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使用手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荷游月
魏箩倒是没见过这么诚实的,禁不住“扑哧”一笑。
不多时,陈皇后一身华服走进辰华殿。殿外的彩舆都准备好了,只等公主出发,陈皇后心中不舍,一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马上就是别人家的,眼睛一红,当着赵琉璃的面就落下泪来。可把赵琉璃吓坏了,方才还说哭不出来的人,这会儿泪珠子簌簌滚落,哭得差点岔气儿。
秋嬷嬷好不容易将两人劝住,匆匆忙忙给赵琉璃补了妆,便将她送上了彩舆。
杨缜迎亲的府邸早已在宫外等候,一等彩舆出来,便吹吹打打地往杨府去了。杨府坐落在盛京城西南方,从皇宫到杨府,几乎将大半个盛京城都饶了一圈儿。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崇贞皇帝最喜爱的一位公主出嫁了,大家伙儿都跟着高兴。
赵琉璃坐在彩舆里,手中拿着一柄玉如意,只觉得自己摇摇晃晃,过了许久,轿子终于停下。她牵着红绸的一头,跟在杨缜身后走入府邸。杨缜没有父母,只有一个远房舅爷,两人拜了天地,赵琉璃便被一群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洞房布置得很是喜庆,红帐子,红蜡烛,红被褥,入目一片红色。以至于杨缜用玉如意挑开销金盖头时,赵琉璃的脸也是红彤彤的。
杨缜千百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俊脸含笑,星目专注,直直地看着赵琉璃。直到全福夫人在一旁催促喝合卺酒,他才回神。几位夫人在一旁笑话道:“新郎官儿看得眼睛都直了,咱们公主可真漂亮。”
赵琉璃垂着眼睛,俏脸通红。
喝罢合卺酒后,杨缜去外头招待宾客。
几位夫人陪赵琉璃说了一些话,赵琉璃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回应一两句。不多时夫人们都离开了,赵琉璃又坐了一会儿,陪嫁的丫鬟云梓问道:“殿下,您这会儿洗澡更衣吗?”
赵琉璃摇了摇头道:“我再等一会儿。”她想等杨缜回来。
云梓又问:“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奴婢去厨房给您拿点东西来吧?”
兴许是饿过头了,赵琉璃这会儿也不觉得有多饿。她摇摇头,道:“不必了。”
云梓只得作罢。
赵琉璃倚着床头的雕花架子,慢慢阖上眼睛,不一会儿竟是睡着了。杨缜应付完宾客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身穿盛装的小姑娘睡容安详,浓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只栖息的蝴蝶翅膀,她唇瓣微张,鼻翼翕动,想必今天一天累坏了,连自己走到身边都无知无觉。
杨缜弯下腰,脸庞距离赵琉璃仅有半寸之遥。他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去,薄唇印上她粉嫩柔软的唇瓣,含在口中轻轻吮吻。
赵琉璃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杨缜近在咫尺的脸。她一惊,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杨缜紧随而上,搂住她的腰,顺势将她压在大红绣鸳鸯的绸被上。
杨缜贴着她的耳朵,带着酒气,嗓音低沉:“殿下,你终于是我的了。”
赵琉璃没来由地耳根子一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今晚的杨缜特别有攻击性,虽说口中仍旧叫她“殿下”,但是他对她的态度却不如以往那般规矩了。
“杨缜,你先让我起来……”赵琉璃道,她还没换衣服呢。
可是杨缜却迫不及待地堵住她的唇,渴望又虔诚地描摹她唇瓣的形状,同时,灼热的手掌也从她的喜服下探了进去。
宠妃使用手册 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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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箩的腰身越来越粗,当初纤细窈窕的小蛮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肚皮圆鼓鼓的不说,脸蛋儿变得圆润了,胸口也从当初的小桃子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大馒头。若非今儿赵琉璃和杨缜一同回宫,魏箩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的,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简直无法见人,出门前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越看越对自己不满意。
