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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正在卫生间洗脸的吴端听到闫思弦起床的声音,一边嚷嚷着:“你怎么样啊”一边迅速捧了几把水,把脸上的洗面奶泡沫冲掉,甩着满脸水珠子循声冲到楼。

    紧接着——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吴端指着餐桌,“外卖餐盒不能用吗为什么要把粥倒碗里”

    对吴端这种为了少洗一个碗能把两三样菜一股脑倒进一个盘子里,或者干脆把米饭炒菜弄成盖浇饭的人,闫思弦这种做法简直应该立即拉出去枪毙5分钟。

    “你刷碗吗!”

    在这个问题上,吴端突然展现出的执拗令闫思弦愣了一下。

    旋即,他一笑,“我有三个选择,第一,保洁阿姨,第二,洗碗机,第三,让保洁阿姨把碗放进洗碗机。”

    吴端垂下头,觉得一定是自己昨晚睡眠不足,外加还没吃早饭,才会导致智商下降。一定,一定是这样。

    闫思弦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边喝粥,一边问道:“陈文涛尸体找着了吗”

    “貂儿一大早就带人去挖,刚打来电话,尸体挖着了。但是尸体腐化比较严重,要彻底清理出来,带回市局,还需要点时间。

    林立已经归案,对杀死陈文涛的事儿供认不讳……小赖审了一个晚上,始终不改开,硬说陈文涛是他杀的,这人……”吴端叹了口气,“为孩子也算是拼了。

    不过我有点不明白,蒋心雨说陈文涛跟李唤鱼因为敲诈的事起了争执,是他杀了李唤鱼,而当时那个巧合……孩子们正好看到,为了保护妈妈,孩子们杀了陈文涛……

    算下来那个时候孩子还没到刑事责任年龄,不必负刑事责任,最划算的做法,应该是让孩子认罪。”

    “账不能这么算,”闫思弦道:“父母爱孩子,他们宁愿自己承担罪责,也不愿让孩子沾上杀人的污点。

    林立被拘的事,通知双胞胎了吗”

    “我们的人正往学校赶。”

    “父母爱孩子,所以甘心牺牲自己,”闫思弦若有所思地愣了片刻,“可如果孩子爱父母,就应该站出来承认错误……等等看吧。”




第五十章 如果(15)
    距离端午节还有5天,市局出现了两名特殊的嫌疑人。

    他们还不满14岁,是一对孪生兄妹。

    哥哥叫林泽浩,妹妹叫林泽薇,兄妹俩是在老师的陪同下,来自首的。

    不得不说,死贵死贵的私立中学还是物有所值的,至少在来之前,老师跟两个孩子充分沟通过,能看出来,两个孩子非常信任陪同他们前来的年级教员和班主任老师。

    在跟孩子沟通之前,班主任老师首先提出了孩子们的意愿。

    “他们现在只剩爸爸了,与其说两个孩子是来自首,不如说他们是来救爸爸的。”班主任老师道。

    “明白,”吴端不卑不亢道:“如果林立不是杀人凶手,那本身就不存在救这一说,没错吧”

    班主任老师问道:“他们能看看爸爸吗”

    “当然,但考虑到林立现在有顶罪嫌疑,为了不让他影响孩子自首的正确决定,等询问完了再让他们见面吧。”

    这样的安排,班主任老师挑不出什么不妥,便答应下来,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询问林泽浩的过程中,这位班主任全程都在。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还不到刑事责任年龄,加之充分的心理建设,两兄妹并不太慌张。

    不等吴端询问,哥哥林泽浩便讲述了起来:

    “是我跟我杀的陈文涛!他杀了我妈,就在我眼前,我只后悔没早点弄死他……否则,否则妈妈……”

    一提起妈妈,林泽浩刚刚假装出来的小男子汉形象瞬间濒临崩塌,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但他迅速而凶狠地抹着眼泪,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硬汉做派。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这样吧。吴端想着。

    “说说吧,事发当天究竟什么情况。”

    林泽浩从老师手里接过纸巾,擤了一把鼻涕,用略显稚嫩的讲述还原了事情的大概:

    林泽浩家有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对外出租。

    有时候租客走了,网没断,林泽浩就和妹妹一起逃学去出租房里蹭wifi,打游戏——兄妹俩偷偷配了出租房的钥匙。

    那天下午两人正在屋里打游戏,听到有人开门,还听见妈妈李唤鱼在外面跟人说话。

    兄妹俩吓坏了,以为是妈妈带租客来看房子,他们赶紧躲衣柜里,只希望那租房子的人粗心,别打开衣柜。

    可是听了一会儿,兄妹俩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当时总共进来三个人,一个是他们的妈妈李唤鱼,一个是他们熟悉的阿姨蒋心雨,还有一个听不出是谁的男人。

