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狐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喜汤圆
自从两年前澜轩主人无故失踪,澜轩一下就乱了套,本以为她和长薇都会被重新分派到别的地方伺候,谁知道后来龙君又下了令,让她们就呆在澜轩,不能改变这里的一草一木,也并没有短着澜轩的份例,冬碳夏冰,时鲜蔬果,一如主人离开之前。
“这里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长萱说给白蔹听的时候还怕他不信,开了寝殿的门,又拉着他进去看。
每一件东西都摆在原来的位置上,一直没有搬动过。
“龙君有时候也会过来看看……”长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白蔹的神色,没看出任何异常后这才又接着问道:“公子还回来住吗?”那会儿白公子和龙君之间矛盾接二连三地爆发,最终也导致了公子的不告而别,这些长萱一直最是清楚。
白蔹茫然地眨着眼,“我……想想……”
长萱以为这是白蔹在拒绝,有些低落地转开话题道:“姐姐受伤晕过去了,还没醒,不过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用的药也很好,昨日实在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龙君听闻白公子插手匆匆赶来,只怕长薇就要被打死了!现下影四虽然被关入地牢,但至少性命无碍,长薇也能够先回澜轩养伤,实在是莫大的恩赐。
她说完就要下跪,结果让白蔹出手一把捞住。
白蔹表情异常严肃道:“你……你认识我,那我可以……可以问你问题吗?”
长萱愣了一下,也跟着结巴起来,“可……可以啊。”
殷寒亭没有进去澜轩,而是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苍白的面容落着一圈斑驳的树影,他静静地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只那么片刻的功夫,他就看见白蔹怒气冲冲地涨红着脸从澜轩里跑了出来。
殷寒亭愣了一下,赶忙装作不经意的撞见,上前去拦住他道:“小草,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他的眉宇间夹杂着隐隐的担忧,似乎并不介意白蔹看出他是在说谎,他只在意他怎么了,又为何会生气?
白蔹的脸色涨红,他看到殷寒亭之后先是一愣,再然后,昨日强忍的委屈的恐惧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彻底爆发了出来,“你——骗我!”他话音未落,就几乎是用尽全力将殷寒亭推了开来,然后大叫道:“根本……就和你说的,不一样!”
殷寒亭愕然在当场道“什……什么……”
“你打我……你打我了!”白蔹直视着他,眼中满是因为听说自己真的挨过打而积聚的怒气和委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道:“打我的……人……讨厌!”为什么要打他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明白!
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但他又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毕竟小草恢复记忆之后总会知道,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殷寒亭的脸色一点点地惨白回去,这一刻来临得非常突然,他没有准备,却也没有否认,但或许他否认了小草会相信,可他没有。
白蔹好委屈啊,也觉得自己很伤心,他们明明之前玩得那么高兴,还去一起去看了山上的雪,满目都是白色,还玩水,飞得很高很高,一起吃饭……他还给他点了满城的红灯笼。
就现在小灯笼还挂在房门口的架子上呢!
他顿时就哽咽起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呜呜……”
“对不起,小草……”殷寒亭心口一阵一阵发疼。
可是如果道歉有用,他们就不会一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是彻底承认了,殷寒亭默然地站在白蔹面前,不敢碰他,也不敢再伸手抱他,他只能道:“是我的错。”谁会想到他曾经认定的真相根本不是真相,而他曾经所怀疑的才是真正的心上人。
白蔹往后退了退,带着哭腔道:“就因为……我是,小狐狸吗?!你觉得……我比不上你说的那个……人,你还……骗我!”
殷寒亭脸色更是煞白,他知道小草因为崇琰一事特别受伤,但他那时候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才……
“不是这样小草,我没有认为你比不上……”
他还未说完就被白蔹再一次打断道:“骗人!我和你……说的那个不一样,那个人,不是我!”
他说的……哪个人?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小草每每艰难地吐出一个个琐碎的词,都把他整个人一点一点压向痛苦的绝境,他停顿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你觉得那天晚上我说的故事是在骗你?”
白蔹委屈极了,气冲冲地想绕开殷寒亭往外跑,结果却被殷寒亭揽住腰,男人的声音也拔高起来道:“我没有!”
