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元春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色兔子
小五子毕竟也不傻,虽然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还是特乖巧得磕了个头爬起身来往书房寻郡王回话去了,只是心里嘀咕:小主子这是哪里来的火气,合着他倒霉,撞火枪口上了!后面跟的那俩丫鬟又是怎么回事?有个也太大胆了,敢笑小主子,不知死活的东西!
永沥立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将折扇挥开又合起,看着廊下铺的菱花砖道:“见笑了。”也不知他对谁说的。
贾元春却知道,永沥这人素来是好面子的,因此柔声道:“家仆能如此真情流露,自然是公子素日恩德所致。小女所笑者,是公子家仆情状憨厚滑稽,不禁一乐罢了。”
永沥一听,顿觉大有道理啊!这小五子敢搁自己跟前插科打诨的,可不正是自己素日宽厚吗?要是他跟父王一样,素日板着个脸,规矩又严人又冷,谁敢在跟前放肆?这么一想,永沥登时觉得这少女非但临危不乱、机智貌美,还通情达理了!
三人继续往西角门走去,一路上永沥抓心挠肺得想问这少女是哪家小姐,然而终究太过唐突只得忍着,等送走了她回头问问这个丫鬟总会有答案;期间他忍不住假借观赏景色回头瞅了贾元春几眼,见她说不出的气定神闲,莫名得竟觉得心里发闷:爷这么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明带着皇家幌子的翩翩少年在跟前,这姑娘就一点也不想知道爷是谁?
他却不知道贾元春对他已经是了如指掌了!甚至连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都清清楚楚!
到了西角门,贾元春谢过了永沥,从他身边一低头,轻盈走过。
就这么巧,在她低头那刹那,簪在她鬓角的珠花掉落在了地上。
贾元春微微一怔,先是抚了抚蓬松的鬓角,再俯身去捡时,永沥早已经弯腰将珠花抄在了手中。
他将珠花捏在手中,不知怎地竟没有像素日那样留下来以为调笑,反倒规规矩矩得将那珠花交到绿翘手中,吩咐道:“你替这位小姐簪上。”
绿翘忙接了,垫高脚小心翼翼为贾元春簪在鬓角。整个过程永沥一直在旁边注视着,面上一副正人君子之态,心底直纳闷:爷今儿这是中了什么邪?又一时深悔没将这珠花留下来。
贾元春虽然不能将他的心情完全洞悉,但却也能略知一二,不由抿嘴一笑,又谢了一次,这才举步上了贾府的马车,又吩咐绿翘,“劳烦你替我去回靖安侯夫人,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府了,对不住。”
绿翘屈膝答应。
永沥遥看着载着贾元春的马车转过甬道不见了,这才回神,问绿翘道:“这是哪家的小姐?”
绿翘略有犹豫。
永沥目光一闪,忽看到自己脚边一粒晶莹之物,心思一动俯身捡在手中,凝目看了一刻,正是那珠花顶上的珍珠。
宠妃[元春重生] 第18章 一问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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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来,贾元春其实一直在犹豫入宫时机之事。她是圣祖爷钦定的女史,入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什么时候了入宫又在什么情况下入宫却还大有文章可做。这次在东平郡王府比上一世提前遇到永沥,让她下定决心,这一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太子一系是沾不得碰不得的,只是如今圣祖爷尚在,却也远不得躲不得,为今之计,只有使一个“拖”字诀。
