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驸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苦竹
楚云熙也已喝了许多下肚,正努力使劲捂着自已额头,好让眼前的桌子不晃,听了他话,迷糊的接话:“什么霸道?丞相?新娘?哈哈,你喝多了,瞎扯。”
“胡说,你才喝多了,谁瞎扯了?皇甫家王道即霸道,祖宗定的,不能改,来,再喝!”皇甫泽酒量比楚云熙还差,举着空酒杯要和楚云熙碰杯,说话时口水却不自觉往下淌。
楚云熙嫌他恶心,伸手就把他头给按桌上了。把对面看着他俩耍酒疯的长公主看的又气又笑,看守夜时间也差不多过了,起身去殿外吩咐了几声,一会便有二个小丫鬟端了二个托盘进来,上面各放了碗醒酒汤。
长公主示意二个小丫鬟给皇甫泽灌下去,她自已端了碗到楚云熙身边,正准备哄她喝下,哪想,楚云熙一挥手不仅把碗给碰地上了,还‘哇’的声吐了一地。长公主干呕二下,顺手把人拉离那些呕吐物。
看了看皇甫泽,他已经乖顺的喝了醒酒汤昏昏欲睡,长公主无语的看了狼狈的楚云熙一眼,令人把皇甫泽移至不远的延庆殿去安歇。自已亲自照顾着已如烂泥的楚云熙。
楚云熙是真的喝多了,呕吐浊物,胡言乱语,直折腾到了四更鸡鸣,最后吐出血水,脸色苍白如纸,才算停了下来,沉沉睡去。
长公主让人熬来参汤,含着泪给她嘴对嘴喂了进去,又为她擦拭清理身体,守在身旁一夜未眠。到了天明,看楚云熙睡的还算安稳,才去翊坤宫带着皇上去见那些清早进宫贺拜新春的众臣。
楚云熙醒来已过了午时,长公主在旁矮桌上批阅奏本。因为战事关系,新年也过的匆促忙碌。因担心楚云熙身体,更不想假手他人来照顾,所以也只是强撑着。
“醒了?洗漱下先喝些清粥吧。”长公主察觉到楚云熙的目光,偏头说着,示意门外随时听候差遣的宫人去准备。
冬日的暖阳透过门窗照在殿内,长公主坐在窗前,偏头笑望着她,莫名的温馨醉人。楚云熙将披散的头发随意挽到耳后,揉了揉眼睛,就走了过去,她宿醉后头疼,手脚无力,便直接盘坐在长公主旁的地毯上,专注的看着长公主,二人默默对视,一个眼神明亮平静无澜,一个深邃如星空却温柔溢散。
“新年快乐。”良久,楚云熙先笑了起来,手心朝上,向长公主伸出手来。
长公主一愣,手却已不自觉的回握了上去,笑看着楚云熙,睫毛弯弯,柔情似水。
可坐地上的楚云熙却不笑了,把嘴一撇,又伸出一只手,看着长公主说:“压岁钱你还没给!”
温柔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长公主好半天才回过神,挣出手来,‘专心’去看桌上奏本,懒得搭理她。
楚云熙无声笑笑,双手交叠垫头,趴在桌案上,透过窗看外面屋檐滴答成排的水滴。屋顶积雪消融,阳光照耀下,那水珠晶莹剔透,宁静美丽,映着这青砖红瓦的深宫寂寥。
“对不起。”殿内寂静,楚云熙的声音轻柔却认真,说完看着长公主突然僵住的身形,无声的叹息。
长公主听到这三个字,提笔的手良久未动,心中五味杂陈,眼睛莫名湿润。她们之间存在的隔阂还有误会太多太多,偏偏一个冷情孤傲,一个矜持沉默。楚云熙能说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对长公主而言已经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误会也许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开,但心中的伤痛却会被一句道歉而抚慰。楚云熙的道歉虽然晚了些,但这也是个好的开端,至少她并没有看错爱的人,无论发生何事,楚云熙并没选择放弃这段感情。
气氛有些沉重,长公主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努力扬起抹笑揶揄楚云熙:“为了你的压岁钱就道歉了?”
