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大道东

张扬也说不出韩胜这样做是对是错，不好评价，于是转问起韩妻和小毛，韩胜说起妻儿，唏嘘起来，“你嫂子是个好人啊，我说回南泰，二话没有跟我回去了，现在我要回来，她也没一句抱怨，我这要再混不出个头绪，对不起她啊。”
又说起小毛，小毛没有上海户口，入学要等韩胜居住证社保什么的搞定才行，所以韩胜先过来打头阵，等稳定了再接他娘俩过来。
提到户口，韩胜羡慕起张扬来，说你真幸福，老婆孩子都有上海户口，工作稳定，还有套自己的房子。
张扬说，这稳定工作早没了，接着把这一阵子失业和打算单干的事情一一道来，却没提自己根本没钱拿出来创业。
韩胜听了眼睛一亮，沉思一阵，说这事我看可行。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做销售，各类产品都接触过，颇有心得，只要有好产品，他就有信心找到适合的营销路子做起来。
这时那瓶泸州老窖已经见了底，韩胜从旁边拿出二锅头要打开，张扬赶紧拦住：“不喝了不喝了，降不住。”他晓得二锅头的厉害，怕喝多回家挨骂。韩胜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来，说，那你喝点啤的吧，我就不掺了，还是打开了二锅头，一边开酒一边笑张扬自结婚后酒量就大退步了。
两人颇有兴致的聊起创业来，韩胜现在南泰的生意关了，在上海也还没找到适合的工作，被房价刺激树立了宏大的目标，正苦于不知道怎么实现，眼前有好路子他当然愿意尝试，大不了重新再来，所以他很有兴趣，甚至表示要入股，张扬说会和刘前进商量的，有个营销经验丰富、关系不错，还愿意投钱进来的人加入，对他们也是一大助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的话太多，今天终于倾诉了出来，还是喝得太急，酒量不错的韩胜很快醉了，先是开始语无伦次，后来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张扬把韩胜拖到卧室床上，脱了鞋子，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在床下放了个盆，预备着万一出酒用。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剩菜放冰箱，留了张纸条在桌上，悄悄的离开了。
才十点多，街市上还有些店铺没关门，五颜六色的招牌灯箱闪烁着，仍有为数不少行色匆匆的人在回家的路上，张扬没有打车，扫了一辆共享小黄车，带着醉意慢悠悠的骑在夜晚的街头。
想到韩胜的际遇，张扬觉得自己那一点点挫折真是微不足道，这么想着，心情忽的轻松了，小黄车骑得快起来，嘴里不知怎的就哼出刘欢的《从头再来》，“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第二天一早，韩胜就打电话过来了，对自己率先醉倒，没让张扬喝好表示了歉意，又提起张扬的项目，再次表达了参与的意向。
张扬估摸着刘前进也该到美国了，便把这事微信给了刘前进，问他的意思。
这时候刘前进确实已经回到美国的家中，却在为另一件事发愁，他的减肥衣不见了，明明记得离开家之前放到随身行李里的，这一路箱子都没有打开过，怎么到家就没了呢，这件减肥衣用了许多独特的材料，成本不低，而且在设计制作上也付出了相当大的精力，本来又拿回美国是想进行一下改造的，现在丢了，再复制一件虽不是不可以，可资金和时间都耗费太大。
刘前进先是怀疑自己忘在家里了，电话回去问了家人，衣柜和房间内都没有这样一件黑色连体服。接着他从走出家门开始，仔细回想这一路，箱子几乎就没离开过自己，对了，在西雅图转机来盐湖城的时候，阿拉斯加航空一个工作人员说航班较满，让旅客把大点的行李箱托运，态度挺好的，他也就配合了，在登机桥上把刚贴了标签的箱子交给了一个工作人员，可不单只他一个人这么做，光看到的就有十几个行李箱在那儿。刘前进怀疑减肥衣是这段时间被某个机场搬运人员偷了，这种事时有发生的，至于为什么别的不拿，拿件衣服，他也想不清楚。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对方没多说什么，要他把登机牌、丢失物品的购买凭证等材料邮寄到总部办公室去，刘前进哪有什么购买凭证，只能强调就想找回失物，不在乎赔偿，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就是在这一段丢的，只是不甘心，坚持要对方查查，对方应允了，让他等消息。
刘前进觉得自己真是倒霉，两次行李都出问题，不过想到浦东机场那次巧遇瑞秋，心中的怨气竟然一下消了不少，不知道她在北京玩得怎么样了。
