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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元春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色兔子
上一世,小冯氏入宫不过三载就香消玉损了,虽然一同选过女史,贾元春却怎么都回忆不起小冯氏的面容,只记得是个极安静的人。
小冯氏本是侧坐着垂首望着湖中波光淋漓,此刻缓缓转过脸来,阳光在湖水上一折映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和温暖的光。
贾元春含笑望着小冯氏的面容,虽是个精致的女儿家,却倒也不是倾国倾城之姿。怎得圣祖爷竟为她违了祖宗规矩?
却见那小冯氏抬眸看来,一点笑意从清灵灵的眸子里极舒缓得透入唇角去;轻风乍起,她微微颔首,阳光从她细瓷般白腻的脖颈旁擦过,湖上水汽裹着菡萏清香拂面而来……
如斯美人!
难怪圣祖爷会为她违了祖宗规矩!
贾元春暗自羞愧,自己以容貌看人岂非落了下乘。世间美貌女子千千万,然而姿态、风仪才是能让其脱颖而出之处。
见众女厮认已毕,安玥郡主扬声笑道:“我今日请诸位姐妹们来,倒不光是为了赏荷。”
别有它图?座下众女十之j□j都有种果不其然的自得。
却见安玥郡主将手一拍,笑眯着眼睛道:“还有一桩顶要紧的事——享用美食!”她逗了大家一下,乐不可支,挥手示意婢女去准备,又环视众女道:“姐妹们还请移步水榭,临湖观荷,暖日清风,岂不更添美食之乐?”她起身让众女先行,落在后面又挽住了贾元春的胳膊。
那小冯氏却也轻移莲步,走在最后,正与郡主和贾元春并行。三人缀在众女身后,缓缓走在汉白玉桥上。
安玥郡主侧身看了小冯氏一眼,笑道:“冯妹妹向来养于深闺,不爱出来交际的——倒没想到真能请得动你,菡萏荣幸之至啊。”
“郡主言重了。”小冯氏抿嘴一笑,细声细气道:“我不过是明知自己口拙嘴笨,这才镇日只在家闷着。”
“哦?”安玥郡主调笑道:“那怎得来我东平郡王府,就不怕口拙嘴笨了?”
这本来也是主人客人之间常有的客套话,下面小冯氏只要说,因深知这东平郡王府的安玥郡主是那一等心胸开阔、不计较她口拙之人,也就算是好好结束了这场面话。
谁知小冯氏有些羞赧得低头一笑,目光如水落在被安玥郡主挽着的贾元春身上,低声道:“我是听闻贾大姑娘可能会来……”
贾元春与这小冯氏也不过是选秀时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听她这么说,便放任那惊讶流露在脸上,驻足望着她,静待下文。
“这次选秀总共定了五名女史,方才的谢家姐姐是指到太后身边去了;吴、周两位姐姐则分别去了皇后娘娘与周贵妃娘娘身边……”小冯氏注视着元春,眉尖轻蹙,面上不掩愁容,“……五名女史里,只有姐姐与我二人直到从宫里回府都没个指派……”
她们三人驻足说话,前面众女已经入了水榭。
安玥郡主因笑道:“你们且说着,我先过去招呼了。”说着抽手转身去了。
贾元春先是觉得臂弯里一空,有些不习惯,继而风吹过又觉清爽了许多。她望着小冯氏,上一世她与小冯氏都是回宫当日才接到的旨意。
如果说收小冯氏入后宫的旨意是违背了祖宗规矩,那么要她去东宫做女史倒是开创了一条规矩。
女史,乃是一种高级女官。著姓大家出来的女孩,挑好的,十三四岁留在后宫贵人(如太后皇后贵妃等)身边j□j着;说是女官,其实倒像是半个女儿。待过上三年,不出意外,这些让贵人们觉得满意了的女孩都会被指婚于皇子皇孙、宗室。不要小看这样的指婚,其中大有门道。留哪家的女儿,将哪家的女儿许给哪个皇子或皇孙,背后都脱不开是政治权利的角逐。
也不要小看将这些女孩留在贵人身边的这三年。
指派到哪位贵人身边,就是打上哪个派系的烙印——这个贵人所代表派系的烙印。女孩出嫁后有过不去的坎了,入宫求求当初带她的贵人,兴许几句话功夫就将难处解决了。利益捆绑在一块,想反水总要掂量一下得失。
圣祖爷幼年登基,浸淫帝王之术四十余年,将一手平衡术玩得炉火纯青。朝中有朋党?没事,你们随意掐,掐得两败俱伤最后都得求到朕跟前来;后宫有派系?那更没事,只要你们不动孩子的歪心思,朕全当冷眼看乐子。
