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最好的时光2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匪我思存
谈静又定定地看了盛方庭片刻,她问:“当初你坚持要我向聂东远提出股权赠与,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今天?”
盛方庭语气平淡:“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早就应该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帮你,自有我的目的。”
谈静点点头,说:“职场之中,您教给我的东西最多,今天我又学了一招,谢谢您。”
盛方庭很客气地问:“需要让司机送你吗?”
“不用,谢谢。”
谈静站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很镇定,她迅速地思考了一遍对策,从前的律师是盛方庭介绍给她的,她也不敢咨询,左思右想,竟然想到了刚才怒气冲冲的舒琴。她从前上班的时候,公司通讯录里有舒琴的手机号码。试着一拨过去,没想到舒琴正在着急,一接电话听出是她的声音,就问她:“谈小姐,有没有见到聂宇晟?”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聂宇晟就再也没有跟谈静说过话,谈静听到有关他的事,都是李阿姨提到一句半句,只知道今天他有个听证会,却不知道这个听证会的具体内容和重要程度,因为聂宇晟很少跟家里人提起工作的事,李阿姨都是旁敲侧击,才知道一星半点儿。舒琴见她还蒙在鼓里,哪里还忍得住,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她听,当然还忍不住再添上两句:“谈静,事情都到这分上了,我不管你跟聂宇晟是什么关系,在闹什么别扭,刚才我打他的电话一直关机,他的主任从手术室出来,也找不到他,急得血压都高了,医院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聂宇晟是个死心眼儿,不让他当医生,比杀了他还难过。当初为了学临床,他跟他爸爸怄了多少气。谈静,你知道他为什么学临床吗?你知道他为什么学心外科吗?”
谈静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就好!那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公司这边也一摊事,秘书也找不着他的人,马上庆生集团要开特别股东大会,讨论增发的事,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东远的控股权。盛方庭是我介绍到东远去工作的,我当初……我没想到他会下这样的狠手……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谈静,你好好想想,聂宇晟到哪儿去了?”
谈静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舒琴说:“算了,我自己去找!”“啪”一声就将电话挂了。
谈静愣了两秒钟,拔腿就往外走,找到聂东远的司机。聂东远的司机也在四处打电话,一看见她,跟见着救星似的,问她:“您今天见过小聂先生没有?早上我说开车送他,他不让,非得自己开车去医院。现在他手机关了,公司的秘书都在找他。”
谈静问:“听说聂太太的墓地后来挪过了,你知道地方吗?”
司机愣了一下,说:“知道。”
“开车送我去,快!”
黄昏时分的墓园,太阳下山,满山的松柏郁郁沉沉,看着挺瘆人的,司机挺担心地要陪着谈静,却被她坚决拒绝了。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墓园里,努力分辨着方位,最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一直爬到山上去,等终于看到司机说的编号和墓碑之后,她已经是一身的汗。
聂宇晟果然在这里,他沉默地坐在墓碑旁,像是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了。谈静很小心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你怎么在这儿?”
聂宇晟茫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认得她似的。谈静说:“家里人都担心坏了,公司的人也有事找你,说你手机没有开。”
他的神色非常疲惫,将额头抵在墓碑的边缘,并不理睬她。谈静说:“盛方庭说,庆生集团要求增发,舒琴说这个事很紧急,你把手机打开吧,好多人都急坏了,你们医院也在找你。”
聂宇晟仍旧没有理睬她,谈静看他外套就搁在旁边的草地上,于是大着胆子拿起来,果然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了电话,打开一看,原来没电了。
“走吧,司机在底下等。回家吃晚饭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出来的时候平平在睡午觉,现在他该醒了,再不回去,他该闹着找我了。”
提到孩子,聂宇晟这才站起来,很顺从地跟着她下山。谈静却非常担忧,她觉得聂宇晟的这种状况不太对,简直像梦游似的。她让他上车他就上车,她让他穿外套他就穿外套。谈静在车上给舒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聂宇晟了,问她要不要过来跟聂宇晟谈一下。舒琴迟疑了片刻,说:“你们现在在哪儿?”