其他事情倒没有很麻烦，股票在国内就上网卖了，反正现在美股在高位，赚的够多了，卖了不亏，哪天真要崩盘还算逃顶呢。卖房复杂点，不过现在是卖方市场，市面上的房子出来一套卖掉一套，尤其是价格低些的小房子，刘前进交代自己的中介，现金买家优先，打点折都可以，只求迅速成交，同时免了租客一个月的租金，让他们配合看房，据说挂牌当天就有四五家过来，肯定不愁卖。剩下也用不着他做什么，到时候在文件上签个字，等钱到账后去银行转回中国就行了，这事远程操作不了，只能亲自回来。一切都挺顺利，只是明年四月报税时恐怕要大出血了。
对韩胜要加入的要求，在详细了解了韩胜的经历后，他也同意了，毕竟，现在就他和张扬两个人，在经验上还是有点心虚的。
等待卖房的时间，刘前进开始考虑产品改设计的事情，按张扬提出的，要成本低些的，但又要和市面上产品有本质区别的东西。这几天张扬发过来一大堆国内美容仪器公司的产品介绍来，这些公司大部分位于广东，产品的种类繁多颇让刘前进吃惊，在大概研究过这些产品后，刘前进有些沮丧，他原先设想的几个创意，原来人家早就有卖了，而且价格还低的吓人。
中国被称为世界工厂果然名不虚传，产业链齐全，几乎所有的零配件、各种模块都供应充足、价格低廉，厂家只要采购过来组装起来，再做个壳子就成了，真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刘前进不想同他们竞争，于是这一阵每天早晚都和张扬、还有新加入的韩胜开小会，沟通讨论，还组了个微信群，大家有什么新的主意和想法都放上去参考。期间刘前进下载了个免费版的任务进度和团队沟通协作软件，说大家都先装上吧，另两人用了几次，嫌国内访问速度太慢，也用不惯，就放弃了，说咱还是微信先凑合用吧。
越是探讨，了解越多，越是心惊，真面向市场的硬件设计不是做个小玩意自己用那么简单，光需求讨论阶段人家大公司一帮人就要搞上一两个月的，你这三个诸葛亮，闭门造车，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能有销路才怪呢，行业、市场有没有摸透，价格定位、竞品分析、需求的功能量化确认，使用环境定义和cmf的选择，即产品的颜色、材质与工艺基础认知……一大堆的东西，张韩二人技术底子差，还要突击强化学习相关知识，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只是把大战略确定下来，美国这边先注册公司，做出个东西得到fda认证再以美国产品的名义在中国卖，这样可进可退，价格也可以拉上去，和国内那些产品区分开来。
产品的具体设计却一直没定下来，只是有个大方向，做一款超薄柔性led光产品，根据光波不同，设定为减肥、护肤、祛斑等系列，减肥衣刚开始不会推出，要等到打开市场后作为旗舰产品卖高价。当然，这些也只是初级方案，后续还要改。想想，刚开始也就想卖减肥衣，现在扩展到美容护肤仪器了，还要搞个系列，这么下去，哪天就算是说要进军保健品行业也不奇怪。
刘前进于是空闲的时候就在家画草图，他住的是一栋70年代的独立屋，院子颇大，买房时还附带一个单独的工作间，在主屋旁边，像小仓库似的，300平方左右，最早是个木工作坊，买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花了些时日才整好，就成了他的工作室，里面各种设备工具一应俱全，他一个单身汉，吃穿住用都不讲究，有点钱就花上面了，平时就喜欢在这里设计制作些小东西。
工作室下面有一间地下室，面积不大，比较隐蔽，原来是放热水器和取暖炉的地方，刘前进装修时做了一番改造，设备移到了上面，地下室空了出来，装了铁门，还把入口掩饰起来，推开一个货架才看得到向下的台阶，这里便成为他的秘密屋，也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小仓库，如果出远门，连做设计用的电脑都放在里面。
这天早上，刘前进正在工作室画图，微信响了，刘前进瞄一眼手机，生怕是是父母打来的，自借口和瑞秋出门旅游瞒着他们回来以后，他就担心被发现，幸亏二老大概觉得小两口在提前度蜜月，甚少打扰。
还好，找他的是一个小师弟，先问了刘前进在不在家，接着委婉的表示能不能借他家的地方搞个午餐会。





世纪大道东 第十四章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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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话的是刘前进一个师弟，叫龙少华，近江下面县级市平川人，一个省的老乡。龙少华博士在读，在学校里任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外联部的部长，这次想借刘前进家的地方做个小型迎新生联谊会，作为母校小有名气的热心师兄，刘前进帮这种忙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爽快的答应了。