“你给的压岁钱最后不还是由你帮我保管吗?”楚云熙笑了笑,眸子明亮的看着长公主,看她眉间阴霾终于消散,才爬起来准备来个温柔的熊抱,偏那准备洗漱的宫婢正端着各色器皿进来。
长公主看着张开双臂僵立的人,挑眉偷乐。楚云熙也不在意,又恢复往昔冷清模样。长公主边处理政务边派人搜寻华夫人,楚云熙毒入五腑,则以修养身体为主,二人默契的不提往事,共同等待着未知的解药。起居相伴,形影不离,虽总无言,却也依依。
积雪化去,暖阳醺醺,冬季的严寒终于退去,迎来百花争放的春天。
建文十二年八月,二岁的皇七子皇甫涵登基为帝,沿用年号建文。次年年初,改年号元启,史称夏徽宗。
而在建文十二年十二月初一,一把火将京都皇宫给烧了大半的华夫人,在逃脱追兵渡过龙江之后,穷尽手段汇集二十万人马,收编逃兵,强征壮丁,在龙江以南的宿安一带聚集了近三十万人马,亲上战场指挥,于元启元年正月二十,递来战书,指名要与楚云熙一较高低。
长公主截下书信,并派遣出三十万兵力于龙江以北的怀浠驻扎,二方隔江对歭,一决生死!
“你又要离开?”长公主看着坐在躺椅上悠闲看夕阳的楚云熙,站在她前面开口问道。夕阳照在长公主身后,给她镀上层金色光芒,也让楚云熙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楚云熙晃了下手中的信笺,浅然一笑,说:“总要去见见的。”
长公主站着不动不语,楚云熙对她安抚的笑笑,说道:“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非要去见她?”长公主声音低沉,微微低着头,楚云熙还未答话,她又低声开始说道:“‘相思相忘不相亲,天为谁春?命运无常,繁华易逝,人生难行乐,花开须堪折。楚郎,莫负?’呵呵,这信写的还真是缠绵悱恻,你当然会赴约而去,是不是?”
楚云熙皱眉,看着长公主不开口,心中为长公主的话语隐怒,神情也清冷下来,好一会才缓和了神情,看着长公主说:“别多想,我和她之间要有什么不早有了?这信大概是故意写来气你的。”说着,温和的笑了笑,伸手去拉长公主的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长公主看着面前病弱的人,更舍不得重碰一下,但让楚云熙单独去找华夫人,她心里是一百分之二百的不愿意。华夫人那是个什么人,她这个和她斗了这么久的对手还不了解吗?她一直视楚云熙为猎物,在她与楚云熙订亲甚至成亲后仍纠缠不休,后来更不惜下太极丹控制,此次去了她岂肯轻易撒手?
“真想好要去?”长公主再次询问,确认。
“我必须去见一次才行。”楚云熙斩钉截铁的说道,手紧握着长公主,轻轻的说:“明月,再信我一回好吗?”
