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小新哥,这,这是啥地方?”
只有五岁的小三依然和过去一样,站在小新的身边,冷冷的海风吹来只让他浑身不住的颤抖着,若非不是身上披着的那一块洋毛毯,不定会冻成什么模样。
而与小三一样,大力、山子、谷子,无不是围站在小新的身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龄最大,更多的是在过去的七八年间,小新一直保护着他们,如此这般少则五六人,多则二十几人的“小帮派”分散于整个码头上,也许会有几个“小团体”或是因为过去认识,或是在船上结交的关系,结成了一体,更多的却是泾渭分明的分散着。
一千六百五十个从四岁至十四五岁的小孩,如此站在码头上,冷冷的海风吹抚着他们的身体,一双双充满好奇与警惕眼睛打量着这座不是城市的特区时,码头上的工人以及警察,同样打量着这些小孩,他们的目光中同样疑色,这里怎么来了这么多小孩?
小孩!
看着这群小孩,唐浩然的内心却是一时无法平静,眼前的这些小孩是什么模样?如果脱去衣裳的话,唐浩然相信他们绝不比照片上那些看起来触目惊心瘦骨嶙峋非洲难民强上多少。
“……”
沉吟着。默不作声的唐浩然走到这些小孩的根前,看着这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小孩,瞧着他们干瘦、干瘦的模样,挨个的地个,从左边看到右边。从前边看到后边,看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而越看,脸色便是越沉,尤其是瞧着他们竟然还穿着单衣,那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杰启。天气这么冷,怎么没给他们厚衣裳?”
他们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新衣裳,亦不是流浪时的破衣,而是旧衣,显然是从当铺或者什么地方弄来的旧衣裳。大都不甚合身。
“大人,能凑着这么多衣裳已经不容易了,当时没想到会这么冷,这不,这些毛毯,是从上海弄来的洋船上的旧毯,暂时先披在身上挡一下寒!”
对于宋玉新的解释,唐浩然只是无奈的皱下眉。现在可不是百年之后,随时都可以买到衣裳,现代成衣业即便是于欧洲不过刚刚起步罢了。而且只是军用,就像设于仁川的警察被服厂一样,所谓的现代成衣业实际上还是军服业,或者说制服业。
又把这些孩子看了一遍,唐浩然对负责这群孩子纪律培训的苏跃扬说道。
“这些孩子个个干黄蜡瘦的,瘦得只剩下排骨了。身体不行肯定不能学习,也不能训练。你去通知朝鲜地方官厅,让他们一个星期再增送3000斤粮食。300斤肉,3000斤菜,以后每个星期都是如此,让他们好好吃上几个月,先把身体吃壮实了,再分到学校去……”
中华学校表面上是由统监府办的,但实际上其后勤却是由朝鲜地方官府提供,虽说并没有尽可能的“压榨”朝鲜,但适当的压榨却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这“中华学校”是善事,是仁政,朝鲜官员受儒学教育,又岂能不行“仁政”,不过这仁却是针对中国人的“仁”。
在这位极为年青的大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小新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大人说的是让他们好好吃吗?吃壮实了再到学校?学校?学校是什么?难不成是上学堂?
这,这是真的吗?就在小新内心翻腾着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大人转过脸来,冲着大家大声说道。
“你们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就给我往死里吃,每人身上多长些肉,这是命令,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不过你们要记住了,在营里头,除了吃,还要表现好!”
瞧着眼前这嘈杂的完全不知列队为何的千余个孩子,唐浩然神情严肃的说道。
“这表现好,就是服从长官的命令,学会排队,要团结如一人,这些道理长官们会教你们,在这地方,白米饭随便吃,每天都能吃着肉,可我唐浩然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最起码的规矩就是纪律,既然我能把你们从国内带来,就能把你们送回去!”