魏箩摸着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道:“小西瓜,等你生下来以后,娘亲定要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赵玠在一旁低低闷笑,盖因魏箩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实在可爱。他上去抱着她,咬着她的耳朵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的阿箩永远是最漂亮的姑娘。”
“不行。”魏箩推开他,义正言辞地纠正,“你不能这样说话,会让我松懈的。我如今这样只是一时的,是为了生孩子迫不得已,等生完孩子后我会再瘦下来的。”
赵玠薄唇含笑,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嗓音低醇,带着些诱人的磁性:“可我说的是真心话。”在他心中,他的小姑娘永远最好看。尤其这会儿她挺着圆圆的肚子,娇小的身躯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那腹部隆起的弧度是天底下最美的曲线。
魏箩嗔他:“油腔滑调。”声音却是甜濡的。
好在魏箩清楚赵玠说的是甜言蜜语,不能当真,听听就好了。去皇宫的路上,魏箩对着肚子心道,小西瓜,娘亲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可一定得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不要折腾她啊。
听梁玉蓉说生孩子的时候可疼了。
昭阳殿,赵琉璃和杨缜早已双双到来。
赵琉璃坐在紫檀木的藤面罗汉床上,身后垫着宝蓝色的妆花大迎枕,红着脸,悄悄地打量站在崇贞皇帝和陈皇后面前的杨缜。杨缜身穿深红色绣金曲水纹锦袍,面容端肃,正恭恭敬敬地回答帝后二人的问题。
杨缜端的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跟往常一样波澜不惊。赵琉璃没跟他成亲之前,看见他这模样倒也没什么,如今成了亲,得知他的本性后,再看他这副模样,就有些心情复杂了。
成亲那天晚上,赵琉璃连喜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便被杨缜给按到了床榻上。
杨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痴痴地咬着她的耳朵叫她“殿下”,再后来声音变了味儿,他哑声一遍一遍地叫“琉璃”。赵琉璃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瑟缩着承受他密密麻麻的亲吻。
杨缜冲撞进来的时候,她疼得泪珠子滚了下来,一口咬住杨缜的肩头,哽咽着说疼。杨缜知道她不好受,可是却管不住自己,舔去她脸颊的泪珠,动作不停,一狠心将她全部撑开。
赵琉璃哭哭啼啼了半个时辰,哭得小脸通红,模样惨兮兮的别提有多可怜了。
半个时辰后杨缜抱着软绵绵的赵琉璃去净室洗澡。云梓领着宫婢们进屋收拾,看见床榻上乱七八糟的痕迹,以及那湿得几乎能滴水的喜袍以后,纷纷红了双颊。
崇贞皇帝放了杨缜几天假。这几天里,杨缜哪儿都没去,跟赵琉璃在屋里待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喝水有人敲门外,其余时间屋里都无人打扰。赵琉璃从不知道杨缜有这么多的精力,想必一定忍耐了多久,成亲以后全招呼到自己身上了。
新房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连窗台和书桌也不例外。就连吃饭时杨缜都不肯放过她,一边喂她吃饭,一边不离开她的身子。赵琉璃觉得这三天既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如果不是今日要回宫看望父皇和母后,说不定杨缜依旧不会让她走出房间。
赵琉璃一想起这三天里的荒唐,便羞臊得不行。她到这会儿还浑身都疼着呢,今儿进昭阳殿是坐着肩舆进来的,双腿酸软得根本站不起来。想必母后肯定看出来了,都怪杨缜,这么不知节制!赵琉璃涨红了脸,这般想道。
崇贞皇帝和陈皇后问了话,对杨缜还算满意。
陈皇后赐了座,感慨万千道:“琉璃是本宫的宝贝女儿,本宫待她向来宠爱有加,如今她嫁给了你,你好好待她,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杨缜站起来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对公主是一心一意。”
陈皇后颔首,扭头瞧了一眼歪在迎枕上的赵琉璃,不满地训道:“都是出嫁的姑娘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没规矩。到下面坐着去,免得一会儿叫人看了笑话。”
赵琳琅扶着腰从迎枕上坐起来,慢吞吞地下了榻,走到杨缜跟前时鼓了鼓腮帮子,坐在他身边的花梨木玫瑰椅上。杨缜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看向赵琉璃,眼里蓄满笑意。
他这般一笑,没来由地让赵琉璃想起床笫之间,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顿时耳根子一红,别开视线。
*
不多时魏箩、赵玠和其余几位皇子公主们相继而至,一家人坐着说了会儿话。
用过午膳,皇子公主们告辞离去,魏箩和赵琉璃留在昭阳殿陪陈皇后说话,赵玠、杨缜和崇贞皇帝则去了御书房。
魏箩如今行动很不方便,陈皇后和赵琉璃都对她关怀备至。赵琉璃得知魏箩的肚子能听见动静后,好奇不已,耳朵轻轻地贴在魏箩的肚皮上,听了听,“皇嫂,它怎么不动?”