楚云熙要去见华夫人的心意已决,她也并没回答长公主为何非要去见,逼问旧部得来的消息让她是非去不可,既使知道此去危险重重,既使也许能劝降她的机会渺茫,但那三十多万条人命何其无辜?楚云熙想着反正死期将至,去见华夫人一面,也许这一面也就是最后一面了。
长公主沉默的想了许久,强取解药的成功率和楚云熙去华夫人那里的生还机会一样渺茫,那就依她吧,没有解药,死亡不过早晩罢了。
“好!既然你愿意死在华夫人手上,本宫阻拦不了,便只能成全你!”长公主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才一挥衣袖走了。
楚云熙呆坐原地,从夕阳西下,到日薄西山,直到天黑掌灯,才回过神,回寝宫休息。
元启元年,二月初五,楚云熙留下相印帅印和兵符,孤身一人去了渡过龙江,去了宿安找华夫人。
冷情驸马 第60章 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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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离京后,楚云熙快鞭紧赶了近半个月,又乘船渡过龙江到了以南的宿安,而华夫人已准备好了船舶准备在龙江之上决一死战。楚云熙又转回龙江,在江上的一膄高有三层,长约三十丈的大船船甲板上见到了华夫人。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江上波涛起伏,春风吹拂,慵懒惬意。
楚云熙登船见到华夫人时,她正倚栏远望江岸二边的高山峻岭,身上一袭红衣,鲜艳似火,朝天鬓上,珠簪夺目。
听到身后脚步声上来甲板又停下,才慢慢转头看过来。看楚云熙站在原地,正细细看自已,也没在意。酒菜早已备好,她随意落了座,才挥手让楚云熙入座,等所有下人都离开,便手肘撑桌,微眯凤眼,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楚云熙,却没开口,只静静打量。她姿态散懒,却威仪不减,背后青山绿水,如画卷中人。
一年未见,华夫人风采依旧如故,楚云熙良久才有些感慨的开了口:“华夫人,好久不见。”
“那位怎么会放你来的?”华夫人笑着问,端起桌上的酒,向楚云熙举杯。
楚云熙端杯回应,一饮而尽才说:“我来劝降。”
华夫人闻言,便哧的一声笑了,看着楚云熙笑问:“要朕降?哈哈,楚郎开什么玩笑?”
楚云熙微斜身,对着上首的人却神态认真的说:“并非玩笑,华夫人败局已定,何必多添杀孽?”
“哈哈,如今朕还怕什么杀孽?而且你凭什么说朕必败?!哼!既是必败,你又何必来见朕?”华夫人傲视楚云熙,大笑反问。
“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文臣武将中也无一人能堪大用,还有你骨子里的骄纵自傲,不听良言,你赢不了!失了京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我来见你便是不想看到你死,还有,我也不想死,我希望能以易离术帮你离开这里,你将另一半药拿出来,从此各安天涯如何?”楚云熙坦率直言,说的也是情真意切。
华夫人只呵呵冷笑,语气坚决的说:“朕不做那苟活之人!要药?就来帮朕!”
“这个恕难从命,我绝不负她!”楚云熙语气果断,一口拒绝。
“那你凭什么要解药?”华夫人直视楚云熙,没了以往的妖艳之色,却是王者威仪尽显。
楚云熙回视于她,叹了口气,才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愿苟且偷安,此战便是生死之决,你是宁死也决不会向长公主屈服交解药的。”
上首的华夫人不说话,似默认一般,楚云熙只能温言劝说:“长公主像极了皇后,却一直都与你做对,你怨恨她姐弟二人,如怨恨先帝一样,你们之间已水火不容。可你难道真忘了你们是亲姑侄的血缘关系?长公主也是她的血脉!血染山河是在报复谁?华夫人素来聪慧过人,何必执着于过去?放彼此一条生路不行吗?”
华夫人一听闻皇后的名,眉目一挑,隐怒冷哼一声,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甚至面目扭曲的对楚云熙说:“生路不是给的,得靠本事!楚云熙,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那丫头有什么好的?你现在为她无怨无悔,掏心掏肺,可想过他日日夜陪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你的滋味?而且,朕敢断言,你楚云熙和皇甫明月长久不了!”