白蔹身子往前倾,根本不听,殷寒亭因为精神不济,再加上被小草弄得心神欲裂,他双目闭了闭,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白蔹两眼通红地转过头看他。
殷寒亭缓缓伸出手,见小草并没有再抗拒,便给他擦了擦快要滴下泪珠的眼角道:“你不愿意我在乎那段记忆,我就不在乎。”
或许小草也并非不愿让他在乎那段记忆,而是那段记忆听起来那么美好,间隔了多年,好像从不存在于他们之间,不仅没有抚平苦痛,反而带来更深的折磨。
小草在失去灵智之前对他下跪那次,他就应该明白的。清潭边他们分离之后,他唯有抓住一段记忆才能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可是也因为太过于依赖,让他忘记了——记忆永远不会改变,但人是会的。
所以小草才会为他重视那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崇琰而难过。
他怎么舍得他难过……
“和我来。”殷寒亭去牵白蔹的手,白蔹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男人不容拒绝地紧紧握着他,迈开步子往宫中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禁地走去,那是龙君藏匿了多年的偏殿。
“不要……”
“不要去……”
这一路白蔹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打,或是又要被欺负了,先前那点喷薄的怒意立即就像是脆果子一样被捏得七零八碎,他吓得更是不住地打嗝,毫不配合地让殷寒亭一路拖到了地方,偏头一看,这个地方和他晚上住的屋子很像,但是更阴凉惨绿一些,旁边栽种着高高的树,有水草,还有珊瑚,只是没有人,没有光。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海空看不到太多漂亮的云霞,日光渐去后,很快就是墨蓝的夜,星河浅淡,但还好有半轮明月。
小草白着脸,眼神中满是哀求道:“我不要……”
殷寒亭神情说不出的黯淡,他知道这么多天里小草对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信任正在飞快地流逝,但他还是圈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然后走上前,一手摁在门上道:“你不喜欢这里,我们不进去。”
白蔹视线怔怔地落在雕花的漆木门上,很漂亮,他……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里面放着一架屏风,上面画了你。”殷寒亭顿了顿,接着道:“我以前等不到你,被崇琰弄得头痛欲裂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
白蔹眼角带着先前还未完全干透的水痕,也小心地伸手在门上摸了一下。
“现在不需要了。”殷寒亭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怀念,却没有不舍,他淡淡道:“我已经有了你,就不再需要它……”
“不管它是真还是假……”
白蔹愣愣的,他不懂殷寒亭是什么意思。
殷寒亭拉着他退后,放开人,又瞬移到别处拎来了一只点着烛芯的灯笼。
灯笼在昏暗的天色下泛起红艳艳的光,紧接着,蜡烛就被取了出来。烛芯上那团火焰暖暖的,竟然在水下也能燃烧,殷寒亭的声音极轻,“你不高兴,我可以送你回去,在那之前,再多陪我三天……好吗?”
白蔹傻傻地看着他用手中的蜡烛去缓缓点燃木质的门扉。
海底下想要烧起什么是很不容易的,然而殷寒亭一挥手,就把整个偏殿都笼罩在了禁制之中,禁制像是薄薄的一层水膜,在昏暗的夜色下透出莹润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
气泡里面是被火焰逐渐吞噬的偏殿,殿梁上隐约还能看见雕龙画凤的影子,然后一片一片,吃过整个殿门之后又窜上房檐,画画似的,很快映照得周围都是一片红光。
白蔹惊得都呆住了,害怕地站在殷寒亭身后,因为有禁制的存在,他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灼热,“你……不要……不要它了?”
殷寒亭望着逐渐烧到殿中的大火道:“我还有你。”
“只有你了。”
偏殿的大火烧了一整个晚上,惊了宫人无数,先还有人惊慌地大叫走水,后来发现纵火的犯人竟然是龙君本人之后,都纷纷闭上了嘴,成了讳莫如深的样子。
而当晚,在偏殿的禁制忽然消去,一阵呛人的烟尘散开后,焦黑的殿门及房梁轰然倒塌,里面再没有什么东西剩下。
殷寒亭把哭过又被他的举动弄得发傻的白蔹抱了回去,偏殿离住的地方并不远,他却觉得身体难受得厉害,但同时心里又感到解脱。
他很喜欢现在的小草,还没有失去记忆之前,他们一起去探寻过漆黑的深渊,失去记忆之后,他们放过纸鸢,看过雪松和白皑皑的山林,游过清澈如镜的湖水,点过比满城灯笼还要灼目的大火……再往后,还会有更多……
只是他已经许下了三天的承诺,三天里能走多远?看多好的风景?又怎会足够呢?