魏箩道:“想必是跟你不熟,怕生。”
赵琉璃没有气馁,对着魏箩的肚子说起话来,一会儿说“我是你的姑姑”,一会儿说“你是不是叫小西瓜,你跟我说说话吧”。魏箩和陈皇后看得哭笑不得,不多时,小西瓜果真在魏箩的肚子里动了动,伸出一只小小的脚丫子,算是跟赵琉璃打招呼了。
赵琉璃又惊又喜,“它真能听见我说话?”
魏箩也很稀罕,把手放在肚皮上,小西瓜仿佛真的有所感应一般,收回脚丫,换成小手隔着肚皮触摸魏箩的手。魏箩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养了这么久,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这孩子的存在。真希望它快点出来,魏箩心想,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不过她和赵玠的孩子,一定不会丑就是了。
日头西斜,时候不早,魏箩和赵琉璃向陈皇后告辞,各自回府。
陈皇后将她们俩送到庆熹宫门口,颇为感慨道:“瞧着你们如今都过得很好,我这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赵琉璃以为陈皇后是伤感身边儿没人了,回握住陈皇后的手道:“母后放心,我会时常回宫看望您的,一定不会让您孤单。”
陈皇后无奈地道:“你已经嫁人了,时常回来像什么样子?若是指望你回来,还不如指望阿箩常常入宫陪我。”
魏箩道:“等孩子生下来,我便带着孩子来看母后。到时候您含饴弄孙,还愁没人陪伴吗?”
陈皇后笑了笑,道:“你说得是,如今我就指望这个孙儿出生了。”
魏箩和赵琉璃离开庆熹宫,赵琉璃和杨缜先走一步,魏箩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赵玠才从宣德门里出来。
魏箩想起方才陈皇后的话,心中有些异样,问道:“母后近来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赵玠把她抱在腿上,把玩她的手指头,“怎么?”
魏箩道:“我瞧着母后心情不大好,想必是琉璃出嫁了,她在宫中的日子更加孤单。我瞧着母后没有原谅陛下的心思,担心母后一个人寂寞,以后想多入宫陪陪她。”
赵玠亲了亲她的小脸,笑道:“自然可以,不过得等你生完孩子以后。”
如今魏箩肚子越来越大,出行很不方便,也可能遇到危险,是以还是待在王府安全。
魏箩思忖片刻,点点头道:“上回让你在宝和殿安排一些人手,你安排了吗?”
赵玠道:“一早便安排了。”说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故意打趣道:“阿箩的话,我岂能不听呢?”
魏箩努努嘴。刚要说什么,忽觉车身震了一下,马车停在路边。
赵玠掀起布帘问道:“发生何事?”
车夫回道:“回禀王爷,前面的马车坏了,挡住了去路,可要绕路回府?”
赵玠道:“绕路罢。”
透过布帘一角,魏箩瞥见前面那辆马车旁站着的姑娘,穿着粉紫色的襦裙,分明是高晴阳无疑。魏箩让车夫再次停了下来,想着好歹与高晴阳有过一点交集,便问她可否要一同乘车。毕竟镇国公府与靖王府顺路,而且天气阴沉沉的,瞧着马上要下雨了,她站在这里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家。
高晴阳想了想,没有忸怩,坐上马车后,感激地道:“多谢王妃,多谢王爷。”
魏箩问道:“你方才去了哪儿,马车怎么坏了?”