楚云熙不语,沉默以对,眼神却倔强的看着华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今的她确实不能陪着长公主天长地久,但是曾为长公主做的一切她都不悔。若时间能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去徽州救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没任何道理可言,却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生,也能为那个人死。
华夫人却已像是被撕开了旧伤的狼,凶狠残忍的想择人而食,她避开怨恨和血缘不谈,而是继续刺激楚云熙,冷讽热嘲的对楚云熙说:“朕真为你不值!皇甫明月选你做驸马,却将你屡次置于险境,冷漠旁观,可曾有一分的感念你助她之恩?明知楚案真相,可曾向你透露半句?后来知道你身份,没起杀心也只因你还有用处!后来你还跑去救她,是不是舍不得那张勾人的貌了?结果呢?萧逸臣的死你还没长记性,又让你那徒弟枉送性命!后来她是不是还哄骗你,说要率部而降为你换解药,可她换了吗?承乾全心依赖她,什么都听她的,可危急之时,她却独自逃了,你可问过她何故?还有李默,在你最孤苦无助时候帮你的人,她下手时可顾及过你的感受?她心思缜密,冷酷无情,为权势什么都能舍弃!情郎?父母?弟弟?对她而言都是棋子,到了关键一样弃之!你和李墨生死打拼的一切,都是在给她做嫁衣,现在的她也许根本就不希望你再回去!”
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刀刀往楚云熙心口上扎。
楚云熙听了气的一阵闷咳,血渗出嘴角。她随手一抹,红着眼,也不想为长公主向她争论辨白什么,反笑着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相信明月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我和她之间如何也不用别人来评。”
华夫人看着楚云熙嘴角不断流出的血,看着她将苦痛深藏,以万劫不倒坚韧不屈的态度守护着心上人。似看到曾经的自已,心有一瞬的恍惚,表情也似喜似悲,下一刻,想到现实,却又狠厉了起来,面目都有些狰狞,眼神却如刀般冰冷,她冷笑不屑的说:“怎么,不想听了?”
楚云熙冷冷看着她,过去的事并不是真的就能过去,时间能沉淀伤痛,却不能抹灭伤口。
往事不堪回首,提一次便痛一次。互相被揭伤的二人没有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只有冷漠对视。有些伤痛深埋心底,不能外道,也不会想听他人提及。
华夫人冷静了下来,神情无悲无喜,只淡淡的说:“你凭什么敢对朕提那个死人?!十多年了,十多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楚云熙你当说客前没做功课吗?谁敢在朕面前提及那人谁就得死!”
“我确实当不了说客,我只为了活命而来,可惜你却是一意求死。”楚云熙淡然一笑,眼中最后的希望消失,眼神平波无澜,端起面前的玉盏,向华夫人示意,一饮而尽。
船顶甲板上,仅有她们二人,楚云熙喝完酒站起身向华夫人走去,眼中冷如冰。既然要死,就在死前为长公主做最后一件事吧。
华夫人冷笑看着她,安然不动。其实只要她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无数兵甲涌上来,将楚云熙砍成几段。可她没有叫人也没阻止,与满眼冷酷的人对视。
楚云熙走近,二人仅一桌之隔。楚云熙拿出一个瓷瓶,直接拔出了瓶塞,然后似解释说道:“这是李墨曾给我的奇毒‘断肠’,华夫人要试试吗?”
华夫人愣了愣,感觉空气中并没有香味和身体的异样,被她给逗笑了,拿出腰间短匕搁在桌上,对现在病怏般的楚云熙,她还真不屑动武力,直接说道:“不知死活!”
楚云熙看着望着她似没事人般看热闹的华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晃了晃瓶子,华夫人才感觉嗅到股异香,身子有些发软,惊诧之间便想叫人,可惜已经太晩,只觉嗓子干涩,开口想说话却声若蚊蝇。
“哦,我拿错了,这个叫‘暗香引’,闻到香气就能致人瘫软无力,但非毒药。既然你执意决一死战,我只能强行带你走。”楚云熙说完盖上瓶塞,走到船栏边掏出面小铜镜晃了几圈,便又走近,守在华夫人身边,等着接应的小船过来。
正在这时,白少棠拿着卷纸毛毛燥燥的闯进,未行礼先开口:“陛下,那长公主称帝了,并昭告天下,要亲自出征来讨伐……啊,来人,拿下楚云熙!”