拖,拖到太子被废。
小皇子既然已死,那么距离太子被废也不过还有旬月光景。
只要拖着不入宫,一个月以后,天翻地覆自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贾元春回府,并不将心事外露,面上一派平静。她先去了贾母处说话,陪着逗宝玉玩耍了片刻,又去王夫人处看为她准备的入宫行装;最后去了贾珠处,却见长兄面色越发暗黄起来,不过一日之间,竟然又憔悴了许多,不禁心惊,却也只能将话岔开说些令其宽怀之话,只是暗自惊疑,不知长兄究竟是何疾病。
此后,贾元春便回了自己住处,闭门焚香,在东次间坐定了研墨写字,这一写就是两个时辰。
其间碧玺进来过两次,一次是奉上茶水,一次却是笑道:“姑娘,您只管写字,奴婢来帮你磨墨吧。”
贾元春并不看她,只往砚台里又倒了些水,淡淡道:“我正要研磨静心些,你却偏来啰嗦。”
她向来待下宽和,对身边两个大丫头更是亲切,鲜少这样给人软钉子碰。
碧玺微微一窒。
贾元春却已是带笑睨了她一眼,口气转柔,“我另有紧要之事要用你的——你去替我找一身簇新的丫鬟衣衫来,要我能穿的,”见碧玺疑惑得答应着,又一笑,叮嘱道:“悄悄些,莫让别人知道了。”
言语中透着亲密。
碧玺听了这话,虽然疑惑却也觉得心中喜悦,便把先前的软钉子给抛在脑后,忙忙走了出去,只一心要将大姑娘吩咐的这件“紧要之事”办妥了。她自然是有新衣衫的,只是她的身量与大姑娘的不同——想来倒是贾母院中的荔枝与大姑娘身量相仿,荔枝又是个好说话的,不如就去问她借了,只说是自己要用……
贾元春从敞开的长窗望出去,看着碧玺沿着青石板路渐渐消失在院中花树间的背影,前尘往事与今时今日夹杂在一处,不觉胸中窒闷,凝腕不动,一大滴浓墨从毛笔尖端坠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丑陋的墨疙瘩,这一篇写了两个时辰的《金刚经》却是毁了。
忽得一阵狂风大作,将敞开的长窗来回吹动,撞在墙上“啪啪”作响;风从窗口直灌而入,将桌上的纸张吹得“刺拉拉”一阵响,若不是一角有镇石压着,又有贾元春及时伸手按住,只怕就给刮走了。
院子里抱琴正指挥着小丫头们,“你们俩将竹竿子上晒洗的衣物帕子都收了”,“画眉笼子都收到廊下来”,“幺七将长窗关了”,真是有条不紊又一派热闹,瞬间原本躲着暑热的小丫头们都动了起来,满院人间烟火气。
狂风不止,那收衣物的小丫头一个没留神,被掀去了最上层的一方帕子,就听另一个小丫头嚷嚷道:“哎呀,我的帕子,我的帕子……”收帕子的小丫头歉意道:“我一时没留神,幺七,对不住……”那个叫幺七的小丫头显然很喜欢被风刮走的那方帕子,跌足道:“罢了罢了,你这冒失鬼,早晚将我喜爱的东西都弄没了才是完呢!”
贾元春正听得有趣,抱琴却站在阶前低声喝止了,“都小声些,姑娘写字呢。吵了姑娘的清静,让大风刮了你们去。”说的是正经事,话里话外却都是玩笑亲近之意,那两个小丫头都是嗤的一笑,各自答应着忙去了。
抱琴站在阶前环顾了院子一周,见并无疏漏了,这才反身,却看到东次间这边的长窗还没关,忙往屋内走来。此刻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了,云层极厚极重,仿佛是压着人的头顶而来的,天地间登时昏沉沉一片。
抱琴走进来,先点亮了烛灯,又俯身拨动长窗机括,口中道:“六月天孩儿脸,怕是有场大暴雨,奴婢将窗子关了,别被风雨沾了姑娘的字。”
贾元春推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动了两下活动着,笑道:“我写字不过是用来静心,又不是什么大家名作,被风吹了被雨湿了也就随它去吧。”
抱琴将窗子关严了,又推动了两下确保无虞,转过身来一边收着桌上的茶盏一边笑道:“奴婢不识字,倒觉得但凡是个字,便是好的。就是宝玉今儿跟着姑娘学着写的那个‘人’字,奴婢也瞧着欢喜呢!”
