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庆美子决定要和我们同行,说实话,这个女人原本的身世还是相当令人同情的。真要按她说的那样,马鞭沟二十五条人命倒也不能完全算在她头上。在冰道中,她到底算是帮过我,她不肯独自离开,也不可能真把她怎么样。
她算是赤`条条而来,但好在她本就早已成了行尸,不畏冷热,在这些人有限的衣服里,匀给她两件衣裤,能够遮蔽身体就已足够。
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才知道,我睡着的这段时间,狄福生是真没少忙活。不光缝补衣服、替老滑头做了个滑撬,竟还搜罗了所有屋子里能够用的上的东西,在汤易等人的协助下,拼凑了一辆能够在雪地滑行的板儿车。
没有拉车的牲口,这四不像的板儿车是不能成为主要代步工具的,但用来拉载一些物品,以及老滑头这样的老弱伤病,倒是还凑合。
在行进的过程中,我主动和庆美子聊了两回,目的是向她更多的了解张旭和岑芳等人。
张旭对季雅云而言,不过是许久没见的老同学,最多也就算季雅云的初恋。可一来他在四方镇的时候,不光对季雅云有所觊觎,而且真正付诸了行动。
再就是,老滑头这个坏老头,触觉那是相当的敏锐。一听说庆美子的遭遇,以及张旭等人的来历,立时就揣测说,这一干人打着做木材生意的幌子进山,说是为了仙树复苏,更真实的目的,怕是十有**也和四灵镇近期将要显露的宝物有关。道不同目的却是一样,那就不得不有所防备。
我是不怎么认可老滑头后边的说法,我们这些人进山是为了找大背头,可不是寻求什么宝贝。不过我伤了张旭一只眼,这仇已经是作下了。且不说观人观相,张旭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就单单他离开四方镇前,让韦大拿捎给我的那话,就等同是在宣告,下次再见,不死不休。
没有现代的代步工具,在雪山中行路的艰辛决计是没经历过的人想象不到的。
我确信老滑头以前的确到过四灵镇,也肯定他在达到目的前,绝不会伤害我们当中的任何人。
因为,就算是四方镇土生土长的韦大拿、有过走山经历的汤易,随着逐渐的深入,对山林中复杂环境的判断也越来越不清晰。如果不是老滑头指引,有好几次我们都险些出状况。
最险之又险的一次是,狄福生和韦大拿爬到一处山岗上探路,还没爬到顶,小豆包就狂吠起来。
正在板儿车上小憩的老滑头被惊醒,二话没说,一扬手,从袖子里抖出近二十多米的皮绳,竟硬是将走在前头的韦大拿缠住脚脖子拽了回来。
他虽然加了巧劲,但也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把韦大拿往后拽了一大截。
也就是这千钧一发间,原本看似平缓的山岗,陡然间塌陷了下去。
我和汤易等人急着唤回狄福生的同时,一起帮忙把前半身悬在外头的韦大拿拉到安全地界。
过后老滑头让我自己过去,看看塌落的下方是什么所在。
我小心翼翼匍匐过去,探头向下一看,脑门子立刻渗出了一层的黄豆汗珠子。
那根本不是可以逾越的山岗,而是一处十分险峻的山崖。因为被积雪掩盖,从侧面根本看不出来。
山崖看起来并不太高,十几米的高度,下面又有积雪,未必就真能把人摔死。
可让人后脊生寒的是,山崖下方,竟堆满了数之不尽,各种人和动物的尸骸!