“回聂家大宅那边去。”
“我过会儿过去。”
回到家里,孙平果然早就醒了,一见聂宇晟跟谈静一块儿回来了,说不出的高兴,立刻就奔到玄关处,说:“聂叔叔抱!”聂宇晟把他抱起来,李阿姨说:“刚刚在花园里玩,看这一身沙子。”
孙平却急着告诉聂宇晟:“花园里有蝴蝶,还有螳螂!”
“你认得螳螂?”
“当然认识,它是绿色的,还有两只长着锯齿的爪子!”
“跟叔叔洗澡去好不好?”
“好。”
谈静看到聂宇晟开口跟孩子说话,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了些,她问:“能洗澡吗?”出院之后怕伤口感染,都是拿热毛巾给孙平擦一擦,但聂宇晟没回答她,抱着孙平上楼去了。李阿姨忙着去找浴巾,谈静拿了孙平的衣服,搁在浴室外头,隔着门听见水声哗哗,聂宇晟跟孩子一句句在说话。说的都是些没要紧的事,孩子絮絮地告诉他,花园里有多少种昆虫,都有些什么花,哪朵花是早上开,哪朵花只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开……聂宇晟对孩子总是挺耐心,不论孩子问什么,他都肯答。
谈静在外边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走出来,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乔律师,然后告诉李阿姨自己要出去一趟,待会儿舒琴会来,多做几个菜,留舒小姐吃晚饭。
李阿姨都被闹糊涂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谈静却已经急着出门去了。
她着急的是找孙志军,回家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虽然还是一样的乱,但孙志军不在家。她又找到小馆子里去,老板说今天孙志军没有来。谈静急了一身汗,就想不出来上哪儿去找孙志军,最后还是小馆子的老板告诉她,街后的一条巷子里有个棋牌室,孙志军经常在那儿打扑克,让她去那里看一看。
谈静找到棋牌室去,没见到孙志军,却见到了上次被孙志军打断鼻梁的那个冯竞辉。一见了是她,棋牌室里几个打牌的人似乎个个都认识,就有人起哄:“冯竞辉,快看!那不是孙志军的老婆!”
“果然漂亮啊!”
“嘿!你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初竟然五千块钱就想睡别人老婆!怪不得孙志军把你鼻子都打歪了……”
“你们胡说什么!”冯竞辉恼羞成怒,“别胡说!”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但棋牌室只有一个门,他侧着身子从谈静旁边溜走了,似乎唯恐她叫住自己盘问。
谈静没有理会他,只是问那些人:“孙志军在吗?”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个人告诉她:“孙志军早就不在这儿玩了,他天天在蓝梦网吧里玩游戏!”
“谢谢!”
谈静从乌烟瘴气的棋牌室出来,又在路边问人,才找到蓝梦网吧。网吧里同样乌烟瘴气,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抽烟,那气味也挺难闻的,谈静找了一遍,终于在角落里看到孙志军,他正在玩游戏,骂骂咧咧,桌子上还放着一盒吃了一半的盒饭。谈静在他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回头看到她。
孙志军大约很吃惊她会找到这里来,但他也没太在意,拿着盒饭就站起来:“老板,我老婆来了,让她给钱。”
谈静不欲多事,掏出钱来算了上网的钱。孙志军一边走一边拨拉着吃盒饭,走出网吧把空饭盒往垃圾桶里一扔,才问:“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找我?”
“你答应盛方庭什么了?”
“哟,来兴师问罪啊!我答应他什么,关你屁事。”
“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就喜欢看着姓聂的倒霉!”
谈静没有办法,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你把这个签了,我给你十万。”
孙志军接过去一看,是离婚协议,他阴沉沉地笑了一声,说:“谈静,十万块钱你就想打发我?”
“那你要多少?”
“五百万,少一分钱都不行。”
谈静连眉毛都没动,很干脆地答应了:“行。支票我带来了,马上开给你,你把这签了。”
孙志军愣了一下,谈静已经取出支票和私章,说:“钱存在银行里,你自己去取。现金支票,即付即兑。这是平平的钱,我原本是不愿意动的,但现在不动不行了。”她找到路灯下更亮一些的地方,认真地把包包垫在膝盖上,一笔一画把支票填好,然后站起来,伸手递给孙志军,“一手交钱,一手签协议。你说过的话,总会算数吧?”
