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荣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缓归矣
之前和李廷争执,雍州一系官员罢工,皇帝就感受到了世家的力量,一些工作无法正常进行,这还只是雍州一系,雍州系在朝上的人并不多,他们核心力量在西北。
箫铎摇头,他也不喜世家,然也清楚,世家子自小精心培养,能力卓越者多,于国并非无功。他厌恶的是,明明是废物却能凭着一个好姓氏身居高位的九品中正制,这种以出身论英雄的制度扼杀了多少英才。这样祸国殃民的制度不该存在这世上。“示好可拉拢有真才实学的朝臣。”
“朕该怎么做?”箫铎的镇定渐渐感染了皇帝,皇帝有些镇定下来,又见他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皇帝升起了希望。
“请俞祈大人重掌金吾卫。”
皇帝脸色徒然一变,他前脚削了俞祈,后脚就被人造反,太打脸,“俞怀瑾在雍州?”
“俞怀瑾是俞怀瑾,俞大人是俞大人,因为俞怀瑾陛下不用俞大人,岂不寒了忠臣的心,俞大人忠心耿耿,若连样的忠臣都不可用,还有何人可用,让其他大臣怎么想?”
皇弟被说服了,有些不甘愿的点头。
“战死军士的抚恤金不可拖延,在政策上给以军属厚待。重赏所有在战役中立功的将领,无论其出身如何,只以今日功劳封赏。若有权贵仗势揽功,严惩不贷。”
这头,皇帝点得特别痛快。
“为太子择妃,安定民心,可从世家女中选太子妃,庶族中选太子良娣。”
皇帝犹豫了下才点头,又问,“哪家女儿合适?”
“陛下可慢慢遴选,选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家族。”
皇帝笑了,他有点儿明白箫铎的意思,有一争之力的诸王已死,其背后的世家无主,需要重新评估投资。太子前途光明,这些人有了奔头,也就不会再给他捣乱。
箫铎也笑了笑,太子大婚后便是大人了。
君臣一问一答定下对策,皇帝又一一颁布圣旨。
楚王府、齐王府、安王府以及吕氏、梁国大长公主夫家胡氏、阮氏、康氏等与诸王关系密切的家族皆以谋逆罪被抄家夺爵,轻则家眷流放,重则午门斩首。
午门前血流成河,亡魂以千计,血腥味丈外可闻,如同人间炼狱。城内人心惶惶,有世家收拾细软连夜离京,也有百姓拖家带口离开。
箫铎之恶名一时甚嚣尘上,可止小儿夜啼。
这一日箫铎府前被人泼了粪,如今人人谈箫色变,视他为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等下人泼完了,将箫铎疾言厉色一番痛骂,无外乎一些凶残嗜杀,佞臣当道。他骂不到皇帝就来骂骂箫铎。百姓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照例,箫府里出来一队人,将那少年主仆驱离,并不伤人,然后打扫院墙。
正扫到一半,却见一车架停在不远处,一老翁蹒跚而下,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忙跑进去报信。
另一人迎上去,殷勤道,“老先生回来了。”老翁正是箫铎师父诸葛泉,他游历在外,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
一身疲惫的诸葛泉推开来人,死死盯着门前的狼藉,一脸的沉痛懊丧,厉声道,“箫铎呢!”
来人一惊,有点儿反应过来诸葛泉的愤怒赔笑道,“郎君在宫里。”
诸葛泉气得咬了咬牙,“叫他回来?”
“……郎君在宫里怕是有事?您有什么急事吗?”
