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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嫡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鱼丸和粗面
毕竟装了十几年安昌侯世子,即便从未与青楼楚馆之地女子有染,逢场作戏时他也有过碰触。但说来也怪,即便是闻名金陵的第一美人德音,也从未有如此舒适的触感。
仅仅浅尝辄止,他便舍不得放开。若不是尚存三分理智,只怕他也不知自己会放肆到何种地步。
“不对。”
周元恪一惊,慌忙下把手抽开,就见小丫头跳起来,头顶黑发堪堪打到他发髻,贴着鼻梁向下看,他能清晰地看到分头发时露出的白色头皮。
“他可不是整日都在教我,每一旬下山那几日,他总能得些空闲。”
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心下叹息,周元恪只得将实情和盘托出:“前几日师傅回来,我曾亲眼见他与弘真大师过招。”
“谁赢了?”
望着兴高采烈的小丫头,他不得不再次转换思绪:“大概是不分伯仲。”
放心之下罗炜彤又遗憾起来,不自觉地抱起账册,她气恼之心渐浓。老和尚当真是拿住了她,明知即便她发现九师傅与桃花酿中的玄机,也不会贸然放弃慈幼局。
这会依旧如此,听闻比武之事,她首先担心的是老和尚有没有吃亏。待确定他并未吃亏后,她反倒又气恼自己,操那份心作甚,若是老和尚真灰头土脸,再见面她也能将在慈幼局受的刺激憋屈回去。
见小丫头再次神游天外,周元恪那只手再次脱离控制,不自觉地朝她脸上抚摸。手指轻轻颤动,就要碰到时,窗边突然传来响动。
“哎呀,你干嘛踢都垫脚石。”
“不许你偷看袁恪叔叔。”
“嘘,袁恪叔叔该听到了。”
颇为清亮的童言稚语,惊醒了矛盾中的罗炜彤。再看近在咫尺的那只爪子,方才未曾注意的一幕幕,这会却全想起来。
“你干嘛?”
未等周元恪回答,窗外小童已经煞有介事地教训起同伴:“嘘,你不知道,袁恪叔叔再摸那位漂亮姐姐的脸。九爷爷说过,喜欢一个人才会摸她。现在你把垫脚石搬到一边去,我看不到了。”
罗炜彤脸红到不行,偏偏另一小童还煞有介事地道歉:“那……都是我的错。”
“没事,反正我也差不多看清楚了。”
光听声音,也能知道窗外小童此刻是多么得意,他必然眼睛中闪着光,略带得意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摇头晃脑地回答着罪魁祸首。
“哥,快来跟我说说。”
这下连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周元恪也忍不住,虽然心底夸赞小童做得好,甚至恨不得他立刻昭告书院,起哄之余顺带袒露他心意,但没看到小丫头快恼了么?
顺手拿起桌边纸团,趁小丫头不备扔到窗外。即便是张没有丝毫重量的纸团,放他手里也能打出些许力度。一声略带稚嫩的“哎呀”声后,窗外安静了。
安静的氛围从窗内传到窗外,望着自己那只闯祸的手,周元恪不知说什么才好。罗炜彤也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生气。况且如今她该怎么问,难不成仰起脖子问他:光天化日之下,你为何要轻薄于我?
总之无论怎么说,此事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暧昧,可不说她又实在不快。虽然连她都不知,这不快是出于被非礼,还是因弄不明白事由而心有不甘。
无论如何,问清楚总比憋屈自己强,毕竟道义上说她还是占着理的一方。只需想通这一点,她也光明正大地问出来。
“你……”闭眼她飞快地说道:“刚才在干嘛?”
“啊?”
“就你的手,刚才在干嘛?”
无辜的手再次被主人举起来,周元恪倒是无辜地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它……刚才不听我控制?”
罗炜彤不雅地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不听你控制,那听谁?”
“大概听我的……心?”
最后一个字几乎淹没在周围的紧张中,可两人皆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没人会忽略最重要的一个字。罗炜彤护膝一窒,一股复杂地情绪从心底升腾。有羞涩、有不知所措,但仔细分辨起来,被七情六欲包裹在其中,那最为本质的感受竟是雀跃。
原来她也喜欢袁恪?
可喜欢他有什么不对?他人俊俏、功夫好才学佳,即便忽略这些颇为肤浅的外在条件,两人在一起时也总有说不完的话。
男未婚女未嫁,甚至在他知晓她身体上的毛病时,都未曾露出丝毫惊讶,反倒三言两语间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喜欢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咦,这只手又不听使唤?莫不是它中邪了?”