孙志军被她这么一挤对,愣了半天才说:“我不离婚。”
“你不愿意签?行,我找律师来,你现在不愿意签字离婚也可以,我还是给你五百万,你放弃对平平的监护权。”
孙志军这才明白她真正的目的,他冷笑一声:“谈静,你就这么想帮姓聂的?”
谈静没有吭声,孙志军知道她的脾气,又挖苦了一句:“行啊,过河就拆桥,现在阔了,拿钱打发我!学得跟姓聂的一样了,你们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你想一脚蹬开我,没那么容易!”
谈静却丝毫没有被激怒,她说:“孙志军,我们当初是有过协议的,我不愿意把协议拿出来,就是觉得你帮过我的大忙。在协议里,我们约定从结婚即日就分居,今天我问过律师了,分居满三年就可以离婚,这是婚姻法有规定的。只要上了法庭,我把那份协议拿出来,自然会判我们离婚。正因为当初你帮过我,帮过平平,所以后来我一直替你还赌债,现在你要这么多钱,我也愿意给你。你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去找律师,把事情闹到法庭上去?”
孙志军狠狠一脚踢在垃圾箱上,说:“臭娘们儿!你想就这样甩了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听到他骂人,谈静反倒笑了笑,她说:“孙大哥,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个样子。从前你通情达理,又古道热肠,遇上谁有事,你都愿意帮一把。那天晚上我晕在街边上,也是你送我进的医院,帮我垫的医药费,还买了糖水煮鸡蛋给我吃。从前老乡们都说你是个好人,谁有事都愿意找你,因为你肯帮忙,你连上街买菜,都会替隔壁腿脚不便的大娘带一把葱回来……为什么你这几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为什么你非要把当初给我的那种印象,全都破坏掉?”
孙志军愣了一下,谈静说:“你考虑一下吧,东远马上就要开股东大会,我希望在此之前解决问题,不要再找律师跟你打官司离婚。”
她转身就走,走了很远忍不住回头一看,孙志军还站在路灯下,望着那个垃圾箱发愣。
爱你是最好的时光2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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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静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完全办成,但她知道孙志军没别的办法,她手头的协议拿出来,婚姻关系几乎可以自然解除,孙志军对孙平的监护权,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她回到家里,舒琴已经来了,而且明显已经跟聂宇晟谈过话,两个人面色沉重地坐在客厅沙发里,连孙平也不闹腾了,乖乖坐在一边玩平板电脑。看到她进门,孙平很高兴地叫了声“妈妈”,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回头看了她一眼,舒琴站起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聂宇晟却坐在那里没有动。
谈静说:“我去找过孙志军了,也打电话问过乔律师了。我可以跟孙志军离婚,当初我们签有分居协议,即使上法庭,也会判决我们离婚的。”
舒琴这才松了口气:“好,我们用投票权否掉庆生的提案。”
聂宇晟一直没有做声,舒琴说:“我没想到盛方庭会做得这么绝,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对东远集团有些想法,我也一直挺注意,但总觉得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收手。之前我犹豫过,但最后选择相信他不会做过分的事。他进入东远工作之后,也确实挺替你和东远考虑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反正这事算我对不起你,毕竟是我介绍盛方庭到东远工作的。”
聂宇晟这才说:“不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舒琴说,“我先走了,你跟谈静也好好谈谈吧。之前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谈静不知道舒琴说过什么,但是聂宇晟并没有吭声,谈静送舒琴出门,舒琴突然转过身来,握住谈静的手,说:“等一个人一年,很容易,甚至等一个人十年,我也曾经试过。但聂宇晟跟我不一样,他一等,就是一生一世。我自问我自己做不到。谈静,你很幸运,所以请不要再辜负,有些人错过一次,就是错过一辈子,不要一错再错,更不要等没有退路的时候,才想到后悔。”
谈静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舒琴说这番话时,眼中粼粼的泪光。她的手指微凉,在放开谈静的手时,谈静突然有种顿悟,她说:“你……”
舒琴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走下台阶,驾着她那部红色的汽车,飞快地驶离。
谈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满天的星斗,在城市的灯光下显得黯淡而平凡,没有月亮的晚上,风里已经有了些微凉意。这十年她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到满面沧桑,站在风中,她甚至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像是梦境中一般,门廊旁的扶郎花开了,在晚风中摇曳,她听到孩子在唤她:“妈妈,你怎么还不进来?”