    那男人态度异常嚣张,李唤鱼和蒋心雨一开始还能跟那男人好好谈,后来,两个女人对他的羞辱和贪得无厌忍无可忍,双方终于从商谈变成对骂。

    除了敲诈勒索的话,他还骂他的妈妈“贱人”“婊子”“不要脸”,骂他的爸爸是“只会打鸣的公鸡”,还提到了他和妹妹的身世。

    并且,通过三人的交谈,林泽浩判断出,这种敲诈和羞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隐隐猜到,自己的家庭有问题。对一个十岁左右,刚刚开始有自我认知的男孩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绝对无法忍受。

    林泽浩的怒火蹭地一下就窜上了头,耳朵都要气到冒烟了。

    他没从柜子里冲出去的唯一原因是,他的妹妹林泽薇吓哭了。

    衣柜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让他看到,妹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才没哭出声来。

    她询问和恐惧的目光投向了哥哥,似乎在问:我们真的是……那样……来的吗

    这令林泽浩犹豫了,那个瞬间,他看到妹妹的世界观和他一样坍塌了,他不敢离开妹妹。

    只犹豫了——据林泽浩说是短短几秒,外面的吵嚷声里就裹挟了沉闷的叫喊和求救。

    当林泽浩从衣柜冲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妈妈已经倒地,头上全是血,后脑凹陷了一大块。

    他的妈妈像某种节肢动物,以无意识的扭曲姿态在地上蠕动着。

    蒋心雨阿姨吓得坐倒在地,大张着嘴,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而手握锤子的男人也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人了。

    小小的林泽浩被愤怒彻底支配,他要给妈妈报仇,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他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扑向了男人。

    他还未满十岁,纵然使出了浑身力气,也不过只将陈文涛扑了个趔趄。

    一不做二不休,陈文涛知道已经没了退路,只有杀死所有知情人,他才能脱罪,他高高扬起了那只握着锤子的手,锤子抡向了林泽浩的脑袋。

    但那锤子最终没有落下。

    林泽浩奋不顾身的行为仿佛唤醒了吓得不成人样的蒋心雨,她也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陈文涛抡锤子的手臂。

    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拼尽全力也并不能完全制住陈文涛,但他们的行为给了衣柜里的林泽薇莫大的勇气。

    女孩也冲了出来,不仅冲了出来,还在陈文涛握锤子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锤子落地,女孩习惯性地将它捡起,递给了哥哥——向来都是哥哥罩着她的。

    林泽浩这一架已经打红了眼,他只记得自己也抡了锤子,等他从发狂中稍稍恢复一点理智,他只记得自己和妹妹都被蒋心雨阿姨用力地搂在怀里。

    蒋心雨一个劲儿对他们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林泽浩的目光越过蒋心雨的臂弯处,他看到妈妈已经不再动弹,看起来竟有些安详,而那个凶手的脑袋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现在,换他以可笑的形态蠕动着。

    他们试着叫醒妈妈,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妈妈已经死了的事实。林泽浩应该哭的,就像他的双胞胎妹妹一样,可他感觉不到太多痛苦,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

    蒋心雨给他们的父亲打了电话,父亲林立很快赶来了。

    他不记得两个大人究竟交流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尸体被处理掉了,父亲林立给兄妹俩请了三天假。

    在林泽浩印象中,那是父亲林立第一次将他们当成大人,与他们进行了一次成年人之间的谈话。



第五十一章 如果(16)
    自案发那天起,两个孩子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除了恶心——恶心自己竟有那样一个生父——他们并没有太多情绪。

    有些事,虽然气愤,不甘,可一旦明白并不能靠人为逆转,只能接受命运安排的结果,便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父亲林立告诉了他们三件事。

    第一,他们的母亲李唤鱼和陈文涛被分开埋在了两个地方,如果以后警方找到其中一人的尸体,也没那么容易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第二,即便警方查到什么,只需要对外统一口径,说李唤鱼和陈文涛私奔,李唤鱼离家之后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第三,陈文涛先动了手,所以孩子们才和蒋心雨一起杀死了他,那不是杀人,是正当防卫,他们没犯法,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之所以不报警,只是为了避免他们的身世公开,以免他们成长过程中受到流言的伤害。

