷故意朝旁边看了看。
沈千尘立刻意会,把琥珀以及周围的宫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正殿内只剩下她们母女时,一下子就变得很空旷。
沈芷面色郑重地直视着沈千尘,附耳对她说:“凰姐儿说,让你注意一下‘尸毒’。”
沈芷其实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可是楚千凰让她就这么告诉沈千尘,说沈千尘会明白的。
尸毒?!
沈千尘失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瞳孔微微收缩。
果然是尸毒!!!
“娘,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沈千尘丢下这句话后,就像一阵风似的往里面冲,早就没了平日里的从容自若。
大概也唯有顾玦的事可以让她失态至此了。
沈千尘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內室中,里面只有楚千凰一个人。
才休养了一个晚上,楚千凰依旧很虚弱,脸色与嘴唇苍白如纸,她显然也刚刚哭过,眼睛跟沈芷一样有些红肿。她正用帕子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光,胸膛微微起伏着,情绪也没有完全平复。
“你说尸毒到底是何意?”沈千尘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千凰,那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炽热得仿佛要灼烧了起来。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408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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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楚千凰毫不躲避地迎上沈千尘的眼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似乎回忆到了什么,眼睫颤了颤,接着道:“那个人一直在念着‘尸毒’,我偶尔清醒就会听到……还有一次看到她写在了纸上,不过那张纸很快又被她烧了。”
“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能让她这么介怀的,一定很重要,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沈千尘的眸色变得异常深邃,怔怔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在看楚千凰,又似乎穿过了楚千凰,落在了某个虚无的点上。
这一瞬,楚千凰感觉沈千尘明明在这里,又似乎不在这里了。
沈千尘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沉默地转过身,直接出去了,魂不守舍的。
出去后,迎面而来的是沈芷关切的眼神:“尘姐儿?”
沈千尘连“我没事”这种客套话也说不出口,道:“娘,您在这里跟大姐姐再说说话吧,我出去一趟。”
“去吧。不用管我。”沈芷体贴地说道。
沈千尘勉强一笑,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景仁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御书房。
“夫人,您来得真巧,”惊风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九爷刚下朝,人就在里面。”
惊风只把沈千尘领到了门口,为她打帘,自己没进去讨人嫌。
里面只有顾玦一个人与一只猫。
沈千尘一进去,青年与案头的猫都朝她看了过来。
沈千尘抿紧了樱唇,一言不发地往顾玦那边冲,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全然没注意到案头的黑猫。
顾玦眼睫微动,看得出小姑娘看似镇定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受惊的灵魂。
“过来!”顾玦直接伸臂把她揽住,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的小姑娘为人处世一向极为稳妥,就算顾玦不问,也知道能让她慌乱成这样的,也唯有他的事了。
“怎么了?”顾玦柔声问道,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沈千尘一声不吭地去拉他的左腕,纤纤玉指再次按上了他手腕上的脉搏。
指腹下又传来了熟悉的脉动。
他的心脉依旧偏弱,体内的毒素很微弱,宛如在一根根棉线中藏了一丝极细极细的蚕丝,因为太细微所以很难察觉。
没错,是尸毒。
若非她现在考虑到了尸毒,根本就查觉不到这一丝细微如蚕丝的尸毒。
是她疏忽了!