诸葛泉转过头盯着他,恶狠狠道,“我要死了,你问他要不要回来。”
“……”果断派人去宫里,诸葛泉和箫铎亲如父子,要是诸葛泉有个好歹,郎君生吃了自己都有可能。
诸葛泉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起这一路听来的流言,悲痛欲绝。他这一生放荡不羁,无妻无子,与父母兄弟也不甚亲近,唯有这一弟子视若亲子,将满腹才学尽数交之。不盼他功成名就,只盼他一生喜乐。
弟子要出仕,他舍了老脸为他安排,他不理朝政,遂也不在意弟子替谁做事。可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多错事,满手血腥,人人唾骂。
老先生越想越悲戚,哭的全身都抖起来。箫铎赶回来便见他师父哭的涕泗横流。
诸葛泉听着动静抬起头,一见他就瞪眼,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我,你打死你这个不孝弟子。”诸葛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藤条抽上去。
箫铎不避跪在地上默默承受。
“你当年大雪天的跪在刘师兄的门前求他收你为弟子,李师兄说你野心勃勃恐非善类,不肯收你。我见你跪了一天一夜险些冻死,怜惜你年经轻轻心志坚定,破了自己不再收弟子的誓言。入我门下第一天,我便告知于你,我的弟子,可以苯可以蠢,但要与人为善,做个好人。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为虎作伥,残害忠良,滥杀无辜,你怎能如此!”诸葛泉一边抽一边哭,哭得伤心欲绝。
箫铎一张脸白得几乎透明,额上有冷汗,双唇有血迹,只是那一双眼亮得惊人,“弟子只是想做一件功在千秋,造福后世的事,在弟子看来我便是好人,谁阻止我便是坏人。”
诸葛泉呆了呆,手抖起来,“你……你冥顽不灵,强词夺理。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弟子来。”气得口不择言,“当年我就不该收你,让你死在那个冬天,是我害死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都是我的错!”
处变不惊的箫铎第一次露出慌张之色,“师父莫要这样说,这一切都是弟子造成,师父——”
眼见突然撅过去的诸葛泉,箫铎惊得声调都变了,赶紧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来人,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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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先生死了?”李昭诧异。
“据说是被箫铎气死的。”
李昭怔了怔,李廷和诸葛泉同门,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不在,她便道,“派人送一份奠仪过去,再去通知大父大母一声。”
“喏!”
“人还真能被气死?”紫光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昭边走边道,“许是原就有什么病症。”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诸葛泉年纪也不小了,气急攻心,被气死也有可能。
“气死了师父,箫铎还能当官吗?”
“按理这样的人是不能了,但是眼下皇帝离得了他吗?何况他那名声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加上这一条多也不多。”
紫光一脸的愤愤不平,“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便宜?”李昭笑了笑,“多少人排着队要他的命。”
箫铎活着太碍事!一群人想罚他下场。
不过这和他们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雍州的人陆陆续续撤走,要不是李曦刚诊出身孕,怀相不稳,不宜赶路,他们也走了。
“爱卿节哀!”面对身形萧索的箫铎,皇帝挤出一抹哀色。
箫铎垂下眼睑,道,“臣谢过陛下关怀!”
皇帝看他脸色不好,“卿家不如再休息几天?”
“如今大齐风雨飘摇,臣在家也是夜不能寐。”
皇帝感动了,他知道诸葛泉不止是箫铎师父,可算半个父亲。因为诸葛家人的迁怒,箫铎不得入灵堂,只能在府外守灵。七天后正常工作,他这种行为颇让人不齿,师父是能当半个父亲的,何况箫铎那情况,差不多是诸葛泉养子,少不得说他一句薄情寡恩。然而皇帝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这是箫铎鞠躬尽瘁的表现。
“讨伐楚王的第一笔军饷臣已经准备妥当,陛下可派人出征。”
皇帝心头一喜,实在是国库捉襟见肘,楚王反了都一个多月了,皇帝连讨伐之师都拉不起来,而楚王也因为各种情况,在荆州秣马厉兵并没有攻城掠地。兄弟俩有志一同的没动作,好像之前的口水仗都是大家的幻觉。
皇弟痛快道,“朕这便下旨让楚崇原出发。”
楚崇原走了好啊,越早走越好,常宁肚子很大了,这段时间,常宁都躲在京郊养胎,找借口不见楚崇原。
皇帝也怕东窗事发,可常宁年纪不小了,堕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一尸两命,遂哪怕生产有危险,常宁也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皇帝总不能让妹妹冒着生命危险去打胎。
皇帝已经郑重警告过常宁,让她以后丢了那些花花心思好好跟着楚崇原过日子。楚崇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受重视的楚七郎了,今非昔比,日后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很多。
对此,箫铎一无所知,楚崇原和常宁长公主二子二女,楚氏阖族都在京城,派楚崇原带着十五万大军和足够两个月的粮草出征荆州,箫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青州王晋安越演越烈,州府难以招架,陛下也该派大军前去支援。”
皇帝有点儿脸疼,“派厉青如何?”