贾元春想到下午在贾母处,宝玉“抓”着毛笔写的字,不由失笑。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碧玺已经小步跑入院子,一路往正屋来,豆大的雨点追着她的脚后跟砸了下来。
“姑娘……”碧玺怀中抱着一个青布包裹,淡青色的裤脚打湿了溅了几滴褐色的泥点在上面,跑得有些喘息,却还笑着,“好快的雨,从东边压过来。奴婢跑得快,临了却还是被追上了,洒了半身雨。”她看到抱琴在,抱着包裹一时有些犹豫。
抱琴知机,笑道:“我去瞧瞧院门关了没。”
“啊,我倒是忘关了……”碧玺顿足笑道,“只顾着躲雨了。”
贾元春却已经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挥手止住了抱琴,“且不忙关院门,”又笑望着碧玺,“这一遭辛苦你了,快先去换身衣裳。”
碧玺不疑有他,回房换衣裳去了。这边贾元春由抱琴服侍着换了一身丫鬟衣衫,在抱琴惊疑的目光下,整了整衣袖,镇定自若道:“我出去走走。”
抱琴讶然,“这么大的雨,姑娘……”
贾元春只是看着她。
“……您且等等,奴婢去取蓑衣、油纸伞、琉璃灯来。”
“哪用这样麻烦,取一顶油纸伞来就是了……”贾元春笑道:“你当我这一身行头是做什么的,充个丫头罢了。”
“姑娘,您这是?”抱琴有些不安起来,她是贾母特意分派来照料大姑娘饮食起居的,这院子丫头里也以她年纪最长,出了什么事儿兜头第一个站出来的就得是她。
“不须担忧,我向来行事你是知道的。”贾元春接过油纸伞,站到阶下,“砰”得一声顶雨撑开,“不许跟着我,也不许往老祖宗、夫人那儿回话去,没事也闹成有事了。”话音未落,她一人一伞,已是快步走入雨中。
抱琴无法,在廊下来回转了两圈,打定主意要是大姑娘过了用晚膳的点还没回来,说什么也得去回贾母一声。
贾元春这一走,就走到了贾母院子小厨房外。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候,虽是下着大雨,这长廊下却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她穿着丫头服侍,只撑一把油纸伞立在尽头倒也并不打眼。等了片刻,就看到贾母身边的大丫头荔枝亲自过来,入了小厨房,不过眨眼间就拎了一个紫砂罐出来,想来是厨房里早就备好了,只等她来拿。
贾元春知道,这是祖母授意为祖父准备的“荣养汤”。自从祖父荣国公暮年告病,在梨香院静养以来,每日老祖宗身边的荔枝总要在晚上送这么一道汤去的。她今日就是为此而来。
她悄悄跟在荔枝身后,一路穿廊过亭,往府中东北角而去,到了梨香院前,这才现身,笑道:“荔枝姐姐,我这跟了你一路,你却没发觉。”
荔枝不妨黑雨地里突然有人说话,倒唬了一跳,只是听着乃是女子声气,又称呼亲近,也并不害怕,只将手中灯笼提高了些,照得身周一片红模糊,这才瞧见是元春,更是惊讶,“大姑娘,你怎的来了这里?”再看她身上衣裳,越发奇怪,“你怎的穿了这一身……这不是方才碧玺问我借的么?”
贾元春一笑,就手已经将紫砂罐拎到了手中,“我就知道碧玺那丫头会去问姐姐借,也只有姐姐的身量与我相仿。”雨势极大,她不欲久话,简洁道:“我不日入宫,不能尽孝于祖父膝下,今日借此聊表心意,还望姐姐成全。”顿了顿又道:“还请姐姐为我保密,莫使祖母忧心。”
荔枝见她已经跟来,也不过是拎着药罐进去,几步路的事情,听她说得恳切倒也无从拒绝,只是笑道:“大姑娘可真是痴人。”又叹道:“既然如此,奴婢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见元春身边无人跟随,到底不放心,正在踌躇,就听元春笑道:“那请姐姐在旁边亭子稍等片刻,等我出来同行回去,这黑天雨地的,一个人倒当真有些吓人。”荔枝便放下心来,目送她进了梨香院。
这梨香院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贾元春来这里次数不多,风雨交加又有伞遮面,引路的丫头竟没察觉来人并不是荔枝,像往常一样将荔枝带到西间,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西间是一处似道观又似佛堂的所在,迎面供着菩萨像,墙上却贴着天师画像,不伦不类荒诞莫名。荣国公则盘膝坐在菩萨像前的蒲团上,背对着贾元春,听到动静也并不回头,只看背影倒也有几分仙姿道骨。
贾元春环顾四周,将紫砂罐轻轻放在旁边的供桌上,房间里沉闷的香烛气让她皱了皱眉头。
不料荣国公开口便问,“今日大姑娘去东平郡王府可还顺利?”
这便是他所谓的静养了。
“顺利。”贾元春捡了一个蒲团,在荣国公身旁坐了下来,笑着问道:“祖父近来身子可还好?”