    那两条人命,将成为一家人共同背负的秘密。

    两个孩子接受了大人的安排。

    对于孩子们的身世,林立应该聊聊的,却实在难以启齿。

    就像这些年来虽然遭受陈文涛敲诈,他却不曾直面问题,从来都是妻子李唤鱼去周旋。在林立的潜意识里,自己跟陈文涛相比是有缺陷的,他害怕陈文涛,害怕对上对方看可怜虫的目光。

    林立后悔,自责,如果他能站出来保护家人,而不是将妻子推到前头,或许妻子就不会死,孩子们也不必在小小年纪背负这样的罪恶。

    令他没想到的是,反倒两个孩子安慰了他。

    “你还管我们吗”林泽薇只怯怯地问他,又试探地叫了一声“爸”

    这一瞬间,林立的眼泪夺眶而出,许许多多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每每想到陈文涛时的担惊受怕,他雨夜里送发高烧的孩子去医院,三天三夜不合眼的陪护,为了给孩子送忘带了的红领巾,而顾不上吃早饭,在厂里突然晕倒……

    现在,孩子们害怕失去他。

    所有的委屈、付出都值了。

    ……

    吴端在询问林泽浩时候,闫思弦则在另一间小会议室询问林泽薇,两人追问了几个细节问题,诸如当时两兄妹躲在哪个衣柜里,他们所躲藏的位置是怎样的,为什么客厅茶几上会有工具箱——凶器锤子就是从那工具箱里拿出来的——据两个孩子讲述,因为出租房的窗帘拉环坏了两个,父亲修理拉环的时候用到了钳子,所以拿出了工具箱。

    几处细节全部对上了,说明兄妹俩没撒谎。

    真相大白,兄妹俩和林立见了面。

    孩子们知道自己有“未成年人”这张免死金牌,并不担心自己,却十分害怕父亲会坐牢,也担心因为他们家的事而受到牵连的蒋心雨阿姨。

    ……

    刑侦一支队办公室,吴端一边整理案件材料,一边道:“你说这案子能看在陈文涛存在过错的份上从轻判处吗”

    闫思弦:“你不是从不关心判决结果吗”

    “只是觉得孩子可怜,万一爸爸坐牢,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翻墙逃学的时候,一点儿看不出可怜,”闫思弦分析道:“放心吧,林立和蒋心雨私自掩埋尸体,顶多侮辱尸体罪,又不是故意杀人,判不了重刑,再考虑到实际情况,我认为很可能给缓刑。”

    听他这么说,吴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又问道:“我刚看见你跟林泽浩说悄悄话,说什么呢”

    “我就是告诉他,带着妹妹好好读书,别成天逃学上网,更别去找那什么何宇的麻烦,之前划伤了他手的歹徒,也不用瞎猜了,那不是何宇找去的。”

    吴端一愣,“你吓唬他”

    闫思弦耸耸肩,“不然你指望我怎么对付熊孩子”

    对待熊孩子,吴端同样没什么经验,他决定转移话题。

    “不过这案子也够离奇的,10岁孩子杀死成年人。”

    “不稀奇,毕竟有两个人帮忙呢,”闫思弦道:“尤其凶器是锤子,只要照人脑袋上来一下,力气都不用太大,就能让人丧失反抗能力。”

    闫思弦靠在椅子上,低头抠着手——他手上的伤痂快要脱落了,正是最痒的时候,此刻的闫思弦像一只大熊,让人看了不免觉得好笑。

    吴端道:“对了,我后天要回公安大学一趟,你有兴趣一块去看看吗”

    “你母校啊”

    “嗯。”

    “干嘛去回忆青葱岁月”

    “受邀请回去给学弟学妹上一堂实践案例课。”

    “呦,”闫思弦挑挑眉,“要去给人上课了啊,吴老师。”

    说到“吴老师”时,闫思弦故意拐了几下腔调。

    吴端不理他的调侃,继续道:“你留过学,视野开阔,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块。”

    “行啊,我去给你当助教,打打下手什么的,不过,你可得考虑好。”闫思弦一本正经。

    吴端:“考虑什么”

    “像爸爸这么玉树临风,万一到时候学生只顾着看我——当然了,围观什么的爸爸早就习惯了——我就是怕万一没人听你讲课,你这老脸往哪儿搁。”

    吴端:“滚!”

    闫思弦笑得十分狡黠,“哎不过说真的,你们学校前两天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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