是威胁也好,是说教也罢,总之对于这些群孩子,唐浩然可以说是充满了期待,可这些孩子平素过的并非仅仅只是饥肠辘辘的日子,不仅仅只是瘦,也不是脸色的气色不好,这些一看就知道,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些流浪儿童总存在着太多的心理问题,比如这些幼小的心灵长期面对复杂的社会环境。为了生存,他们养成了撒谎、自闭、暴力等不良习性,以致心理和人格发生了扭曲。以后世的观点来说,就是他们的心理问题是非常突出的,他们普遍存在不信任别人、人际交往能力差、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脾气、习惯暴力等心理问题。而这些心理上的问题,正是唐浩然头痛的,毕竟这些少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味着中国的未来。
“你们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之间,不再有过去的矛盾和仇恨,我唐浩然能做的就是给你们一张床、一本书、一碗饭,这看着像是个家,可这个家的家人是谁?看看你们的左右就知道了,”
一番半威胁式的训话之后,又是委婉的劝说,而在这个劝说中。唐浩然则提到了家,大学时做志愿者的经历,使得他深知流浪儿童最深层的渴望是什么,是家,是家人。这也是为什么流浪儿童之间甚至愿意为彼此牺牲一切的根本原因,对家人的付出从来都是不计代价的。
而这个家中的家人是他们彼此,但谁是家长呢?唐浩然知道答案,这些孩子们同样也知道答案,而这个答案亦是他所需要的。
看着身边那个四五岁的小孩冻的浑身颤缩着,是做秀也好。是发自内心也罢,唐浩然弯下腰将他披着的毛毯裹紧,然后冲苏跃扬吩咐道。
“快点,带他们去营地,吩咐伙房烧上热汤。多放胡椒,先暖暖身子,至于训练,等回头补服厂做出了衣裳,再说……”
虽只是简单的话语,但是传到那些孩子的耳中,这些几乎从未被人关心过的孩子们听着唐浩然的话,无不是眼眶一热。心头更是暖洋洋的。
一条三四丈长的铺着半尺厚稻草垫的大通铺上睡着二十来个孩子,身上盖厚厚的新被,铺腿也是新的。这些刚刚洗过澡的孩子们,望着彼此时,脸上溢满了欢乐。
“这是做梦吧!”
躺在床上的小新瞧着木屋的房顶,在唇边喃喃着,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已经十六岁的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至于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那似乎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可现在他却躺在这暖得让人骨头发软的被窝里。
这当真是他从今以后要过的日子吗?
“小新哥。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了?”
躺在旁边被窝里的小三满是憧憬的看着小新哥,那语气中全是不确定与不信。
他的问题让小新一哑,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的小山说道。
“那位大人不是说嘛,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家,这是一个陌生而又让人渴望的地方,小山的话声不大,可话声却依然传到了整个木房内的所有人的耳中,家,尽管这里还让人感觉极为陌生,但或许,家就是这个样子。
家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暖的被窝、热饭食,干净的衣裳,还有……家长,想到家长的时候,小新的脑海中浮现出码头上的那个大人,或许,他就是我们的家长吧!
木房营地里的孩子们因为生活的改变而浮想联翩的时候,公里外的华租界仁川地方事务厅内,这会却仍显得极为热闹,来自国内的上百名落榜士子以及教会学堂的学生,此时都聚集在事务厅,参加由统监府举行的欢迎宴会,在宴会上,作为朝鲜统监的唐浩然自然是对他们很是热情,以至于让每个人都生出宾至如归的感觉,更有甚者更以唐大人的知遇之恩,而备为感动,各有各的想法,这句话着实不假,有的人则是将唐浩然视为榜样,心想着有一日成就与其相仿的事业。