见小丫头陷入深思,无意识间望向他的神色夹杂着羞涩,脸蛋也染上一丝潮红,在她周身并未察觉到丝毫羞恼之意,周元恪便有些明白。
或许这段感情不是他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虽然他完全不知,从何时起小丫头对他有了感情,但结果最重要。
顿时不仅是手,他全身也不听使唤。不过他尚存三分理智,那只手也不过是浅尝辄止的轻触脸颊。可谁曾想,这次小丫头这般快就从沉思中醒来,并且让它抓了个现行。
“恩,中邪了、中邪了。”
尴尬之下,他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
“中邪可是大事,要不把它砍掉好了。”
边说着罗炜彤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是老和尚送的,上面并未镶嵌宝石,整个刀鞘上却镶嵌着赤金。铜锡各半冶炼出来的赤金,虽然颜色比金稍浅一些,但却比铁还要坚硬,雕花后做刀鞘刚好。
倒不是老和尚缺那点金子,单在坚硬的刀鞘上雕花,所费人工就比打造纯金的还要值钱。不过是小徒弟觉得这样比较好看,便顺着她心意来。
扒开刀鞘,想着老和尚一番心意,罗炜彤先前那点小别扭也彻底化为乌有。虽然师傅总爱捉弄人,但有好事也是第一个想着她,就如这把西域所进匕首,天下只此一把。
边想着,她边作势往周元恪手腕滑去,眼见他不闪不避,吃惊之余她忙将匕首转个方向,从他拇指与食指的指缝中穿过去,利落地扣上刀鞘。
“笨死了,万一扎到你可如何是好。”
颇为气恼地留下这句,她自觉无言继续呆在这,胡乱将匕首塞到他怀里,抱着账册扭头跑出去。
独留周元恪一人呆在原地,摩挲着怀中匕首半晌回不过神。船舱中那次见面,他将陛下代师傅赐予的生辰礼,也就是那枚麒麟玉送予小丫头,如今她还回来一把匕首。
俊脸上扬起颇为痴傻的笑容,莫非这就是礼尚往来?
再然后他便纠结起来,别人家交换信物时,女方没有送男方如此凶残物什的吧。怎么如今轮到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隐隐有种日后要被吃定之感。
不过被小丫头吃,好像也没什么,想到这他又傻笑起来。





嗣子嫡妻 第80章 噩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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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炜彤坐在通往凉亭的回廊上,手里抓一把墨绿色米粒大小的鱼食,状似悠闲地往池子里扔。其实走近了就能发现,她不过是看似悠闲,实则几乎每颗鱼食都能打到锦鲤脑袋上。
手上没闲着,嘴里更是念念有词:“大白又抢小白东西,长差不多是缘分,随便欺负人可不乖。”
大白是谁?还有小白……莫非是慈幼局里那俩熊孩子?
悄悄走到后面的周元恪恰好听到这句,瞬间产生了无数种怀疑。从奸-夫到贩夫走卒,包罗万象全都被他一一否定,直到最后想到那天在慈幼局,窗边偷听的两个熊孩子。
“大黑,来吃饭了,不许抢小花的。”
罗炜彤抛出两颗鱼食,恰好将落在池子中,鱼嘴呈黑色的锦鲤眼见着就要够到饵,却突然被天外飞来的另一个球弹出去。到嘴的饵料飞进花色鱼嘴里,不过还好它嘴边多了另一块,也就不跟体弱多病的花鱼多计较。
“这才乖。”
听到这周元恪也算明白了,小丫头接管慈幼局没多久。且她与他不同,开明人家的大家闺秀,虽平素上街不会受人阻拦,但所去之地算来算去也就那几处,位于城郊已经出内城的慈幼局绝不在此列。
约莫算起来,连带上次她不过去了两趟,又怎么会认识那些孩子。
不过见她如今百无聊赖喂鱼的模样,大概也是闲到头顶快要长草。想着自己来之前想好的由头,瞬间周元恪有些迟疑。
该不该说呢?