这一世,当她发现顾玦没有中毒,暗伤也没有严重到前世那个无药可医的地步时,太过高兴,以致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胸口中的那一小块残刃上。
其实是因为顾玦有暗伤,所以他的心脉偏弱,才会让她忽略了脉象上那个极细微的变化。是她错了,她太过盲目地仰仗前世所知,才会大意失荆州,漏掉了他体内的尸毒。
如果对于一个健康的人,这么点尸毒就像是一只小蚂蚁,微不足道,但尸毒的可怕就在于,只要人体有一点点虚弱,就会让它有了可趁之机,如同白蚁将一棵茁壮的大树一点点地蛀空。
沈千尘直到此刻才确认了,顾玦上一世毒发身亡并不是被人下毒,而是因为尸毒。
想到这里,沈千尘眉尖一跳,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顾玦,那双漆黑的瞳仁中似乎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复杂。
顾玦注意到了沈千尘的神情变化,柔声问道:“我的脉象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语气温柔而又平静,仿佛那浩瀚无边的蓝天可以包容一切似的。
沈千尘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眶微微湿润,闪着晶莹的泪光。
平日里,这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凤眼,总是透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可现在这双眼眸却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
她轻轻地颤声道:“我……我居然没有发现,你中了尸毒。”
明明她学了两世医,为了累积经验,也为了给顾玦积德,她救了那么多人,别人都赞她医术高超,偏偏在她最重要人的身上,她却疏忽了。
如果是师父林邈的话,他一定早就发现顾玦体内的尸毒了。
“尸毒?”顾玦平静地问道,略一挑眉。
沈千尘一手捏着他袖口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声音略有些艰涩,解释道:“尸毒,顾名思义就是尸体中藏的毒。”
“战场上死的人多,尸体也多,尸体腐败时,很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毒素,尤其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尸体腐败得更快,也会是尸毒滋长最快的时刻。”
“很多尸毒的感染力、侵蚀力都非常强,人的皮肤比较薄,当身体弱时、皮肤有伤口时,就很容易被尸毒感染……身体越差,尸毒扩散得就越快。”
对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只要接触尸体后,及时清理皮肤,大部分的尸毒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大的影响。
如果顾玦是个只会在后方指挥大军的将领,远离战场,那么他不至于感染了尸毒;
如果顾玦没有暗伤,那么,他当初在北地感染的那丁点尸毒就跟他得了一次小风寒似的,早就痊愈了。
问题是,顾玦在北地身负重伤,在他凯旋回京前,暗伤就已经折磨了他整整两年,因为他身体荏弱,才会让这无缝不钻的尸毒侵入了他的肺腑,日积月累地积压在他体内。
沈千尘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了前世。
上一世,顾玦回京后,身体每况愈下,全然压制不住尸毒,而发作的尸毒损害他的心脉,一点点地侵噬他的身体。
于是,顾玦的身体也因此崩溃得更快,犹如进入一个恶性循环中,等到了最后,他的结局就是油尽灯枯。
那时,她眼睁睁地看着顾玦在她眼前一天天地虚弱了下去;
看着他越来越消瘦;
看着他下榻走几步就会喘息不已;
看着他后来连棋子也拿不起来,连他们下棋时,都是他口述,由她落子。
沈千尘觉得心口好疼好疼。
每次回忆起前世他死前的那段日子,她就觉得心如刀割,眼眶微红,泪水欲坠不坠。
顾玦的一只手依旧扣在她的纤腰上,另一只手以指尖挑去她眼睫上的泪花,温柔地轻声问道:“所以,我是尸毒攻心,要死了吗?”
沈千尘的眼眸霎时瞪得老大,仿佛他说了什么该天打雷劈的话似的,用力地摇头:“当然不是。”
顾玦微微勾了下薄唇,再问道:“如果没有你,那我现在会怎么样?”
顾玦虽然不懂医术,可他心思敏捷,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在没遇到沈千尘之前,他体内的暗伤让他的身子每况愈下,虽然苏慕白、云展他们为他遍寻名医,但每个名医都说他无能为力,说也许只有神医林邈可以救他,否则,他活不过两年。
然而,林邈行踪不定,听说这两年人在南昊,南昊不是大齐的地盘,想要找到人怕是也要花上一番心力,没一年半载也找不到人。
以他的暗伤,若是他没有遇上沈千尘,那么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尸毒恐怕已经侵入心脉,无可救药,再过个一年半载,他也就该命垂一线了。
最后这一点,顾玦其实是从沈千尘此刻的慌乱中判断出来的。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她怕的是这个吧,害怕他会死。
“是你救了我!”顾玦的拇指温柔地在她的下眼皮摩挲而过,抹去一点点溢出眼眶的泪花。
是的,是她救了他。
因为去岁回京后,他遇上了她,她给他用药、给他行针,帮他一点点地调理身子。外人不知道,但是顾玦心里最清楚是她把已经深陷死潭的他一点点地拖了出来。
她帮他取出了埋在他体内的那块碎铁片,她让他现在可以策马拉弓,恣意挥剑,她让他的身体康健了起来,所以他才能压制住体内的尸毒,尸毒才没有严重到侵入心脉的地步。
顾玦把沈千尘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让她感应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
那强劲的心跳在反反复复地告诉她,他还活着。
“九遐。”沈千尘更用力地以手掌贴着他的胸膛,眼角更红了。
她知道,就算他现在能压住尸毒,也不是说他与尸毒能共存,不过是尸毒发作得慢些,尸毒依旧在悄悄的腐蚀着他的心脉。
甚至于,下次他再受伤或者大病时,这一丝尸毒就会以顾玦的血肉为养分急速扩张……
若是她今天没有发现,一天天地放任这尸毒不敢,等到真有一天到了顾玦心脉大损的地步,尸毒加剧,就很可能又发展到前世一般的局面。
届时毒入心脉,神仙难救。
她就会再次面临前世的绝望,眼睁睁地看着顾玦一点点地病弱,油尽灯枯……
而现在,还不晚。
在极度的恐惧后,沈千尘的心终于开始冷静了下来,心中是止不住的庆幸。
若是再等一年半载后,她才发现的话,那么……
她简直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沈千尘在顾玦的大腿上调整了一个姿势,侧过了身,她用双臂紧紧地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先用脸蹭了蹭他,然后又把一侧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聆听他的心跳。
“喵呜?”