高晴阳端坐在对面,解释道:“我去街上的书墨铺子挑了几块墨锭,打算回家练习字画,未料马车轮子忽然坏了,这才不得已停在路边。”
魏箩点点头,道:“一会儿我们回府后,让车夫再送你回镇国公府。”
高晴阳没有推拒,真心诚意地再次道谢:“多谢王妃。”
魏箩摇头说不用。
*
很快到了靖王府大门,赵玠抱着魏箩下了马车,一转身,却见靖王府大门口站着个人。
朱漆大门前,魏常弘穿着湖蓝色纻丝锦袍,身姿挺拔,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门口的仆从是认识他的,晓得他是靖王妃的胞弟,不敢怠慢,原本想请他入府小坐,未料想他却说不用,然后一直站在门外等到这会儿。
魏箩一见到常弘,惊讶地从赵玠怀里钻出来,提着娇绿绣梅兰竹菊纹裙襕拾阶而上,停在常弘跟前:“常弘,你怎么来了?为何不进府里坐,站这儿多累啊。”
魏常弘露出微笑,道:“下人说你快回来了,我便想着在这里等你片刻,一会还要回去。”
魏箩歪了歪头,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魏常弘从袖中取出一个大红绣百子图的香囊,抬起魏箩的手,放到她手心,“这香囊里面是四伯母去大慈寺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送给未来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你暂且替它收着,日后给它戴上,四伯母说能保一辈子平安。”
魏箩握着那枚香囊,抬头再看常弘时,弯唇笑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四伯母,我定会给孩子戴上的。”
魏常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魏箩身后的赵玠,眼里虽无多少波澜,但已不像当初见面时剑拔弩张。常弘没说什么,举步欲走:“我回去了。”
刚一抬脚,阴沉沉的天气便瞬间下起雨来,“哗啦啦”倾盆而至,让人猝不及防。
魏常弘一怔。他这次出门没有拿伞,只骑了一匹马,目下那高头骏马不怕淋雨,甚至在雨中扬了扬马蹄。
魏箩看了看常弘,再看了看尚未离开的马车,心思一动,命金缕去拿一把伞。很快,金缕去而复返,“娘娘,您要的伞。”
魏箩接过,把双环油纸伞递到魏常弘的手中,指了指门口黑漆平顶的双驾马车,道:“高姑娘的马车坏了,方才是坐我们的马车一块儿回来的。你既然来了,这会儿又下着大雨,保不准会不会发生意外,常弘,不如你去送高姑娘一程吧。”
不过一场雨而已,能有什么意外?魏常弘看了魏箩一眼,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少顷,魏常弘收回视线,拿着伞,语气颇有些无奈地道:“好,我去送她。”
魏箩笑笑,叮嘱道:“路上小心,走慢一些。”
魏常弘翻身骑上马背,撑开双环油纸伞,夹紧马腹来到马车便,对车夫道:“走吧。”
车夫闻言,一扬马鞭往镇国公府走去。
马车内,高晴阳自是听见了魏箩和魏常弘的那番对话,有些拿捏不准魏箩的意思。过了片刻,她掀起窗帘的一角,见魏常弘骑马跟在马车旁,雨下得又急又大,他半边手臂都被雨水打湿了。他却仍看着前方,眉眼清俊,神态从容。高晴阳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前面不远便是我家,我不用你送,你先回去吧。”
魏常弘闻言,视线终于转了转,落在高晴阳脸上。隔着一层雨幕,魏常弘的表情不甚清晰,嗓音掺杂了雨水的湿冷,又带着泉水的清润,徐徐道:“我这时候回去,只能骑马。若是将你送回镇国公府,便能乘坐马车回去,你说我选哪个?”
好吧,原来是因为这辆马车。高晴阳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放下帘子,重新安安心心地坐回马车里,不再理会外面的人。
马车很快到了镇国公府。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小了许多,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滴。
高晴阳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马车,朝旁边的魏常弘看去一眼,道:“多谢魏公子。”
魏常弘坐在马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真是无礼。高晴阳晓得他的秉性,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接过丫鬟手里的油伞,举步走入镇国公府。
只不过刚迈开一步,便听身旁传来嘈杂的喧闹声,并伴随着一声惊叫:“小姐小心!”
高晴阳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朝自己冲来。马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根本不受控制,一路甩开了好几个仆从,一眨眼便跑到了自己跟前。高晴阳愣住,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没来得及躲开,眼睁睁地看着骏马扬起两只前蹄,踩向自己——
“小姐!”丫鬟叫道。
高晴阳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不死,肯定也要被踩成残废。她脸色煞白,甚至忘了闭上眼,只见一个英挺的身影骑马上前,动作敏捷地跳到那匹失控的马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生生控着那匹马侧了个方向。马蹄重重地落在高晴阳身旁,溅起一地泥花。
方才还横冲直撞地马到了魏常弘手上,这会儿竟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再乱跑了。魏常弘骑在马背上,垂着眼睛,眉心微蹙,很有些嫌弃地问:“你为何不躲?”
方才若是有一点偏差,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魏常弘看向赵琉璃,兴许是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她脸上不如以往那般镇静自若,脸色惨白,红唇紧抿。雨虽停了,但路上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马蹄溅起的泥花打在她的身上、脸颊上,那张标致的小脸满是狼狈,眼睛却亮得惊人。不知怎么的,魏常弘竟觉得高晴阳这般滑稽的模样有些可爱,比她一直端着的时候顺眼多了。
高晴阳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丫鬟紧张地过来查看,带着哭腔问道:“小姐,您没事吧?哪儿伤着没有?”