所以上一世,当圣祖爷将她指派到皇太孙身边做女史时,这样从未有先例的举动让所有的人都认为——皇帝这是把她指给皇太孙了,只是将婚期延长了三年而已。至于为什么延长三年,大约是她还未嫁,又是女史,皇太孙对之总会多一分尊重;那么她代表背后的贾家所说的话,皇太孙可能更容易听进去——而贾家背后的是皇帝。
大约那时皇帝就已经对太子失望极了,却并没有放弃太子一枝,决定绕过太子,给皇太孙一些好的影响吧。
谁知道此后太子一系,包括皇太孙,荒唐悖逆的举动接踵而来,让年且六十的皇帝大病一场后决定彻底废掉此系,重新择定继承人。
朝廷上一连串让人耳晕目眩的大动作之后,皇帝说言官只管写折子,查证为虚也不追究责任。
于是雪片一样的弹劾折子堆满了皇帝沉重的案头,有举报重臣结党营私的,有攻讦皇子居心不轨的,更有一竿子打翻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唯有皇帝、太后幸免,大约还是为尊者讳的缘故。将推动言官们写弹劾折子的各方势力探寻出来,都是源于皇子之间白热化的帝位之争。年迈的皇帝嗤笑一声,最后大笔一挥,朕有生之年不定继承人,等朕死了,你们看遗诏就行了。让一众上蹿下跳的皇子闹得尴尬不已,活像戏台上的小丑。
而那时候,被派到东宫做女史的她在哪里呢?
在马厩收拾出来的空荡荡的房子里,陪着被废黜了的皇太孙,借着火盆里的余烬烤红薯吃。皇帝盛怒的那会儿,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任他挨饿受冻;她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之女,又哪里敢有什么想法?
虽说她后来如愿以偿,嫁给了三王爷世子永沥。
然而那段陪伴过皇太孙的时光,终究变成了一根刺,横亘在她与永沥之间。
“姐姐?”小冯氏疑惑得望着元春,不解她怎得忽然泪盈于睫。
贾元春察觉失态,忙抽出帕子揩了揩眼角,清清嗓子道:“这里太阳晃得眼睛疼……妹妹方才说什么?哦,指派之事……”她往水榭一望,安玥郡主已经立在那儿招手示意了,便与小冯氏一面走着一面继续道:“圣意难测,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的,与其忧心这些倒不如好好过完这几日。一入宫,可就三年都不能回家了……不管怎样,入宫那日肯定就知道被指派去哪里了……”





宠妃[元春重生]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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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中,安玥郡主首位坐了,谢鲤在她左手下,谢鲤之下又空了一位,乃是给贾元春留出来的。
席面早已排好,贾元春便在谢鲤身旁坐下,小冯氏则转而坐在末首。
“听闻郡王府的翠盖鱼翅乃是一绝,不知我等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呀?”谢鲤与贾元春相视一笑,望向安玥郡主。
“正是要请姐妹们品鉴呢!”安玥郡主扬眉一笑,指着身边的侍女道,“诸位请看。”
只见那着青色衣衫的侍女双手托着满月似的一轮银盘,上面覆着的却是一层碧绿鲜嫩的荷叶,难怪这道菜叫“翠盖鱼翅”。
石春眉笑道:“郡主让我们看得到,吃不到,却是何道理呀?”
谢鲤道:“大约要看得到吃不到才会盼着,盼来的总觉得滋味更美些——郡主可是这么想的?”
“谢姐姐这话很有些道理!”安玥郡主笑得歪了身子,眼珠一转,乐道:“不过我却是个促狭的,只许看、不许吃,吃不到的总比吃到了的美味些,我这是要诸位姐妹回府之后还日夜念着这道菜,念着我这个促狭人呢!”
一番话说得众女都笑。
这不过是玩笑话,菜端上来,自然是要请宾客品尝的。
侍女把这翠盖鱼翅安放在中间,将上面覆的荷叶掀开来,顿时荷香四溢。便有郡王府的侍女们一一为众小姐挟一筷子在碗中,请其品尝。
石春眉第一个吃下,登时就赞叹起来,“当真好吃!”
谢鲤含在口中,细细咀嚼,待咽下去方道:“果然不同寻常,清醇细润,不知用的什么食材?”