联谊会那天，龙少华早早就带了几个学生前来，帮刘前进把烧烤炉搬到了院子里，放了些桌椅在草地上，又从车上拿了准备好的牛肉饼、热狗肠、面包、饮料一一摆好。忙完一阵子的间歇，龙少华从包里摸出两盒糕点来，神神秘秘地递给刘前进：“刘哥，这是我托人从国内带的江北土产，你拿着尝尝！”刘前进接了一看，蜜制蜂糕，已经很少见几乎快绝迹了的江北传统食品，以前聊天时和龙少华提到过小时候特别爱吃这东西，没想到他倒一直记得。
拿着这勾起童年回忆的糕点，刘前进对这个师弟又高看了一眼，龙少华做事机灵、有眼色，擅交际，把个外联部搞得风生水起，这不，龙少华接着就提到本市的风云人物白先生，说白先生想找刘前进，请他抽空一起坐坐。
白先生本名白德勇，在这座城市的华人中赫赫有名，他七十年代生人，在国内的经历语焉不详，十年前只身来到美国，白手起家，现在拥有两家中餐馆、一个汽车旅馆、还是家美国美容仪器公司的亚太总代理。于慧还没和刘前进离婚前，曾在白先生手下干过几个月，刘前进一直觉得于慧是受了白先生一些什么蛊惑才那么坚决和他离婚的，一度甚至怀疑两人有一腿，所以对白先生一直打心底里排斥。
后来于慧甫一离婚就远走加州，也算间接部分证明了白先生的“清白”，但刘前进心里的疙瘩却总也消不下去，前一阵子做减肥衣自用的时候，还没有太多保密的想法，曾向龙少华展示过，而龙少华因为要拉赞助，和白先生走得颇近，这事就传了过去，后来白先生三番几次联系说想见识下减肥衣，还暗示要合作做点事情，刘前进一概找借口推辞了。
如今看来白先生尚未死心，不过刘前进想法也变了，他是要创业的人了，做的也算美容仪器范畴，就想和白先生聊聊，一方面看能不能从专业人士那里得到点信息受点启发，另一方面把话说开，免得对方多想，自己刻意要和他竞争似的。
得到刘前进同意后，龙少华当即联系，白先生约了他们俩今晚一起到家里吃饭。电话打完，龙少华大功告成，跑去忙碌了。
看着手里的蜂糕，又看看龙少华，刘前进叹息一声，刚要收起来，旁边转出一个戴眼镜梳马尾的女学生来，笑着问：“大师兄，是什么好东西啊，让我看看？”刘前进见到来人头就有点大，女生叫胡月霞，和他同一个导师的正牌师妹，女学霸，自从认识了刘前进这个隔了不知道几届的师兄，就喜欢缠着他，开他玩笑。据龙少华私下里讲，是刘前进的崇拜者，甚至可能还有“那个意思”，可刘前进一朝被蛇咬，对女学生总有那么点心理抵触，避之唯恐不及，幸好胡月霞性格大大咧咧，对刘前进的刻意回避视而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的凑过来。
“大师兄啊，这批新来的女生里面有几个不错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啊，发挥你大叔风范，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刘前进好不容易找个借口，支开胡月霞，心思也不再放在联谊会上了，转而想着待会要研究下白先生代理的产品，晚上好多套点话。
白先生住在山上一个有门禁的小区里，一个人住整栋house，据龙少华说有八房七卫，8200平方英尺。
刘前进和龙少华分别驱车前来，把车停在五门车库前的空地上，一起进了门。
白先生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瘦肖，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的颇为亲切。
大家一起到客厅就坐，高大的壁炉前一圈ethan allen沙发，挑空的落地长窗外，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远处的犹他湖波光荡漾。白先生指着远处开放式厨房忙碌的一个中年妇女说，“张姐还在准备晚餐，我们等一会，先尝尝我这的好茶叶！”便要亲自泡茶，刘龙二人忙起身，客套了一阵。
接下来，三人先是探讨了一阵中美关系、贸易战等话题，白先生开门见山表示代理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未雨绸缪，准备自己搞个品牌，推出几款科技含量较高的产品，想请刘前进在技术上给把把关。
刘前进干咳两声，委婉的表示自己已经和几个朋友商定要在国内创业了。