一场宴会宾主倒也尽性,宴会结束后,该办的事情总归还是要办的,从这些学员们进入东亚同文学院学习,再到诸多事情安排,一一过问之后,唐浩然方才有机会同辜鸿铭坐下来好好的聊上一聊,自湖北一别之后,两人只是偶尔在信中联络,虽是联络不多,但感情倒是没有谈薄下来,甚至比之过去更加亲近一些。
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中,唐浩然与辜鸿铭谈了很多,从自己统监朝鲜的一些想法,再到特区的构思,以及给那些流浪儿一个家的想法,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两人聊的倒是畅所欲言直到最后,两人方才聊于“中华学校”的教材事情,从辜鸿铭有关教材的一些的想法,再到标点符号的设定以及拼音,若是说在课文的编写上,唐浩然插不上话,标点符号以及拼音等方面,唐浩然立即兴趣颇足的同他商量了起来,毕竟在后世无论是标点符号也罢,拼音也好,都是打从小学起的“必修”,在这方面唐浩然自然有了发言权。
“标点符合,我觉得句号不应该用点,引入欧美的标点符号只是引入其体系,而非一味的模仿,就像我们接受西洋文明,并非是抛弃我中国之文明,而是取其之长,与我中华文明互补,所以,这个句号,可以改成“。”,还有就是……”
尽管不明白后世标点符号的所以然,但唐浩然还是根据自己的习惯制定了标点,而听着唐浩然的解释,辜鸿铭才想起当初为其校定《泰西策》时,其初稿中的标点与欧洲标点的不同,初时还以为是习惯,可未曾想还有其它的深意。
“子然所言极是,中国之文明传承数千年,断不能弃之,更不能一味推崇西洋而忽视本国,”
辜鸿铭连连赞同道,正是因为精通国学,他才会说出这番话。在两人就标点符号的问题交谈了一会之后,又谈起了拼音,尽管在来的船上,辜鸿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当唐浩然拿出后世幼儿园就需要学会的汉语拼音表时,更是诧异至极,只需唐浩然简单解释之后,其便立即意识到这套《汉语拼音》与威氏拼音的不同,相比之下更适合中国,而不是迁就英文写法。
更令其惊奇的恐怕就是这套拼音,尽管采用了拉丁字母,但为了适应汉语音值,借鉴以往的各种方案,推陈出新,规定了韵母和声母的呼读音,并独创了汉语拼音字母的名称音,但在稍加拼读之后,他却还是发现了这套拼音的不足之处。从理论上说,这体现了汉语的特点和民族语言的独立性,似乎不错。但是,用这种办法规定名称音,其弊端也是非常明显的。
“子然,汉语字音的基本结构除声调外是声母和韵母两部分,共有6个元音,在这套拼音中是5个元音加一个u,还有39个韵母,21个辅音声母……”
本身极具语言天赋辜鸿铭很快便指出了这套拼音的不足之处,有一些字音在这套汉语拼音中完全不能读出。
“子然,也就是说,这套拼音太过迁就拉丁字母,或许有一些字用的比较少,但毕竟是汉字,汉字者自然有其原始读音,子然,我想……”
沉吟片刻,辜鸿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这拼音编写既可以借鉴你的这个方案,同时还应该参考佩文韵府等韵书制定编写拼音,不知子然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帝国的朝阳 第52章 基础(明天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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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指引着许船只在港口进出。宽达十数里的海湾内,白帆点点,桅杆林立,中式的帆船与西洋帆船与港内交汇着,铁轮拖着煤烟的海湾内航行,这片海湾显得如此湛蓝清澈,数不清的海鸥自由地翱翔,像密布于天际的流星一般。
这便是1890年的仁川港,虽不见百年之后的繁华,但却又已现商埠地的繁荣,这堪称朝鲜西海岸第一天然良港的仁川,自十余年前开港以来,虽受限于朝鲜物资贫瘠,其发展无法同地处南部平原有大米等物产输出的釜山港相比,可却又因距离中国较近而成为中国商人的首选之港,亦是国商的主要聚集地,来自山东以至上海、广东等地的国商们于仁川开办商栈,将洋货输入至朝鲜,以仁川为中心,展开对朝鲜贸易,由此带来了仁川的繁荣。
仁川的气候多雨,虽是晚秋但雨水依还是降了下来,近午时分的一场雨将仁川租界的百姓都赶回到屋内,将街边的商贩亦赶往家中,而这淋漓的雨水中,在仁川租界地北部海滩山脚下茂密的枯草间,一行人却于半人高的枯草间行走着,终于一行人走到海滩处,便于碎石滩上驻足。
“归祖,你觉得的这里最适合建船厂?”