“尝着倒是有鸡汤的鲜美,又有荷叶的清香……”小冯氏细声细气得猜测着,又拧了眉头思索,“这荷叶的清香是裹在排翅里面的,倒不是覆在菜上就能达成的效果……该是烧菜之时,就用了荷叶的。”
安玥郡主笑着听众女猜测纷纷,抚掌道:“冯妹妹这话见了真章。这道菜倒是费料费时得很,得选用上品小排翅,发好,用鸡汤文火清炖,到了火候,然后用大个紫鲍、真正云腿,连同膛好的油鸡,仅要撂下的鸡皮,用新鲜荷叶一块包起来,放好作料来烧。大约要烧一个时辰,再换新荷叶盖在上面,上笼屉蒸二十分钟起锅,又把荷叶扔掉,另用绿荷叶盖在菜上上桌,所以才有翠盖鱼翅这么个名。”她屈指一数,“这么一道菜,倒要换三次荷叶来配它。”
小冯氏点头笑道:“鱼翅本身不鲜,这原来就是一道借味菜。火功到家,火腿鲍鱼的香味全让鱼翅吸收,鸡油又比脂油滑细,这个菜自然便如方才谢姐姐所说的那样——清醇细润,荷香四溢而不腻人。”
石春眉笑道:“可怜这湖上莲叶,做了我们果腹之物的配菜。”
安玥郡主一笑,并不言语,这入菜的荷叶却并非从府中湖上采来的,而是在露水未晞的时候去京西三十里的玉泉湖采下,一路用冰凉着送回府中,趁鲜即刻入菜的。她转而看着贾元春道:“贾大妹妹觉得如何?你的才德可是皇上都称赞了的,怎得一语不发,可是这菜不合心意?”
贾元春笑道:“穆姐姐正该与诸位姐妹多讨论一刻,容我再吃几口。”
谢鲤笑着推她,“咱们只顾着说话,倒便宜了你,不声不响吃了个肚儿圆。”
“只是吃饱又有什么意趣?”石春眉扬声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会有吃不饱的不成?自然还要吃出道理来才是。”
石春眉这话原也说得没错,只是贾元春竟蓦地里想起碧玺的话来。
“我怨!怨这天怎得不将我生在温饱人家,却让我为奴作婢一生不得自由、嫁娶不能随心!怨这地怎得将我拘在这四面高墙之中,出不能入不得伏低做小终日劳作竟还性命难保!”
若是易地而处,她生在碧玺那样的家中,又会如何?这样一想,便觉得吃着的鱼翅竟味同嚼蜡一般。
“贾姐姐,你说是不是?”偏那石春眉还一个劲得凑上来问。
贾元春淡淡得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身边的侍女道:“倒有些渴了,劳烦端一盏茶水来。”那侍女答应着去了。
石春眉被晾在一旁,不禁有些尴尬,盯了贾元春一眼。
安玥郡主笑道:“好了,都快些用了吧,一会儿凉了可就坏了味道了。”
一时饭毕,撤了残羹,又换了冰碗上来。那冰碗里除了鲜莲、鲜藕、鲜菱角、鲜鸡头米之外,还配着鲜核桃仁、鲜杏仁、鲜榛子,最后配上几粒蜜饯温朴,底下用嫩荷叶一托,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炎炎夏日,有这么一份冰碗来却暑消酒,的确令人心畅神怡,可谓是配合天时地利的时鲜。
治国公府的马三小姐原是坐在贾元春下首的,此刻笑道:“听闻郡王府的锦鲤与别处也不同的。”
安玥郡主无奈一笑,“家祖父爱养些花鸟鱼虫,若说锦鲤,这湖中也有千余尾。妹妹要是喜欢,我这便让侍女去备下鱼食。”
“劳烦郡主了。”马三小姐欠身道:“我素日也没旁的喜好,不过倒也爱养锦鲤。”
安玥郡主吩咐了侍女,转脸笑着接话道:“那妹妹想来该是个细心耐繁琐的。就这湖中的锦鲤,每年入冬湖水结冰前都要收到暖阁那十几口玻璃缸里去,这鱼可娇气得很,冷了不成,热了也不成……”
鱼食送来,马三小姐左手端着盏冰碗,右手伸出去接,大约急切了些,左手一斜,半盏冰碗一多半盖在了贾元春裙子上,余者洒在了地上。
“哎呀!”元春还没怎得,马三小姐先叫了起来,张着双手无措道:“对不住,我这没留心……真对不住……”
冰碗沁凉的汁水透过裙面黏在肌肤上,湿湿得极不舒服,贾元春不由得皱眉,又忙舒展开,先笑着安慰马三小姐道:“无碍的。”又抽出手帕,将裙面上的各色果仁拂去,香草色的绸子上落了湿痕,极为不雅。她站起身来,看向安玥郡主。
安玥郡主先是斥责那递鱼食的侍女,“哪里有隔着一位小姐递东西的道理?多走一步路能累死你这小蹄子不成?”其实乃是那马三小姐急切了些,不等侍女走近便伸手去接了。那挨了斥责的侍女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摊冰水上,瑟缩着肩膀连连请罪。