白先生闻言并没有太吃惊或沮丧，躬身给刘前进续了茶水，开了口：“前进，我虚长你几岁，这些年一直在商场上混，对创业呢，也有些小小的心得。”
“我一般不鼓励别人创业，多数情况下，那是害他们。”
接着白先生抛出一堆问题来，说你那个合作的朋友，他有什么特长？是社会关系、专业经验、还是资金，你们对渠道和推广，对要花多少钱有概念吗，有多少市场和客户数据的积累等等。
有些问题，和张扬他们讨论过，有些则是无解的，所以刘前进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拙于口舌，白先生说的又好像句句在理，让他也无从辩驳。
幸好这时张姐过来说晚饭好了，龙少华也解围道，“白先生，咱们先吃饭把，饭桌上聊，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午饭都没吃，就等你这一顿好的解馋呢。”
餐桌上，白先生开了瓶稻草人赤霞珠干红，龙少华不喝酒，就他和刘前进两人分了，又讲了些自己商海博浪的惊险故事，主要还是表达了创业不易的中心思想，可刘前进虽说不出什么道理，但脑子一根筋，听不进劝，还厚脸皮讨教经验，最后白先生终于放弃劝说，不过还是大度的表示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开口。
出了白先生的家门，刘前进和龙少华告别，带着听来的一肚子东西急着回家消化，他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和行内人士聊天比自己琢磨效率高多了。
龙少华待刘前进那辆红色卡罗拉开出视线外，又把车拐回白先生家，进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爬上自己那辆2006年的奔驰ml350，龙少华发动了好几次车才动起来，这车浑身小毛病，毕竟里程已超过12万英里了，但他不后悔，德国货技术先进、结实、安全，奔驰更是德系车中翘楚，再怎么也比薄皮日本车强，你听这车门关起来的声音多厚重。
最开始准备买车时，龙少华看刘前进新买了辆福特f150皮卡，家里还有一辆09年的丰田卡罗拉，就想着那卡罗拉也有些年头了，手头上就1500美元，能不能半送半卖给他，刘前进觉得和市价相差太大就拒绝了，他一狠心，向白先生借钱花了6500刀买了这辆奔驰，并从此对日本车就看不顺眼了。
回到自己租的半地下室里，龙少华打开电脑，先是上了个美国华人论坛，瞄了几眼，在汽车分坛里跟了几个帖子，和日系车主骂战一番热热身，接着打开微博，登录自己的大号“龙舟子”，这是一个新浪认证的科普博主，可却不仅限于科学领域，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历史人文，甚至婚恋情感，他处处都能插上一脚，评论一番，见解往往与主流观点相左，但逻辑严密、旁征博引，倒也有理有据，凭着一套自成体系的思想，颇是吸引了一批粉丝。看着名字旁黄色的大v标志和过32万的粉丝数，龙少华满意地一笑，扶了扶黑框眼镜，转发了一则附和自己贸易战中国就应该屈服的跟帖，并作评论：“贸易战初始肇因就是你国盗取西方社会知识产权并奉行不公平贸易规则，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等到下面评论多了的时候，他精神头也上来了，开始和粉丝互动，并对异见观点进行反击驳斥。
龙少华很早就了解到舆论的重要性，他在平川周边的偏僻乡村长大，上初中时有个好心人开始资助村里几个孩子读书，并承诺如果能上大学会一直资助到毕业，这些孩子中后来只有龙少华考上了，结果就在龙少华刚进大学的那一年，好心人生了癌症，住进医院，他妻子就停了所有对外资助，龙少华差点因为没钱交学费上不了大学，于是他给好心人妻子写信，当时也用了“人无信不立”这个词，责问他们为什么不守承诺，不坚持下去，几万元钱对他们家应该不算什么，对治病也起不了关键作用，却能让他这个穷学生活的有希望，有学上，毕业后能为社会做更多贡献。
后来，好心人的妻子隐去了龙少华的名字，把这封信向媒体曝了光，这事当时挺轰动的，据说一度影响了整个社会对受资助的贫困生看法哩。
龙少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觉得是这个社会出了问题，开始匿名为自己的想法辩护，从此开始了争夺舆论阵地的战斗生涯。此外，他更加玩命的学习，打工，抱着一定要跳出这个病态社会的想法，不但把大学四年挺过去了，还拿全奖到美国来硕博连读。
到了美国，接触了自由世界的文化观念后，龙少华思想有了进一步变化，对中国文化从历史到政治人文进行了全面否定，也为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感到猥琐自卑，看到还有那么多坐井观天的国人在盲目自大，他萌发了开启民智的想法，对愚民进行教化渐渐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职责，也是生活的主要乐趣之一。