手指着面前的这片海滩唐浩然兴致勃勃的问道身边的史腾阁,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学习造船的史腾阁一直呆在统监府,近乎于无所事事,原因倒也简单——统监府没钱办造船厂,更没钱造船。甚至就连同北洋航运公司的船,都不过是买的旧船,而且还有两艘帆船。
可现在,当朝鲜银行于上海、汉口开办分行之后,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朝鲜银行便吸纳了超过一千三百万两存款,而这其中有四百余万两海军衙门铁路专款,但这不是最大头,真正的大头是湖北禁烟局的存款——烟商押金,禁烟局特许烟商于全省多达5000余人,而其押金便多达八百余万两。正是这两笔存款,使得朝鲜银行可以分两批向北洋公司提供一千万元的贷款,有了充足的资金,许多原本存在于纸面上的计划,自然也就提到了日程上来。其中就包括仁川的北洋造船厂。
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选择造船厂的位置,实际上这个位置是史腾阁选择的,过去的几个月里,表面上看似无所事事的他,却从没有闲着,他一面继续从事着舰船研究,甚至还带了两名学生。另一面则是研究仁川一带何处适合建船厂。
在一番查看之后,史腾阁选择了这片海滩,之所以选择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其水深海阔,且又有永宗岛为屏,可以说是一片天然良港,适合筑港,亦适当于此举办船厂。
“滩前入海3丈水深愈四丈有余,且滩深达三百余丈、宽亦有五六百丈。地平面阔,在仁川没有比这更好的位置了!”
史腾阁手指着眼前的这片海滩继续说道。
“而且又位于进港要地。若是于此修建船坞,船厂。船舶进坞极为便利,且这片山基按前几日考察确定,其亦以花岗岩为主,以职下之见,可直接沿岸爆破采石,一来即可向内展宽,以供他日机器厂、工房、料仓所用,又能直接用取石彻坞,除铁制水闸、机器以及洋灰尚需进口外,估计仅原料一项,即能省银十数万两之多!”
手中打着洋伞,史腾阁来回的在海滩上走着,此时他神情显得极为兴奋,原本他甚至怀疑唐浩然邀其来朝,不过只是重他知船之用,顶多也就是成立个如招商船局一般的企业,委其主持企业,可那曾想到,其却从所携带一百二十五万两银款中取出十万两,令其购买各国舰船刊物,了解最新的舰船资料,甚至还决定在正于筹备间的海校之中创办船政系,专司造船,不过因为资金问题,这造船厂却被暂时搁置了,虽是如此,但史藤阁还是看到了唐浩然同其它中国官员的不同来。
正像其当初承诺的一般,在刚一解决资金问题后,其便拿出了六十万元,用于创办船厂,虽银款看似不多,甚至不及旅顺修建一座船坞所费。但史腾阁却非常清楚官办船坞的问题在什么地方,这六十万元,足够创办一座设备齐全的四坞船厂,而且诸如锻铁等车间一应俱全,虽说如果造舰还需添加设备,但船厂的基本设施却已经完备。
“大人,昨日于仁川厅海关处,职下特意询问了一下,仁川每月入洋船、国船不下百艘,其维修、保养皆往日本、天津,甚至上海,若于此修船厂,以职下来看,不若先建四座船坞,两座50丈船坞,可修造五千吨铁轮,另两座可为35丈船坞,在修筑时,适当留下空间,待到将来再对船坞加以扩建……”
听着史腾阁的建议,唐浩然只是笑说道。
“归祖,这造船你是内行,这件事完全由你负责,我还是那句话,你造船,我来用船,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咱们……”
手指着眼前的这片港湾,唐浩然满是憧憬的说道,
“咱们就在这里造军舰,我要在仁川建一支海军,一只真正的现代海军,我已经想好了,海军学校就建在永宗岛上,远离陆上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提到海军学校,唐浩然朝着身边苏跃扬看去,原本被大人的一番话说的心情激荡的苏跃扬连躬身应道。
“大人所言极是,无论是天津水师学堂也好,福建船政学堂也罢,出校随处可见酒馆、妓院,以至烟馆,若建于孤岛,必可屏断……”
说话间,苏跃扬突然想到于刘公岛进行海训时,于岛上所见的那些设置隐密的妓院、酒馆,那底气顿时也就没有了。
“大人。学校虽建于孤岛,可商人皆是趋利之徒,若是其于岛上设店,只恐怕……”
听着苏跃扬的担心,唐浩然却不以为意的摆手说道。
“无妨。这永宗岛几无居民,除去朝鲜炮台外,完全为一荒岛,到时候直接把全岛列为军事禁地,商贩敢入者,杀无赦!”