“都吃饱……”
周元恪踟蹰的片刻,罗炜彤却是加速投喂进程。正如前者所料,她的确是闲。将军府属金陵新贵,相熟人家本就不多。先前有文襄伯府闹着,虽然每日醒来少不了要心塞那么几下,但总归有些新鲜事。
谁知伯府战斗力如此不堪,只需派元桃在常太夫人养病的药方中,多添几味安神之方,比原定多昏睡那么十天半个月,夺权的大秦氏便与松寿堂老牌掌权的常太夫人斗了个势均力敌。
鹬蚌相争,一时间伯府那边没人想着玄武大街分出去的罗府。即便府上正式挂上平西将军府牌子,改换门庭时,那边也只大秦氏打发门房前来送份贺礼,其余皆是风平浪静。
府里主子本就不多,一下走了俩,本就被徐氏料理到井井有条的内务,如今更是几乎不用管。莫说罗炜彤先前几乎无事,这会就连大忙人徐氏,也是觉得骨头有点松。正在此时,弘真大师留下慈幼局之事,全家人一合计,干脆搬到了离那处最近的京郊庄子上。
这会罗炜彤刚做完点心,因天气逐渐暑热,晌午睡不着她便来池子便喂鱼。说是喂鱼,一拿起鱼食她便不自觉地练起了手。先是一粒一粒地投,每粒鱼食必然击中一条锦鲤,然后鱼食依次递加,练着练着她身上也出了层薄汗,到最后干脆一把全甩进去,看锦鲤蜂拥而上围在鱼食密集处,各种花色锦簇,中央拱起一团水花。
“咳。”
“谁在那。”
罗炜彤扭头,便看到那抹让她脸红的身影。那天之后她又去过一次慈幼局,老和尚做的事很简单,掰扯明白了其实就一条:将桃花酿价钱炒高高的,卖给金陵城内那些个不差钱的达官贵人,所得金银买米买粮、买笔墨纸砚,供养慈幼局这些孩子。
她去一趟,一是为花销中不甚明了之处。九掌柜虽对孩子一片仁善之心,但手底下也不全干净。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有些个小人报着新米的价钱,专进朱雀大街那些公侯之家压在粮仓中,淘换下来的陈米。一头卖好一头坑钱,且丝毫不顾那么小的孩子吃了陈米甚至霉米是否会有性命之忧,这种其心可诛的害群之马,甭管来头多大都得快些除去。
若不是恰好金陵宅子中下人,有从慈幼局出来的,她也不会这么快地揪出此事。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刚接手便有这么大动作,旁人难免不自在。故而另一件事,她便选得人人欢喜之事——送钱。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送布帛。家中开着仅次于官号的天下第一绸缎庄锦绣坊,她也恰好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慈幼局上下所需衣物,自有朝廷官号负责提供,她所做便是无偿捐赠一批夏衣。
慈幼局多数是孩童,身量小,且夏衣轻薄,一层单衣耗不了几尺布料。但对比于不愁买卖的朝廷官号,锦绣坊最大的优势便是做工精良。九师傅拿出去年的单衣,稍作比对后若有所思。她将其眉宇间矛盾看得真切,却一点都没提供给衣物之事。朝廷中事没那般简单,官号背后可是宫中娘娘,再牵扯更能联系前朝,真金白银谁又能彻底视为粪土?
将米面上蛀虫揪出来后,慈幼局内掀起轩然大波。徐氏也道女儿这次出风头太大,严令她呆在庄子上。不求修身养性,但求低调不引人注意。
闲了大半个月,罗炜彤浑身都快长毛了。这会喂完鱼,扭头她便见到这人。瞬间那日去慈幼局时的情绪涌上心头,既有那么丝惊喜,更多的则是羞涩。
“你怎么过来了。”
边说她边瞥了一眼四周,莫非这人爬墙进来?不用怀疑,他绝对有这本事。
“你是怎么过来的?”