荣国公霍然睁开双目,盯着贾元春,惊讶疑虑与恼怒只在那一眼,表情却分毫没变,不愧是宦海沉浮四十余年而今屹立不倒的人物,他平静地呼吸着又合上了双眼,淡淡道:“静养日久,却也无所谓好坏了。”
贾元春微微一笑,仍旧是闲话家常的口吻,“孙女今日做客东平郡王府,却知道了一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荣国公并不追问。
“皇上选孙女做女史,却迟迟没有分派去处,原来是准备将孙女送往东宫,在皇太孙殿下身边服侍。祖父,您说,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荣国公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像得道高僧一样闭目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藏。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又有什么分别。”
贾元春简直要被气乐了。
荣国公掀开眼皮看她一看,道:“臣不密失其身。你既为女史,也算半个臣子,日后宫中行走千万记得‘谨言慎行’四个字。你今日所做所言,谬之大已。”
“沉疴须用猛药。”贾元春淡淡得回了他一句,时间有限她不耐烦这么磨下去,起身推开窗,一时风雨声满室,将满屋香烛气荡涤一空,她舒爽得长吸了一口气,思量着低声道:“祖父,孙女是从您骨血上出来的,不与您说外话。如今朝中情形,您该比贾府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无知小女!怎能妄议朝政!”荣国公猛地站了起来,腿脚灵便,力道生猛,丝毫不像老朽之人。
贾元春退开一步,展臂笑道:“孙女做丫鬟打扮而来,咱们开窗说话,此刻风大雨大,便是隔墙有耳,只怕也听不到一言半语——祖父做这样子,又是何必?”她来看荣国公这一番做作,也是深知本朝帝王驭下之术,当年三王爷登基之后才发现王府的账房先生竟然是圣祖爷的人,由此推衍,如此惊涛骇浪之时,帝王信臣如荣国公者,其府邸难免也有些“耳朵”。
荣国公凝目看着贾元春,仿佛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将这个孙女看入眼中。
“祖父也不要对孙女讲‘静养’之话,您若真要静养,不如学宁国府的大伯父,从府中搬到真的道观里,那孙女也不来烦扰您。只是您尚留在府中,总是对子孙放心不下的缘故。”贾元春狠话说在前面,又转了温情,“您以耳顺之年,尚要为子侄辈忧心铺路,保驾护航——只是这份苦心也未必便能为人所知。这可是俗语说的,世上只有狠心的儿孙,再没有狠心的爹娘。您这静养,孙女也略知一二,不过是明哲保身,也是为了护着咱们贾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荣国公至此已是听住了。
“但如今孙女被派往皇太孙身边为女史,祖父先前韬光养晦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咱们贾府便是不站队也站队,不入派系也入派系了。”贾元春皱着眉头娓娓道来,“太子在位三十年有余,看似根基深厚,其实他是个空架子。”
荣国公悚然一惊,不意这孙女竟然大胆到这样程度,敢直言太子乃是空架子!骨子里忠君爱国的正统思想让他动了动嘴唇,不由自主得想要驳斥。
贾元春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惊讶,见了祖父的反应却觉得恍然,大约对她而言此刻的太子诸人都是“过去的”,如今说起来就像是讲古一样,那些敬畏规矩约束便悄悄没了行迹。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没有给荣国公驳斥的机会,继续道:“太子手下的能臣都是皇上的人,这些人替太子完成皇上派下来的事务的——那从根上来讲,他们是听太子的,还是听皇上的?就比如您,譬如说皇上指派您辅佐太子肃清吏治,您必然是尽心极力完成的——但是您这是听的谁的命令呢?”
荣国公道:“皇上太子本是一体,又何必做这样无谓之说。”
“如果他们不是一体呢?”贾元春紧追一句,“如果皇上与太子意见相左了呢?”
荣国公对上贾元春的目光,在这两声追问下不由自主得退了一步。
窗外电闪雷鸣,更觉骇人。
贾元春逼上一步,伴着隆隆雷声,一问惊天,“如果皇上要废掉太子呢?”
宠妃[元春重生] 第19章 阿音是个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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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终于惊醒了荣国公,他陡然间涨红了面色,不及思索,身体本能得高扬起手,抡圆了就是一个耳刮子甩了下来。
所谓“小受大走”,对于女孩来讲,还有什么比打脸更大的惩戒?贾元春立时闪开。
荣国公这一巴掌甩到一半,理智回笼,中途转向,狠狠拍在旁边的供桌上,将一张厚实的楠木桌拍得闷响一声。
贾元春上一世还没受过一个巴掌,此刻差点挨了,不由也动了气,她与这个荣国公也并没有多少祖孙之情。祖父在她心中,也不过是一个称呼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说到底,还没有她身边的丫头来得亲近。此刻一个近乎陌生的人要打她!她冷笑道:“您这气力,看来静养得不错。”
荣国公倒也不是有意要动手,一来这不是儿子辈的,孙子辈的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父亲去管教,他动手已是有*份,更何况还是对着个女孩。只是看到贾元春竟然闪避,完了还冷笑出言讥讽,荣国公不由得更添恼怒,也冷笑道:“长者有所赐教,你倒躲得快——这是《女典》里什么人的教诲?”