自卡罗拉事件后，他也发现了刘前进的劣根，觉得这人农民气重，太过小气，有那么多房产收租，不拿出一套帮帮同胞兼老乡不说，连一辆开了十来年的破车也舍不得卖，这种人不可深交，只可利用。白先生那么礼贤下士、三顾茅庐，他刘前进不但拿架子，还想搞竞争、对着干，早晚会吃到苦头，想着今天刘前进走后自己给白先生制定的几个策略，龙少华心下得意，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哼起京剧《空城计》的唱段来：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世纪大道东 第十五章 囹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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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前进回到家，又接到一个好消息，房产中介告诉他，有加州来的现金买家递了报价，不但没砍价，还加了钱，如果接受的话快点一周内就可以全部搞定，刘前进没犹豫就答应了，当晚就通过邮件用电子签名把合同签了。想着离开中国有段时间了，为免父母怀疑，得尽快回去了。
接下来两天，房子交易也差不多结束，刘前进想着龙少华送了几张奥特莱斯的优惠券，折扣满大的，不如趁有空跑一趟，在过期前用掉，几个美国牌子的衣服鞋子在中国卖的都挺火的，买点留着送人也好。
去奥特莱斯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刘前进开上了他的f150，又从保险柜里把walther pps手枪和枪套拿出来，检查一遍，上了膛，插在了腰带内侧，今年春天心血来潮，考了隐蔽持枪证，还买了把枪，新鲜劲还没过，出门时间久一点就必定带枪，虽然硌的肚子难受，但自我感觉超酷，硬汉之气四射，大大遮掩了肥宅本质。
在奥特莱斯停车场里刚停好车，有个衣着还算整洁的年轻白人妇女走过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刘前进以为她要问路，便站在那里等着，谁知她越走越近，都快贴到面前了，刘前进觉得有些不对头，美国人特别讲究人际交往距离的，这怕是遇到神经病了，急忙后退，此时那女人却忽然加速，一下扑到他身上，口中叫嚷起来，停车场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人朝这边望了过来，刘前进慌张起来，不知所措的推开那女人，疾步跑开了。
进到一家服装门店内，刘前进朝外看了一阵，没有人追过来，也没人围观，心下才有些放松，看样子真遇到精神不正常的人了。
接下来的购物很愉快，几家中国挺流行的品牌店内折扣就很大，再有优惠券，折上加折，买的两手提满了购物袋，刘前进打算先放到车上再接着逛。
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时，就发现那边停了几辆黑色的警车，警灯无声闪烁着，刘前进第一反应是：今天怪事还真多，难道停车场里也出了车祸？再看，好像就是在自己车子附近，千万别是碰到自己的宝贝车了。
再走近觉得不对头，没见到肇事车辆什么的，只有几个警察围着一个人在问话，走的再近些，被围的那人忽然分开众警察，朝他这边一指，赫然却是刚才那疯女人。
从那一刻开始，后面的一切在刘前进脑子里都像无声的慢镜头一样了，他依稀看到警察们拔出枪来，张大嘴吼叫着什么，自己高高举起抓着购物袋的双手，被扑上来的人按在旁边一辆车的引擎盖上，贴在被太阳晒的滚烫引擎盖上的侧脸的余光中，洒落的衣服鞋子满地都是，上了背拷的手腕很疼，可能磨破了一块皮。警察搜身，掏走自己的pps，说了些什么，自己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这些场景一帧帧的，和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一样，他分不清是事实还是想象。
直到坐在警车后排里有一会儿，刘前进的世界才发出了声音，回到正常的影像，引擎的轰鸣，警察的聊天，轮胎在路面摩擦的噪音，传进耳朵里，他试图和前面两个警察沟通一下，可他们置之不理，自顾自的聊天，发出开心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