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虚阙
他提一口气腾身上了屋顶,掀起了几块瓦,然后人往下一钻就下去了。
人缩在梁上看,下头是停放着的一具棺木,前头正好白布幔挡着,他看不见外头,外头当然也看不见他。
只听见布幔外有阵阵的低哭声,哭得伤心,令人鼻酸。
宇文不弃飘身落下,点尘未惊,看看棺木,已经钉上了。
他左手扣住棺材盖的一边,右手搭在棺材盖上,然后左手缓缓用力。
他生怕棺材盖起得太猛,发出声响,所以他的右手也同时用力往下按。
棺材盖一分一寸地往上起,还好没发出声响。
直到棺材盖掀起五指宽一条缝,看得见里头了,他才停了手。
左手掀着,俯身往里看。
不容易看见里头,但他毕竟还是看见了。
棺材里躺着的,是个男人,穿的是一身王府护卫装。
到死还以能被选人王府当护卫来荣。
是否是那名护卫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宇文不弃一眼就看出,棺材里的这个人,不是因别的病死的,而是中毒死的。
脸色肿胀发紫,而且还散发出一阵中人欲吐的奇臭,这是中毒的明显症状。
宇文不弃忙把棺材盖盖上,怕让灵前的人闻见那股子特别的尸臭,盖好了棺材盖,腾身上梁,又从屋顶洞里钻了出去,还盖好了那几片瓦,神不知,鬼不觉。
翻过后墙,见到了宋五爷,宋五爷急忙就问“怎么样,小七儿,看见了没有”
宇文不弃吸一口气道“不虚此行,看见了。”
“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五叔,这名护卫是中毒死的。”
宋五爷猛一怔“怎么说,是中毒”
“我看是,脸色肿胀发紫,尸体恶臭,您说这是怎么死的”
宋五爷道“没错,是中毒,只是”
“只是什么”
“目下咱们只能说他是中毒死的,而不能说他是被毒死的。”
“为什么”
“你没听有人说,他们是羞愧自杀吗也有可能他们是服毒仰药啊”
宇文不弃淡然道,“五叔,一个会武的大男人,又干了那么些年护卫,他如果要自杀,会服毒仰药吗”
“你的意思是说”
“我要是他们,嚼舌,抹脖子,往肚子上扎几刀,都死得像个武夫。”
“话是不错,可是还不能确定。”
“五叔”
宋五爷正色道“小七儿,富儿、桂儿两个丫头失踪,两个护卫之中一个中毒而死,那另一个十九也是为此丧命,如果说两个护卫是被毒死的,而不是自杀,那就很明显,毛病一定出在康亲王府里。事关重大,不能不特别慎重啊”
宇文不弃沉默下才道“如果要进一步确定,恐怕只有问他们的家属了,他们的家属,一定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
“可是小七儿,就算他们明白,谁敢说呀”
“两个人的家属这么些人,不会没有一个愿说、敢说的。”
“难说”
“你要是认为富儿、桂儿失踪,两个护卫回家后因毒死亡,这还不够的话,只有硬着头皮去找他们的家属试试。”
宋五爷沉吟了一下道“我是怕消息传进康亲王府,责怪下来,咱们吃罪不起。”
第九章 多宽限几天
“凭什么责怪,咱们是奉命办案为救康亲王的郡主,康亲王郡主失踪的当时,这两名护卫正当值,富儿、桂儿又是郡主的贴身丫头,这四个人是最好的线索,任谁办案都会找这种线索,两个丫头、两名护卫被逐出府,勉强合理,但两个丫头失踪不见,两个护卫回家后又都因毒而死,什么人都会觉得这可疑,办案的人碰上可疑,哪一个会不追下去,谁又能责怪,谁责怪咱们谁就是用心叵测”
宋五爷皱着眉道“这是理,可是,不弃,谁敢讲这个理啊”
“我敢,让我办案,我就得讲这个理”
“不弃,你不是公门中人,一不吃粮,二不拿俸啊。”
“五叔,您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有王爷亲下的手令。”
“王爷的手令,是准你对外,可不是要你对付他康亲王府啊”