自从高丹阳出嫁后,高晴阳便是镇国公府夫妇的心头肉,若是出了丁点意外,那她的小名也保不住了。
高晴阳摇摇头,看向魏常弘,顿了顿,这一次语气真诚多了:“多谢魏公子。”
魏常弘从马背上跳下来,淡声道:“不必。”然后将缰绳交给后面赶来的仆从。
那仆从对他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不一会儿府内的镇国公夫妇听闻了门口的动静,慌忙赶过来,对魏常弘狠狠地道了一通谢,又罚了那位看马的仆从三个月的月钱,还杖责了那仆从二十家棍。镇国公夫妻俩热情地邀请魏常弘到府上做客,魏常弘只道是举手之道,没有应下,骑马离开了。
镇国公夫妻俩惊魂未定,扶着高晴阳走回府里。镇国公夫人不禁称赞道:“这位魏公子真是少年英杰。生得俊俏不说,身手也是那般好。”
高晴阳默不作声跟着走,脑海里却闪过方才魏常弘骑在马背上的场景。他俯视着自己,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广袖被风吹起,那双清俊的眉头深深地蹙在一起,很不赞同地问她“为何不躲”。
高晴阳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吸食五石散的纨绔公子,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她竟觉得魏常弘的身形有些高大。高晴阳取出娟帕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心想,改日还是抽空去英国公府道一声谢比较好吧。
*
正值溽暑,天气燥热难当。树上蝉鸣啾啾,魏箩躺在葡萄花架下的榆木凉榻上,手里捧着一杯冰镇的乌梅汤,一边喝一边对白岚道:“打风的力道再大一些,中午没吃饱吗?怎么瞧着有气无力的。”
白岚拧着眉心道:“娘娘,您都快临盆了,还是少喝这些凉的东西吧。”
魏箩的鼻尖儿上洇出薄薄的汗珠,饶是躲在花架下纳凉,也依旧没什么用处。她倚着凉榻,懒怠地抬了抬眼睛,“你放心吧,我问过孙大夫的,大夫说不碍事。若是不让我喝点凉的东西,连这点念想都给我断了,我可真不知道怎么熬过这漫漫夏日了。”
白岚一听是孙大夫说的,登时就放了心。孙大夫知道的东西可比她们多多了。
魏箩躺在凉榻上小憩了一会儿,赵玠从外面回来时,她正闭着眼睛睡得香呢。
赵玠挥手遣退了白岚和金缕,坐在凉榻上,拨开魏箩额前的碎发,用拇指轻轻拭去她额头沁出的汗珠。
今日早朝时崇贞皇帝重提立储一事,先前对立赵玠有异议的大臣,近期早已销声匿迹了。有的是出行的路上忽然出了意外,有的是中饱私囊被崇贞皇帝彻查,有的是主动提出致仕回乡,这其中原因,究竟出自谁的手笔,大家伙儿心照不宣。
朝堂上无人再敢有任何异议,唯有瑞亲王站出来反驳了一两句,但是也被皇帝打压下去了。
立储一事就此定了下来,等礼部择好吉日,大理寺拟好昭书,便宣布立靖王赵玠为储君。崇贞皇帝宣布退朝,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赵玠叫去御书房,道是有事商议,摆明了是器重的意思。
瑞亲王站在含元殿内,眼神阴冷,许久才甩了甩袖子离开大殿。
赵璋的脸色也不大好,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旋即跟上瑞王的脚步,一同离开。
崇贞皇帝跟赵玠说了几件江南水涝的事,询问了他的看法,之后便没什么事,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赵玠临走前,崇贞皇帝放下紫毫宣笔,望着槛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慨叹道:“等日后你登基了,朕便同你母后离开盛京城,游遍大江南北,做对悠闲的夫妻。”
赵玠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大步离去。
魏箩被赵玠的动静吵醒了,一睁开眼却见他在出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赵玠乌目动了动,握住魏箩嫩生生的手指,弯唇一笑道:“想我们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魏箩很有见地道:“这么调皮,肯定是个儿子。况且酸儿辣女,我前阵子不是正好爱吃酸溜溜的梅子么。”倒也不是魏箩偏爱儿子,只是这般猜测罢了。说心里话,魏箩还是喜欢女儿多一些,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她也想要一件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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