其实这倒不是唐浩然的首创。这完全是从日本人那学来的,为了确保学校的学习环境,日本海军即将海军兵学校迁往江田岛,并同周围的地主土豪们都签订了协议,学校周围的土地绝不能用于建造酒馆。妓院以及其他一切可能使人腐化堕落的场所,从而从环境上首先确保学校周围的“纯洁”,进而令学员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学习中。
现在来到这个时代,自然不妨直接套用这一“成功模式”,对于本就不懂教育的唐浩然来说,借鉴后世的“成功经验”,无疑是避免失败的最好选择。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过……”
不待史腾阁说太过严厉。唐浩然却笑道。
“严厉?军法岂容儿戏?无论是操练卫军亦可是警察,但行伍者敢吸食大烟的,也是杀无赦。于我之见,此策更应推行之全国,烟商敢于将大烟售于官员以及军人的,也照此办理,不行以铁腕,谈什么富国强军!”
望着雨幕下的仁川湾。唐浩然只觉得胸腔中一股热浪翻腾着,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相比于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自己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某种心态上的变化,他变得更加功利,甚至不择手段。
当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只是感觉自己越发的融入这个时代。如此时生杀任决时,已全无一丝负担。
“平涛,你觉得呢?”
一番厉言后,唐浩然把视线投向苏跃扬,脸上的笑容全没有了方才的凛凛杀意。
“大人所言极是,治军首在军纪,以标下之见,新建陆海军与旧军不同者,亦当首推军纪,军队之战力,全赖军纪之严苛,非但食烟者当杀无赦,日常训练中亦当推崇严苛军纪,不能让兵佐畏军纪如虎狼,又焉能练就虎狼之师!”
苏跃扬的言语中没有凛凛杀意,有的只是一番看似颇有感触的体会。
“标见于天津所见,虽国朝逢虞时动辄以斩首而定军心,然于西洋军中却极为罕见,国朝治军,皆以官长为是,非是战时亦无意严加管束。反观西洋治军却以军纪为先,专设有兵佐约束军纪,且其军纪之严苛,更远甚于国朝,兵佐言行举止皆受其制,其兵佐平素视军纪为虎狼,战时焉敢不效全力……”
方跃扬讲解着国朝与西洋治军的不同时,唐浩然却在心里想到另一句话“封建军队与近代化军队最大的不同,首推军纪”,自然对苏跃扬的这番见解极为认同。
“平涛,关于军纪一事,待回去之后你同商德全他们协商一下,参照泰西诸国,再结合咱们的习惯制定一个适合咱们的军纪!”
军纪,现在的卫队军纪还太过笼统,既然自己要建的是现代军队,这军纪自然也应该制定出来,在唐浩然作着吩咐的时候,在旁边一直听着二人谈话的史腾阁见大人说完了,便于一旁说道。
“大人,职下有一点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归祖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瞧着神色极为认真的史腾阁,唐浩然笑说道。
“是这样的,大人,虽说职下心愿是为造船,可有一点却不能不说,大人,可知如江南、马尾之船政所造船为何所费颇高?以至于李中堂等人皆言,造船不如何买船?”
“嗯,应该同制度有关系吗?”
“亦是其因,亦非其主因!”
“哦?怎么说?”
唐浩然不无疑惑的看着史腾阁,除去贪腐成风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大人,虽说国朝自二十余年前即已开始造船,然其船料皆来自外洋,如木料者大都来自暹罗,铁料以及钢料皆来英国,以当下为例,每吨造船钢板,于英国造船价不过26两,而运至上海、福州,加以运费以及洋行加价后,每吨高达36两之高,若是军舰用之哈维钢,其价更高达百两,以当下一艘千吨铁壳船为例,仅船料多费数万两,料价不下,船价自然居高不下,这造船自不如买船了。”
这……
史腾阁的话,让唐浩然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阵沉默,确实诚如他说的那般,造船原料价格居高不下,造船成本又岂能下来?
办一个钢铁厂!
这可不仅仅只是造船厂需要,还有机械厂、兵工厂以及其它各项事业都需要钢铁,这个时代恰正是钢铁时代的萌芽,如果没有钢铁厂其它所有的事业都将是无根之萍,而更为重要的恐怕还是因为自身的专业——唐浩然本身学的就是钢铁专业,若是办个钢铁厂至少这个专业对口。
现在特区亦有对钢铁厂的需求,亦有资源上的保证,大同江口的高品位优质铁矿作为保障,虽说朝鲜没有适合炼焦的烟煤,但开平煤却极适合炼焦,运煤船往天津输出无烟煤,再运出廉价的开平煤,于仁川炼焦,炼焦煤气亦可供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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