“他资历尚浅。”
“然此次陈广一役,他立下大功,表现远胜那些老将。”
箫铎顿了顿道,“赵都统武艺超群,何不他为主帅,历青为副帅。赵都统对陛下忠心耿耿,然而因无战功而不得封爵,趁此良机,赵都统可立一功,陛下便可厚赏他。”
俞祈回来了,葛杨反了死了,赵天成又回去继续当他的御林军都统。出了那么大的纰漏,皇帝都没有降罪,可见皇帝对赵天成的信任。
皇帝想想也是,赵天成跟了他三十多年,不能亏待了心腹,也是让别人看看他不会薄待自己人,“还是卿想的周到。”在以前皇帝是想不到这些的,他觉得自己是皇帝,别人忠心他是天经地义,不忠他是大逆不道,然而惨痛的教训告诉他现实的残酷。
箫铎笑了笑,“这是臣的本分,如此一来京城守卫有些单薄,眼下局势又紧张,京城万万不容有失,陛下何不将谢节度使从扬州调回来。”
加强京城武备,皇帝十分赞同,自从出了‘天谕’,好像造反有理,造反是流行,全国各地起义大军一股接着一股的冒出来,冒的皇帝好几次梦见乱民冲破了皇城杀到寝宫。皇弟恨得牙痒痒,减的税赋都喂狗了。但是这个人选,“让他带谢家军回来!?”
“陛下不相信谢相为人吗?”
如今的朝堂,世家被箫铎收拾的七零八落,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安分不少,庶族地位大大提高,谢氏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而谢韫恭谨一如从前。加上皇帝对箫铎近乎盲目的信任,“自然是信的。”
李氏荣华 第72章 一捧黄土掩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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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一声雷,奔赴荆州讨伐楚王的楚崇原在半路上大喊一声“皇家负我!”反了。
皇帝啪叽一声,吓得瘫软在龙椅上,一张脸白得惨无人色。
七天前,常宁长公主出现在闹市,大腹便便,舆论哗然。那时候皇帝就心惊胆战,但是想着楚崇原家人还在京城,他好好安抚再重罚常宁应该没问题。没想到楚崇原反的那么干脆利落,连家人都不顾了。
皇帝吭哧吭哧的喘着气,犹如老风箱。经此一事,天下将士都要对朝廷失望,军心已散,他还能指使谁,被指使的是不是也会拥兵自重。完了,真的完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皇宫内人心惶惶,皇帝扭曲着一张脸,五官狰狞恐怖,“传顾南平。”
李氏,李氏,要不是李氏从中作梗,朕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恨李氏欲死,但为了不给李氏名正言顺起兵的理由,一直没有动手,但是现在还有必要吗?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反了。他完了,他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庄上李昭等人,正快而不乱的准备撤退。
md,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楚崇原好算计,要反朝廷还不忘在檄文里感谢他们不忍他被蒙骗在鼓里,据实以告。
皇帝要是杀了他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徽必要反。朝廷就腾不出那么多人马来收拾他,也许他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楚崇原,好一个楚崇原。”李廷背着手望着东南方向,脸色阴沉,“老夫竟然看走眼了。”他们和楚崇原已在暗地里接洽好,却没想被他坑了一把。
“人心叵测。”李昭安慰,“大父不必在意,日后战场上见真章。”楚崇原既然有野望,两家以后肯定会碰上。“现在明白他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总比日后被他背后插刀好。”
话虽如此,李廷却还有些郁郁,实在是太狼狈。
李昭扭头问李曦,“阿姐身体如何?”因为不放心,成国大长公主把李曦早就接了过来。
李曦秀眉紧蹙,“你姐夫?”
“大父已经派人去接,阿姐莫担心。”
李曦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有人送了一封信和这个锦盒过来,说是给大娘子的。”管家一脸古怪的进来,听动静,锦盒里的是金子。
李曦激动,“是不是阿源有什么消息?”
“阿姐勿急。”李昭忙道,又命人检查了一番,在得到李曦同意后打开锦盒,内有一灵芝和十金。
那边信已经打开,寥寥四个字“帝怒速离”,无落款。
李昭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李曦。
李曦也是一怔,忽地眼角微微动了动。
李昭心神一动,想起李曦曾经和她提过箫铎一句,那是很多年前,李曦送过箫铎一枚灵芝用以救母,又赠十金维持生计。
能知道皇帝动作的人,不多,能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更少,难道真的是他?