“贾妹妹随我来。”安玥郡主收到贾元春目光,又向诸位小姐道歉,“姐妹们不好意思,我先带贾妹妹去换身衣裙,你们只管自在乐着。或赏荷、或观鱼——只管吩咐这的丫头们。”
安玥郡主挽着贾元春出了水榭,叹气道:“可惜了妹妹这好裙子。”
贾元春只是笑,“不打紧,不过是污了,回头洗净了便同新的一样。”
“妹妹倒是豁达。”安玥郡主笑道:“要换了我,虽知道对方是无意,总也是有些恼火的。”她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了贾元春一眼,抚掌笑道:“妹妹这身量倒是与我相仿。刚好我日前做了一条月华裙,还没上过身。妹妹若不嫌弃,不如今日便穿了去吧。”
月华裙乃是一种淡色画裙,裙幅共有十幅,腰间每褶各用一色,轻描淡绘,色彩非常淡雅,风动色如月华,因此得名。每制一裙,所费往往百金。
贾元春讶然道:“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安玥郡主总是笑眯眯的双眼瞪了起来,“你来我府上做客,却被污了裙子,我补你一条岂非天经地义?”
贾元春笑道:“我这是去年的旧裙子了,怎么能与月华裙相提并论?”
安玥郡主凝目看她,“难道是我错看了妹妹?裙子便是裙子,又有什么不可相提并论的?妹妹快别说这样话,倒与外面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无异了。”
这话说得重了,换个世家小姐来不免要面红口塞,但是贾元春毕竟并非真正十三岁的女孩,也过了为着别人一句话就大动肝火的轻狂年纪,因此只一笑温和道:“倒是我这番见识落了下乘。那郡主的月华裙送了我,可不兴哪日想起来了舍不得再要回去的——入了我手中的物事,我可是断不会还回去的。”
“我岂是那样的小气之人?”安玥郡主见她答应,不觉喜气盈面,又挽了她手臂,笑道:“你只管安心穿着就是了!”
“对了,方才冯妹妹是同你说入宫为女史的指派之事吧?”安玥郡主歪着头看着贾元春,嘴角噙了一点神秘的笑意。
贾元春点头,也不相瞒,“五名女史,只有她与我还没被指派,心里不安想来问一问也是人之常情。”
安玥郡主停下脚步,回首见侍女都跟在三步之外,因抿嘴一笑,“冯妹妹被指派到哪里我不晓得,但是你的我却是得了准信儿的。”
贾元春虽然早已知道自己会被指派到东宫,但是安玥郡主竟然会提前知道倒当真让她吃了一惊。上一世,家中也四处探寻过,都没有消息;怎得这安玥郡主却能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消息,又为何要这般透出话来让自己告诉呢?




宠妃[元春重生]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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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元春正要细问,安玥郡主却轻轻拍了自己脑袋一记,懊恼道:“妹妹还穿着这湿裙子,我竟只顾着说话了。”
说着她与贾元春一同上了簪缨八宝轿子,坐定了吩咐道:“从万松林去揽月阁。”又转过脸来笑着同贾元春解释道:“从这湖绕过去,是一处松林,虽是外院,但去我那揽月阁却是极近的。”
贾元春笑道:“穆姐姐的闺阁,名字起得也好。”
“你也觉得好?”安玥郡主咯咯一笑,不掩欣悦之意,“那阁子是我母亲起的名儿。母亲是不乐意我住在那里的,说是女孩子家家的,住得离外院近了不像样子。但是我却独独喜欢那片松林,秋夜推窗,可听风过松间,声如浪涛。我将这份喜欢说给父亲听,父亲说我这是承袭了他的秉性,一高兴就准我住了——他既然做了决定,母亲可不是没办法?”她摊开手,又笑道:“再说了,就算离外院近,到底还是二门内的,也不算没了规矩,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道理。”贾元春看着她笑。
安玥郡主斜着眼睛瞪她,假意恼怒道:“你笑什么?定是心里笑我没规矩,还要口上附和我呢——是不是?”