那天晚上聂宇晟仍旧什么话都没跟她说,一连几天他都异常忙碌,谈静从新闻里知道,医疗事故那件事越闹越大,卫生部甚至成立了一个小组,派下来重新进行调查。聂宇晟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虽然他已经辞职,但舆论对他非常不利,被煽动的网民甚至叫嚣要判他重罪,说他辞职是烟雾弹,妄想逃避惩处。公安局开始立案调查,但没有证据显示聂宇晟收受贿赂。就在这个时候,庆生集团一个医药代表突然主动承认曾经向普仁医院的心外科有关人员行贿,这下子网上更是火上浇油,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整个医院都面临了更大的压力。
方主任摔了一次眼镜,他说:“这是诬陷!听证会是我主持的,参加会议的专家全是国内一流的心外科教授,每个人都是学术权威,我们这些人,是区区几十万可以收买的?我们这些人几乎都是科室主任,每天经手的医药费都是百万甚至千万!一个医药代表,行贿几十万,就能收买我们这些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公安局却不能不引为证据,因为那位医药代表说送的全是现金,所以没有收据,只有他自己能作为人证。
方主任在配合公安局调查的时候,都气得笑了:“他说送我们心外科几十万,你们就相信他真送了几十万?那他要是说送我们心外科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现金呢?你们当警察的,就任他这么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聂宇晟的律师则更是厉害:“只有人证这不形成证据链,我的当事人非常优秀,不仅在专业领域有非常高的造诣,而且家境优越,再说听证会当天他在做手术,没有出席,你们觉得,一位上市公司的继承人,连对继承自己父亲价值百亿的公司都没太大兴趣,按照证人的供词,行贿总金额才几十万,我的当事人事后顶多能分到几万块,他会被区区几万块收买?警察同志,我倒建议你们侦察一下这位证人,看看他为什么做伪证诬陷我的当事人。对了,庆生药业虽然是东远的第二大股东,但庆生集团一直试图控股东远,而我的当事人并不愿意将东远拱手相让,他和庆生药业有利益冲突,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庆生这是栽赃!”
但对方引导舆论的能力非常厉害,每天都在各大论坛发帖,避重就轻,煽动网民的情绪。因为看病难确实是不少人遇到过的,所以人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论官方说什么,都被认为是推卸责任,甚至还有人往医院寄带血的针管做威胁。
聂宇晟十分沉着,他一边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一边还抽出时间,去见了方主任。方主任那脾气自然又大骂一通网上颠倒黑白,外行乱说话。但是又无可奈何,医院尤其心外科的正常工作几乎都无法开展,许多安装心脏起搏器的病人,都拒绝手术。
“他们这不是害病人吗?心脏起搏器是绝对安全的,是可以挽救很多病人的,现在这些人都不肯做手术了,到时候延误病情,病人死了算谁的?”
从医院回来,聂宇晟下了一个决心,他自己上网注册,就在最大的网络论坛里,公开自己在美国心理诊所的全部病历。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请国内权威的精神科专家鉴定,我是否精神状态正常,是否有资格从事临床工作。”
方主任知道这事之后,打了个电话来大骂他:“网上那些人都是疯子,你还招惹他们干什么?”