宇文不弃双眉一扬,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初我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我不愿接,所以我找王爷要了一纸手令。五叔,您要明白,他们限期破案,否则就要人头,您吃的是这碗饭,固然有责任救回那位郡主来,可也有理由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啊现在只有两条路,放心大胆地干下去,要不就撒腿收手。”
“瞧你这孩子说的,要能撒腿收手,我还会大老远地把你调来,拖你淌这池浑水吗”
“这就是了,那更没路走了。不管是掉脑袋,管也最多掉脑袋,管好了可不一定会掉脑袋,那为什么不放手干”
宋五爷还待再说。
宇文不弃正色道“五叔,办案的是不弃,谁能奈何不弃即便是有人会找您,不弃人既在京里,又会让谁动您宋家”
宋五爷的脸色一连变了几变,毅然点头“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宇文不弃道“有您这句话就行了,走,咱们从前头进去问个明白去。”
宇文不弃转身而去。
宋五爷只好跟着走了。
撇开别的不说,这时候上门找人打听事,本就是碰钉子的事。
果然,一听宇文不弃表明身分,说明来意,人家本来就够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任凭宇文不弃说出个大天来,人家只有一句话“别打扰我们,请吧”
对着这种丧家,能有什么脾气
宇文不弃跟宋五爷只好走出了人家的门儿。
可是宇文不弃不死心,偕同宋五爷又进了第二个护卫家。
这护卫家情形也一样,仍然是只下逐客令,不愿多说。
而就在这时候,套间里掀帘冲出了个十**的姑娘来,长得挺清秀,穿着朴素,头发上只戴朵白色的小绒花,两眼哭得红肿,可见她戴的孝不重,可是伤心的程度却不下任何人。
她一出来就叫着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事,你们不敢说,我说”
宇文不弃、宋五爷心里都一跳。
有个老头儿忙拦“金姑”
“大爷,不错,死的是您的儿子,可也是我未来的丈夫,我不能让他含冤负屈,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为他报仇,我要为他雪恨”
老头儿还待再说,由个龙妇人带头的女眷们哭得更厉害了,老头儿跺脚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宇文不弃忙道“这位姑娘”
叫金姑的姑娘流泪道“不错,他被康亲王府除了名赶了出来,心里是不痛快,可是他并不是病死的,更不会像有人说的羞愧自杀。”
“怎么知道他不会羞愧自杀”
“我劝过他,别往心里放,他听了,我们俩私下还说好的,过两个月他就把我娶过来,他都要把我娶过来了,怎么还会自杀”
“那么他既不是病死,又不是自杀,以姑娘看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让人害死的”
“怎见得他是让人害死的”
“他回家来的第二天,刚吃过晚饭,忽然说人不适,头晕肚子疼,要进屋躺会儿,哪知道进屋没多久就不行了,临咽气的时候,浑身紫黑紫黑的。跟他一起被除名的那个,是同一个时候死的,情形跟他一样,你们说,这不是被人害死的是什么”
宇文不弃没多说,只一抱拳“府上放心,并请告诉那一家,只要人确是被害死的,我担保一定替他们报仇雪恨。”
说完话,他拉着宋五爷就走了。
宋五爷的性子相当急,一出门就道,“不弃,如果这两个护卫真是让人预先下药毒死灭的口,那两个丫头富儿、桂儿,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难以幸免。”
宇文不弃道“只怕五叔要不幸言中。”
“那咱们怎么办”
宇文不弃道“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家去,我上康亲王府跑一趟,然后再给您送信儿去。”
“你上康亲王府干什么去”
“那您就别管了。”
“你要着手侦查”
“还没到时候。”
“那你是要”
“不跟您说了吗,您不用管,等我上家里去的时候,再告诉您。”
“你一个人去”