当晚回去,殷寒亭的头疼小症就发展成了高烧不退,等到第二天就烧得连原本冷淡漠然的脸色都看不出了,唇瓣干燥龟裂,连白蔹看到都吓了一跳。
更别说第二天一早从外间的小床上爬起来进内室伺候的蓝玉了,蓝玉差点被急得哭出来,这是她的疏忽啊!
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白蔹虽然不怎么和殷寒亭说话,但已经看不出在生气,也许是因为床上人还在生病的份上。
殷寒亭自己也没想到,其实昨夜里他醒来过一次,当时嗓子干咳,本来想唤蓝玉伺候,结果身体一动,才发现小草还枕着他的手臂,显然是睡得很熟了,而且这些天里靠着他也靠成了习惯。
想到这里他弯了弯嘴角,对着自己坐在床里面打滚的白蔹道:“可以再宽限我几天吗?”
白蔹犹犹豫豫地想了想,掰着指头又比了个三的手势。
殷寒亭轻轻嗯了一声,放松了因为刚才白蔹的犹豫而紧绷的身体道:“如果我明天好起来的话,就赚了两天。”
白蔹有点呆,还以为是又往上加了两天,自己掰着手指怎么也算不清楚,倒把躺在床上静养的人看得眼中满是笑意和柔情。
“到时候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眸假寐,不一会儿倒是真的就睡着了。
白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伸出手去戳他像是扇面一样的睫毛。这时候男人的面容就剥去了平日里的那份冷漠和严肃,鼻梁高挺,眼眶下疲惫的青痕有些重。而且似乎瘦了很多,就连脸的轮廓都变得凌厉起来。
原来前天幻觉中坐着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挨打的男人,近看是这样的,再没有那时候的距离感和压迫感。
白蔹只戳了几下就被殷寒亭迷迷糊糊地逮住了,可能是觉得痒,不过握了他的手后却下意识地不愿意放开,好像这样睡梦都会变得香甜许多。
林芷过来把脉的时候蓝玉已经知道龙君睡下了,她引着人进去,结果发现就连早就起床的白蔹也忍不住蜷在旁边打算睡一个回笼。
林芷看完后和蓝玉一起出去,寝殿外面还站在一个人,那人长相俊秀,穿着蓝色的朝服,面色紧绷。
蓝玉赶忙行礼道:“丞相大人。”
“多礼了。”越鲸看了林芷一眼,林芷行过礼后很干脆地走远了些,招手唤来边上另一个侍女,自行嘱咐煎药的事宜。
他似乎察觉自己求见的时间有些不妥,不过事情有些紧急,越鲸还是只得道:“烦请姑娘通报一声,下官有要事求见龙君。”
一派狐言 第67章 小狐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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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寒亭才刚睡下,但因为丞相一脸焦急,蓝玉也不敢擅自阻拦,只好又将人叫醒。
殷寒亭疲惫地坐起身,轻轻把贪睡的小草的手放进被子里,自己让蓝玉帮忙整理衣袍,直到没有一丝凌乱与狼狈,他这才走出内室,问越鲸道:“何事?”他的嗓子还带着病中的沙哑。
越鲸行过礼,禀报道:“龙君,天宫送来急令,陆上出现魔物越见频繁,望龙君能够即日登岸镇守。”他话音落下,屋子里静得似乎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殷寒亭眼神有些冷,他退到主位上一掀衣摆坐下,也示意越鲸坐。
蓝玉低着头退到一边,给准备商谈对策的君臣斟茶。
殷寒亭这几日基本都在陪白蔹,大小事务几乎一应交给了越鲸去办,只不过现在偷不了这份清闲了,他问道:“北海情况如何?”