周元恪眼神示意状地扫向后面,他终于从为帝的师叔手中,拿到了这处金陵郊外的庄子。当然这其中,护短的师傅功不可没。他只隐约透露,因公务繁忙无心练功,更无心与媳妇相见,任性的师傅便闹他师弟一个鸡犬不宁。
而令他好奇的是,陛下似乎对师傅颇为容忍。当差这么多年,他就从未见陛下这般宽容地对待过一个人,即便当年贵妃宠冠后宫时也没如今十分之一。
当然他也只感疑惑下,其实他心中也大致猜到一点,就那一点让他决定将此事彻底咽进肚子里。万一问清楚了,届时天下大乱都会是轻的。
“陛下已将旁边庄子赐予我。”
赏给他……随随便便就是那么大一处庄子……锦衣卫福利这般好?一时间罗炜彤深深为远在边关的兄长可惜,反正都是放弃科举出生入死,何苦去给关外剽悍的游牧民族拼刺刀,做锦衣卫拉风又不缺前途。
她眼神中的羡慕太过浓烈,甚至因为过分感慨,嗓子中都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这份情绪太过明显,了解后周元恪颇有些哭笑不得。再想起今日前来要说的事,那份哭笑不得也化为浓浓的慨叹。
“刚分了庄子,你倒是叹什么气。”
尴尬过后罗炜彤情绪也稍有平复,如今四野无人,两人面对面彼此呼吸可闻,她总不能这么红着脸一直装淑女。更何况,她本就不是那种见了外男便羞涩不已的大家闺秀。
恰好听到周元恪慨叹,她便随口问出来。
“无碍,今日前来寻你,是有两个消息。”
“哦?”
罗炜彤满面狐疑,锦绣坊生意遍天下,曾祖母那边消息绝对灵通。不过再想她也释然,比起整个大齐朝,锦绣坊又算得了什么,这主可是任职镇北抚司。
“是何种消息,我阿爹与兄长的?”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思索片刻,周元恪凝重地点头:“有一好消息,一坏消息。”
“那先说坏消息,这样听完后就算心情很糟糕,也能有点事缓一缓。”
不知为何,见到周元恪的神色,罗炜彤便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认识这些时日,这位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便伪装成金陵第一纨绔,也罕见地没有愤世嫉俗,更没有沾染上丝毫不良习性。
谁知这次,一向对她顺从的周元恪却是一反常态:“还是先从好事说起。”
“也行,我洗耳恭听。”
坐正了罗炜彤听他慢慢道来,而后乐了。不是其它事,正是有关那批夏日单衣的。
“慈幼局收到你那批衣裳后,没过几日九师傅便单独上表启奏陛下。此处乃是高皇后产业,即便前朝势力再大,一旦干涉也是触陛下逆鳞。我估摸着,不日便有旨意下来,命锦绣坊承制大齐慈幼局一干衣物。不过树大招风,你们且得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慈幼局这般重要,罗炜彤早知其虽不显山不露水,但却不容小觑,却没想到一旦扯到此处身上,朝廷反应如此之快。
“树大招风,不过贵妃娘娘那股暴风,早在罗薇蓉入三王府为侧妃时,便已无可避免地刮到将军府上。这会再猛烈些,倒也不怕,最起码还有此事釜底抽薪。”
罗炜彤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日送单衣前,她早已了解,官造衣物把控在贵妃一族手中。而贵妃所出亲子,正是这些年来势力日盛,且在翰林中颇有名望的三王爷。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坏事呢?”
周元恪长叹一声:“此事道明之后,制衣之事还不知是好是坏。西北大捷,陛下欲一句解决外患,凉国公乘胜追击。大军一路西行至贺兰山,却陡然在山谷处遭遇雪崩,如今已有十日未听闻消息。”
雪崩……虽然未曾亲眼见过雪,罗炜彤也从中知晓这为何事。
全身定在那,她只觉周元恪的声音越发遥远。




嗣子嫡妻 第81章 应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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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此事尚还未有定论,你也莫要这般着急。大军所过之处曾留下马蹄印,根据当地牧民判断,应该离雪崩有那么一段时间。”
“当真?”