楚云熙心里暗骂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却也不乱,随手抄起桌上华夫人的那把镶着宝石的精致匕首,就绕过桌案到了华夫人身边举刀挟持。
“楚云熙!”华夫人突然出声一喝,反手就夺下刀,一脚将人踹倒。
楚云熙只惊讶的吐出个‘你’字来,便被涌上来的兵甲架住,还挨了几下暗拳。
“别伤了她。”华夫人喝了点酒,缓了缓神情,对属下淡淡吩咐一句,才问白少棠出了什么事。
白少棠愣了愣,才将手上的榜文呈了上去。
华夫人接过来展开细看,榜是盖了国玺的诏告天下的皇榜,写的是元启元年二月,长驸马楚云熙被叛贼皇甫旭暗害,三岁的夏徽宗病逝,暂由摄政长公主监国,并定于三月初一,亲自指挥三十万大军在龙江之上讨伐叛军,还天下一个安宁。华夫人看过,把榜砸在桌上,皱着眉冷眼看着楚云熙。
楚云熙被架着,动弹不得,华夫人手上的匕首搁在桌上,自斟独饮,边喝边盯着楚云熙看,右手酒壸旁是把镶着宝石的漂亮短剑,静静的搁在酒桌之上,手就停在酒和剑中间。
“楚云熙,要看下吗?”华夫人拿起榜扬了扬,面色复杂的问。
楚云熙已站立不住,仍由人架着,脑子却异常清醒,看了看那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华夫人一笑,直接给扔了过去。楚云熙挣开人去捡,顺势盘坐地上,便看了起来。看了良久,直到脸上的苍白褪下,才抬头去看华夫人,笑容苦涩的问:“建文八月至元启元年二月,才多少日?”
“一百八十七!”华夫人也笑了,似怜悯似幸灾乐祸,又似想到自已处境的自嘲。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楚云熙卷起皇榜又问。
“她不是帮朕选了暗害吗?朕不能白担这名。”华夫人呵呵冷笑,又接着说:“若朕放你走,你会去找她问个明白还是离开这淌浑水?”
楚云熙没说话,低头沉默思索着什么。华夫人笑了笑,手将桌上的匕首收回腰间,边说道:“其实现在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已经成了个‘死人’了。”
华夫人看楚云熙不语,便走到船栏边,眺望一阵,那收到信号来接应的小船已经靠近,她回首微笑的对楚云熙说:“还有三天,便是初一,朕等她来。至于你的命,自已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时日不多,到时候若还活着就来观战吧。”
楚云熙站起来,认真的看了华夫人一眼,紧握那张皇榜,一言不发的上船离开,头也未回的上岸,直到坐上马车,车夫急速向京行使,车轮滚滚声中,楚云熙才在车厢内无声无息的泪如雨下。
可是还未到京城,便出意外,第一天夜里的一拔刺客她倚仗身上的药逃了,第二天却被另一拔人抓住。
天色朦胧,有三个人扛着她轻装上山。楚云熙抬头四顾,发现竟似回到了龙江边的峻岭之中。
龙江北侧最靠近龙江岸边的山顶之上,白少棠看着绑住的楚云熙,恨恨的说:“楚云熙,陛下她不舍得杀你,我不逆她意,但我叔叔惨死,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走!其实抓你回来也算救你一命,反正长公主决不会让你到京城的,那就在这好好观战吧。若赢,三天后我一定来放你下来,若败,这里人烟罕见,你就当为她殉情,一切就全看天意!”