果然,帖子发出去不久,起初还是很正常的回复,甚至也有精神科方面的医生出来,说看病历,他只是轻微的抑郁症。但不久就被水军给彻底地刷掉,无数回复都只是漫骂,说他就是神经病,发这个病历就是想逃避刑事处罚,因为医疗事故和受贿如果被证实是真的,他就应该被判刑。
一连数日,聂宇晟的心情都是很沉郁的,没有人相信他,哪怕他说的是实话,哪怕网上也有一部分人相信他说的是事实。但理智的声音总是少数,更多的是所谓的网络暴民,除了漫骂,除了人肉搜索,什么也不相信。
舒琴打来电话,劝他删帖,说:“你没有任何回应,反倒好些。你有回应,这些人该更起劲了。他们都是拿钱发帖的,何必跟他们较劲?你这样公开自己的病历,除了将自己的隐私曝光,没有任何用处。”
聂宇晟说:“我一直以为公众有基本的道德观和底线,可是这几天我很失望。”
“网络是匿名的,人人都有潜在的暴力因子,因为在网上,每个人说话都可以不负责任。而且很多上网的人,在现实社会处于弱势,所以他们才在网上肆无忌惮地发泄,获得一种心理满足。你是富二代,又是医生,仅此两点,足够让很多人对你戴有色眼镜了。”
“我已经不是医生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身败名裂,还有人说最好中国恢复凌迟,可怕吧,这些人自以为是道德的法官,动不动审判别人,却不肯低头稍微审视一下自己。不过这些都是网络公关公司的煽动,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善良和理智的。”
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方主任终于忍无可忍,接受采访的时候对记者说:“我在手术室里站了三十年,从起初的月工资十几块,到现在月工资也不过几千块。这些年救活的心脏病人,没有几千人也不止几百人,我没有拿过病人的红包,没有收过药代的钱。临了到了今天,却因为一个病人的意外死亡,对我,对整个心外科,喊打喊杀。网上那些人这么能干,让他们来救人,让他们来拿刀子给病人做手术好了。”
结果晚上的时候,这段采访被一个网民一句话噎回去了:“我批评一台冰箱不好,难道还要我自己学会制冷?”
很多人都在底下拍手叫好,说这个回复精彩。方主任却心灰意懒,对聂宇晟说:“我学医十几年,国家委派我到西德,当时其实有机会留在国外不回来,却觉得自己不能没有良心,所以一拿到学位立刻就回国,想着把最先进的技术带回来,治病救人。我从普通的心外科医生,一直干到今天,原来在他们眼里,几十年勤勤恳恳,只以为我是一台冰箱。冰箱有血有肉有思维吗?我是个人,人就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不能被视作没有尊严的机械。”
“老师……”
“我老了。”方主任说,“原本还打算干几年再退休,现在觉得,还是早早退了吧。实在忍不住,想要做手术过过瘾,就去私立医院,给有钱人治病好了。公立医院,挣得少,加班多,出点事还成天被人威胁,算了吧。”
“老师,当年您教过我一句话,学医十年,病人最重。”聂宇晟说,“我离开医院,是迫于压力,我喜欢在临床工作,我觉得最高兴就是抢救病人成功。老师,您教过我,抢救没有其他捷径,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您现在这样放弃,跟放弃抢救有什么区别?我不会放弃,如果有机会,我会回到临床!老师,也请您别放弃!您救活过的病人,人人都感激您,这些病人的家属,也永远感激您。您做过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请您千万别放弃!您是我的老师,我希望终有一天,可以回到医院,回到心外科,我希望终有一天,可以再替您做助手上手术台,抢救更多的病人!”
方主任沉默片刻,终于笑了一声:“臭小子,没有看错你!老师答应你,在心外等着你,你得回来,其他的一助跟我搭档,都没你顺手。”
聂宇晟也难得笑了笑:“别提了,当年第一次替您做三助,我把拉钩递错了,被您骂得啊,背心里全是冷汗,下了手术台好久,腿肚子还在抖。”
方主任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这回事?不可能吧,我就记得你上完第一台手术之后,我跟别人说,聂宇晟真不错,手稳,心细,真是个好苗子。对了,明天平平复诊,你千万别忘了。你带孩子来,我给孩子看,伤口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恢复得很好,每天洗完澡,我给他搽碘酒的时候都观察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方主任嘀咕了一句,“还有,护士长叫你请吃饭,全科室的计划生育奖金,医院真给扣了。”
听主任说了这句话,聂宇晟终于知道,方主任的心情算是缓过来了。他跟方主任又聊了一会儿,才去看孩子。孙平已经睡着了,这几天都是他带孩子睡,谈静虽然反对过几次,怕孩子闹得他睡不着,但孩子跟他亲热得很,就要跟他睡,谈静也只好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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