“怕什么,康亲王府从上到下哪一个能吃了我就算他们真要拿我怎么样,您跟去又有什么用”
这倒是实情实话,宋五爷他供职于五城巡捕营,在百姓眼里很不得了,也畏之如虎,可是面对着亲王府,他就一点忙也帮不上了,除非他能豁出他的身家性命去。
宋五爷沉默了一下道“也好,我跟玉妞等你回来吃晚饭。”
就这么说定了。宇文不弃跟宋五爷一进城就分了手,宋五爷走上回家的路,宇文不弃则直奔内城康亲王府。
进城的时候,日头已经偏了西,等宇文不弃进了内城,到了康亲王府,日头就要下山了。
如今宇文不弃进康亲王府容易得很,只是进了王府之后,照例还是得在签押房先见哈总管。
等了半天,哈总管才一边擦嘴,一边剔牙地进了签押房,敢情他已经吃过晚饭了。
对宇文不弃,他似乎永远不够友善,也不知道对小衙门里来的都是这样,还是怎么着,两眼一翻,冷冷然道,“什么事儿呀”
宇文不弃也来个傲不为礼,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我要见王爷”
“又见王爷有什么事儿”
“自然是公事。”
哈总管脸色微一变,但是他没有发作“你来得不巧,王爷这会儿没空。”
“哈总管,我有急要大事”
哈总管冷冷地瞅着宇文不弃“再急要的大事,也得等王爷吃过饭吧。”
敢情大厨房吃过饭了,小厨房这会儿正在开饭。
没奈何,只好等了。
宇文不弃没说话。
哈总管却剔着牙,漫不经心地问“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找着线索了吗”
“线索很多”
哈总管目光一凝留了意“呃”
“只是都还没有什么进展。”
哈总管似乎有点失望“呃我看这件案子扎手,很不好办。”
“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有线索,不愁追不出什么来。”
“叭”地一声轻响,哈总管手里的牙签断在了嘴里。他手里一扔,嘴里一吐,道“你来见王爷,就是为向王爷禀报有了线索”
“另外请王爷多宽限几天。”
“为什么”
“头绪太乱,时间不够。”
“恐怕不可能,你们要知道,这不是别的案子,郡主在别人手里,再拖下去”
“没有人愿意拖,也没有人敢拖,可是总要给的时间够。”
“什么时间够不够,五城巡捕营养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哈总管,我一不吃粮,二不拿俸,我不是五城巡捕营的人。”
“可是你总是五城巡捕营找来办案的。”
“对,我是五城巡捕营找来的,所以我只对五城巡捕营的统带个人负责。”
哈总管不会听不出来,脸上登时变了色“你这是跟谁说话”
“哈总管,这儿没有第三人。”
哈总管抬手就要拍桌子。
宇文不弃冷然道“哈总管,你要是存心为康亲王府好,就不该对人这样,尤其是对我,你要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哈总管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没拍下去,他狠狠地道“你也别忘了,你是来见王爷的。”
“怎么样”
“我可以让你见不着王爷。”
宇文不弃冷然一笑道“哈总管,你的记性最好也好一点,我有王爷的手令,可是我不愿意跟你争,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耽误了急要大事,你得担着点儿。”
他说完话,抄起桌上一方水晶镇纸,往外就走。
哈总管一把抓住“慢着,你怎么能私自拿王府的东西”
“当着你哈总管的面,就不能叫私自拿,有了签押房的这方水晶镇纸,你我一旦跟王爷三头对面,也好证明我的确来过康亲王府。”
哈总管一怔,旋即笑了“老弟台,你可真是忙中不乱啊跟你逗着玩儿的,你怎么当了真,请等等,我这就给你通报去。”
他没等宇文不弃再说话,一溜烟儿似地走了。
宇文不弃唇边浮现一丝冰冷笑意,把那方水晶镇纸又搁回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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