李昭一直很不明白箫铎,这是个聪明人无疑,若是当今皇帝稍微靠谱一点,搞不好天下真的乱不了。
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便宜了皇帝,有时候李昭颇为可惜。权、名、利,换一个主子,以他才华都能得到,也许更好。反而皇帝这个猪队友只会拖后退。
聪明人不会到今天还不明白,这个皇帝无功无德,无兵无权,还惹的天怒人怨,最大的护身符就是大义,可现在他连大义都没了。要想天下平,这个皇帝必须死。
箫铎是俞祈那种忠到‘愚’的人吗?
李昭不觉得,那他到底图什么,李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眼下的局面他还能扶持皇帝杀出一条活路来。
眼下的局面?(⊙o⊙)
皇帝鹰犬赵卫东不在,对皇帝颇有忠诚度的京城守卫军不在,谢瑀带着谢家军即将到达。皇帝就是砧板上的肉。
京畿世家垮了,寒门庶族崛起。
野心勃勃的诸王死的死,逃的逃。
抄了几大世家,国库充盈。
虽然摇摇欲坠,但是难得的平静。
对谢太子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没有人会对他指手划脚,正可以大显身手。
活路?
若她是谢太子,她会弄死皇帝,控制兄弟,然后杀了箫铎一干弄臣平民愤。那么很多义军的理由就站不住阵脚。
李昭悚然一惊,如果真是箫铎刻意为之!李昭简直要给他跪了,真是个疯子!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作为世家子,李昭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世家势力太大,有碍国祚,是要收敛下。但也没箫铎这么麻利,以杀收敛,不过以朝廷的局势,也没条件徐徐图之。
到底怎么回事,日后就见分晓。眼下跑路要紧。
“顾南平已死。”
箫铎转过头冲来人微一颔首,“李氏逃脱,顾统领牺牲,你去回禀陛下吧。”
顾南平,新任御林军都统,又一个皇帝心腹,死。
箫铎望了望眼前冷清的庄院,笑着离开。
如果李家人中有李徽,哪怕倾尽所有都要诛杀他,纵观今日天下,唯李徽有一争之力,其他人不过昙花一谢。
然李徽不在,只有老弱妇孺。
师父已故,旧恩已还,他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皇宫之中,皇帝得知李氏杀了顾南平还跑了,气得砸了整个上书房,连声怒骂,“废物,废物。”
皇帝犹如困兽,在上书房内来回踱步,双目赤红,青筋毕露。
其余人皆是噤若寒蝉,低眉敛目,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这个节骨眼上,大太监明义勉强稳了稳心神,细声道,“陛下,太后娘娘和方相爷来了。”
皇帝置若罔闻。
明义不得不壮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皇帝怔怔的望着他,神情竟有些悲怆,“他们来干什么,有什么用,朕不见,朕谁都不见。箫铎呢,快去找箫铎!”最后一嘶吼出声。
明义踉跄了下,惊悚的看着皇帝,冷汗淋淋,“……喏!”
明义擦着冷汗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出来,怎么看都觉得皇帝有点儿不正常了,对着方太后和方相,他自然不敢说原话,陪着笑脸儿道,“陛下正在处理公务!”皇帝那一声喊得他都不好意思说歇息了,只能这么说。
方太后脸色阴了阴,岂不知皇帝不愿意见他们,一言不发往前走,这是要硬闯。
明义吓得几乎腿软,连声道,“娘娘,娘娘。”被方太后的人拦住,上书房的侍卫也很不敢拦,那是皇帝亲娘亲舅舅。
方太后就这么一路闯了进去,见皇帝狼狈模样,方太后眉头皱得紧紧。
见两人进来,皇帝布满血丝的双眼瞪过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滚出去!”
方太后倒抽一口凉气,抖着手指着皇帝,“你说什么?”