越鲸道:“魔物基本已清扫出境。”
殷寒亭点点头,“那就暂时拖一拖,麒麟还在地火狱,战力不够。”不然只他一人,若是运气不好,极有可能同时对抗穷奇、九婴和混沌,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相当于找死。而十万大山之中的腾蛇,会先与梼杌生死一战,凤凰二人需要护送白虎和玄武,白泽武力薄弱,再没有谁能够施以援手。
越鲸明白了殷寒亭的意思,却又见他脸色苍白,心中担忧更甚。
殷寒亭略一沉吟道:“安排人去给凤凰送一封联络信。”
等到两人商谈完毕,午后的日头已经有些灼眼了。
丞相越鲸退下后,殷寒亭又重新回到了寝殿内室,这时白蔹刚睡没一会儿就被吵醒,自己坐在床上一边吃蓝玉给他切好的水果,一边皱着脸乱七八糟地趴在床上摆棋盘。
殷寒亭看到人就觉得心情变得好起来,他缓缓拉下发冠,外衫,合着里衣侧躺在白蔹身边道:“要我和你一起玩吗?”
白蔹果断摇头拒绝,“要自己玩。”
蓝玉从下面的侍女那接过龙君煨好的汤药,在凉水盘中降了温,送过去。
满室浓郁的药香,不过白蔹不喜欢,赶忙捏住鼻子,殷寒亭一口喝下后,试图去亲他的下巴,却被一掌推开道:“臭,走开!不要过来。”
殷寒亭身上没力气,随便一推就躺倒在了床上,他垂下眼眸淡淡道:“小草……我好累。”
天帝急令肯定会一封接着一封地送来,没有几天他就要上前线了,到时候哪里还能再寻到这样静静地看小草玩耍的日子。
棋盘上白棋子围出了一朵花的形状,白蔹正全神贯注地往下放黑色的“花蕊”,等到完成之后,他本想让殷寒亭来看,结果当他伸出手去拍人时他才发现,男人竟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且男人身上的皮肤还是很烫,白蔹小心地把手缩回,也不摆弄棋子了,就静静地抱着腿坐在一边。
殷寒亭这一病就病了三天,等到第三天就连嗓子都是哑的,龙君曾经引以为傲的恢复力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林芷之后前来复诊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是心病。
殷寒亭嘴角弯了弯,没出声反驳,只是眼神飘忽着又一次落在不远处一口一个吃着果子的白蔹身上。
林芷看到白蔹右颊那一条白色的疤痕哪里还不明白,她只盼着龙君自己能够想开一些,再怎么折磨自己,想要去弥补,如果完全都无法再进到对方心里,也是无济于事。
直到第四天的早晨,殷寒亭烧退了,虽然身上还发着虚汗,但精神头上来,他已经能带小草出去玩。
白蔹一听要去外面,毕竟被闷了多日,不管怎样都是开心的。
殷寒亭找人弄来了一只网兜,用磨得圆滑的竹片撑了网口,再接一根稍粗的木棍,刚好能让白蔹握在手里挥来舞去。
白蔹高兴地抱着网兜追问殷寒亭是去哪儿,一旁的蓝玉低笑,准备好一包饵食让他拎住。
殷寒亭小心地试探着去牵住他的手,淡淡道:“有点远,不过你去了就知道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化成原形带着小草飞过去,很快就到,不过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时光,这样手牵手走上一走,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多好,他刚才还怕小草会排斥他,连手心都汗湿了,幸好并没有……
尽管小草可能只是因为全心都放在了玩上。
东海还有一处禁地——化龙池。
远在重叠的宫殿之外,寻常不会有人走到这里,即使是迷路也会被设置在周围的阵法送出去。
但解开阵法后,沿着圆滑的鹅卵石铺成的路,穿过一道一道五颜六色的珊瑚丛,就能够看见一方十丈宽的水池,水池边缘之比地面高出一尺左右。
水池里清波荡漾,锦鲤成群嬉戏,而池边大概常年潮湿的缘故,积攒了细细一道青苔围成的圈。
不过这里虽说是禁地,但那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言。殷寒亭领着白蔹走到池边道:“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他是青龙,背负着上古仙兽的血脉,结果破壳的时候就是在这也不算太出奇的池子里。
白蔹呆呆地往水池里看,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发现水池的中心竟然是会闪闪发亮的,小鱼们都在绕着中心的光点打转。
“我小时候也经常在这里玩,很少有人能够解开阵法进来,因为池子下面埋着个宝物。”
殷寒亭蹲下身去给白蔹脱鞋袜,再帮他把裤角往上卷到膝盖,手袖也一样卷到胳膊上。