第1360章 藏骨沟(2)
堆积如山的尸骸当中,多数是森森白骨。这在初时我和汤易等人看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这雪山深处积雪常年不化,无论人和动物,都不应该腐化的如此彻底。
但是,老滑头后来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不明觉厉。
他告诉我们,这处山崖虽然荒野无名,但在憋宝行当里却单有一个称号,叫做藏骨沟。
因为特殊的地势,不管人和野兽,往往都会被表面迷惑,失足坠下山崖,未必就能摔死,但崖下堆积的白骨多数参差林立,如果没有天大的运气,落下山崖,十之**会被骨骸刺穿身体。到那个时候,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活活等死的份。
去四灵镇本来不用经过这藏骨沟,但我们这一行人物资短缺,他不得不带我们绕到来这儿补充物资。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觉得十分不解,可按照他说的,从侧面下到山崖下,看明状况,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心思。
藏骨沟里的骨骸的确堆积如山,但看表面,绝不是腐烂导致,而是有着明显啃咬过的痕迹。
想来最初被这大自然所设的陷阱陷入绝境的生灵,或许当时只是重伤未死,却招引来了山中其它的野兽,被啃噬殆尽,最终只剩下光秃秃的骨骸。
相似的情形在这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周而复始,被啃光的尸骸成为了‘陷阱’的一部分,任何后来的人畜跌落,都被刺的肠穿肚烂,又成为了其余野兽的果腹之物。
我们下来的时候,这尸骨山上还有着几只像是才跌落下来不久的野兽。大多已经被雪掩盖了多半,尸体冻得和坚冰也差不离。
老滑头让我们绕道来这藏骨沟,为的就是不用刻意狩猎,就能得到这陷死的野兽尸体作为补充体力的吃食。
韦大拿替我们准备的干粮最开始还算充裕,但遭遇黑鸦子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一部分。而且在寒冷的雪山中行进,所耗费的体力远比平常所需的更多食物来补充,所以像食腐的野兽一样,在这尸骨山上觅食,听起来虽然恶心,却是不得已为之。
我和窦大宝互相帮衬着爬到尸骨山顶端,居然意外的发现一只还没断气的青羊。
那青羊被两根竖直的兽骨刺穿了脖颈和肚腹,惨状就甭提了。就算不会说话,单看眼神中透出的哀色,就能觉出它如今只想求得尽快一死。
我们帮着解脱了那苟延残喘的青羊,下去前,又顺手捎带了一只同样倒霉的稚鸡。等下到沟底,就见接应的汤易手里竟多了一把铁片大刀。
那刀的样式十分古朴,绝不像是现代和近代的产物,而且或许是气候的原因,竟然没怎么生锈。
汤易说,这是他等在下面的时候,无意间从骨骸堆中发现的。
老滑头似乎对刀不感兴趣,只看了两眼,就说这刀有些年头了,多半是被哪个倒霉的地老鼠(盗墓贼)从坟里刨出来的陪葬。能陪葬这样的宝刀,墓里应该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但那地老鼠没有发横财的命,没等把东西带出去,就陷死在了藏骨沟里。
窦大宝一听就有些来劲,说宝刀埋藏不深,那倒霉盗墓贼倒斗来的其余冥器应该也在这附近。不如仔细找找,找到了拿回去转手一卖,我们哥俩也能买房置地,当上吃瓦片(收房租)的土财主了。
我差点没把他头皮拧出血筋来,这小子平常不怎么着调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发横财。老滑头是憋宝的羊倌,同属盗门,却有着‘牵羊不倒斗’的禁忌。我不认为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可他都没见财起意,那就说明即便尸骨山下头有值钱的东西,也不是轻易白得的。
汤易能得到这么一把大刀已经是运气不赖,他窦大胡子居然还惦记冥器……照老滑头的话说,他这就是跟阎王爷对着瞪眼,还拧阎王爷的鼻子挑事儿。
青羊的个头不算大,被从尸骨山上抛下来后,还没断气。
老滑头对刀不感兴趣,看到这青羊却是独目放光。抽冷子甩出皮绳,直把青羊拖到跟前,张口便咬在青羊脖子里,嘬着腮帮子使劲吸起了血。
一干人看的直恶心,我却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热乎的野羊血更能令他快速的得到补充。
但是,在他吸羊血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一个其余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那就是我们这支杂牌队伍里,正有一双眼睛暗中仇视着老滑头不断鼓动的喉咙!
过后老滑头让我们把羊分割扒皮,羊皮作衣御寒,羊肉只捡肥厚的带上。他单把那只稚鸡要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包好了不说,竟还塞进了自己的皮袄里。
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贪婪护食,后来才知道,他打从马鞭沟再度出发,所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巨细,都别有用意。
绕道藏骨沟的时候,已经是进山的第五天,眼见天色渐晚,老滑头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不断催我们加快速度。
正好轮换窦大宝拉着他,被催的急了,就想翻脸。
我赶紧拦住他,边接过拉绳边揽住窦大宝的肩膀,低声叮嘱他别犯浑。不说后头还要指望这老爷子,单就现在我们同坐一条船,那就得不抛弃不放弃,更不能对队友恶语相向。
老滑头听在耳朵里,直说还是小爷明事理。说他也不想急着催我们,可这两天两夜,我们不是在雪窝子里歇脚,就是在树洞子山拢子里过夜,吃不好睡不暖,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他知道前面有一处所在,能够遮风避雪。要是天黑前能赶到那里,我们就能好好休整一番,可要是赶不到,天一擦黑,就只能是在雪中扎营了。