方相见势不好,忙拉了拉太后。
方太后稳了稳心神,软下声调,“哀家知道陛下心烦意乱,哀家也心疼你,可是你生气有用吗?你再生气于眼下局势有何用。”
“那母后有什么良策?”皇帝讥讽道,看着太后的眼神有一丝怨恨,他想让常宁打胎,奈何方太后死活不允。
方太后似乎也想起这一茬,难堪的避了避,看一眼方相。
“天下将士的心不能寒,常宁暴毙吧。”方相叹口气道,这母子三人瞒的他好苦,若早知常宁这么作死,他怎么会让楚崇原领兵。
皇帝冷笑,“现在还有何用?”
“做总比不做的好,臣还有一策,箫铎一死,民愤可减。陛下是受小人蒙蔽,才犯下种种糊涂,如今陛下已幡然醒悟,诛杀佞臣,还百姓朗朗青天。”方相推心置腹道,“陛下难道不明白吗,陛下头顶已悬利剑,只等谢瑜率军进京,便是落剑之日,陛下身边已无能人了。箫铎怕是早已投靠谢氏。”
皇帝骇然变色,连连摇头,“朕不信,不信,箫卿家岂会背叛朕。”
“箫铎处处针对世家提拨寒门,令世家与陛下离心离德。朝廷之上庶族当道,谢氏一手遮天,陛下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吗?”
皇帝惊得后退几步,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方太后抹眼泪,“等谢瑀率军回来那日,便是我们母子暴亡太子登基之时。”
“几大世家家主与臣说,只要陛下诛杀箫铎,他们便愿意继续效忠您。朝堂之上万万不可一家独大,世家和谢氏相互掣肘,对陛下而言才是最稳定的局面。”方相痛心疾首。
京中还有不少世家留下,再给皇帝干活,没人愿意,但是换个皇帝,他们就愿意继续干。换上的那个人自然不能是谢太子,难道真让庶族压在世家头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方氏比他们还急迫,他们和谢氏斗了几十年,早已是不死不休。谢氏掌权,方氏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所以必须借皇帝之名打压下谢氏,如有机会,诛杀谢党。
“舅舅想朕怎么做?”皇帝坐回龙椅上,笑的渗人。
方相心头一紧,“谢瑀从扬州回来正要经过荆州,何不令他讨伐楚王和楚崇原。他若是个忠的,必会领命,若是一意进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也能早做准备。”
“准备,京城剩下的十万大军中,舅舅掌握了多少?几大世家的私兵加起来又有多少?”
方相咯噔一响,惊疑不定的看着眉眼间都是戾气的皇帝。
“谢瑀带兵进城后会想着扶持太子登基,你们有兵,难道不想扶持顺承郡王或者十一皇子吗(方贵妃之子)。你们想杀了箫铎平民愤,你们更想杀了朕平民愤稳军心吧!哈哈哈哈,母后,您要杀了朕吗?舅舅,您也要杀了朕吗?你们好狠的心,当年朕年幼登基,母后垂帘听政却令人只教我玩耍,待我长大,母后又迟迟不肯撤帘。今日我人人欲得而诛之不容于天下,母后便要弑杀亲子,权利就如此动人吗?”皇帝突然大笑起来,状若癫狂。
皇帝的话让方太后勃然色变,凤袍下的双手轻颤,“你胡说八道什么,哀家岂会有这种心思,你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皇帝蓦地站起来,一把抽出挂在墙上寒光凛凛的宝剑,举剑冲向方太后,目光阴狠,“朕先杀了你!”
“咣当!”皇帝的剑被外面冲进来的御林军打落。
皇帝隔着御林军看着方太后方相,笑的惨烈,“母后和舅舅好手段,竟然连朕的亲卫都被你们收买了,众叛亲离,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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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史上是如此记载这一段历史的,“冬十一月,相方社与太后谋弑君,立皇十一子祯。帝察,亡。皇后携太子出奔,方氏窃国,排除异己,枉杀忠良。
十三日,金吾卫俞祈率兵抗,大战京都,死者数万人。相败,自杀于府,太后自缢,皇十一子禁。祈迎太子回宫,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史书上没有记载是战乱中又有多少世家烟消云散。
史书上同样没有记载在这段寥寥数语的历史背后,有多少尔虞我诈,终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史书上没有记载,为新帝继位立下汗马功劳的俞祈在书房中挥剑自刎,皇帝令他官复原位,然他明明有机会救皇帝却见死不救,更眼看着顺承郡王等皇子皇孙和昔日同僚被杀而不施以援手。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后悔,但他良心难安,只能以死谢罪。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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