白蔹反应过来这是要带他玩水,嘴角笑容一下就灿烂起来。
殷寒亭把他抱到水里,清凉干净的池水漫过膝弯,还有一条条被惊得四处逃散的锦鲤。
“去捉鱼吧,捉到了我给你带回去养。”殷寒亭一边说着一边从珊瑚堆里拎出了一只长满青苔的木桶,可以看得出木桶已经很陈旧了,他在池水边洗涮了一下,就盛上养鱼的水放到白蔹身边。
白蔹刚开始还不太懂,不过后来殷寒亭用饵食引了一群锦鲤过来,他顿时就乐傻了,赶忙举着网兜去扑,笨手笨脚,几次下来鱼没网到还溅得自己一身水。
殷寒亭就站在岸边上听白蔹指挥,哪里需要投食就伸手抓一把撒出去,他也不去告诉他怎么下网才能网到鱼,让白蔹自己一个人摸索。
他知道这样等到白蔹抓住鱼的时候才会特别开心。
果不其然,在池子里跑得不亦乐乎的白蔹终于网到鱼时立即大叫起来,“我……我抓到了!红的!好重!”
殷寒亭去给他递水桶,像是也沉浸在了这样愉悦的氛围之中,“我看看有多大。”
这池水里的锦鲤常年被池底的灵物滋养,别看条肥身大,个个聪明狡猾得很!
殷寒亭原本还有些惊讶白蔹的抓鱼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结果离得近了,看到桶中慢悠悠晃点着身体的橘红色锦鲤后他顿时无奈起来,这条锦鲤咕噜咕噜地吐了几个气泡。
他只得趁早白蔹转身的时候小声问道:“故意的?”
锦鲤又吐了几个泡泡。
殷寒亭叹气,敢情是小草捉鱼的水平太差,人家一群商量好了逗他玩呢。
过了一会儿,白蔹又捕到一条,这一次他不止要把捞到的锦鲤们带回去,还直接打起了鱼肉的注意,“回去……吃鱼!”
什么?!被他网在兜里原本还呆乎乎的锦鲤登时崩溃地挣扎起来。
水桶里的红锦鲤都傻了。
殷寒亭难得地笑出声道:“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家小草。”
化龙池边不断地传来笑声,直到太阳准备西沉,才发现他们竟然连外带的干粮都没啃疯玩了一天。
而桶中不幸被网中的锦鲤们,直到离开时,殷寒亭再三保证不会把它们清蒸了吃掉,它们这才同意让白蔹挑挑拣拣,带了三条同伴回去,一条橘红,一条黑白,一条深金,都好看极了!
殷寒亭一手提着桶,一手牵着白蔹。
白蔹另一只手拿着网兜,意犹未尽道:“明天还要来玩!”
“好。”
“后天也要!”
“好。”
白蔹被满足了心愿特别高兴,他想不了太长远的事情,只觉得接下来的几天里都能这样最好不过。
殷寒亭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不住蔓延开来的不舍和愁绪,事实上,他们也只能畅快地玩一玩这两天了。
“小草。”
“嗯?”
殷寒亭握紧他的手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白蔹疑惑地看着他,很快想起之前因为自己很生气,所以男人才许下的三日承诺,他别扭地偏开脸道:“不想。”
殷寒亭心里难过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要记得多吃饭……看到全身冒黑烟的怪物要记得逃跑,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到东海来,这里……永远都会守护你。”
像是要印证他所说的话,明明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化龙池的尽头,然而池水还是泛起一层一层光晕,美得让人心醉。
一派狐言 第68章 小狐狸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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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蔹十分犹豫地低下头来,这里很好啊,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只是……身边这个人做过了让他觉得不能原谅的事,怎么办……
他想起那时候被欺负的情景还是会很难过……
殷寒亭见他皱起了眉头,还以为白蔹是在发愁以后该去哪里,他捏捏他的手指道:“别想那么多,我会为你打点好的,等到战事平稳,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你就自由了。”
其实即使小草不闹脾气,他不定下三日的期限,他们也终究是要在大战前夕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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