楚云熙这三天有如逃难,一身狼狈,神情憔悴。听了白少棠的话,既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那其他四个人将她束住双手,推到一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下,将长绳索从树上一个分枝的树杈扔过去,握到绳索一头一拉,楚云熙就悬空吊在树中间,上距碗口粗的树枝丈余,脚下悬空。
白少棠看着被塞住嘴悬吊在树上的人,又见太阳已初升,天色大亮,也没再多停留,招呼另外四人,一行人急匆匆的离开。
楚云熙双手被索悬吊树梢,脚下无着力点,全身重量仅靠那手臂支撑。楚云熙暗骂白少棠他全家,这种吊法别说三天,一天她这双臂就得废了。
终于等到脚步声远去,也听不见有树枝拨动的的声音,楚云熙努力打起精神,二手位置分错,五指张开,极力想抓住那根吊着她的绳子,然后用手上攀到树枝上。她尽力转动被绳索勒紧的手腕,终于抓到了一点,抓紧后歇了歇力,才开始上攀。可惜体力不支,还未到树枝上,力气一松绳索一滑,被绳索勒出的血便从她手腕冒出,然后顺着手臂淌下来,她仍不放弃,一次又一次,绳索都被染红,握在手上都感觉到阵粘稠,手腕上更是一阵火辣的痛,绳子却仍未松动,她也未爬上树枝。
楚云熙正在努力挣脱逃生,再次抓到垂悬的绳子的她清晰的听到远处一声狼叫,然后是此起彼伏的狼群叫声。她仔细一辨方向,正是刚上山的方向,还有这叫声,是狼群驱逐猎物入包围圈的助势叫声。果然,远处树林轰动骚乱起来,不是向山下,反向山上逼来,楚云熙暗道不好,那一行五人,还遭狼群攻袭,这狼群就小不了,而且是饿急了眼的狼。
声音越来越近,楚云熙已经能看到白少棠带着二个浑身是血的人向她这边跑近,饿急的狼群紧追其后。楚云熙无奈的苦笑,稍微有点野外生存常识的人都知道,遇到野兽,最忌讳的就是扭头就跑。而且狼聪慧狡诈,只要你一转身,作势要跑,那么狼马上就知道了,盯上了,便是一拔死又一拔上的血拼。这几个人大概是被这些丛林狼给突袭了,才全身是血,伤亡惨重。可惜慌不择路,中了狼的圏套,反被逼上了山。若楚云熙嘴没被堵,一定会提醒他们上树,或者用武器击打呐喊出声音,也许也能吓跑这群恶狼。
七八十只灰狼,将剩下的三人包围,没给三人喘息的机会,又一轮进攻开始。楚云熙看着,紧握绳索开始向树枝上爬。才至半丈时她已满头大汗,头晕目眩。
不远处的拼杀却已经结束,惨叫呻吟和撕咬的声音混杂,楚云熙猜的到结局,没去看那场面,专心往上爬,手再次滑落时,她停下了动作。
衣衫染血,气息奄奄,如同一具悬在半空的尸体。
风起了,江阔浪起,长公主已经开始挥旗下令乘风前进,千帆同行,蔚为壮观。
楚云熙被风一吹,方才抬头,看向江面。大战即将来临,空气中都能感觉一股凝重和压迫。背后不远处的血腥入鼻,狼群已在啃食那三具尸骨。江面之上,二方已经交锋。
轰隆隆,有如晴天霹雳,巨大声接二连三响起,江上船只突然火光四起,烟雾弥漫。楚云熙挑眉一惊。仔细辨认,果然是华夫人的船只,几十艘船几乎在碰面的瞬间,被扔入一包燃着火的东西,一身巨响过后,船就被炸出道口,严重些的来不及堵住就沉没或侧翻。
楚云熙居高临下,看的分明,那就是当初她让亲兵在京城外秘密研制的,以硝、硫磺和木炭制做的黑火药,不过和传统的黑火药相比爆炸性能又加强了一些。当初做好一批后是准备让史则带去给李墨,用来破坏聚兵造反和刺杀边境军将领的。后来她被关进密室,与外界断了联系,出来后知道那些亲兵中有几个失踪,下落不明,她就猜到这制作炸药的方法已流传出去,终有一天会用在战场上。如今这最后一战,终于现世,也如楚云熙心中所料,这背后之人确实是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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