罗炜彤眼中闪过期冀,心下快速判断,周元恪此言是单纯地说谎安慰她,还是千真万确。半晌她断定,这话大概有五分真,另外一半则是安慰之意。
“军情不容作假,我估摸着,此刻仍未有消息,应当是雪崩堵了山路,大军尚未绕出来。”
“可那边于地形也不熟,爹爹他们身上带的粮食应该不多。”
罗炜彤此言可谓是有理有据,因常年居华首寺,跟着老和尚她于书籍方面涉猎颇为广泛。前面很多朝代,中原人是打不过关外那些游牧民族的,朝代积弱时甚至得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为何打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兵力悬殊太大,一方在马背上,行兵风驰电掣;另一边在泥地里夹步走,见着敌军刚伸出长矛,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一方,早已跑远张弓射来。
中原人也不是傻子,硬追究起来,看宫殿庙宇之宏大、衣食住行之华美,于智力上应该远高于四周邻居。故而历朝历代皆设有骑兵,且承元帝作为马背上的皇帝,更是注重这一方面。
问题是有些事单注重也不行,大齐本地马匹,绝赶不上敌军的。就算很久之前,有能臣出使西域打通河西走廊,自月氏国带来汗血宝马,成功改良中原马种。但自幼在温润之地长大的马匹,也就跟家养的狗一样,碰到草原上野生放养的真狼,高下立分。
言归正传,马儿耐力不行,那便少些负重。反正咱们步兵强,商业也兴盛,不缺补给队伍。往常这般自然是无碍,骑兵突袭带些干粮,路经大齐城池顺带补给也不耽误事。
问题是如今罗四海所领兵卒陷入贺兰山谷,不用想也知道能发生雪崩的地方,肯定连野菜都没得吃。
“饿了还可以杀马。”
周元恪如此提议道,他虽未上过战场,但却在镇北抚司看过不少卷宗。与上书给帝王那些四骈八俪的奏折不同,这些记载不可谓不生动。
军汉本就粗俗,求生本能下莫说杀马喝血生吃肉,就连喝尿之事都能做出来。甚至有些个剽悍的,连生吃人肉之事都能做出来。
当然这人肉,定不是故去的本阵伤兵,而是击杀的敌军俘虏。偏偏吃完他们还想出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由头:圣人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都不是一族人,那又与猪牛羊等家禽有何区别?吃了就吃了,哪那么多讲究。
“爹爹定不会杀马。”
罗炜彤笃定地说道,在周元恪怀疑地目光中解释道:“莫说雪山天寒,依在马身上可以取暖。若是想回来,少不得靠这些马脱困。”
这会周元恪倒是来了兴趣:“如何脱困?”
他这么一问,罗炜彤心中忧虑倒是去了大半,抓耳挠腮地想起小时候爹爹曾给她做过的那点玩意。那时她短胳膊短腿,常被老和尚作弄,爹爹总会弄些出其不意的小物件,用上后倒是连老和尚都啧啧称奇。
“这一雪崩,路定然是挖不通,若想回来只得另辟蹊径。不论抄原路返回,或是翻山越岭,总免不了过那片雪地。把冰凿了,绑在马腿上,虽然没那么精致,但勉强可以拉下雪橇。再到下面沼泽处,马儿作用更大。”
她虽说的笼统,但周元恪本就是聪明人,脑洞一开竟然奇异地全明白了。
“即便不成,伐些木头,用兵卒随身所带兵刃削薄,做成鸟翼状,自山上飞下也不是不可。”
说到最后罗炜彤唇角向上扬,每个孩子小时都都想过要飞,一般父母都不当回事,哄两句或是当个笑话过去。只有爹爹,听完后当真给她做出一双木头翅膀,趁下一旬她归家时拿出来,父女二人好一通玩。
再然后她带着上山,拿此物自山间瀑布顶上飞下,比老和尚轻功还要快,惊得他都忘却了桃花糕。
想起那些过往,罗炜彤对爹爹多了些信心。寻常单纯为了玩乐,他都能想出那般多主意。这会兄长同样置身险境,一家男丁都在那,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留守金陵的妇孺,他没有理由不竭尽全力。
她深信,爹爹定会想出脱困之方。
见小丫头走神,且神色逐渐恢复镇定,周元恪终于忍不住,踱步上前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恰好罗炜彤肯定的点头,身高差摆在那,她几乎整颗脑袋埋进那人肩窝里。
此情此景要是能忍住,那一定不是男人,八成是个太监。
周元恪显然不是太监,所以他做出了多数男人都会有的反应,趁机托住她后脑勺。感觉到小丫头的发丝划过脸颊,他发出一声喟叹。
“你……”
你了半天,罗炜彤深吸一口气,闻到她身上那股自然清爽的味道,方才思索时忘却的疲惫悉数涌来。
家中未收到任何消息,想来锦衣卫得知此事时间也不会太久。他却硬是赶到金陵城郊庄子上告知于她,其中意思不用多想也能明白。
既然两情相悦,男未婚女未嫁,她又何苦端着?
长于山寺,罗炜彤倒没有那么多世俗礼教下的小心思。她也知晓女儿家矜持些必有好处,女子出嫁便是夫家人,出嫁前姿态端的高些,只要不是太拿乔,总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可她实在做不出那些事,且这些日子她也思索过袁恪状况。安昌侯家可姓周,虽然世子已定,但人家有亲儿子。虽是庶子,但也比嗣子要强。如今袁恪连姓都改了,可见他大致没把那一家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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