案头的黑猫没走,歪着圆脸看着眼前这两只又黏糊在一起的两脚兽,一脸的不解。
沈千尘没理猫,依旧闭着眼,喃喃自语道:“还好。”
沈千尘心中再次发出庆幸的叹息声,又想起了昨天在白云寺时与“楚千凰”那一番对话。
直到此刻,沈千尘才是想明白其中的因果,为什么“那个楚千凰”有自信她可以脱困,为什么她觉得乌诃迦楼可以成为她的依仗。
这种尸毒实在太隐匿了,如果沈千尘这次没有察觉顾玦身中尸毒,那么,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顾玦体内的尸毒就会药石无医。
一旦顾玦驾崩,这个大齐还有谁能坐稳江山呢?!
顾南谨身子太弱,顾南谨的几个皇弟们全都担不起天子之位,到时候,大齐群龙无首,必然又会像前世一样逐步走向衰败。
那么,中原的局势应该就会走向“那个楚千凰”所知道的那样,最后由乌诃迦楼挥兵北上,一统南北天下。
要是自己稍微大意一点,没有发现“楚千凰”身上的不对劲,接下来一切的发展就会像“楚千凰”所预料的那样。
只是想想,沈千尘就觉得心有余悸,仍是觉得后怕。
这件事也给沈千尘敲了一记警钟,她自诩有前世的经历,她自诩医术高明,可她终究是人,不是神,她的认知终究是有局限性的。
若是没有觉慧大师,没有“那个楚千凰”,她恐怕就会犯下这一世最大的错误,救不了她最想救的那个人。
顾玦用右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仿佛在抚摸着一只慵懒的猫儿,动作轻柔,节奏轻缓。
他垂眸看着她贴在他胸膛上的小脸,心口的柔情满满涨涨,满得溢了出来。
曾经,顾玦十五岁去北地从军中,也是抱着马革裹尸还的决心去的,他身为皇子,生而高贵,享受着世人享受不到的权利与富贵,那么随之而来,也要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
所以,他毅然去了北地。
在北地的那几年,哪怕被暗伤折磨的那两年,他也可以一片坦荡地告诉世人,他并不怕死,他无愧于父君,无愧于军中同袍,无愧于天下。
但是,现在不同了。
才短短一年,他的天地因为她的到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他怕死,也不愿意死。
他要是死了,留下这个小丫头该怎么办呢?!
他知道她很坚强,不会因为他死了,就脆弱得活不下去,但是她太倔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也永远无法从他的死亡中走出来的。
他不想他的小姑娘活得心如死灰,她应该活得潇潇洒洒,活得恣意张扬。
于是,他问她:“能治吗?”
沈千尘猛然睁开了眼,很坚定地对着他点了下头:“能!!”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然能治。
顾玦绝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离她而去的。
她会用她的双手把他死死地绑在她身边的。
沈千尘用一种小豹子看猎物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那么专注,那么贪婪。
顾玦见她又精神了,目光愈发柔和了,道:“那就治吧。”
“不哭了,乖。”
最后一个乖字被他说得柔情万千,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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