贾元春配合得睁圆了眼睛,将身子往后一仰,讶然道:“竟被姐姐看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语毕,两人笑倒在一处。
贾元春透过轻薄的纱帘望出去,只见目之所及尽是本本松树,她们的轿子就走在正中的小径上。
松树尽皆枝干遒劲,苍翠欲滴;贾元春不由深深吸气,只觉肺腑之间充盈了松木清香。
安玥郡主学着她的样子吸气,笑道:“你也喜欢这松林吧?喏……”她伸手指着松林深处的玉质圆桌方凳,“我父亲有时候会与清客们来此对弈。”又指着左边松林尽头隐约可见的青砖绿竹,“那边就是外院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贾元春不由惊疑。
安玥郡主咯咯一笑,“这定是我那大侄子。”她握住贾元春的手,收敛了笑容,目光在她脸上像是黏住了一般。
自今日元春入郡王府以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安玥郡主一直对她显得格外乐切;言语带笑自不必说,同行挽着臂膀也是超出了第一次见面的礼节;更是时时有意让元春说话——倒像是要查看她一般。贾府与东平郡王府一向没有什么太密切的交集,说起祖上的情分,元春不如马三小姐——治国公曾是东平郡王的老部下;若说是因为元春被选中了女史,但是谢鲤同为女史并且被指派到了六宫之尊的太后身边,没有放着谢鲤却来迎合她的道理……
“妹妹在想什么?”安玥郡主静静地问。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如同踏在元春的心上。
东平郡王的世子孙穆如琦,比安玥郡主略大几日,也到了成婚之时,只是尚没有婚约。外男、东平郡王府、污了的裙子、安玥郡主知道她入宫是要被指派去哪里……一样一样,像是被打乱了的玻璃弹珠,在她脑海里互相撞击弹跳着,串成一条极隐秘的线……月贵妃的那一声叹息,“她倒是个情痴。”
安玥郡主,为着对谁的情而痴了?
“我这个大侄子,生得好学问也好,只是眼界高。母亲与长嫂为他寻觅百家女,他却一个也瞧不上。”安玥郡主握着贾元春的手微微收紧。
贾元春迎着她的目光,不避不让,面色平静,含笑道:“世子孙年纪尚幼,倒也不必急于婚事。好男儿志在四方。”
“有道是成家立业。家未成,何以立业?”安玥郡主的手还在用力,指甲掐在元春手背上留下道道痕迹,两个人却像是都没了知觉,“东平郡王府的世子孙,也不算辱没了妹妹。”
安玥郡主这句话一出口,简直是挑明了!
“只怕是我会辱没了世子孙。”贾元春垂首低笑,“为了保住世子孙的高洁,我只能一死以全郡主美意了。”
安玥郡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以死成全?”
贾元春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面上却还笑着,她歪着头打量着安玥郡主,忽然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去,姿态轻柔得为她理了理鬓边发角,“郡主花容月貌,本应嫁个极好的人家。但我若是在府上没了,外面不知道的难免会传起来。”
“那位贾家大姑娘是怎么没了的啊?不晓得,听说是去了一趟东平郡王府就没了。东平郡王府?与贾家可有什么交情啊?不晓得,听说素日里并没有什么交情的,那贾大姑娘才从宫里回贾府就被请去郡王府了。只可惜了那贾大姑娘,才被选为女史,可惜没这个福分。是啊,却不知道这贾大姑娘当初是被指派到哪位贵人身边去做女史的啊?”
贾元春每说一句,安玥郡主的面色就白上一分。待贾元春问出最后一句,安玥郡主猛地闭上了眼睛。
马蹄声停在了轿子边,东平郡王府的世子孙认出了这是安玥郡主的轿子,勒马问道:“小姑姑怎得走了这里?今日前边宴客,外男出入往来,该当心才是。”分明是清朗的少年声音,语意却老气横秋得很。
安玥郡主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贾元春一眼,放开了握着她的手,然后……
——她猛地拽下了车帘!
刺目的阳光透过松叶间的缝隙漏了下来,有一缕没经阻挡直直射·入贾元春眼睛里来。
眼前是一片让人眩晕的金黄,贾元春端坐在车中,不避不让,迎上世子孙的视线,尽管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貌也绝不低头!纵然是外男,纵然是瓜田李下——然而,此时此刻,这场祸事,不是她低头就能够避开的!
所以,绝对不能低头!
穆如琦不妨轿中还有另外一名不相识的少女,登时涨红了脸别过头去,低声道:“不知有外客在,在下唐……唐……突了。”大约是窘迫,又或者有点说不清的紧张,他竟然磕巴起来。
安玥郡主大笑起来,笑到打跌,伏在车中软座上,一滴晶莹的泪伴着笑声从她眼角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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