贾元春站开几步,防止他再度出手,这老头当年跟着圣祖爷南征北战,别的没有力气那是相当大的,她走动了这几步,已经是冷静下来,只是余怒犹在,便道:“孙女不过是想到后日还要进宫,只怕皇上传召,面上留了巴掌印岂不是御前失仪。为贾府门面计,孙女只好躲开。”
这是个软钉子,成功地噎了荣国公一记。
贾元春却又笑起来了,将那紫砂罐打开,温声道:“祖父可要用些汤?”就着旁边的碗勺,给他盛了一碗,亲手奉上。虽没有道歉,却也算是给了台阶。
荣国公低头喝汤,借机想着方才贾元春的话,虽然大胆却并非没有道理。其实这些话他自己在心底也不知道转了多少遍了,只是从来没有想得像贾元春说得那样清楚明白、不遮不掩——当然、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比贾元春想得更深、更复杂,只是他不敢。
无知者无畏。他知道太多,反而什么都不敢想了。
碗空了,荣国公恢复了气定神闲,又盘膝坐回了蒲团上,示意贾元春也坐下来,“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吧。”
耽搁的时间久了,也的确令人生疑。
贾元春也不矫情,坐在荣国公对面,将她上一世的见闻和重生这几日夜间难寐时的思量挑着能说的说了出来,“圣祖爷鸿才大略,太子却秉性温软,已是不为皇上所喜。更兼有大王爷、三王爷、七王爷等一干兄弟,个个能力出众,才德双全——东宫之祸,祸起萧墙!”
荣国公眼皮一跳,却并没有开口打断。
“时局不稳,帝位即将更迭,这种时候咱们贾府最好是出京避居,不参与其中。这样等到新帝继位,不论是要招揽人心,还是排除异己,都要起复咱们贾府,便是不能被委以重任,至少也不会沦为权利倾扎的牺牲品。”
荣国公叹息,“能跳脱开来,自然是上上计。只是如今皇上钦点你为女史,就是不许咱们贾府置身事外之意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将贾元春做为一个可以沟通交流的对象来相对平等得看待了。
贾元春点点头,“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便只有选对人跟随。不能想着左右逢源,更不能一开始就押错了人——否则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合族之人落得没下场。”
荣国公面色沉重,大约是想到了列祖列宗之类的,双肩微塌,仿佛真有千钧重担压了下来。他又叹了口气,“自古这样的事情都是扑朔迷离,”他望着贾元春,“听你言下之意,倒是知道押什么人是对的?”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贾元春笑着摇头,就算她知道也无法提出有力的证据让他相信,更何况就算她有证据这老家伙该不相信还是会不相信的,“我并不知道谁是对的人。”
荣国公有些失望,淡淡道:“那你这番长篇大论,岂非空谈?”
“我虽然不知道谁是对的人,但是我知道——”贾元春压低了声音,却加重了语气,“太子,一定是错的人!”
荣国公神色木然,像是含着一颗滋味咂摸干净了的橄榄,呆了半天,道:“你无非是不想去服侍皇太孙。只是皇上圣心默定,乾纲独断,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旁人也无力改变。”这话虽然透着无能为力的味道,却也算是认同了贾元春的话“太子一定是错的人”。
“旁人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便只有让他自己改变。”贾元春双眼微眯,透出一点与她年龄不符的诡谲。
“让皇上自己改变心意?”荣国公喃喃重复着,思量着。
“小皇子早夭,太子悖逆,大变在即!”贾元春盯着荣国公,狂风夹着雨水湿气从窗口灌入,让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祖父!我们只要拖着入宫的日子!只要等着!”
“拖着?等着?”
“只要一个月的时间!”
荣国公打量着自己这个向来循规蹈矩的大孙女,大变在即他也有察觉,皇上将原本屯驻在西山的五万大军征调回京,这本身就是相当不寻常的讯号。正是因为有所察觉,他才越发小心谨慎,告病辞官,回府之后更怕官宦往来一不留神就被打上派系,干脆搬到梨香院来静养着。像他这样的侯爵,有消息渠道,有多年的政治敏感,会察觉到大变在即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这个养在深闺,从来没有过人之处的孙女竟然也能察觉到,并且如果有行动力得找到他,侃侃而言毫无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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