这么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老滑头说的地方。上到一处高岗,放眼望去,下方的山坳里,居然孤零零矗立着一间屋子。
窦大宝‘嗷’一声欢呼,当先撒丫子跑了下去。
我想拦他,老滑头却笑着对我说:“没事儿,让他先过去打点打点也好。”
我扭脸问他:“这地方怎么会有房子”
话音未落,就听身旁一人喃喃的说:“我怎么好像来过这儿似的……”
第1361章 棒槌窝
“你来过”老滑头诧异的问。
我转向汤易,就见他眼看下方,神情间透着十分的茫然。
汤易回过神来,看了老滑头一眼,对我说:
“我肯定是没到过这么深的地方,就是吧……就是乍一看到这下头的屋子,觉得有点熟悉,就好像梦里到过这儿似的。”
我反应过来,笑道:“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到过这里呢。”
汤易说的这种情形,其实不难理解。
多数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就是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莫名觉得似曾相识,或者干脆就感觉,梦里头见过相同的场景。
对此有一种说法是,人上辈子的记忆不可能完全磨灭,会出现这种感觉,是因为前世曾到过此地,所以才会感觉熟悉。
早在上学那会儿,我初始接触阴倌行当,我就觉得这说法站不住脚。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有一回学校搞卫生,我和张喜、孙屠子自告奋勇打扫公共浴室。一进女澡堂子,我就有汤易所说的这种感觉,像是很熟悉那里似的。
可事实是,我们那片校区,是在我十三岁那年才建成的,在那之前就是老百货公司、老纺织厂等等早期县里国营单位的家属院,就算以前真有澡堂子,味道也不一样。
对于这个细节,我们谁都没放在心上。我到底是担心窦大宝冒失闯祸,把老滑头交给汤易照看,跟着滑下山岗,去追窦大宝。
事实是打从马鞭沟出发,我和汤易就达成了默契。不管遇到任何情形,必须保证,老滑头在我们俩其中一个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在藏骨沟,也都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对老滑头从没放松过警惕,这是必然,也是必须。
因为老丫是我至今为止,所见到过最坏,而且是坏的最直接的那种人。
我丝毫不怀疑老滑头的杀伤力,也坚决认为,只要有足够他所认可的利益,不说他会对我们动手,至少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撇开。
这趟进山,汤易比其他人,甚至比窦大宝更让我信赖。这绝不是说我和窦大宝有嫌隙,而是特定的环境下,特定的事更应该交托给特定的人。
让汤易垫后,等同是季雅云等人的安全有了保障。我就能放下心,单纯的面对另一个所面临的未知。
我滑下山岗,连着几个翻滚,爬起来紧跑几步追上窦大宝,“你给我消停点儿!”
窦大宝挠挠头,“其实我不是没觉得蹊跷,这深山老林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来这么间屋子可是……可是……”
他连着说了两个‘可是’,把食指竖在我眼前说:“第六感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第六感不好用,我还是比较信任杜`蕾斯。”
我斜了他一眼,仔细打量前面的屋子,越看越觉得狐疑。
早年间这里有没有住过人家我不敢说,可即便有人家,那也得是根据周边的环境选择居所。
山场子虽然深,但必须得挨着河道支流;
猎屋子(进山打猎的人自发建造,用来临时避风歇脚的房舍),得建在类似夹皮沟那种三面背风的地方,周围的大树灌木,必须得砍伐干净,一是为了好辨认,再就是视野开阔,有野兽夜袭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就说是早年间的金窝子,那也不能孤零零建这么一栋屋子啊
窦大宝凑近我问:“照你看,这屋子是干嘛的”
我摇摇头,没吭声。
他忽然又说:“诶,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座庙啊”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就觉得这是庙的”
窦大宝拨楞了两下脑袋,说:“就觉得像。你再好好看看,屋子前头、那一片低洼里的三棵大树,像不像是三炷香”
那片山坳里的洼地,连同他所指的三棵树我也早就看见了,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不由的猛一激灵,一拍大腿说: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窦大宝奇道:“你知道那你说,这是谁家的产业”
我翻了个白眼,“别唧唧歪歪说没用的了,这趟我要是出不去,这特么就该是我临时落脚的地方。”
我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而是真正看出了这屋子是怎样一处所在。
阴倌这一行,说是行走阴阳,其实对于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地域习惯,都或多或少要有所涉猎。
原因很简单,你知道作妖的鬼魅老家是哪儿的
就说要是从东北边`境流窜来一个俄罗斯的老`毛子鬼,你想拿符箓镇住它,它知道你上面画的啥啊
不过眼前这栋土木结构的屋子,和地域民俗的关系倒真不是很大。我之所以判定出它原来的用途,却是因为和刘瞎子接触多了,从听他说过的那些风水建筑格局中得出了结论。
我没跟窦大宝明说,那是因为知道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对他说不要紧,他要嘴大说出来,那铁定有人待不安生。
稍一耽搁,汤易已经带着老滑头等人赶了过来。
老滑头斜眼看看我,咧嘴一笑:“甭寻思了,我以前到过这儿,这就是间供走山的人歇脚的棒槌窝。”边说边暗暗冲我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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